4月,天堂山下的春天姍姍來遲。
但是,畢竟來了。
側耳聽,山中還傳來碎玉擊石之音。睜眼看,天堂溪從學校門前迤邐而過,如玉帶蜿蜒飄向天際。
溪畔的杏花開得已如一頂頂粉紅的帳幕,卻遮不住一夜夜銷魂的春夢。
夾雜在杏花叢中的楊柳,枝條飄飄,隨風拂水,如承歡新婦,不勝嬌羞。
但是,這些都不屬於我。
杏花含露團香雪,綠楊陌上多離別。
我的夢已經在前年的春天化作一縷煙霧,隨風而逝。
佇立溪畔良久,我又拿出那張已經開始發黃的照片。
這是一張有些滑稽的照片:一個女孩子,穿著與她的年齡、氣質極不相稱的牡丹花旗袍,站在花兒早已凋謝的花壇邊,伸著右手,兩指呈一個大寫的“V”。因為天氣太冷,她的臉特別紅,整個人就仿佛一朵獨自在冷風中努力綻放的鮮花。
“這是你第一次穿旗袍吧?”前年暑假,我們在整理雙方的禮物、準備分手的時候,我問她。
“好像是吧?”她遲疑了一下說。
“那我還給你,因為它是你的一個第一次。”
“你還是留著吧,我本來就是為你照的。而且,我那時還冒著寒風。”她有些淒涼地說。
我默默地將照片夾在我的日記簿裏,然後看她微笑著走出了我家的門。她堅決不讓我送。“我很堅強。”她在出門的時候說,“你也要堅強。”
我點了點頭。
她出了門,我輕輕地把門關上,又輕輕地拉開門,我聽見她的抽泣聲沿著樓道傳上來。我沒有追上去安慰她,因為她說過:“如果你還有一點在乎我,就請忘記我。”所以,我要忘記她,就從她出門的一刹那開始。
從此,那場刻骨銘心的愛就如一場春夢,消逝了。
今天,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我從舊夢中勉強蘇醒之後,我用顫抖的手指敲動那開始老化的鍵盤,記下我那一場春夢,一場淒美的師生之戀。
我想,“在這杏花飄飄的春天,我真的該做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