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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咖啡館後,波特發現他們走的路和來時是一樣的方向,隻是街上的行人少了,寒意重了。兩個人沿著城牆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後,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扇高聳的大門,門外城牆的另一麵是一片空闊的場地。四周很寂靜,夜空的星星十分明亮。突如其來的新鮮空氣讓波特覺得十分暢快,太久被城牆和屋頂壓製的視線終於得到了解放,他甚至忘了問“我們要去哪兒”。直到他們走到一截已經幹枯的深壕的圍欄邊上時,他才終於把那個問題問出了口。西梅爾嘟噥著回答說,那個女孩和幾個朋友住在這個鎮的邊緣。

  “可我們已經在郊區了。”波特反駁道。

  “是,這裏是郊區。”西梅爾沒有否認。

  顯然,西梅爾變得有些含糊其辭。他又變回了開始的樣子,隻是起初的那種親切感卻消失了。對波特來說,眼前的這個人又變回了之前站在街盡頭垃圾堆上的那個嘴上的香煙閃閃發光的黑色人影。你還有機會避開危險。停下來,就現在。然而,兩個人踏在石頭上的腳步聲似乎沾染了某種帶著節奏的魔力,他停不下來了。深壕的扶手突然轉了個彎,腳下的路陡然陷進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暗世界。深壕落在了身後幾百步遠的地方。這時,兩個人站在了一個空曠山穀的製高點上。

  “那是土耳其堡。”西梅爾邊用腳跟磕地上的石頭邊說。

  “聽著,”波特突然生氣了,“我們這是去哪兒?”他看見眼前地平線上升起了大山凹凸不平的輪廓。

  “就在下麵那兒。”西梅爾指著山穀說,沒過一會兒他停了下來,“這兒有梯子。”兩個人彎腰往路邊望去,看到往下有一條狹窄鐵梯被固定在了垂直成牆的山壁上。可這梯子連個扶手都沒有,它與地麵形成一個非常陡峭危險的角度,然後直衝衝地就奔進了黑暗。

  “這路很長。”波特說。

  “嗯,沒錯,這是土耳其堡。看見下麵的燈光沒有?”他指了指幾乎就在他們身下的一個忽明忽亮的微弱紅光說,“那裏就是她住的帳篷。”

  “帳篷?”

  “這兒沒有房子,隻有帳篷,而且還不少。來個突然造訪怎麽樣?”

  說完,西梅爾先下了梯子,他把身體緊緊貼住山壁。“摸石頭。”他提醒波特說。

  當兩個人往下爬梯子的時候,波特發現那閃動的光亮原來是兩個大型遊牧帳篷之間空地上的一堆將要熄滅的篝火。西梅爾停下來探頭聽了聽動靜,周圍傳來一群男人模糊的低語聲。

  “我們走。”他咕噥了一句,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滿意。

  等到終於落地時,波特感覺腳底特別硬。他看見花叢中有一株巨大龍舌蘭的黑色側影。

  “在這兒等著。”西梅爾小聲說。波特拿出一根煙正準備點燃,西梅爾氣得用拳頭捶了他一下。“別!”他的聲音還是很小。“怎麽了?”波特很煩這麽鬼鬼祟祟的。可西梅爾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波特倚在冰冷的牆上,原指望能聽見屋內甕甕低沉的對話聲會在被打斷之後出現一陣寒暄,可他什麽都沒聽見。對話聲照常繼續。“他可能進入另外一間帳篷了。”波特想。離眼前這間帳篷不遠處的篝火劈啪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再遠一點的地方就隻能看見無盡的黑夜了。他扒著山壁挪了幾步,想看看帳篷的開口,可卻正好走到了帳篷開口對著的那一邊。他側身聽了聽,什麽動靜也沒有。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耳邊響起了臨出門前吉特的一句話:“隨你的便,反正是你的事,跟我又沒什麽關係。”雖然直到這時他還是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她說話時的口氣卻依然十分清楚,充滿了委屈和任性。原來全是因為特納。波特直直地站在那裏,嘴裏清楚地低聲蹦出一句:“他在追求她。”想到這裏,他噌地轉過身奔到梯子邊上開始向上爬,可沒爬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可今晚我又能做什麽呢?”他想,“我現在不過是在拿這個當借口想離開這兒,因為我怕了。見鬼,他怎麽會得到她呢?”

  兩間帳篷之間躥出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跑到梯子下麵。

  “吉恩!”傳來一個聲音。波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哎!在那兒的那個人!你在那兒幹什麽呢?下來吧!”

  波特慢慢地又從梯子上爬了下去,西梅爾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臂。

  “為什麽不能說話?”波特小聲問。西梅爾使勁兒掐了一下他的胳臂,然後把嘴巴湊到波特的耳朵邊“噓”了一聲。兩個人繞著近處的那個帳篷踩過一叢雜草,從一堆亂石上來到了另一個帳篷的開口。

  “脫鞋。”西梅爾一邊脫掉自己的涼鞋,一邊對波特要求道。

  “不妙啊,”波特心想,於是拒絕道,“不脫!”

  “噓!”西梅爾把波特連人帶鞋推進了帳篷裏。

  帳篷內的空間足夠讓一個成人挺直腰站著,整個地方都靠帳篷入口處櫃子上的一短截小蠟燭取光,所以可想而知,很多地方幾乎是完全漆黑一片。地上亂七八糟地鋪著草席,東西扔了一地,一個人影也沒有。

  “坐吧。”西梅爾招呼道,擺出一副主人的架式。他把最大一張草席上的鬧鍾、沙丁魚空罐頭盒以及一堆油膩得不像話的東西收拾開了。波特坐了下來,胳膊支在膝蓋上。他身邊那張席子上放著一個破口的瓷釉便盆,裏麵盛了一堆黑乎乎的粘液。地上到處都是變質的麵包。他自顧自點了一支煙。此時的西梅爾正站在入口處向外張望。

  不一會兒,女孩踱步走了進來——身材苗條,長相頗有野性,一雙大眼睛烏黑發亮。她一身白衣,頭發用穆斯林頭巾緊緊綁在了腦後,正好顯出了額頭上青色的文身圖案。她站在帳篷裏麵一動不動,望著波特的表情讓他聯想到剛剛進入角鬥場的公牛。這種安靜凝神的表情裏除了疑惑、恐懼之外,還混雜了一種激情的渴望。

  “啊,她來了!”西梅爾說,不過聲音還是偷偷摸摸的。“她的名字叫瑪尼亞。”他頓了一下。波特起身走上前去握女孩的手。“她不會法語。”西梅爾解釋說。女孩麵無表情地輕輕碰了一下波特的手,然後把手指放到嘴唇邊。她鞠了一躬,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了一句什麽。她動作優雅地把櫃子上的蠟燭移了下來,往裏走到掛在天花板上的毛毯後麵,那裏隔出了一間凹室。她繞過毛毯之前扭頭抬手招呼兩個男人道:“來啊!來啊!”凹室裏,隻見幾個箱子上放了一張床墊,可能是用來招呼客人的。小茶幾旁邊是一張臨時沙發,草席上堆了幾個笨重的靠墊。女孩把蠟燭放到了光禿禿的地上,然後撿起草席上的靠墊在“床”上整理起來。

  “Essmah!”她先對波特說,然後又對西梅爾說了句“Tsekellem bellatsi”便出去了。西梅爾笑著衝她後背低聲說了一句:“Fhemtek!”波特對這個女孩很有興趣,可是語言的障礙又讓他有點煩躁。更可氣的是,西梅爾和她竟然當著自己的麵打情罵俏。“她去拿火了。”西梅爾解釋說。“是啊,是啊,”波特回應道,“可我們為什麽得這麽低聲下氣地說話?”

  西梅爾眼睛一轉暗示帳篷的出口:“隔壁帳篷有人。”

  女孩端著一個炭火明亮的土缽進來了。她一麵燒水準備煮茶,一麵回答西梅爾的問話。她回答時態度很嚴肅,聲音嘶啞,不過還算好聽。波特覺得她不太像一個咖啡館的舞娘,倒像是個年輕的尼姑。不過同時,波特雖然很享受這個女孩把薄荷杆撕開扔進小茶壺時的嫻熟動作和暗紅色指甲,可是心裏總覺得和她之間有某種距離。

  她把茶水嚐了幾遍,直到終於認為口味合適的時候,才給他們倆一人盛了一杯,然後麵色凝重地跪坐在床墊上,把自己的那一杯捧在了手裏。“坐到這兒來。”波特拍拍身邊的草席說。可女孩禮貌地拒絕了這一邀請,表示自己現在的地方坐得很舒服,然後轉頭便和西梅爾說起話來,而且一說就說了好久。一旁的波特想通過飲茶放鬆自己,但心裏總感到一種由於拂曉臨近而帶來的壓迫感——覺得再過一個鍾頭天就會亮了。

  這時,他覺得自己簡直是浪費時間。他焦躁地看了看手表,指針停在了兩點零五分。秒針還在走,現在應該不止兩點了。這時,瑪尼亞似乎問了一個有關波特的問題。“她想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關於奧特卡、米牟娜和阿希婭的故事?”西梅爾說。“沒有。”波特說。“Goul lou,goul lou。”瑪尼亞好像很急切地對西梅爾說。

  “瑪尼亞家鄉附近的山區有三個姑娘,分別叫奧特卡、米牟娜和阿希婭。”瑪尼亞慢慢地點點頭表示肯定,一雙大眼睛緊緊盯著波特的臉。“三個人去馬紮布賺錢。山裏的姑娘大部分都到阿爾及爾、突尼斯或者這裏賺錢,但是這些姑娘都有一件最想做的事情。她們想在撒哈拉喝上一口茶。”瑪尼亞繼續點著頭,她憑著西梅爾口中的地名發音跟隨著故事的情節。

  “嗯。”波特根本不知道這個故事是個笑話還是個悲劇,但還是應和著。現在有人希望他能仔細聽下去,所以他得盡量像女孩希望的那樣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樣子。隻不過,希望故事能短一點就好。

  “馬紮布的所有男人都是醜八怪。姑娘們都在格爾達亞的咖啡館跳舞,但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們就是想在撒哈拉喝上一口茶。”波特往瑪尼亞臉上瞟了一眼。她表情很嚴肅。他隻好點了點頭。“日子一天一天過,幾個月之後她們還待在格爾達亞,但是心情越來越不好。那裏的男人都太醜了,非常醜,醜得跟豬一樣。他們沒錢給姑娘們,因為他們要拿錢到撒哈拉去喝茶。”每當西梅爾用阿拉伯口音——尤為用力地重讀第一個音節——說道撒哈拉時,他都會停一下。有一天來了一個高大英俊的塔爾吉人,開著的是一輛‘梅哈麗’。他和奧特卡、米牟娜還有阿希婭聊天,跟她們講沙漠、講自己的家鄉,三個姑娘睜大了眼睛聽他說話。他說“給我跳支舞吧”,她們就為他跳。然後,他和三個人同時做愛,完了給了奧特卡一塊銀幣,給了米牟娜一塊銀幣,給了阿希婭一塊銀幣。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坐上‘梅哈麗’繼續南下。可姑娘們卻開始鬱鬱寡歡。

  自從他走後,馬紮布的男人越看越醜。她們的心裏隻留下了住在撒哈拉的高大的塔爾吉人。聽到這兒,波特點了一支煙。他發現瑪尼亞突然充滿期待地望著自己,於是便把煙包遞了過去。她抽了一根出來,嫻熟地用火鉗夾起一塊火炭點燃,然後遞給波特,把他的煙拿了過去。波特衝她笑了笑。她用幾乎察覺不到的動作向他鞠了一躬。

  “又過去了幾個月,姑娘們還是沒有賺夠錢去撒哈拉。但是她們的銀幣都沒有用,因為她們都深愛著那個塔爾吉人。她們很難過。一天,她們說:‘我們不能這麽過了,總是沒法去撒哈拉喝茶,簡直太難過了——所以我們現在應該走,沒錢也走。’於是,三個人把錢湊在一起,三個銀幣也用掉了,買了一個茶壺、一個盤子、三個玻璃杯、三張去埃爾果累阿(阿爾及利亞的一個城市)的車票。其實她們沒剩多少錢了,是一個開著大篷車準備南下撒哈拉的車夫答應收下了這為數不多的車費。一天夜裏,她們進入了一片沙丘,心想:‘我們終於來到撒哈拉了,我們要去煮茶喝。’月亮慢慢爬上了天空,隻有一個衛兵坐在駱駝中間玩笛子。”西梅爾把手指舉到嘴邊晃了一下。“奧特卡、米牟娜還有阿希婭拿著茶壺、盤子和玻璃杯躡手躡腳地下了大篷車,想找一個最高的山丘看看整個撒哈拉到底是個什麽樣子。這時奧特卡說:‘我看見了一個高丘。’於是她們走到那邊爬了上去。可一會兒米牟娜又說:‘我看見那兒有一個沙丘,比這兒高多了,可以看見撒哈拉所有的地方。’於是她們又走到那個沙丘下麵,那兒的確高多了。可是等三個人上到了頂點,阿希婭又說話了:‘看!那兒才是最高的沙丘。在那兒可以看到塔曼臘塞特。那兒才是塔爾吉住的地方。’太陽漸漸升上了天空,三個人還在不停地走。到了中午,姑娘們都熱得有點暈了。她們爬啊爬啊,等上到山頂的時候,三個人已經筋疲力盡了,一個人說:‘我們休息一下煮杯茶喝吧。’可剛等把茶壺、盤子和玻璃杯放好,三個人便躺在沙堆裏麵睡著了。後來,”西梅爾停了一下,看了看波特,“很多天以後,一輛大篷車經過沙丘時,車子裏麵的人發現最高的沙丘上好像有什麽東西。他們爬上去一看,發現了躺在地上的奧特卡、米牟娜和阿希婭。她們還是剛剛入睡時的那個姿勢,還有那三個杯子。”西梅爾拿起自己的小茶杯繼續講道:“裏麵全是沙子。這就是她們在撒哈拉所喝到的那口茶。”

  接下來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故事顯然結束了。波特看了看瑪尼亞,她還是雙眼盯著自己不住地點頭。波特決定冒險說句話:“很悲傷。”她立刻望著西梅爾想知道波特到底說了什麽。“Gallik merhmoum bzef。”西梅爾翻譯道。她慢慢閉上了眼睛,還是點著頭。“Eioua!”她說著又睜開了眼睛。波特忽然迅速把頭扭向西梅爾說:“聽著,現在不早了。我想和她談個價錢。我得給她多少錢?”

  西梅爾的臉上又出現了那副受辱的表情:“你不能搞得好像是在和一個妓女做交易似的!我跟你說過了,她不是妓女!”

  “但我和她待在一起就得給錢不是嗎?”

  “那當然。”

  “那我現在就想結賬。”

  “可現在不能,朋友。”

  波特聳聳肩,站起來說:“我得走了。太晚了。”

  瑪尼亞左看看波特右看看西梅爾,然後在西梅爾的耳邊輕柔地說了些什麽。他皺了皺眉頭,打著哈欠走到帳篷外麵去了。

  帳篷內隻剩下了躺在沙發上的他們倆。這個女孩不僅漂亮溫柔而且非常善解人意,可是他就是覺得沒有安全感。她不肯脫衣服,但是波特卻從她不肯就範的微妙手勢裏察覺出一種屈服,隻不過需要一點時間。時間一到,自己一定能夠得到這個女人。這晚從一開始他就很肯定這一點。他邊想邊躺著凝視女孩平靜的臉龐,想起自己再過一兩天就要南下,於是暗暗咒罵運氣太背,不過轉念一想:“寥勝於無啊!”瑪尼亞繞過他伸手撚熄了蠟燭。一瞬間,帳篷內一片漆黑寂靜。他感覺脖子上緩緩移動著她柔軟的手臂,跟著,她的嘴唇落到了額頭上。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狗叫。一會兒又沒有了,可是一會兒又叫了起來。他開始煩躁起來。這個聲音來得真不是時候。他發現在自己的腦子裏麵出現了吉特的影子——一個悄然無聲的監視者。這個畫麵刺激了他——外麵狗兒的哀嚎變得沒那麽煩人了。

  沒過二十分鍾,波特坐起來繞過毛毯看帳篷開口的搭布,外麵還是漆黑一片。他突然有了一種特別想要出去的願望,於是坐起來開始穿衣服。他感覺身後有兩隻手偷偷往上繞到了脖子上。他把它們強拉了下來,頑皮地拍了幾下。這時隻有一隻手留在了胸前,另外一隻溜進了他的夾克。波特覺得胸前被人抱緊了。他不知道女孩的動作哪裏出了問題,於是跟著伸手放到了女孩的手上。這時,他的錢包已經夾在她的指間了。他把錢包扯了回來,然後使勁把女孩推到了草席上。“啊!”她喊了一聲,聲音很大。波特趕忙站起身,摸著黑從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當中叮叮哐哐地踉蹌到門口。女孩的聲音這時變成了尖叫。隔壁帳篷傳來了聲音。波特緊拽著錢包便衝了出去,猛地向左一拐奔到了牆邊。路上他摔了兩次,一次是絆到了一塊石頭上,一次是路麵突然一斜腳下踩空了。第二次爬起來的時候,他看見從一邊出來一個男人企圖阻止他上梯子,可他還是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跑到梯子跟前。爬上去的時候他感覺到下麵有一隻手差點抓住了自己的腿。波特覺得胸前漲得快要爆開了,嘴唇張得老大,牙關緊咬,呼吸的氣息從牙縫中發出“嗖嗖”的聲音。等到爬到頂上時,他抓緊一塊平時根本不可能舉起來的大石頭,搬過頭頂就砸了下去,然後深吸一口氣便開始沿著圩堤一路狂奔。這時的天空開始有了光亮,從東邊綿延的小山後麵蔓延出一道悅目的灰色。他沒跑多遠便覺得腦袋和脖子的動脈一陣陣地狂跳。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路跑到小鎮。出峽穀的路邊有一道沒法翻越的高牆,但是再走上一百英尺的地方,有一段牆倒了一片,斷掉的地方形成了兩個完美的階梯。

  他越過斷牆,沿著來時的路往回開始疾步快走,然後氣喘籲籲爬上由扁平的穆斯林墓石鋪成的山路。終於,他撐不住了,雙手蒙著臉一P股坐了下去,這才感覺到了事兒:腦袋和胸口的劇烈疼痛;錢包早已不在手裏;心髒跳動的巨大嘣嘣聲,然而這個聲音並沒有妨礙他想像後麵的追隨者時刻可能響起的腳步聲。波特起身踉踉蹌蹌地踩著墓石繼續往上走。最後,山路終於朝另一個方向延伸了下去。他這才有一點安全感了。可是,天就快要亮了,這就使得後麵的人很容易從遠處發現自己在山間晃動的孤立身影。於是他又開始朝著一個方向狂奔,雖然偶爾踉蹌幾步,卻也顧不得會不會摔倒了。這個動作一直持續了很久,墓地被甩在了身後。他跑到一個布滿雜草和仙人掌的製高點,從那兒能看見整個郊區的全景。他在矮樹叢中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四周寂靜得很安詳,天空此時已經全白了。他不時起身警惕地朝四下看看。隔著夾竹桃,在自己和大山之間,他看見鹽床上正閃爍著金色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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