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是怪物

8 鏡中人

　　“嗨，依依，你好啊！”

　　早晨，我在衛生間裏刷牙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把我嚇了一大跳。我抬起頭，往四下裏看，咦，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啊？

　　“我在這呢！”

　　那聲音繼續招呼我，我順著聲音尋去，當我弄清楚是誰在說話時，嚇得手裏的牙刷和杯子差點都要扔到池子裏去——是鏡子裏的“我”在說話。她雖然長得和我一模一樣，也穿著相同的裙子，不過，她的動作、表情甚至氣質都跟我大相徑庭。

　　“你……你是誰？怎麽會在鏡子裏麵說話？”

　　我瞪大眼睛，這太違背常識了。我腦中的第一反應是——我見鬼了！

　　“我是另一個你啊！”

　　鏡中人說著竟然將一隻手從鏡子裏伸了出來——她想和我握手。

　　“別……別碰我！”

　　我嚇得往後一退，後背靠在了鋪著光滑瓷磚的牆上。

　　“依依，別怕，我出來了。”

　　我感覺眼前一陣閃光，眨眼間，一個紮著馬尾辮、皮膚白皙、眼睛又大又亮的女孩兒就背著手站在了我的麵前——她竟然從鏡子裏出來了！

　　“依依，今天你在家裏休息一天，我代你上學吧！”

　　鏡中人說起話來像打機關槍，語速快而清晰——這跟說話做事慢條斯理的我可是兩種風格哦。

　　“等一等……”

　　我說道。可是，我的話音未落，她已經走到了客廳裏，背起我的書包，打開房門，風一樣衝了出去。

　　鏡中人雖然外形和我一樣，但她行事風風火火，到了學校會露餡兒嗎？

　　我是另一個黃依依，來自鏡中世界。

　　當我來到你們這個世界時，我的心中充滿了好奇——你們世界的一切，都跟鏡中世界是相反的：太陽竟然不是從西邊，而是從東邊出來：時針、分針和秒針竟然不是向左針，而是向右轉……雖然你們的世界看起來和鏡中世界很相似，但卻又處處不同，好好玩哦！

　　就在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尋找鏡中世界與你們世界的不同點時，流裏流氣的說話聲在我身後響起：

　　“咦，這不是那個膽小鬼嗎？”

　　“對啊，就是前兩天被咱們欺負的妞。”

　　“老大，咱們再去逗逗她。”

　　我扭頭一看，是四個穿得花裏胡哨的男生。看了真讓人想吐。

　　“小妹妹，陪我們玩玩吧。

　　臉上帶著刀疤、被其他三人稱為“老大”的家夥厚顏無恥地把臉湊了過來。

　　“沒問題啊！”

　　我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手卻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耳光，清脆的一聲“啪”撕破了街心公園的寂靜，一隻在草裏啄食的麻雀嚇得撲騰著翅膀亂飛。

　　“你……你竟敢打我？”

　　“老大”臉上的表情既憤怒，又難以置信——這可真叫太歲頭上動土！

　　“你不是說玩玩嗎？咱們就好好玩玩吧。”

　　我飛起一腿，把“老大”踢得飛了起來——此時我臉上的笑，比剛才燦爛了十倍。

　　“上……給她點……點厲害瞧……瞧瞧！”

　　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的“老大”氣得兩個拳頭直捶地，“哇啦哇啦”地指揮他的小弟——他竟然是個結巴，真是笑死人了。

　　估計從來沒有人可以將“老大”像踢玩具熊一樣輕輕鬆鬆地踢出三米遠，他的三個小弟看起來全嚇傻了，愣了好半天，突然猛醒，張牙舞爪地揮拳朝我衝了過來。

　　嘿嘿，我可是個柔道九段，在體育館出師後，至今還沒有真刀真槍地練過呢，這個機會我可不會白白浪費。

　　於是，我使了兩三個絕招，不過，讓我大感無趣的是這幾個小流氓都是菜鳥，極不經打，我隻是隨便伸了伸胳膊、動了動腿，他們全都趴在了地上，鼻青臉腫的。最可笑的是，他們仨還爬起來跪在我麵前，像拜佛似的拜我，連聲說道：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老姐，不，老娘，你當我們的‘老大，吧。”

　　他們的前任“老大”此時趴地上裝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哪位同學上來做這道數學題？”

　　數學老師在黑板上寫了道證明題，然後轉過身來，一臉嚴肅地對全班同學說道。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噤若寒蟬，低著眉、順著眼、束著手，唯恐老師叫到自己。

　　切切切，這和鏡中世界的學校可真是太不一樣了：鏡中世界的老師個個都是活寶，他們上起課來就像馬戲團的小醜在表演，不把學生們逗得哄堂大笑決不罷休：而學生們也個個像孫悟空，上起課來就像大鬧天宮一樣，經常是學生出題給老師做，把老師難得張口結舌。

　　數學老師的目光像秋風掃落葉似的一遍一遍地從學生們臉上掠過。他每掃視一次，空氣中的嚴肅就凝結一分，雖然是大夏天，但是我卻有如同置身冰窟之感。

　　不行，太鬱悶了！這樣下去我會憋死的。我這樣想的時候，就把手高高地舉了起來，並大聲說道：

　　“老師，我來做這道題。”

　　老師和同學的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朝我聚焦過來，我聽見了同學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她可從來沒有這樣主動過。”

　　“是啊，她平時說話像蚊子叫，今天像換了一個人。”

　　“這是黃依依嗎？”

　　我裝做沒有聽見那些議論，“噌”地一下從座位上起來，大步流星地走上講台，然後三下五除二，“刷刷刷”地把那道證明題解答出來。

　　“哇噻，全對了！”

　　台下不知誰小聲地讚歎了一聲，接著，雷鳴般的掌聲響了起來——他們是在為那個曾經怯懦、畏縮、蜷縮在自己的性格陰影裏，如今變得落落大方、雷厲風行的黃依依鼓掌吧？

　　在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裏，我都表現得生龍活虎：英語課上，我標準的美式發音讓老師都自歎不如：體育課上，我百發百中的三分球引來了老師和同學的喝彩：音樂課上，我的女高音幾乎要把意大利的三高比下去……

　　我能感覺到我的存在，使這個原本有些死氣沉沉的班級增加了不少的活力，也給鏡外世界的學校添加了一道活潑靚麗的色彩。在一天當中，我時不時地聽見同學們小聲說著：

　　“想不到她原來也是個愛玩愛笑的人。”

　　“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我想和她交朋友。”

　　我是現實世界裏的黃依依，在過去的一天裏，我的心一直心神不寧，猜想另一個我在學校裏過得怎麽樣，擔心她會不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當鏡中人回到家中，把白天她在學校的經曆告訴我時，我忐忑不安起來：明天，當我再去學校，原來那個沉默寡言、膽小怕事的我再次出現在同學們麵前時，大家會怎麽想呢？

　　“依依，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你隻要正視自己的缺陷，勇敢地麵對這個世界，大刀闊斧地去做，一切都會不一樣的。”鏡中人在離去之前握著我的手說道，“我要走了，依依，以後就看你自己了。再見！”

　　她的話音剛落，就消失不見了。

　　鏡中，還有一個女孩，不過，那隻是我的影像，我舉手她也舉手，我皺眉她也皺眉，我咧嘴她也咧嘴……

　　第二天，我上學的時候，果然一切都變了：在路上，我又遇見了那四個曾經欺負我的不良少年，他們離我還有半條街那麽遠，就嚇得作鳥獸散：到學校後，我像公眾人物一樣被同學們圍著，無數的小本子伸向我，要我簽名：上課的時候，所有老師注視我的目光都變得異常柔和慈祥：放學後，無數同學要求和我搭伴回家……

　　我內心中一扇封閉的門，被友誼的春風吹開了，那個蜷縮在黑暗世界裏的小我，終於走了出來。我變得愛動、愛笑、愛參加集體活動。我的朋友越來越多，同學們對我的評價是四個字：陽光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