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風鈴

第三十七章 奈審美疲勞若何　篤夫妻深情有方

　　天下的夫妻之間，要說從不產生矛盾，隻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即使有，也是寥如晨星、鳳毛麟角，是偶然的個別的；而產生過矛盾，才是不變的定理，是必然的普遍的。堪稱恩愛夫妻、模範夫妻的葛艾和白玉潔之間也不例外。因為隻要是正常人，都會有弱點和不足，這些弱點往往是對方不願完全接受或根本不可能容忍的。如果不能容忍到了日常化和激烈化的程度，就有家庭解體的可能甚至危險了。

　　盡管如此，葛艾、白玉潔這對實質上的夫妻從相識至今，五六年了吧，從來沒有爭吵過甚至沒有紅過臉，卻是不爭的事實，更不用說惡語相向或大打出手了，就像當年葛艾從開始追求方蕤到兩人陰陽相隔為止，從來都保持著初戀的溫度一樣。

　　那天晚上，平常精神旺盛的白玉潔感到身體不適，有惡心、發幹嘔的症狀，所以葛艾就早早扶她上床休息了，把夜間需要用的食物、用品，也準備齊全了。

　　葛艾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是不是有了啊？然後輕輕撫摩著她的肚子，佝著身子對白玉潔肚子裏的“孩子”說，乖寶寶，乖乖女，再在媽媽肚子裏待一段時間吧，現在外麵天氣開始涼了，你太弱小了，稍不注意就會感冒的喲，還有，這段時間時不時有人在燃煙花爆竹，會嚇著你的，空氣也不好，會嗆著你的。聽話，啊？春天花兒開了，鳥兒飛，歡聲叫，到處都是綠色，空氣也清新，蓓蓓姐姐蕾蕾哥哥抱你出去到處溜達，你的小臉蛋兒會笑得跟美麗的花兒一樣喲……

　　阿艾，給女兒起個名字吧，好讓她一出生就有名字，我們也好稱呼她。白玉潔很費力地說。

　　他們都希望是個女兒。雖然法律禁止鑒別胎兒性別，以免人為地選擇胎兒性別，造成更懸殊的新生嬰兒性比例失衡，但他們倆根本就沒有作這種選擇的打算，是兒是女都喜愛，而且本意就是想要女兒。所以商量好，到時托關係、寫保證，出生前去作性別鑒定。

　　葛艾馬上說，叫白蓮吧！小名就叫蓮娃。荷、蓮、藕本是同根生的兄弟姐妹哩！

　　蓮——我覺得好，字的音、形特別是意很不錯，跟荷兒也同名。但你為什麽要她姓白呢？按照我們民族的傳統，還是姓葛為好。

　　葛艾隨口開玩笑道，經濟地位決定政治地位，你在家中的政治地位最高啊！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白玉潔一下花容失色，阿艾，你這話好傷我的心喲，你，你……白玉潔又氣又急，這眼淚一流就停不下來了。

　　小潔，對不起，對不起，我是開玩笑的，我是開玩笑的。

　　白玉潔卻不依不饒，什麽玩笑不可以開，偏偏要開這個玩笑？我看得出來，你們都嫌棄我錢太多，好像我是用錢收買你們似的。錢多又不是我的錯，何況我一直認為是我們共同擁有的……

　　小潔，你怎麽一下就上升到這樣的高度了啊？唉，不說了，你別傷心了，要為你自己和女兒保重啊！也要為我保重啊！你說是不是？現在，我把我這張臭嘴抽兩個巴掌吧！言畢，他真的給了自己兩下。

　　白玉潔趕忙拉住他，阿艾你真打啊？你知道，你說的那事，是我心中最大的痛啊！

　　讀者朋友知道，白玉潔與葛艾認識本在方蕤之前，而且是她占據主動，先向他表白，但他覺得她太完美了，條件太優越，以至於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最終狠心地拒絕了她，直到後來方蕤犧牲後，他們才終於走到了一起。在白玉潔看來，是金錢這個壞東西阻礙了他倆相愛的發展進度，損失了她最美好的幾年青春，直到三十歲過後才與他結合。

　　葛艾很滑稽地跪在床上，舉起右拳像宣誓一般，親愛的小潔，我的好老婆！我向你堅決保證：今後再也不說這樣既反動又愚蠢的話了。我要用一生的行動向你證實，葛艾是個說話算數的人！否則，我甘願接受你的任何處罰！現在，我隻是覺得，惹你生氣了，我很心疼，而且你這樣生氣也不值得呀！你可不可以高興起來呢？

　　白玉潔真的笑了起來，老公——我當然相信啦！要是不相信，我幹嗎要嫁給你？哎，我想問你，夫妻倆共同生活久了，是不是有個定律？

　　葛艾說，社會生活中最沒有定律可言的就是夫妻生活，所以才有了“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一說。你不妨說說，什麽定律？

　　白玉潔半撒嬌半認真地說，不是說有個什麽“審美疲勞”定律嗎？特別是丈夫對妻子。因為男人在六十歲以前就像文物一樣，越老越鮮活，呈上升趨勢，而女人就不一樣囉，就像花兒一樣，一過三十歲就呈衰變趨勢。你看爸爸媽媽他們倆，是不是這個規律？現在爸爸氣宇軒昂，媽媽人老珠黃。我不也得走這條路嗎？

　　葛艾輕輕撫摩著她的臉，你真是傻女孩喲！告訴你吧，感情因時間曆久而加深，妻子因年長而美麗，這才是真正的定律！至於說審美疲勞，從心理學上講，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但我認為，應該是審美視點的轉移，比如講，從漂亮的臉蛋、嫋娜的身材，向成熟的風韻、優雅的氣質、內在的賢惠、心地的善良和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夫妻感情等方麵轉移。連我們的祖先早早就有了這一認識，“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講的就是這個道理。事實就是這樣。至少我會始終堅持這樣的觀點。

　　白玉潔狡黠地笑了笑，你始終沒有回答，你，對我，從心理學的角度，產生審美疲勞了嗎？

　　葛艾終於領會到了這是她給他設置的一個小小的“圈套”，他當然不會自投羅網，便很快接口道，為什麽不談你對我產生了審美疲勞沒有呢？

　　這是相互的哩！

　　她挽著他的後頸脖撒嬌道，我對你，沒有啊！你是個越活越精神、越來越有魅力的男子漢哩！你別轉移話題，現在是我在問你，請回答！

　　葛艾笑答：當然沒有！還不說別的，單就你的美貌而言，假設我不是你老公，說句公道話，你是我見到過的女人中最漂亮的！如果你現在參加“平湖小姐”或“中國小姐”的選美大賽，我是你最忠實的追隨者、擁戴者！

　　白玉潔撫撫他的嘴，你今晚上沒有喝蜂蜜水吧？

　　葛艾馬上回答，報告老婆大人，我感冒了，喝的黃連水。他從今晚上這小小“風波”中，也覺察到她性格中敏感、脆弱的一麵。他想，也許，那是我倆感情挫折留給她的後遺症，今後得加倍注意撫慰之。

　　白玉潔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道，但願我的老公心口合一，這時不是在創作小說喲！而且吧，你這個農民的苦孩子，感情特質是傳統的，守信護義、衛道重情，思維方式、生活方式是現代的，甚至有點歐美情調，把嚴酷的現實生活理想化，把複雜的人際關係簡單化；我這個城市嬌小姐，感情趨向是西式的，尊重自然、追求人性，感情特質是古典的，把大學時代的青春夢想具體化了。按照共產主義社會各取所需的分配原則和人類追求自己所缺的心理態勢，於是我倆有了天衣無縫的強強相引，非常穩定、非常牢靠。

　　葛艾摟著心愛的人兒道，嘖嘖，高，高，高啊！博士水準就是不一樣啊！但是，這既是你的悲劇，也是我的福氣，沒辦法，誰叫我的福氣這麽好呢？哎，今晚上你說了這麽多話，累了吧？乖乖睡覺，時時開心，這是美容和防止“審美疲勞”的最佳方法……

　　白玉潔的精神抖擻起來，不——不累！一點都不累！你不是給我出了個《愛有屬性麽？》的題目嗎？根據我倆的感應、交流和體驗，我已經有譜了。我歸納為三個結論。現在來闡釋第一個結論——愛不具物質屬性，我們一人講一段，誰接不上，今天晚上就——睡客廳當客廳“廳長”。

　　葛艾一臉苦相，好吧！娘子先開題！

　　白玉潔一邊慢吞吞地口述，一邊用筆記下：經濟規律與愛相遇/不言而喻要失靈/愛情她始終無價碼/一旦交換必變形。

　　葛艾也如法炮製：數學如果與愛巧碰/大錯特錯笑死人/根本無法列式算/等號兩邊不對稱。

　　白玉潔：物理學再與愛邂逅/狼狽不堪落荒逃/相對論絕對論皆蒼白/運動定律已不守衡。

　　葛艾：化學又勇敢來表情/分子結構全亂了陣/方程式枯坐成擺設/加熱加壓加劑無反應。

　　白玉潔：動植物學想與愛為伍/科學家苦笑著睜大迷惑的眼睛/人乃萬物之靈且采日精月華/條件反射怎能與愛相提並論？

　　葛艾覺得下麵的話要難一些了，就先在紙上寫出來。

　　白玉潔邊看邊點頭，他寫的是：文學藝術與愛做伴/勉勉強強算遠親近鄰/詩歌具象描摹愛的情態/畫筆重彩傳遞愛的訊信/樂曲入境觸摸愛的內在/舞蹈仿真愛的外形特征/愛創造了文學藝術/文學藝術豐富了人類精神/愛有了外部托載和強力支撐。

　　白玉潔回想起了與葛艾相愛的艱難過程，胸中澎湃的激情難以自已，“嘩嘩嘩”寫了一段，這第二個結論“情義忠信是愛的旗幟，以心交心是愛之靈魂”我就包了。

　　葛艾讀得心頭發顫，原來她寫的是：愛具愛的規定/愛從不圖回報/必須付出真誠/愛有愛的屬性/是兩心默契律動共鳴/是肝膽相照心心相印/是生死與共甘灑熱血/是小別一日就思念不已/是把愛人默默牽掛在心/裝在胸中時時親吻……

　　葛艾道，從邏輯上講，第三個結論就是“愛的本質”或“愛的屬性”了。

　　我來開題吧！愛有愛的試金石/無須言語來表述/必用行動來證明。

　　白玉潔接上來：愛本無瑕而單純/總把歡樂來放大/常與甜蜜結伴行/用那除法解憂煩/千裏長愁縮為寸/既把危險來預警/又將苦難化煙雲。

　　葛艾歎道，好個“既把危險來預警，又將苦難化煙雲”！簡直是警句了！我接著來：愛由虔誠鑄就得/相知交融乃起點/情投意合一顆心/甘苦與共是本色/體貼入微貫全程。

　　白玉潔：假愛真愛須檢驗/歲月裁判最公正/始熱終冷屬贗品/乍遇風浪即離心/用於標榜作裝飾/終必淪為消費品。

　　葛艾：真愛越老越堅貞/山高水長方知音/亦如文物老來俏/恰似老窖彌久醇/曆經考驗是正牌/情濃一生數極品！

　　兩人都扔下筆，同聲和道：嗨！真愛是無價之寶/快！消滅愛情詞典的多餘字——價值連城！

　　他們緊緊摟抱在一起，久久無言……

　　本來就對應酬有種抵觸情緒的高佩英，每天更是很早就回家，沒課的時候就待在家裏，看書寫作，除了幫大嫂打理家務外，白天侍弄大陽台上的花草，晚上管教外孫（女），也隨時關注白玉潔的狀況，經常問寒問暖。

　　葛艾、葛芹兄妹倆結伴去看母親和大哥。

　　半年前，白玉潔倡議，經過她和葛艾多方做工作，終於把母親和大哥接進了在平湖的新居。

　　心直口快的葛芹告訴二哥說，我說我們家的布爾什維克，現在你需要在兩方麵多用點心哩！一是在二嫂身上，你要比平常多關心，加倍地關心她。我們這種環境和經曆長大的男人，多多少少殘存著大男子主義思想，你要引起警覺，不能粗心大意。說起來，你們交往的年頭不短了，生死愛情的蜜月期也過了，要防止“審美疲勞”的產生。

　　葛艾趕忙說，怎麽你也提起“審美疲勞”這話來？那你和蔣博士是怎麽過來的？

　　我嘛，是順利度過危險期，平穩進入持久期。我呢，兩手抓，一手自身建設，保持芳顏長駐，關鍵是調整好心態，不急不躁，定好自己的位，做好自己的事，讓對方沒有抱怨的由頭；一手抓老公“調教”，我細心觀察和體會他需要什麽、喜歡什麽、追求什麽，當然隻能是積極的東西啊，好在他是學者型、事業型的，基本上沒有什麽世俗化的愛好，我就堅決支持他，盡可能給他創造條件，使他感到滿意和滿足。

　　葛艾插了一句，難怪他整天成了你的尾巴，對你言聽計從。

　　葛芹很得意，嘿嘿，當然話也不能這樣說，反正是我們兩人很默契吧！在他的生活圈子裏，我也很能配合他，甘當配角，樹立他的形象，長他作男人的誌氣，滿足他大男子主義的虛榮心嘛！所以說，我和他結婚十年多了，真的沒有發生過爭執，他也乖乖的，一家人都很和睦。這樣長此以往，個性上比較散淡的他和比較精幹的我，自然形成了以我為家庭主導的格局。

　　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大意，夫妻間的內容，沒有一勞永逸的事，還得有內容的更新，仍然經常跟他溝通，主動疏導，避免在心裏產生積鬱。你知道他怎麽回答我的嗎？

　　葛艾笑得很開心，誇讚你是光榮、正確、偉大的妻子吧？

　　葛芹也笑了，二哥你拿我開什麽心？他說，妻賢夫多福，家和萬事興，這在我們家得到了應驗。或者說，老婆你辛苦了，你就領導我們爺兒倆奮勇前進吧！或者說，你辦事，我放心。或者說，你發個令牌，指我打向哪裏，我老蔣拍馬前去，回來交令。

　　葛艾說，你們家一件軍服都拿不出來，倒像個軍營哩！哎，三妹，那你說說我和你二嫂這個小家，需不需要調整，如果要調整，該當如何呢？葛芹一副嚴肅的樣子說，當然該調整啦！我剛才講這麽多，就是做個鋪墊。這事，我本來就想專門跟你說的。

　　葛艾欷道，看來還很嚴重哩！那請葛校長訓示吧！

　　葛芹首先聲明，二嫂可沒有找我說什麽啊！你們可是珠聯璧合、眾人矚目的模範夫妻啊！但我感覺得到，你們還是有不默契之處，而且根源在你。

　　葛芹瞥瞥葛艾的表情繼續道，那麽大個企業集團，那麽長的產業鏈，那麽多的頭緒，我沒有貶低你的能力的意思，但如果用你們官場那套繁文縟節、曲意逢迎、按部就班的方式去管理，你隻需在二嫂的位置上坐上一周，就得出亂子！二嫂雖然能力非凡，但她畢竟是個女人，你說你做得怎麽樣？我每天都陪著她啊！

　　這遠遠不夠，我的二哥！二嫂早就流露出需要你在管理上協助她甚至取代她的意思。所以，我奉勸你應該為她分擔一些。你記得幾年前我要你把自己的壓力分攤一些給方姐嗎？道理是一樣的。這樣，你既分擔了她的壓力，表達了你對她的愛；又使她很真切地感受到她的企業的發展也罷、你們家庭的建設也罷，都是你們共同努力、共同奮鬥的結果，否則她難免有遊離的感覺。我總在想，你們倆解體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如果你把這事處理不好，就會影響你們的感情，如果發展到兩人什麽事都客客氣氣的地步，將是非常悲哀的結局。葛芹停頓了。

　　葛艾點點頭，三妹，繼續說吧，我在認真聽哩！

　　葛芹笑道，看來這種結局不會產生，因為不說我二哥是個聞過則喜的人，也至少是個能夠聽得進意見的人，所以你還能進步！

　　三妹你就別拿你二哥這張老臉來開心了，認真說吧！

　　二哥，說起來，這事也得感謝你。為什麽呢？因為是你過去那十多年的單身生活引發了我的許多思考，要不然，我處理家庭問題也不會有今天這樣明白。當然，我也不能說自己今天就很明白了，但我仍然很自信地認為，家庭問題隻需要結果，無須比較誰的理論更高深、高明，婚姻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就像鞋子和腳趾頭的關係。擴大了，才是社會的事，才是社會學家研究的對象。我認為，婚姻是兩個有感情基礎的男人和女人為了實現人生的目標而締結的契約，本質上是得到心理和生理的需要與滿足。尤其是女人，即使她再強，或者說她強過自己的丈夫，但她在情感上仍然處於一種相對弱勢，因為男人是社會的火車頭、家庭的主心骨。二哥，你這麽聰明的人，難道還需要我再說下去嗎？

　　葛艾仍然聽得意猶未盡，三妹，繼續說吧！你好久沒有這麽開導過我了。我看到許多事業上非常成功的人在家庭問題上卻處理得一團糟，這就充分證明此事與是否聰明無關。

　　葛芹像恍然大悟似的，哦，還有一點忘了告訴你，從技術層麵看，婚姻應該講求平衡，保持相對平衡，但夫妻間在婚姻構成的眾多要件中，有的方麵是很失衡的，如學曆、氣質，如物質財富、社會地位等，這就需要相互取長補短，個體揚長避短。你和二嫂是種“超強聯合體”，發生碰撞的幾率更大，更應該提起注意。綜合地看，二嫂要強過你，特別是對物質財富的占有方麵。既然她有要求你實質性參與的強烈願望，你就應該積極配合。

　　慢慢地，你就不會有“無功受祿”、她也就不會有“收買人心”的不良感覺了。

　　葛艾很真誠地說，幾十年啦，二哥我發自肺腑地對你說一句話：三妹你真了不起！還得麻煩你經常點撥點撥你這傻二哥。

　　但葛艾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葛芹可根本不買賬：二哥你可捧殺不了我！學生們天天對我講那麽多讚揚的話，我不照樣頭腦清醒嗎？你說這些幹啥？誰叫我是你妹妹呢？

　　葛芹看到二哥的可憐模樣，很不忍心，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然後，她告訴他關於吳越箏的事。

　　吳越箏這幾個月來相當忙，一是忙於自己作為投資者之一的民用燃氣項目，二是參股的房地產項目，三是商會的組織協調工作。她就沒怎麽在葛艾麵前出現，隻是擠時間來陪她的幹女兒方荷度周末。

　　葛芹可沒少抓住機會勸解吳越箏，什麽風箏飄得再高，舞姿再優美，最終都得有兜線牽著，要收到大地的懷抱啦，什麽天地有陰陽，上帝造人分男女，世間萬物都有雄雌、公母之分，缺一樣就不完整、完美啦，等等。希望她從丟失愛情、丈夫早逝的不幸中解脫出來。在平湖發展得好，定居平湖也不錯，如果伯父伯母能習慣平湖的氣候和風土人情，就把他們接來，畢竟他們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而且隻有你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葛芹特別強調，鍾情固然可貴，但人生苦短，何必為情所累、所困呢？所以，最好是不放棄，至少是不拒絕，嫁個各方麵都很成熟的男人，否則吳姐你對不起各方麵都這麽優秀的你呀……

　　吳越箏被勸哭了，後悔自己冒冒失失追到平湖來，最終沒有找回自己失落的愛情，現在進退兩難，想回杭州卻舍不得葛艾、幹女兒和自己在平湖已進入收獲期的事業……

　　目前，葛芹正在廣泛調動關係，為吳越箏物色佳偶。其目的不言而明，因為有吳越箏在二哥身邊，始終是個潛在的不穩定因素，也讓二嫂白玉潔不開心——再寬容大度的女人，對此也難以做到心如止水，盡管二哥很正直、正派。而且，葛芹也十分同情吳越箏的遭遇，特別是對她的品性有了比較深的了解之後，盡管這個女人曾那麽深地傷害過自己的二哥，但能怪她嗎？至少在痛苦分手的那一刻，她仍然對二哥情有獨鍾、有生離死別之痛啊！

　　葛艾深有感觸地說，三妹，你要是把阿箏成家這事撮合成了，對我而言，意義不亞於當年從家鄉農村考上大學。你千萬要注意，阿箏現在非常敏感，你一定要保護她的自尊心，還有……葛艾如此如此跟妹妹葛芹交代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