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為民就國梁投資公司的情況與劉依群通氣後,劉依群說,既然情況已經明了,就不再進行工作會談了,周為民表示讚同,並責成整頓辦負責跟蹤落實。
省裏再次就日程安排征求白如銀的意見,他說主要調查未清退餘額在3億元以上的投資公司的重點債務人的情況。省接待辦和省政協辦公廳便與省政府辦公廳聯係,答複是請直接與葛艾副秘書長銜接,因為他也是省整頓辦的主任。
葛艾欣然答應,表示全力配合。
白如銀向接待他的負責同誌提議,因為與省領導的官方會麵已經完畢,他這次在山南的活動就不勞駕省裏再安排了,包括到機場送行都請免了,以減少省裏的人力、物力資源消耗,被采納。省政協領導要求陪同的,他也謝絕了,說需要的時候他會主動聯係,其餘時間他自行安排。
葛艾與擔任省整頓辦副主任的省委宣傳部吳副部長商量後,後者同意用兩天時間陪同白如銀到圈定的4戶企業作實地調查。葛艾還安排了錢無多和肖遙隨行,要求他們:一是陪同,二是代表整頓辦作個案調研,不能浪費掉這樣的機會;回來後要形成兩個材料,一個是代白如銀起草的,借他的口向中央和國家機關有關方麵反映,盡量把我們的“私貨”夾在裏麵;另一個是綜合調研情況,供報告省委、省政府時備用。
兩天調研之後,錢無多和肖遙關門搞了一整天,代白如銀草擬了一份調研報告,葛艾看了很滿意,吩咐他們除了紙質材料外,再給白先生拷貝軟盤,供他剪裁使用。
白如銀按預先約定的時間與中國銀行山南分行的領導進行了一次會談,很順利地把新增貸款落實了,簽訂了貸款協議,放款時間定在全省首期兌付第一天的前5日。因為白如銀在回山南之前,已經通過中國銀行總行與分行達成了共識,即采取封閉貸款方式,老白集團用足值的優良資產作抵押,由總行單獨給分行增加5億元貸款規模,分行貸給老白集團4.5億元,期限3年。這樣,銀行、企業、山南省以及存款群眾,四方均是受益者。白如銀得知,集團總部所在的城根區的中國銀行支行的有關行長、科長和客戶經理共六人因為違反金融法規為老白集團吸收存款而被檢察院逮捕,已經提起國家公訴。他為他們的境遇感到很內疚、擔憂和痛苦。他們因打這“擦邊球”而違法,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木已成舟,唯一能做的,便是設法為當事人彌補。
白如銀召集了六位當事人的家屬,沒有說明任何理由,隻宣布結果:他們服刑期間,老白集團按他們在原單位實際收入的1.2倍發給家屬生活補助;刑滿釋放後,隨時歡迎到白氏集團工作,隻要不違法,不嚴重違反公司的紀律,公司將永遠留用他們,直到六十周歲領取養老保險金或自動離開老白集團為止。家屬們感激涕零而去,皆稱白如銀和白玉潔是大恩人、大貴人。
企業家不是慈善家,但必須有慈善家的心腸,白如銀對女兒說,表麵上是這六個人,實際上牽涉的是幾十人,至少兩代人,我們不出手相救,他們有的可能妻離子散,有的可能子女失學或走上邪路,極端情況甚至可能因為情勢所逼而丈夫販毒、妻子賣淫等。這是個社會問題、人性問題。就我們自身來講,國梁公司因為他們的合作而蓬勃發展起來,在集團公司發展的關鍵時期輸進了大量血液,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現在定他們違法,我們無法解救,但要記住他們是為集團公司的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的,我們應該善待他們,對保障他們一生的基本生存權利負責。
白玉潔說,我知道了,爸爸,在您告訴我之前,我已在考慮他們的問題了,我倆是不謀而合!我派人力資源部把他們的家屬當成重點員工,保持密切聯係,對保障他們的將來負責到底。
白如銀說,爸爸老了,你也長大了,成熟了,我在考慮把全部重擔壓到你肩上了,留點夠我和你媽媽養老的資金就行了。
這不行,爸爸,還是您繼續掌舵吧!我擔心自己駕馭不了這艘航空母艦。
我總有交班的那一天,我總的想法是遲交不如早交,好多過幾年清閑日子。把你推到前台,我在幕後給你當個顧問。現在你要增強全局意識,隨時準備接班。白如銀想了想,又給夫人打了個電話,我在山南的官方活動已經完畢,你最好能回來看看女兒。
白夫人成天想著她的心肝寶貝,便立即扇動飛機翅膀,已經到達平湖上空。
她乘的是夜航,9點才降落。白玉潔、葛艾和葛芹,提前半小時到了機場等候。
白夫人在出站口一出現,白玉潔就搖晃著手中的鮮花向她招呼。她向女兒揮了幾下手,風度翩翩地款款走來。剛過警戒線,白玉潔就抱住母親行了個西式的吻麵禮。
葛芹和葛艾才向白夫人靠攏,葛芹問聲伯母好!葛艾反倒一下懵了,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為好,一下漲紅了臉。
白玉潔也發現了問題,對葛艾說,要是一下改不過口來,就叫伯母也行啊!你在車上不是一口一個媽媽嗎?
媽——他顯得底氣不足似的,同時把左手靠在胸口,前傾了一下頭,算是敬禮。
風韻猶存的白夫人給他點點頭,表示回敬,然後摸著葛芹的頭發說,小芹姑娘越來越漂亮了!
兩個漂亮女子一人挽著白夫人的一隻臂膀,出了大廳。
因為沒有任何行李包,白夫人隻挎了個精致豪華的小坤包,葛艾兩手空空,還怪不習慣的。
他加大步伐,繞到她們前麵說,媽,你們慢慢來,我先去開車。
兩個女子護著白夫人上了車,關好車門。
葛艾問:媽,我們可以走了吧,你累了吧?
葛芹也對二哥的反常狀態感到納悶,這是怎麽了?
你們就不累嗎?我是退休族啦,哪裏累呢?
白玉潔笑了起來,媽,堂堂大秘書長在媽媽麵前緊張哩!
葛芹也跟著笑,人家說醜媳婦怕見公婆,原來醜女婿也有怕見嶽母的!
大奔馳像箭一樣飛奔。在來的路上,白玉潔告訴他,媽媽喜歡坐快車,恨不得給車安上幾對翅膀。
葛艾也自我解嘲說,你們這麽一說,我反而不緊張啦!
白玉潔說,反正你心理素質有問題,專心開車吧!
三個女人嘰嘰嘎嘎地說個不停,笑得哈哈哈的。
這葛艾在白夫人麵前不免緊張是有道理的。她是白玉潔與葛艾相好的堅定反對者。
——大學時代的白如銀是個才華橫溢的大帥哥,漂亮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夢中情人,因為本身就姓白,“白馬”的外號倒也名副其實。隻有後來成了白夫人的這位女同學對他不理不睬的。他靠堅定的毅力最終把這位冷麵美女追到了手。就是追到手以後,她仍然一句話把他嗆得半死:
你除了對我癡情以外,我實在找不出你的優點在哪裏!但他已經不會受到傷害了,因為他受到來自於她的比這更嚴重的打擊比比皆是,而且她的冷麵之下心是熱的。事實上他的眼光沒錯,幾十年來,她忠實地陪著他,一路風雨同舟地走過來,盡管他的奮鬥曆程是靠他堅強的意誌力支撐起來的。這恰恰是她認為他“唯一閃光的東西”。他們共同努力生了個美女,也出落成才女,她心目中的女婿應該“比你白如銀出色,因為女兒比我強得多”。
——這個家的一切都讓人滿意,女兒的一切都讓她滿意,但大而不嫁,卻成了她的心病。洋博士女兒學成歸來時才26歲,第一年不忙於婚嫁,她容忍了。後來這事就像永遠地擱淺了,她覺得事出有因,經過一番偵察,原來根子在這個葛艾身上!“就算他葛艾死皮賴臉地追我們小潔,我還不願意正眼看他哩!就算我同意他們戀愛,那個方蕤又憑什麽從小潔手中奪走他?她哪一點比得上小潔?而且還是離過婚的!白如銀,這事你必須管!”白如銀確實管了,那就是父女倆的默契——不管,女兒要求怎麽樣,他都配合。他雖然也為此矛盾過,苦惱過,但他在心裏給自己的解釋是,不會疏導就會堵塞,而且女兒身上流動的是白家堅定不屈的熱血。他甚至宿命論地想,上帝造人是公平的,女兒是上帝的傑作,不能讓她所有方麵都太完美了,必須給她點挫折,否則她在塵世就無法適應、立足;而在滾滾紅塵中,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葛艾作為她的知音和伴侶,也是比較恰當的。他看好葛艾的素質、前程和未來。
——葛艾和方蕤結婚後,白夫人鬆了口氣,覺得這下女兒應該收心了,懸崖勒馬了。但她還是把形勢估計錯了:女兒居然追隨他,到窮山惡水的秀水投資國際商業連鎖店,投資農用汽車一筆就賠進去900萬元。姨侄女損失1.500萬元,傾家蕩產不說,還背負一身重債!白夫人像火山海嘯般爆發了!“你,賤女人!第三者!不要臉!”白玉潔淚往肚裏流,似打掉牙齒和血吞,沒有在葛艾麵前表露什麽。白如銀卻是在劫難逃了。幾十年的積怨,他也爆發了!一陣槍林彈雨給她反擊過去,她好像懵了、傻了!
他給她辦了張國際信用卡,打進200萬元,高薪聘請了一位精通四種外語的高級導遊,帶她到全球周遊一遍,“不把錢花完,不準回平湖!你可以報名乘坐美國的載人航天飛船!錢不夠,我又打進去。”最終,錢雖然沒有花完,但兩個多月後她回來了,不吵不鬧,終於能以比較平和的心態對待女兒的事,夫妻、母女間的感情,先是慢慢後來是加速,修複了,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哩!
——後來,老白上調北京,妻子同往,母女倆空間距離的擴大催化了心理距離的縮短。再後來,方蕤在搶險救災中光榮犧牲了。而且,女兒已過了三十歲,加之其他條件的極端優越,在擇偶方麵反而成了劣勢,因為可選擇麵太狹窄了!最關鍵的是,女兒的心中隻有他!你能把她怎麽著?
白夫人對女兒的事,也就逐漸放心下來,因為老白一直告訴她,她也看出來了,葛艾哥哥對小潔妹妹的愛,是真誠的,深厚的,甚至是感人的。
——在整個過程中,盡管白玉潔就這方麵的話題沒有對葛艾說些什麽,特別是對白家的“世紀大戰”更是諱莫如深,守口如瓶。但葛艾畢竟是高級知識分子,是作家,是有相當閱曆的職位還比較高的官員,他能不感受出個中三味?
白夫人問,小芹,你們學校有交不起學費的學生嗎?
白玉潔說,媽媽,您太不食人間煙火了,哪個學校會沒有?葛校長,你幫媽媽推薦一個班的貧困家庭學生來!她現在信上帝啦!
我信上帝不假。我先資助三個吧!三個條件:成績好,模樣乖,女學生。伯母,我先代表全校師生謝謝您啦!作為教師,沒有比聽到這樣的消息更高興的事了!孩子嘛,我們幾個校領導先議一下,給你挑六個來,讓您按二比一的比例挑選!
葛艾聽見白夫人問女兒,聽說你們準備結婚了,是嗎?
您不早就知道了嗎?國慶節吧,等他們的首期兌付開始後,您看怎麽樣?
我還能說啥呢?生米已煮成熟飯了。白夫人好像還很生氣。
哎呀,媽!你怎麽說得這樣難聽?你們的《聖經》上有這樣的語言嗎?葛芹見勢,立馬轉移話題打圓場,伯母,我給您講個笑話吧,真的會把人的肚子都要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