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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娘子冤進鋃鐺獄 郎君苦尋黃鶴影

  葛艾的擔憂不無道理,他的直覺也是對的。當天上午,白玉潔確實被龍燈縣的公安人員抓走了!

  從來不睡懶覺是白玉潔學生時代起就保持的好習慣。早晨,她叫葛艾多睡一會兒,自己做好了早餐再叫他。但他也跟著起了床,把幾層樓的花草澆了一遍,全身大汗淋漓。

  看你累的!白玉潔很是心疼。最近她想清淨,沒請保姆。

  護花使者不護花,豈不是名不副實?以後,這事我包了!

  出門前,兩人又緊緊地擁抱、親吻,恨不得把對方吞下去。直到葛艾說我得走了,上班要遲到了,白玉潔才戀戀不舍地鬆開,我們今後不分開了?

  除非你要求分開。小潔,你是水,我是魚,明白嗎?

  白玉潔說,我是帆船,你是大海!

  結果,“帆船”還沒出海,在港灣裏就擱淺了——葛艾離開後約半個小時,白玉潔整妝完畢,進了寶馬車準備出發。突然,一輛越野型警車倏地開過來擋在她的車頭,從車的四周竄出幾個穿警服的人員。

  你就是白玉潔吧?我們等你多時了!一位佩一級警司銜的大塊頭說。

  你們是誰?憑什麽?白玉潔知道警察在這個時候是很粗魯的,盡管在遇到槍案、命案報警後有時顯得很穩重。

  龍燈縣公安局的!跟我們走一趟。識相點,免得我們動手。大塊頭惡聲惡氣地說。

  白玉潔顯得很從容,下了車,關好車門,不緊不慢地說,我通知一下我丈夫,他好知道我的去向。她一掏出手機,就被繳了,車鑰匙也被收繳了。

  我總得上樓拿我的換洗衣服吧?她冷靜地觀察了四周,記住了兩部警車的牌號。

  一位女警員對大塊頭說,張局長,我跟她上去,她跑不了。

  被稱作張局長的點點頭,不準挨時間,快點!

  白玉潔聽到身後另一個青年男性的聲音說,這娘們兒,憑什麽住豪宅、開名車?這世道……他媽的!老子今天也開開她的寶馬兜兜風!

  她先進了盥洗間,“刷刷刷”寫了個字條:

  我的心愛:

  都怪我投資不慎,被龍燈公安抓走。你多保重,請別擔心我!

  兩部警車的牌號是山A4247警、山A4248警。

  你的小潔上午9時

  白玉潔覺得女警員比較麵善,就說,大姐,請多關照!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妹子,我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是上麵的意思,我們不得不照令辦事。

  你別怕,不會把你怎麽樣。他們隻不過是想逼你出錢,彌補縣上的窟窿。

  你再帶點厚衣服,縣上的氣溫要低些。

  謝謝你!你是好人……

  白玉潔被帶上後麵一部警車。她的寶馬跟在後麵。

  一路上,白玉潔不惱不怒,不急不憂,像個局外人似的,異常平靜。她閉目養神,一會兒進入了夢鄉……

  她被刺耳的警報聲驚醒時,突然感到惡心和屈辱,甚至有些憤怒了!

  這幫擾民的家夥!而且把我當成他們的要犯了!她看了看四周的街景和招牌,就知道這已經是龍燈縣城了。

  警車七繞八拐,駛進了縣公安局大院。

  白玉潔回想剛才的夢境,自顧自地笑了,看來這是上帝在昭示我什麽!國內的法製環境如此不盡如人意,人治色彩如此濃厚,是該考慮出國了……到時收縮戰線,把資金全部撤走……當然,這必須征得他的同意和支持才行!現代航空業如此發達,把地球壓縮成了一個小小村莊,跨國旅行隻不過算是比出省遠一點罷了……

  白玉潔被帶進一預審室模樣的房間。

  被稱為張局長的大塊頭說,白玉潔,我們跟你無冤無仇,不為難你!但你必須配合我們工作!你建立的龍燈縣城市投資公司現在差老百姓7.000多萬元,你隻要把錢打過來,我保證你毫發無損,否則,就移交到檢察院提起公訴,罪名就是非法集資罪!

  白玉潔波瀾不驚地答道,你就是張局長吧?你了解這家公司的情況嗎?當年,我援建了你們一所希望小學,你們縣長多次請我來投資,還作為你們縣招商引資的成果廣為宣傳!我投資300萬元,借500萬元給你們縣計劃經濟委員會作股本金,公司是你們占大頭。這500萬元是用你們曆年分紅還給我的,等於你們玩的是空手道。我沒有參與公司的具體管理,充分信任政府機關的誠信,隻是看看報表,關注公司的運轉情況。盈與虧,我是沒有責任的。去年底不是還在分紅嗎?怎麽就虧完了呢?據上年的年終報表顯示,你們放給12家縣屬工商企業的貸款有4.500萬元左右,給其他經濟成分的有3.000萬元左右,就按80%的回收率也有6.000萬元,再加上公司名下的土地,就按每畝20萬元算,也有4.000萬元,總共起碼有1億元的有效資產,兌付7.000萬元,不是綽綽有餘嗎?退一萬步說,假設公司真成了空殼,我應該負的責任也不過就是這300萬元打了水漂,買個教訓而已。

  張局長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一隻茶杯落地,摔得粉碎。白玉潔,恐怕我們縣上拿出的東西就不會是你說的那樣吧?得我們說了算!我們是一級人民政府,你不過就是一個很有錢的老板罷了!我看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白玉潔的火氣也上來了,怒目道:張局長,且不說你是否公正執法,我們不敢指望,但請你文明執法!

  要你來教訓——我?他邊說邊脫衣服,老子就是這麽執法,你怎麽了?老子就是王法!

  她蔑視地瞥了他一眼,你這是肆意踐踏法律!我為祖國有你這樣的執法者而感到恥辱!你會為你今天的行動後悔,你要付出代價的,我敢以生命做賭注!

  張副局長的臉已經變形了,青筋暴漲,一向飛揚跋扈的他,哪裏被人這樣搶白過?他突然歇斯底裏地叫起來:妨礙公務,妨礙執法,給我銬起來!大步跨出了辦公室。

  當天下午,白玉潔被轉移到離縣城30公裏的一處勞改農場。四周顯得空曠寂寥,甚至有野兔、野雞在路上大搖大擺地散步。

  一間50見方的大屋子,像麻將五餅似地擺了五張床。白玉潔被安在最核心的那張。

  四個女同誌隻有上午陪她進屋的那位是警察,是看守組的負責人。四人輪流著形影不離跟著她。

  走到這一步,麵對的是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白玉潔在內心真盼望身邊唯一的親人葛艾介入了。他就是動用公權,也是為民作主,是正義的;動用他的社會關係,也是理所應當。現在到了跟這些人撕破臉麵、用法律武器來捍衛自己的合法權益和人格尊嚴的時候了!她盼望著天早點黑下來,那樣他就有可能早點看到留言條子,采取應對措施了……

  葛艾在江畔一家古色古香的別致小咖啡館裏一直坐到9點過,仍然沒見白玉潔的任何消息,心裏不由得擔心起來,甚至有些煩躁。剛才,他給她可能去的地方和朋友都打了電話,結果都說沒見她的影兒。

  嶽母來電話,說自己打的士回家,他說請您一定等著,我20分鍾就到。車上放著輕音樂,高佩英聽了一陣,說我們這幫老同學真瘋,什麽話都敢說,什麽玩笑都敢開,說我找了個好老公,你說呢?

  他們說得不錯,但差一半,加上爸爸找了個好老婆,就全了。

  還是女婿兒理解老嶽母!在工廠工作的,差不多都提前退休了,在家抱孫孫,也是一大樂事!

  還是媽媽您這樣好啊!當了教授當高官,當了高官又當教授,桃李滿天下,名與利雙收!您的《山南作家述評》發排了嗎?

  定了要出版,我還想再打磨一下,想你幫我斟酌一下,又不忍心給你添負擔。

  媽媽您這說到哪裏去了?這是您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即使我付出點勞動,也是應該的,累不累有啥?

  那好吧。高佩英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小艾,我看你和玉潔姑娘早點結婚吧!且不說對你身心都有好處,就是替人家考慮,也不能再拖了,三十一二歲的姑娘,時間輸不起啊!女人的花期就是比男人短。你們從秀水回來,她幾乎天天來陪孩子們,身份挺尷尬的,內心說不出的苦。再者,兩個孩子也很喜歡她,而且也離不開她了。

  既然媽媽您一再這樣講,我就遵照執行吧!昨晚上我就是住在她那裏的。

  好!好!反正大嫂在這裏操持,我和你們爸爸也不老,身體也好,孩子們的事,現在你就少操心,再大些,有你操心的時候。你就放心,晚上就和小白一起住。我和你們爸爸都是這個意思。

  謝謝爸爸媽媽的理解和關心。

  一到樓前,不見了葛芹的小青蛙——奇瑞QQ已經開走了,葛艾就知道孩子們已經睡了。

  高佩英說,兩個小寶寶肯定已經睡了,你就不上去了吧,免得小白久等。

  我上去看看爸爸。我倆都早出晚歸,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高佩英抱怨道:這死老頭,成天在外麵吃,看他怎麽受得了?

  話還沒落地,方正的車也進了院子。

  葛艾為他開車門,迎他出來,您今天喝得高興啊!

  嗨!這迎來送往地吃,真是最大的負擔,累!

  高佩英說,今天你們都累了,方大官人趕快上樓睡覺!

  葛艾又開著車,有些漫無目的地尋找白玉潔,心裏越來越發毛……一個人消失在一座特大城市裏,猶如滄海一粟,怎麽找啊?

  他在江邊停下車,扯開喉嚨呼喊:白玉潔!白——玉——潔!你在哪裏?趕快回家啊!

  沒有回音。隻有江中水流的聲音。

  天上稀疏的星星睜著眼睛,無言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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