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風鈴

第九章 難舍爹娘離都市　暢吐心曲往深山

　　方蕤很快就有了輕度的妊娠反應。按經期反推算回去，是新婚之夜的結晶。因為地區有急事，新婚的第二天一早，葛艾就趕回秀水去了，過了半個月才再次團圓。

　　葛艾聽到這個消息時，先是跟她開玩笑，我還以為努力不夠哩！

　　去去去！屠夫，劊子手！你把我“壓迫”得還嫌不夠麽？方蕤的臉紅得像天邊燃燒的霞光。

　　葛艾真是既高興又難過，難過的是，連蕤蕤提出的旅行結婚這個最低要求都沒有滿足，就把她綁上了“為人母”的戰車，真是太……使他欷不已的是，好在在婚宴上喝酒“很藝術”，基本上沒有喝到真酒，全是礦泉水作代用品。否則，會真害了蕤蕤肚子裏的小寶寶，還好在此前已作了精液化驗和婦科檢查，父母的精、卵質量都屬上佳，而且最近身體狀態也很好。

　　方蕤征求父母親的意見，說準備調到秀水去。理由是：我們夫妻好不容易結合，彼此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朝夕相處好相互照顧；現在父母正年富力強，不需要我照顧生活，我在家裏反倒給媽媽添麻煩；此去最多八年，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們剛退休不久，一家三代又團齊了；秀水還是塊處女地，空氣清新，食品汙染小，對孩子孕育、早期生長有好處。如果要提前把他（她）送回來受學前教育，已是能夠自己穿衣吃飯了。

　　老兩口再聯想到女兒初婚的兩地分居之痛，更沒什麽好說的。所以，當女兒一提出，他們就爽快地答應了，方正還開玩笑說養女兒是幫忙啊！

　　遲早都是別人家的。

　　爸爸偏心了！到時候是老葛家倒貼個兒子給你們……

　　這“家庭民主”在方家得到了最貼切的詮釋。

　　方蕤顯然必須離開紀檢監察係統才行，但這幾天對這項工作的不舍之情難以排遣，激情寫下：

　　紀檢監察賦

　　階級社會，腐敗伴生。監督官吏，始設禦史。萌芽春秋戰國，立製秦朝統一。曆秦漢兩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秦禦史府清都察院，“三公”高位相承不變。權力顯赫，直接效命真龍天子；百官畏懼，搜刮汙吏收斂。服務統治，千年一脈；懲惡揚善，終有一功。人民中國屹立東方，封建監察壽終正寢。人民監察，製度翻新，既糾正偏差懲處腐敗，又警示教育保駕護航。得民心之舉，固社稷之根。走過廿八年曲折路，恢複建立重整雄風。

　　葛艾像賊一樣輕聲進書房抱住她時，她正好寫完第一段。

　　要回來也不先打個電話！吃飯沒有？她眼睛盯著計算機屏幕，沒有看見他紅光滿麵、顯然喝了酒。

　　給你個驚喜唄！下午在省紀委開會，正好把你接走，明天就可以上班了。手續都辦好了嗎？

　　辦好了。我現在思路正好，別打攪我，一擱筆就提不起來了。

　　那好，我去陪媽媽說說話。

　　葛艾給高佩英續了茶水，媽，蕤蕤不在家你會不習慣吧？

　　那不是？她除了在北京上學四年，從未離開我半步，我娘倆在一起的時間比我跟你們爸的都多。那老家夥，還不如不調回來，把家當旅館了！

　　高佩英調整工作後，相對清閑，氣色也好多了。

　　爸爸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他也非常累，省裏有他一份，又是省城的總管家，忙也是正常的。蕤蕤不在家，你們要多保重啊！蕤蕤在秀水，你們兩老請放心，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老家的責任田已經交給別人代種了，隻留了塊菜地；兩個月以後，大嫂娘家的二嫂到老家來操持家務，照顧老媽和大哥，大嫂到秀水來照顧蕤蕤，直到孩子三歲上了幼兒園再說。

　　本來大嫂娘家的二嫂挺不錯的，可以直接來照顧蕤蕤，但大嫂和媽媽都不放心，說不能有任何閃失。

　　高佩英感歎道，你大嫂真是太好了！

　　縣婦聯、地區婦聯都去采訪過她，她給回絕了：我為這個家，是應該做的，你們宣傳我，隻會給我帶來麻煩，使我不得安靜，請你們放過我吧……

　　葛艾深有感觸，媽，不瞞您說，要是沒有大嫂這個中流砥柱和她二十多年如一日的犧牲，我和妹妹弟弟連高中都讀不上。

　　高佩英到臥室去翻箱倒櫃了一陣，提了兩大包出來，小艾，這些衣服帶給大嫂吧！我有點發體了，大嫂穿起來正合身。請她別嫌棄是舊的。怎麽會呢？這些衣服質料高檔，做工講究，成色還很新，大嫂穿起來很洋氣，我和蕤蕤還要給她做做工作她才肯穿哩！葛艾忍不住笑了起來，隻有葛芹總是事與願違，按她的審美觀給大嫂買，大嫂哪裏穿得出去？

　　地區收入低，你們經濟上有困難就說一聲，反正我們也花不了那麽多，今後也還是你們的。這兩千元是我給大嫂個人的，叫她別貼到你們的開支中去，留著她個人支配。告訴她一聲，如果她娘家那邊有什麽困難，跟我說，大家是親戚嘛！高佩英把紅包塞到葛艾的公文包裏。

　　方正開門進來了，嗨，我們“黨的忠誠衛士”又回來了！

　　怎麽“又”回來了？中文教授笑著挑刺，客官你回來住店了？

　　葛艾也跟著起哄，方司令，小將明天就接公主出城，您肯放行麽？

　　不是把城門鑰匙都給你們了嗎？方正邊找電視機遙控板邊說，還真應驗了那句話：不該回來的方正回來了，不該出去的方蕤出去了！

　　老爸，阿艾，你們倆怎麽拿我說事啊？方蕤從書房走出來，終於寫完了！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她把稿子遞給葛艾，馬上又收回來。哎，老爸，您說，文學作品應該是先給作家還是評論家看呢？

　　方正馬上說，如果說作家是勤勤懇懇、埋頭苦幹的實幹家，那麽評論家就是紙上談兵、誇誇其談的演說家，你說哪個的話可信？

　　蕤蕤，你怎麽挑撥媽媽和我的盟友關係呢？葛艾不能應對方正的話，就隻好把槍口對準方蕤。

　　高佩英馬上接茬，評論家又怎麽啦？我記得上大學的第一堂課，老師對我們說，中文係學生的分配去向不好，但有一點，至少可以到中學、大學教書，不像哲學係的，除了說空話就隻會當大官！

　　一家人的笑聲，震得屋頂天花板好像要旋轉起來。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

　　方蕤開門一看，回頭往屋裏喊，你們看，是誰來啦！

　　一個小不點兒率先從人縫中擠進屋，手忙腳亂套上鞋套，“咚”地跳到客廳中間，恭恭敬敬行了個鞠躬禮，爺爺奶奶好！舅媽舅舅好！

　　方正把孩子舉起來，小果果，乖了，乖了！好結實，長大了當解放軍，保衛祖國！

　　果果下了地，指著方正的大肚子，爺爺，你肯定不聽老師的話，冰淇淋吃得多，肚子長得——這麽胖——他張開雙臂圍了個大圓圈。

　　哄堂大笑中，葛芹看到高佩英和方蕤在拿杯子準備沏茶，趕忙招呼，伯母和姐都別麻煩了，坐坐就走。今天一個朋友給我們送來兩條長江裏的岩鯉，我們送給伯父伯母嚐個鮮，這魚沒什麽，主要是不容易捕上來。

　　方正招呼醫學博士坐下。

　　小果果纏上了葛艾。

　　葛芹對高佩英道，聽說姐要調到秀水去了，這樣吧，姐不能盡到的孝心，由我來盡好嗎？

　　博士在這種場合不大說話，站起來拍拍胸膛說，兩位長輩的衛生保健，我包了，決不失職。

　　方正摸著大肚子，開心地笑道，老葛家真是厚道啊！我們一個女兒，換回了一兒一女！

　　葛芹把方蕤拉到一邊，送給她新買的兩條圍巾，然後傳授了妊娠期的經驗之談，就向方家人告辭。

　　好吧！我們家大門為大家開著的，來去自由，特別歡迎小果果到奶奶家來玩！女主人說。

　　小果果不想走，歪著頭說，爺爺奶奶，舅媽跟舅舅走了，你們沒有孩子了，我當你們的兒子好嗎？

　　這一下，把博士後都笑得趕緊取下眼鏡來擦拭。接著，把果果抱起來，大聲告訴他：你是爺爺奶奶的孫子！

　　葛艾夫婦把妹妹一家送到樓下。

　　方蕤帶果果去買果凍時，葛芹對二哥說，前幾天我買了隻“小青蛙”——她指著前麵那輛奇瑞QQ，家庭用還不錯。五妹非要給我買不可，最後我隻讓她出了一半的錢，三萬。為這事——她指了指走到一邊去的博士說，他還在跟我打肚皮官司，說我貪財，這不是冤枉嗎？

　　果果的笑聲傳過來了，跟葛艾說，我要舅媽給我生這麽多弟弟妹妹，他伸出右手——張開五個指頭，我當大王！

　　你真是個天才小醜、搞笑寶寶！葛芹把兒子拽上了車……

　　方蕤小兩口進門時，方正老兩口還在笑小果果的天真可愛。方正轉過頭問，你們打算多長時間回來一次？

　　葛艾回答，爸、媽，我們商量過了，平均半個月吧，如果沒有緊急情況或特殊情況，周末我們都回來。我們把中華車帶下去，等於加長了腿，來去方便。

　　太勤了點，一個來回千多裏，方正說，你們都要以工作為重，多花時間在工作上，即使周末不加班，也要注意休息。你們經常到省裏開會，順便回來看看就是了。可惜我們兩個老古董都不會開車，否則我們可以經常來看你們，秀水是個好地方啊！特別是高教授，現在有的是自由支配時間。

　　高教授也來勁了，那我這個星期天就去報名學開車。你們早點休息，明天你們帶車下去，還得自己開，路上千萬小心，跑慢點。

　　葛艾點點頭說，所以今天駕駛員一送到，我就放他回去了。爸、媽，明天早上我們走得很早，就不跟你們道別了。

　　小兩口手拉手進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出了省城地界，天才完全亮開。方蕤要求開一段。

　　也好，這段路你必須跑得很熟才行。好吧，我繼續學習你的《紀檢監察賦》。第一段把兩千多年的封建監察史和新中國監察史很精練地概括出來了，還很有氣勢。有兩處需要加注解，否則，一般人不清楚其來龍去脈，一是“三公”，要加注：秦朝主管行政的丞相、主管軍事的太尉和最高監察官——禦史，並稱“三公”，地位相當。以後封建社會曆朝曆代這三者的稱呼雖有不同，但其基本格局未變。二是“走過廿八年曲折路”，要加注：這裏指1959年撤銷政府監察機構，1987年恢複成立。

　　鋼鐵紀律，革命保障也。高舉利劍清除叛變失節，依據黨章規製全黨同誌。大革命血火洗禮，建立紅色武裝；蘇維埃政權嚐試，豐富革命綱領。

　　教育工農，堅定信仰；監督守紀，純潔黨風；懲處腐敗，警醒覺悟；保護同誌，衝鋒陷陣。萬裏長征人類驚魂，艱苦抗日烽火連天。延安整風紀律嚴，黨的七大方向明。打敗東洋倭寇，推翻蔣家王朝。聚治黨寶典，集興國方略，匯強軍精華，譜執政序篇。變附庸為獨立，化破碎成完整，廢專製立民主，雪國恥得勝利。保家衛國抗擊美帝，自衛反擊懲訓印越。吾黨吾軍紀律嚴明是根本保證，凝聚中華民族眾誌成城。醫治“文革”十年內亂創傷，打造改革開放發展盛世。黨紀乃治黨準繩，政紀是糾風依據。遵紀守法光榮，違法亂紀可恥。貪贓枉法過街老鼠，廉潔奉公蔚然成風。

　　葛艾評論道，這第二段寫的是黨的紀律檢查，內容嚴謹，把我們的黨史也行雲流水般形象地表現出來了。給人從黑暗走向光明的悲壯感，又具有鐵的紀律擲地有聲的威嚴感。方蕤聽了很高興，仍然說，你要客觀評判啊！還是說缺點吧，我好修改。要不然，印出來以後就隻能留遺憾了。

　　肯定要說缺點的，等讀完了來。總的說來，這是一篇質量上乘的現代白話賦。

　　壯哉！紀檢監察珠聯璧合，雙劍交融力量倍增；風正心齊優環境，黨委政府增威信。誅胡長清成克傑，神州大地玉宇澄清！堅強衛士，抗幹擾，頂壓力，火眼金睛盯瑕疵，蛛絲馬跡搜證據。披星戴月，舍小家，挖蛀蟲，求共產黨千秋萬代，得共和國大廈堅固！揮汗流血無悔，青絲白發何怨？

　　“兩規”點，如戰場，鬥智鬥勇顯身手，機智沉著是本色。甘守清貧，人神共敬！變詢問室為課堂，使對象迷途知返；替被誣陷洗不白，送同誌輕裝上陣。紀委書記，真理正義之化身；紀檢幹部，正直高尚之同名。百姓心中，人人讚歎，或無聲勝有聲；光榮簿上，個個推辭，實無功賽有功。無名英雄棟梁豐碑，哪個不是好漢？不著製服高大威嚴，誰人沒懷虎膽？獨自享受寂寞，傲傲然回敬白眼；撲倒是大江河流，站立如山峰偉岸！又一鋼鐵長城，沒有軍功章何妨，生命不息，鬥爭不止，吾黨之幸兮，民族之福兮，生子當為忠誠衛士矣！

　　葛艾想了想說，這第三段是全賦的重心，也是中國特色的紀律檢查和行政監察，也就是雙劍合一。這段兩個層次的內容既能各自獨立又相互交融，同時還是對前兩段內容的延伸、深化，對紀檢監察工作職能的具象描述。這一段還很有激情，感染力比較強，能激起讀者的共鳴。

　　阿艾，你怎麽像是作者在給讀者解釋文章內容？

　　我能跳得出來麽？第一，這是我愛妻的佳作；第二，我是紀檢幹部，共振共鳴；第三，我是作家不是評論家。這三點理由夠充分了吧？注意，前麵十多公裏要減速。

　　路好啊！方蕤依然保持著高速。

　　確實又平又直，但我從報上看到，也問過前後的收費站，這一段確實車禍頻發。我也遇到過一次，那天從秀水回來，上午10點左右，天氣陰沉，走到這一段，我就雙眼冒金花，看到前麵有無數亮晶晶的碎屑往擋風玻璃撲來，我愣了一下馬上鬆油門減速，時速從一百三減到五十，但車的方向始終不穩。估計有五六公裏左右，具體在哪一段我說不準確，但在這十多公裏以內……

　　別說了，你越說越緊張。葛艾看見方蕤這時握方向盤的姿勢極像駕校的新學員，標準的左手“十點”右手“三點”。

　　別緊張了，那一段已經過去了。我懷疑是那一段路基下的礦物質含量高造成的。我再觀察幾次，如果真是這樣，我給省地礦局寫個報告，請他們組織工程技術人員來現場勘測。蕤蕤，過了前麵的大橋，就是秀水地界了。

　　一過大橋，方蕤就說，這邊的山都要青一些，樹都要綠一些！你把最後一段說完吧！

　　妙哉！源頭治理，懲防體係。立足神聖使命，圍繞“要務”繪宏圖。權力反腐，功不可沒；製度倡廉，解決根本。登高台展望明天，喜看執政新風景：公務人員，廉政勤政政績優；國家神器，機敏迅捷高效出。黨風好，政風順，民心熾熱，與時俱進。劉青山張子善陰魂散，焦裕祿孔繁森英靈生。文明故園，重鑄輝煌。年年歲歲十月一日，天地歡騰，民眾舉杯放歌：中國維護世界和平，傑出貢獻人類文明！大潮滾滾，聲聲不停：和平發展，科學民主，中華再領風流，勢不可擋也！

　　我們的才女，這最後一段，你的用意很明確，也是賦的格式寫法。要說不好，就在於內容“虛”了點，顯得有點“飄”；要說好，也好在把前麵的內容進行了進一步的提煉，凡事總要求一個結果吧！所以說這個“尾”是豹尾，很有力。總的說來是很不錯的！

　　看著方蕤在點頭，葛艾繼續說，再說通篇，對紀檢監察這一事業，概括了曆史，宣解了職能，讚揚了精神，表達了理念，展望了前景，也歌頌了廉潔，鞭打了腐敗，主題鮮明，基調高昂，內容豐富，語言流暢，表述準確。最大的問題在於，因為表達內容本身的屬性是比較刻板、僵硬的，限製了語言的揮灑和辭藻的選用，有點“以義害文”，使得“賦”的特征和魅力難以充分展現，這確實是不能苛求作者的！就選擇這種體裁來承載這種特定內容，我認為可視為頂峰之作了！我是寫不出來的。投給《中國紀檢監察報》向全國推介。

　　別笑話我好不好？我的大作家——你們這些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真比大熊貓、金絲猴還珍稀哩！

　　中國作協會員就每篇文章都比沒有作家頭銜的寫作者的好作品強？我說，你早就夠了加入省作協的資格，我和媽媽介紹你入會吧？如果你同意，至少在我省文學界創三個紀錄：夫妻作家，母女作家，母親和女兒、女婿同為作家。

　　我想想再回答你……突然，方蕤說，哎呀！我感覺有點不舒服了……

　　那馬上靠邊停車，歇會兒，後麵的路彎道多起來了，我來開。

　　她在一處寬敞的緊急停車道上停下。

　　他抱著她在後排座上溫存了一陣，給她削了蘋果喝了水，罵了通“渾小子，蝌蚪那麽大點就開始折磨你媽媽”，然後繼續向目的地進發。

　　阿艾，停車停車，山下的景色好美啊！

　　從山腰往下看，漫山遍野的果樹像大海上一個個相連不斷的藍色漩渦；盤山公路似一條條閃光的飄帶將座座果山係在一起，蔚為壯觀；半山腰平坦處有所校園，清風徐來，紅旗獵獵；爛漫絢麗的茶花叢中，采茶姑娘歌聲悠揚，青春和豐收的協奏曲要將山體蕩漾起來；山穀是未有任何工業汙染源的山間湖泊，山上景物倒影粼粼，湖光山色，交相輝映；湖麵，一行行白鷺緊貼著水麵斜飛……

　　阿艾，等我們上了年紀，就到這裏來修間茅屋頤養天年，好嗎？

　　好啊好啊！最好是別等得太久，待孩子會走路的時候就來。葛艾重新啟動了車，繼續往前走。

　　那裏是什麽？方蕤指著遠處林立的井架問道。

　　是石油係統的天然氣鑽探公司，平湖的民用天然氣和一些化工廠的原料，都是從這裏輸出去的。秀水地上的動物、植物資源非常豐富，但地下資源不多，隻有石油和天然氣的蘊藏量很大。

　　快到了吧？阿艾，我有點餓了。

　　快了，你先吃點麵包墊個底。這裏已經是秀水的遠郊區了。再往前三十公裏，就是城區範圍，就可以看見“秀水人民歡迎您！”的大牌子了。

　　現在，葛艾代表秀水六百萬人民，熱烈歡迎方蕤女士駕到！

　　我難道不是秀水人民的一員？方蕤往葛艾嘴裏塞了塊麵包。

　　我怎麽就忘了方小姐是秀水人民的賬房先生呢？你說，我有多笨……

　　一路緊趕慢搖，到達秀水已是中午下班時間了。

　　方蕤調入的單位是秀水地區財政局，算是重新歸隊，沒有保留原任的科長職務。

　　一到秀水，方蕤就喜歡上那裏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誇讚是人間化境世外桃源。她說為了不辜負這壯美的錦繡河山，一定要提起筆來縱情謳歌，還要把我們紀檢監察戰線上無數忠誠衛士的形象充分展示出來。

　　可你已經當逃兵了！他輕輕刮著她那秀美的鼻子。

　　是我的錯嗎？你要不是紀委書記，我已經在省紀委工作得好好的了，就是在地區，也是到紀委。不過，想來也是，再戀軍營的戰士總有退伍的時候……才女有些惆悵。我們的紀檢監察組織並沒有忘記自己優秀的女兒，就在她辦理調動手續前幾天，授予了她“全省紀檢監察係統先進工作者”稱號。哦，我想起來了，你才是新兵蛋子哩！

　　他作恍然大悟狀，我怎麽忘了？原來“同桌的你”最靚之同窗乃吾師也！哎，月底召開全省紀檢監察工作會議，特邀了你們被評為省先進的同誌出席。屆時，我可以為你牽馬掛花嗎？

　　你好得意哦！下星期起，你“入贅”到我們財政局宿舍來住！免得地委大院裏的人說，方正剛搬走，他閨女又來了。這對你可不好。這是我相夫教子的職責。

　　葛艾猛地抱住她，我真的好幸福哦！

　　隔了一陣，方蕤一本正經問道，大樹，我一直想問，愛情在你心目中居於什麽位置呢？

　　葛艾幾乎脫口而出，我終身守候！

　　阿艾，我一直想告訴又沒有告訴你，那就是：我真的很崇拜你！

　　葛艾感到很吃驚，為什麽？現在還有這種感覺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有時上班都走神，我想你時時抱緊我，親我，睡我……

　　蕤蕤，在我倆的情感世界裏，崇拜這種因素是有害的，要慢慢淡化它才行。也許你試著把“為什麽”想清楚了，這個問題就解決了。我要說的是，我倆時時都渴望相互擁抱、親吻和做愛，這種感覺要保持到兩鬢白發，這是我一生的追求。等到我們七老八十的時候，如果你說“我選擇葛艾沒錯”才算是我真正把你追到手了，真正擁有了你，也是你對我最高的獎賞。

　　盡管在這過程中也許會經受一些意想不到的磨難，甚至有可能我倆會有一時的誤會但最終是很快就理解了，並因此更默契，不斷加深、升華我們的感情……

　　方蕤接了一句，讓天下所有幸福和不幸的夫妻都羨慕我倆！

　　我們不去追求那種效果，因為婚姻就像穿鞋，隻有腳趾頭舒服才有可能是好的。但真能讓天下所有幸福和不幸的夫妻都羨慕我倆，也是對我倆美好愛情一種有力的肯定！現在你在非常時期，千萬要保持情緒的平穩，心情要愉悅！你能答應我嗎？

　　她親了他一口，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