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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臨行叮嚀寄重托 夜半操勞係生靈

  白如銀被所在的民主黨派推舉為中央副主席,安排擔任全國政協常委,比原來的級別提升半格,享受正省部級待遇。

  這對於這位“文革”前大學畢業,經曆了挖煤工、爐前工、工程技術員、高級工程師、國有企業老總、私營企業巨頭到高官等過程的知識分子來說,可以說是功成名就了。從內心講,他並不想進京,因為他的實業、女兒名下的實業,重心都在平湖,而且不打算向省外大規模擴張,連那樣的戰略規劃都沒有進行設計。因為房地產業本身的非知識、技術密集性和高風險性,因為主要運作方式是依托項目的爭取、土地的升值和資金的運作和與政府有關部門的合作關係而來,而且中國的房市很像中國的股市,非理性、非規範性的特征很濃,總給人看不清、把不穩的感覺,所以,穩步守成比急躁冒進要明智得多。

  潔兒,爸爸長駐北京後,你一個人在平湖能擔當得起麽?

  爸,我是這麽看的,您到你們中央任職,雖然是相對清閑的職位,但畢竟是您的政治抱負。而且,關係更廣,房地產本來就是以人際關係環境為基礎,以資金運作技巧為關鍵的產業,我看,您還是去為好!現在是信息時代了,你在北京遙控就是了;如果必須要您現場坐鎮指揮,兩個小時就飛回來了,一天往返北京三十多個航班,方便得很。

  要不然就逐步萎縮在省城的項目,重點北移,舉家遷北京?你媽媽也有這個想法,一家三口不要分在兩處。白如銀還想作努力。

  你們就別費這個心思了,老爸,您知道我為什麽不會去。同時,北京的氣候、習性,我都不習慣,天涯孤旅似的,上百萬的各類知識分子在京飄零,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在省裏多舒坦、閑適、瀟灑,舉手投足都自由自在,連空氣都那麽清新、熟悉。

  白如銀無奈地搖搖頭,爸是不放心你,你是被迷了心竅,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白玉潔臉上騰地紅了,把纏繞在身邊的小狗抱起來,慢吞吞地說,爸,我們現在不就是一種結果嗎?爸,我接個電話。

  放下話筒,她用對講機吩咐保安人員把來人接進來。

  來人是葛艾。白如銀多少有些意外。

  白伯,我們地區引進的以地產山藥為原料的第一個外資項目投產了,臨床試驗對心血管病很有效。我給您買了一些回來,您可以常用。中成藥很溫和,副作用小。

  好!好!你想得到,想得到!白如銀給葛艾調製了一杯咖啡。

  聽說白伯要上調中央,恭喜您呀!葛艾給他行了抱拳禮。

  不瞞你說,小艾,我正為此事發愁哩!你來了正好,你看我是去好還是留好呢?

  葛艾一看他眼鏡後射出的冷峻目光,就知道老人家又在考他了。他兜了個圈子說,我們共產黨如此,你們民主黨派也有個人服從組織、全黨服從中央的鐵條啊!

  那我去了北京,就要請你更勞心照顧小潔了!她在很多方麵還很不成熟。他拿出一套頸椎按摩器,準備送給葛艾。

  那是自然的事,兄妹之間理所應當。我倒是擔心,想幫也是力不從心哦!我在機關呆久了,養成了惰性,還多多少少有些特權思想、依賴思想。

  就讓我當個五百萬資產的小企老總都吃力。我至今還沒有發現自己哪一點比小妹強啊!葛艾說的是真心話。

  你去做具體事務就太屈才了,但你發揮的能量和作用遠遠不是這些。

  你就不必自謙啦!好吧,小潔的發展,就多仰仗你這個當哥哥的奇才啦!我老白拜托了!

  您這讓我怎麽擔當得了?萬望白伯別對我期望太高,您的義子是個繡花枕頭,阿鬥似的小子!盡管我會全力以赴!白伯,我明天一早要趕回地區,就不打攪您了。您赴京那天如果我走不開,就不趕來送您了!葛艾起身離座。

  哥,你可真是,還沒跟我說一句話就要走了,是不是對我有氣?白玉潔把玩著懷中的那隻毛茸茸的名貴迷你小狗,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葛艾爽朗地笑道,你這話可不公平喲!我今天怎麽也算不速之客,怎麽會對你有氣?好吧,小潔,隨時電話聯係。

  你們兄妹兩個,還像小孩鬥嘴?你哥哥今天趕了幾百裏路,明天又是幾百裏,改日再聚吧!小艾,你伏案工作時間長,頸椎不大好,這套美國按摩器材送給你,也算留個念想吧!白如銀抱起了那一大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白伯!

  白如銀開了大門,白玉潔反方向跑到樓梯上對著葛艾喊:下次再這樣,最好莫來!

  那你必須先在院子門口立個警告牌!哈哈哈!

  白如銀也哈哈哈笑起來。

  葛艾剛啟動車,就接到一個手機信息:我不想理你了!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真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葛艾進了住家樓下正要鎖車門時,卻接到妹妹的電話,“強烈要求葛大書記單獨接見草民。”

  平湖市教委今天下達了葛芹的任職通知,一向性情活潑、喜歡熱鬧的她一反常態,婉言謝絕了同事、朋友們為她慶賀的聚會,約二哥單獨出來喝茶。

  葛艾一見到葛芹就笑起來,啊哈,當年跟在我後邊屁顛屁顛野亂的光腳丫小不點,居然當上中學校長了,不可思議、恍若隔世啊!

  葛芹有點不好意思了,嘴上卻不饒:橫看豎看側麵看,誰會想到大官人竟然是當年那個用稀泥巴敷臉、胸口上“長”泥巴咪咪的野小子?葛艾自知不是妹妹的對手,一下“蔫”了,說吧,什麽國家大事非要擠占我和你二嫂這對新郎新娘的千金良宵呢?

  哈,二哥你太沒良心了,俗話說討了媳婦忘了娘,何況我隻是你妹子!接著,葛芹告訴葛艾,這次競爭上崗,本意是去湊湊熱鬧,看看自己口才如何,也檢驗一下競爭上崗究竟是真是假,沒想到瞎貓逮住了死老鼠。如何當好這所全市一流重點中學的副校長,心裏完全沒譜;而且,一上任就遇到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原來,本學期已臨近放假,但仍然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學生沒有繳齊學雜費。學校在大力抓教學質量的同時,不得不分散一部分力量去追收之。雖然市重點中學收了一部分“擇校費”,但投入校舍、設備的費用也很多,學生們一欠繳,學校就捉襟見肘。葛芹上任之時,就是她“受命於危難之際”。

  據我所知,你們學校生源的家庭經濟狀況總體上是很好的,為什麽出現這樣大麵積的拖欠呢?

  二哥你有所不知,他們不是沒有支付能力,而是存在那些投資公司的錢取不出來。許多投資公司已經喪失或部分喪失了支付能力,原因是它們發生了重大虧損。

  噢,是這樣。確實,最近一兩年我斷斷續續看到一些金融管理部門和地、市政府關於這方麵的報告。你這一說,我就把它們掛起鉤來了。就我所了解的,省政府辦公廳和人民銀行省分行已著手開始這方麵的調研了。不瞞二哥你說,這件事,政府的陽光何時能照耀到我們,雨露何時能滋潤到我們,我一點底都沒有,我們現在是火燒眉毛水上牆了啊!你們學校采取什麽措施沒有?葛艾沒想到此事已發展到如此不好收拾的地步。

  我們一所中學能有什麽措施呢?再困難也不能不讓學生上課啊!師有師德校有校風。我們倒是想了些辦法。你知道,重點中學還是有些人脈資源,主要是學生家長。一些當律師的家長聯絡城市調查隊、“零點公司”進行了一些調查,確實掌握了一些基礎信息。

  葛芹繼續介紹道,投資公司為了招攬存款,是以付高息為誘餌,一些群眾把存在銀行的錢來了個大搬家。這些錢,有的是老頭老太一生的積蓄,有的是下崗職工的退職費,有的是低收入家庭存在那裏供孩子上學的,有的是出意外傷害所獲的傷殘賠償,有的是女孩子靠出賣身體積攢起來準備做嫁妝的。而那些投資公司老板呢?許多人的初衷就是以侵吞、揮霍為目的,其中舉幾個典型例子吧,如一個投資公司到省外一個縣辦派出所,經常來來往往,沿途,幾十輛冒牌警車鬼哭狼嚎,沿線幾百裏都不得安寧,群眾痛恨至極,罵聲不絕;在承包的成片良田上,發給農民高額誤餐費,搞大會戰似的,幾百人打著燈籠捉夜黃鱔;叫農民在上麵挖若幹深坑,然後又回填。又如一個投資公司,一次雇用上千進城務工的農民,在平湖市中心廣場像解放軍那樣進行操練,把個省城攪得天昏地暗,出動了大量警力才得以平息。這些投資公司的老板大多喜歡玩女人,更是到了連騷狗都不如的地步:一晚上花巨資包個二三流歌星;幾十個“三陪小姐”陪一個人,給小費的方式是抓起百元大鈔像天女散花般漫天飛舞地拋撒;給情婦的生日禮物是一輛日本進口頂級轎車……葛芹義憤得說不下去了。

  葛艾沒有急於表態,即使表態也是“空對空導彈”,而且暗暗在想,雖然我的職責是黨建工作,但對經濟工作還是比較關心的,為什麽對這些情況都不了解呢?怪信息不靈嗎?不!責任心不強才是本質!發展是我們執政黨執政興國的第一要務啊!

  見二哥沒有開腔,葛芹繼續說,我們學校還出了兩幕慘劇。

  怎麽啦?葛艾終於開口了。

  有個女學生,父母雙亡,全靠奶奶一生積攢的微薄積蓄和退休金過活。

  為了多得點利息,奶奶把錢存進了投資公司那頭“吃錢的老虎機”,結果取不出來,反倒是被他們的工作人員推倒在地,手臂骨折。老太太纏著繃帶來到孫女所在年級的辦公室,“呼”地給老師們跪下,拜托大家把孫女教育成人,然後回家就跳樓自殺了……葛芹的眼淚湧了出來,擦幹後繼續說,還有同樣悲慘的,一對進城務工的農民夫婦也是遇到“吃錢的老虎機”,兒子回家說兩個月沒有吃肉了,結果被他父親狠揍了一頓,他父親越想越氣憤,提起菜刀砍死了兒子,然後在他們租賃的房子裏打開天然氣自殺了。

  現在這個男學生的母親天天從早到晚披頭散發,臉髒得像花貓,在校門口呼喚兒子回家……

  葛艾強忍住眼淚,長籲一口氣才說,那個小女孩,我負責資助她到大學畢業找到工作。這些問題,你們學校向上級反映沒有?

  葛芹仍然帶著哭腔,怎麽會不反映呢?我們隻能向市教委反映,但市教委又有多少辦法呢?他們連失學兒童都資助不完啊!那個女學生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們學校已經決定全免她的學雜費和生活費。你如果能想辦法幫我們呼籲麵上的情況,我們學校就非常感謝你了!如果說我這輩子有什麽大事要求助二哥,那就是這一件!救救我們這些孩子吧!

  別說了,三妹,我明白了。今天是你上任的第一天,你能這樣做,二哥真為有你這樣的好妹妹高興!

  葛艾回到家已快淩晨1點,嶽父嶽母已經睡了,隻有方蕤還倚在床頭看書等他。

  他親吻了她。

  她明顯感到他“降溫”了,感到了他心頭的沉甸甸,便關切地說,老公,出什麽事了?我能幫你分擔嗎?

  是有事,但你無法幫我。爸爸回來了嗎?

  他老人家難得像今天這樣,回來得比較早,早就睡了。有事明天早晨說,可以嗎?方蕤起了床,準備給丈夫弄點吃的。

  對不起。明早晨,不,今早晨6點鍾,我就得出發趕回地區,幹脆這時向書記爸爸報告。

  方正聽完葛艾的口頭匯報,在紙上寫了幾條備忘,便告訴葛艾,這屬於平湖地盤上的事,你就不要去包攬了,管好秀水地區的本職。平湖市這一塊,我立馬布置解決;全省的這塊工作,我盡快向郗書記、王省長建議,爭取早日全麵整頓,不能再猶豫了!我不要你介入此事,是有原因的:你搭了我這輛“直通車”——直接報告了省委常委、平湖市第一負責人,你已經盡職盡責了;你關心平湖,誠心可鑒,但弄不好就會被編造出葛艾越界插手平湖事務的版本;還有,這些投資公司是憑空產生的嗎?不是!運轉了這麽多年,有多少人特別是省級領導幹部,包括已經退到二線或退了休的,瓜瓜葛葛,糾扯不清。現在有人還在為這些投資公司唱讚歌哩!如果省委、省政府領導層不統一認識,不痛下決心,如果沒有得到中央的明確支持,即使開始整頓,也是阻力重重,將是整頓不到位、不徹底的!

  爸爸,方書記,謝謝您!噢,還要謝謝您的,是您當時頂住了上麵的壓力,偌大個秀水地區,一家投資公司都不準批設,照樣發展速度No。1!

  你別捧我,當時保持清醒頭腦的也不止我一個地、市領導。不過,我們承擔的壓力最大,倒是事實。因為當時我們地區最窮,最缺資金。投資公司的事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許多領導人沒預想到的。但不管怎麽說,必須承認他們的初衷是好的,隻不過對經濟規律認識不清,又加上監管不力和個別大大小小的幹部亂中取利,原因很複雜。

  據說,有個公司的老板本是在大街上劃玻璃的外地農民,通了關係,一個區工商局的副局長給他蓋章下了個批文,就辦起了投資公司,現在的存款餘額還有2億元,資產不足5.000萬元,怎麽辦啊?爸爸,依我看,投資公司的老板們整體素質太差是最根本的原因。

  我讚成你的判斷。你說的那個公司,屬於平湖市批設的,我們已經采取措施,對老板和資產,實施了“雙控”。

  翁婿倆越談越沒了睡意,從平湖談到秀水,從經濟到哲學,談到尼采和叔本華的思想,最後談到黨風廉政建設責任製的技術性操作層麵上去了……

  老爸,老公,吃早點了!方蕤已經把雞蛋、牛奶、麵包端上飯桌了,媽媽老是說你們倆坐到一塊就變成了“侃爺”,我還不信,現在信了!

  葛艾對方正聳聳肩,對不起,爸爸,您看我,拖累您一宿沒睡。

  我倒沒事,已經睡過一覺了,等會還可以睡個“回籠覺”。你要注意身體,不要經常熬夜。你吃了飯就差不多6點了。在車上好好睡一覺,以前我就經常享受這種“待遇”。

  方蕤實在熬不住了,撇下兩隻老“貓頭鷹”,回房間休息去了。

  方蕤剛消失,女主人高佩英又穿著睡袍走過來問,你們要到哪裏去?

  5點過就開始吃飯了?

  方正給葛艾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泄露機密。

  葛艾順口答道,報告,我們準備去報考高教授的博士研究生哩!

  前不久,高佩英給省委組織部打報告,請求辭去省婦聯副主席職務,重回原學校山南大學執教。個中原因,隻有她本人最清楚。報告很快被批準。

  高佩英詢問趙詠梅的情況,葛艾一一作答,高佩英連連說好。

  方正支開妻子,終於忍不住大笑,小艾你看,我們怎麽還得靠撒謊才能蒙混過關呢?

  葛艾推想妻子已經睡著了,打算不辭而別,結果還是忍不住進屋看看她。進門一看,方蕤躺在床上,睜著雙眼在等他,他頓時感動得難受起來,蕤,蕤蕤,你為啥,為啥不睡呢?

  我睡得著嗎?你這樣玩命,叫我怎麽放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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