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街的公主

貓街公主一號公主

　　當我在午夜醒來，窗外仍是燈火輝煌：我站在這巨大水泥森林的頂端，俯瞰著這美麗又讓人深陷的城市……

　　在城市的地平線上，我看見了我的公主．她正高貴地熟睡……

　　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每天晚上，這裏部有成千上萬個明亮的窗口，多得像天上的星星；

　　有的是溫暖的淡黃色，有的是淒涼的慘白色；其中有一個窗口屬於我和我的公主……

　　在城市的深處，有一座頂端如皇冠般華麗的黑色大樓，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紐約紐約”；在它的某個有溫暖燈光透出的窗口後麵，那個粉色和略顯雜亂的小房間，如同隱藏在森林深處的城堡；

　　那裏，就是我和我的公主的小世界。

　　我是被公主收留的一隻醜陋的貓；

　　我的公主沒有告訴我她的名字：當然，公主殿下是不用主動把名字告訴一隻貓的，可我知道她就是我的公主，這就足夠了。

　　我常常夢見我和我的公主擠在她的小鐵床上，我聞著她水果糖一樣的發香幸福地睡去公主殿下偶爾會磨磨牙，說說夢話什厶的，多厶的高貴啊：

　　當然這隻是我的夢，因為公主從來不允許我碰她的床．其他任何人也休想碰她的床，這也許是隻有公主才會有的小小怪癬吧。我一直部相信我會找到我的公主的，也一直相信我們會永遠幸福地在一起；就像公主床下那隻玩具大鱷魚，聽說是公主從小就很喜歡的玩具呢。

　　我想我就會像大鱷魚和那些花花綠綠的雜誌、唱片、拖鞋一樣，和我的公主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我的公主很喜歡帶我上街去，或者說是我自己跟去的；公主殿下是不用主動招呼一隻貓去逛街的；

　　我們總會經過一條繁華喧囂的大街，那裏似乎沒有白天和夜晚之分，總是那麽人聲鼎沸：黃澄澄的路燈和彩色的霓虹燈把人們的臉襯得五光十色；

　　我自作主張給那裏起名叫貓街；因為那裏的人們部像貓似的，獨來獨往，自憐自愛，眼裏透著防備……

　　貓街兩邊有很多漂亮的櫥窗，燈光把那些裙子呀，手袋呀，靴子什麽的照得閃亮動人，讓公主和我部難以挪動腳步；

　　不過公主最留戀的還是那個襯著高貴的紫色天鵝絨厚窗簾的大櫥窗；每次來到貓街，公主部會在窗外看很久；

　　那個櫥窗裏隻放著一隻手袋：城堡拱門一樣的形狀，鑲嵌著皇冠上的那種發亮的小鑽石，黑色的絲光布麵上繡滿了桃紅色的小骷髏……或者，是桃紅色的愛心？我不太確定，我隻是一隻愚笨的描；

　　總之那手袋就像是專為高貴的公主殿下準備的……

　　公主說，它叫骷髏包。

　　可我的公主從來都沒有走進過那家賣手袋的店，是因為它太昂貴了麽7也許吧，公主雖然高貴和美麗，但不一定富有啊：權力和金銀珠寶，總是在邪惡的皇後或國王的親戚手裏……

　　我的公主似乎從沒想過要得到那骷腰包，隻要每天看一眼，就覺得滿足…．．

　　公主每天部得去一家叫做“城堡”的咖啡店，工作到很晚；那是一家很大很華麗的店，開在貓街盡頭的轉角處，正門上方有數不清的亮閃閃的霓虹燈，好像要和這個城市裏最輝煌璀璨的“紐約紐約”大樓比個高下：

　　公主殿下在這裏為來往的客人們端上香濃的咖啡或熱巧克力，然後微微一笑把杯子放在客人麵前，再麵無表情地離開，多麽的高貴嗬；

　　這樣華麗和氣派的咖啡店裏，理應有一位王子般的彈唱歌手，他有中長的微卷頭發，淺棕色的漂亮眼睛、高高的鼻梁、長而纖細的手指，那就是天生彈奏樂器的手啊……

　　他應該說話不快、聲音不大，喜歡摻雜著一些華麗的辭藻；

　　應該喜歡畫畫，討厭金色鍵鑽的手表，也從不聽那些嘶啞的情歌……

　　這樣的王子殿下理應常坐在安靜的角落裏，喝著熱巧克力而不是咖啡，寫著隻有自己能看民懂的文字，或是拿起那把自己畫了花的舊吉他，走上舞台為公主唱歌…

　　然後他們理應坐在午夜的“城堡”裏，呆呆看著窗外的霓虹燈：或是輕輕地說活，沉默，然後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那是多麽高貴的一幕啊。

　　有什麽好事會發生吧？貓的腦子裏總有許多奇怪的直覺，公主和王子會幸福地在一起吧？

　　一想到這些：我連在夢裏都覺得甜蜜……

　　不久，我們又來到了貓街，公主毆下看上去心情不錯，她現在一定因為王子殿下而幸福著吧；

　　那裏還是那麽燈火輝煌，我不認識的招牌在夜空裏驕傲地閃耀；

　　公主還是不進那些又大又氣派的商店，隻在不遠處的小店裏不停地穿梭，她給自己買了許多禮物：各種裝滿藥水的魔法瓶子，漂亮的高跟鞋，巧克力小蛋糕÷還有許多我不認識的奇怪小玩意：我們走過一個拐角，那裏已經沒有多少行人。我突然覺得眼角有亮光，好像是什麽東西反射了周圍的燈火；貓的反應是敏銳的，我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在很久之後回想起來，我真後悔當初看了這一眼，公主殿下，請你原諒我，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啊。

　　公主殿下也循著我的目光看了過來。

　　反射出燈光的是不遠處一麵櫥窗，店家用厚重的綢緞窗簾把櫥窗裏嚴嚴實實地鋪滿，隻有一件穿在衣架上的連衣裙留在窗簾外；

　　怎樣來形容那裙子呢？我也不太確定：那是一件綠鬆石色的裙子，紫色的小袖子．我能形客的隻有這厶多了……多虧我在公主的熏陶下還認識綠鬆石色；

　　那裏屬於公主從來不會進去的商店之列，可是今天，公主好像心情特別好，在窗前仔細端詳一番並思考了兩秒之後，拉開門走了進去；

　　門裏馬上迎出來一個滿臉笑容的女孩，“歡迎光臨，小姐。”我跟著公主走進去：裏邊光線有些暗，四周都是紫色的綢緞落地窗簾，讓我聞到一絲魔法的氣息；

　　這房子該不會是巫婆的幻術吧，門裏的女孩，也許就是一隻鬆鼠，或者兔子之類……

　　那女孩熱情地給公主介紹著，嘰裏呱啦的，“小姐看上去就像是經常光顧我們店的呢。”奇怪了，公主殿下明明是第一次進來啊；

　　“這樣高檔的裙子才配得上這麽漂亮的小姐呢。”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當然是最漂亮高貴的啦，我看到公主拿著裙子思考了很久……

　　“先試穿一下看看嘛”……

　　她這樣熱情地向公主推薦這裙子有什麽目的？該不會是有什麽壞心眼吧……這裏看起來就像是充滿邪惡魔法的店；噢，對了：就像邪惡的皇後向白雪公主推薦毒蘋果一樣！

　　我得告訴公主，我得告訴公主……

　　這時光彩照人的公主殿下換好衣服走了出來，那件裙子是那麽的合身；

　　公主啊，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多高貴嗚？

　　噢，剛才我想跟公主說什麽來著？公主下決心買走了新裙子，雖然在商店付錢時有些愁容，但大街上四處湧來的注視目光很快讓我的公主又恢複了慣常高貴神情；看那些羨慕的目光吧，我的公主是多麽漂亮！那家商店是邪惡的毒蘋果嗎？我想是我想太多了吧……

　　過了幾周，新裙子在公主眼裏似乎不那麽新鮮了，人們也不再投來羨慕的目光，再看看以前的那條黑色裙子……噢，太黯淡了。

　　歡迎光臨！

　　於是我們又來到了貓街上的大商店；這次公主進了另外一家店，從外麵真看不出來，這家店比上次那隸更大更華麗，甚至讓我華麗的公主殿下部有些驚訝而想要離開，但店裏的女孩還是同樣熱情；

　　“看小姐現在穿的裙子就知道小姐是有品位有檔次的人呢……”

　　熱情的店員女孩替公主送上了無數套衣服，每一套都像是為公主殿下訂製的，完美得讓我又開始懷疑……

　　真的有這麽完美嗎？這會不會是邪惡的魔法呢……

　　在沒完沒了的試衣後，公主殿下又一咬牙，買下了其中一件桃紅色裙子，一路披著目光回家接下來的幾周，公主發現她的舊高跟鞋，舊手袋，舊內衣部統統變得黯淡了，連曾經讓我誤以為是糖果的香水好像也不那麽香甜；

　　我又開始覺得那件新裙子是毒蘋果了，它似乎在使用一種慢慢起效的魔法，而不是皇後送給白雷公主的毒藥，在改變著公主的什麽；

　　公主一次又一次地從那些以前她不會進去的大商店裏，買回了成堆的新東西：新的高跟鞋，新的香水．新的襪子，蝴蝶結和內衣……它們就和公主身上新的裙子一樣閃亮。

　　公主和它的舊寶貝們道完別，把這些曾經視作珍寶的東西扔進了垃圾桶。

　　當我們不時地經過貓街盡頭轉角處那個漂亮的櫥窗，公主流連得更久了；

　　那隻繡滿小骷髏，鑲著鑽石的骷髏包看起來格外耀眼，它的布麵就像剛剛洗過，鑽石也像剛擦亮過，驕傲地向我們閃爍著；

　　“現在也隻有你能配得上我的新裙子了”公主殿下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喃喃地說……

　　在公主殿下的眼神裏．我感覺有什麽東西改變了……

　　我看見了貓街街頭的大廣告牌上，那隻手袋在驕傲地閃爍，好像在說：我就是尊貴的象征。

　　是啊，那樣的手袋才配得上我高貴的公主啊。

　　在“城堡”裏的公主殿下臉上的笑容似乎越來越少，她也似乎好久沒有專心地聽王子殿下為她唱歌、和王子安靜地坐在窗邊了；

　　終於有一天，我被公主和王子的爭吵聲驚醒；我從沒見過公主殿下發這樣大的火，直可怕：她朝王子殿下大喊著：“別活在你的理想裏了！”

　　王子沒有做聲，隻默默地背上自己的舊吉他，離開了。

　　不久後，公主找來大箱子，開始把她的漂亮裙子，香水、高跟鞋、玩具鱷魚，花花綠綠的雜誌、唱片和拖鞋收拾起來……

　　我知道，我的公主殿下就要離開王子了。

　　路的那邊開來了一輛漂亮的一塵不染的轎車，車門打開了，一隻戴著金色鑲鑽手表的手接過了公主殿下的箱子……

　　我們離開了那個有溫暖燈光的窗口，離開了那棟頂端如皇冠般華麗的“紐約紐約”……

　　離開了叫做“城堡”的咖啡館，離開了王子；

　　漂亮的轎車載著我們，開進了小山上幽靜的莊園，那裏的巨大雕花鐵門在我們背後轟然關上，隔絕了外界不夠尊貴的一切。

　　那是一座真正的城堡，有五六層高，無數的窗戶：大廳裏有落地的大玻璃窗，看起來很笨重的金色大壁爐……比公主以前那個粉色又有些雜亂的小房間寬敞了不知多少倍。

　　當然，貓街轉角櫥窗裏的那隻骷髏包，對於這裏的主人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我的公主終於得到了她夢想中的骷髏包，終於過上了尊貴的生活：

　　她開心的樣子多麽高貴啊，連我也感覺幸福得不得了。

　　在體味完這種夢想成真的喜悅後，公主穿上了最漂亮的裙子和小外套，拿上嶄新的手袋，精神煥發地出門了；

　　目的地仍然是貓街，當公主殿下華麗地出現在街頭，迎接她的應該是人們驚豔和羨慕的目光吧……

　　可是當我們來到貓街……

　　這個城市的女孩似乎一夜之間全都擁有了那骷髏包，每個女孩部驕傲地提著它在貓街穿梭．我的公主就像是一個遲到的模仿者……

　　晚上，回到那個豪華的莊園後，公主開始發瘋似地扔東西，砸爛了那些閃亮又高檔的高跟鞋、香水和裙子，連房間裏的水晶吊燈也沒能幸免……公主華麗的宮殿，頓時變得漆黑一片，平時閃耀的裙子和鞋子也好像沉寂在了黑暗裏；

　　等公主漸漸砸累了，終於點起蠟燭，坐下休息；看著我的公主似乎感覺好些了，我也安心了許多，竟在搖曳的燭光裏睡著了……

　　貓的奇怪直覺果然是正確的，關於那件新裙子是毒蘋果的直覺果然是正確的……

　　我的不好的預感，現在真的應驗了……

　　公主殿下起身去浴室：看到了骷髏包，便拿起來揚手一扔……

　　手袋不偏不倚正打在熟睡的我的頭上，受驚的貓一竄起，碰倒了身邊的燭台……

　　剛開始一切還算正常，我也沒在意，可落下的蠟燭很快點燃了地板上到處流淌的香水，天哪，那些香水怎麽會這樣客易燃燒？

　　然後，火焰引燃了那些華麗的裙子的碎片，引燃了公主隨地亂扔的花花綠綠的雜誌……

　　在浴缸裏的公主並不知道，越來越大的火焰又引燃了落地大玻璃窗的天鵝絨窗簾；我盡力撲著火苗可是無濟於事，火焰很快蔓延到了整個房間……

　　那火焰就像著了魔似的從一個房間曼延到另一個房間，整個城堡部燃燒了起來，連那輛漂亮的轎車也沒能幸免；

　　公主？噢，不，我的公主殿下還在浴室裏！

　　公主殿下！

　　不知過了多久，我驚喜地發現我的眼睛似乎還能睜開，周圍的大火消失了，我看到了一片廢墟……

　　怎麽回事，難道我還沒死？可是，我應該死的，我記得我被困在房間裏了……

　　我的公主，你還好嗎？你在哪裏……

　　周圍似乎沒有公主殿下的氣息，隻有死亡一般的寂靜……

　　我扭過頭，看見那隻骷髏包完好如初的在我身邊；噢，我就知道這是一種邪惡的魔法，部怪我，部怪我當初多看了一眼，讓我的公主一步步走進了圈套……

　　公主殿下，我對不起你……

　　我的眼睛被淚水模糊，可我還是隱約看見，骷髏包上似乎比從前增加了一個新的，小小的桃紅色骷麟……

　　魔法的齒輪轉啊轉

　　轉出黑色的神秘花園

　　公主的鞋跟濺滿花瓣

　　從幽深小徑跑向她的樂園

　　黑色花朵的秘密被發現

　　公主的花園引來好奇者一片

　　這就是傳說中的七色花他們說

　　請你把我們的願望實現

　　公主拆掉了花園的圍牆

　　把陽光引到幽深的樂園

　　人們該有多幸福她這麽想著

　　可人們的願望沒有實現

　　黑色的花朵變成了塵土

　　神秘花園和公主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