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惑的天空

第五節 一模一樣的花朵

　　“小凱！吃飯啦！”豬媽媽端出了中午的大餐，“都要到1歲零8個月了，還是那麽懶！”

　　“還在寫詩？”豬爸爸推開小凱房間的門，看見他正靠在床上透過玻璃望向窗外，窗外的天空白雲朵朵。

　　豬爸爸坐在他的寫字台前，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在想什麽呢？”

　　“1歲零8個月過後就不能繼續寫詩了嗎？”小凱歎了口氣，窗外的一朵白雲漸漸地飄遠了，“爸爸，我討厭這個地方！”

　　“但這就是王國的法規呀，從100多年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爸爸無奈地搖了搖耳朵，“我們幾代人都是這樣生活過來的啊。”

　　“為什麽我必須過和大家一樣的生活呢？難道我不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嗎？”

　　小凱的問題讓豬爸爸有些不知所措。

　　“總之如果你不能通過4個月的強化學習和測試，就拿不到國王頒發的合格公民證書。沒有證書在王國裏就什麽都幹不了！而且，如果接下來連著3個月都考不過，甚至要被驅逐出這個國家呢！”豬爸爸替兒子擔心，“你四月測驗的知識學得一直不是很好。”

　　“那又怎樣？大家都偷偷說我是整個王國最好的詩人，怎麽可以……”

　　“豬爸爸，小凱，吃飯了！”媽媽適時地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夜空非常晴朗，明天就是四月測驗開始的日子了。

　　小凱坐在自己房間的窗台上仰望深邃的星空。

　　“為什麽要求繁星列成相同的星座？為什麽要求鮮花綻放相同的色彩？如果夜空每個星座都一樣排列，如果大地每朵鮮花都一種色澤，這將是個多麽恐怖的春天！”

　　幾句話如星輝般自然而然地從小凱的嘴裏淌出，又融進了無聲無息的夜色裏。在這個王國裏，是沒有人可以反抗國王的。雖然他從不露麵，但越是這樣的神秘，大家就越害怕他。國王還擁有數不清的鐵皮桶人，每一個都聽從他的吩咐，隻遵照他的旨意行動。

　　“這是我的最後一首詩嗎？無論如何，我不可以放棄。”小凱堅定了一下自己的信念，“如果世界上隻有一樣東西可以讓我感到幸福，那麽，就是寫詩！”

　　“我不去！接下來4個月的強化學習和測驗，我不去！”他終於在天快要亮起來的時候下定了決心，“如果我放棄想像力、創造精神和獨立個性來換取這張證書，那我就是放棄了一個詩人的靈魂！”

　　他從寫字本上撕下一張紙條。“爸爸媽媽，我走了。當我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詩人時就會回來。”

　　小凱把紙條偷偷地放在客廳的桌子上，跑到門口時沒有忘記從門縫向外張望一下。

　　“糟糕！”一個鐵皮桶人已經坐在了他的家門口。凡是有孩子參加測試的家庭，門口都坐著這樣一個鐵皮桶人。

　　小凱偷偷摸摸地往回走了幾步，鑽進客廳裏那個從來不用的壁櫥，等待著逃走的機會。壁櫥裏滿是灰塵，嗆得他差點咳了出來，但他的心裏充滿了喜悅和激動，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做那麽重大的決定。小凱感覺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明天的自己將變成什麽樣子，他不知道，“但我一定不會為這個選擇後悔！”

　　7點半的時候爸媽起床了。

　　7點40，媽媽驚叫著發現了小凱留下的紙條，爸爸則深鎖著眉頭沉默不語。

　　8點整的時候，門鈴響了，接他去測驗的鐵皮桶人走了進來。

　　“您好。你們的孩子小凱將於今天開始參加王國的學習和測試。”鐵皮桶人的聲音一字一頓，聽不出任何感情。

　　“他不在，他昨天晚上就逃出家去了，我們也很著急呢。”爸爸著急起來，“這孩子真是不懂事！”

　　鐵皮桶人說：“這可不會吧，我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坐在您家門口呢。”

　　“哦？那他難道是從後窗跳出去逃走的？”爸爸非常奇怪，“等他一回來我們就立刻把他送到王宮去。”

　　“不會是你們把孩子藏起來了吧？”鐵皮桶人的聲音冷冷的，“這樣的行為就等於直接違抗國王的命令！”

　　“我們沒有把他藏起來呀！”媽媽顯得著急又無奈，“我們也正著急找他呢！”

　　“那好吧，請讓我在這個房裏四處看一下。”鐵皮桶人不依不饒。

　　陽台，臥室，廚房，幾乎每個角落都看過了，爸媽和鐵皮桶人又重新回到了客廳。

　　“抱歉，他自己跑掉了，我們也沒有什麽辦法啊。”爸爸擦擦腦袋上的汗水。

　　“咦？那個是什麽？”鐵皮桶人還是注意到了客廳角落裏的小壁櫥。

　　小凱的心在一瞬間收緊，怦怦跳得厲害。

　　爸爸的聲音靠近了，“那是我們家的壁櫥，今天早晨我們已經檢查過了，他不在裏麵。”

　　“那就讓我再看一下吧。”鐵皮桶人的聲音有些懷疑。

　　“咚，咚。”腳步越來越近了！

　　小凱睜大了恐懼的眼睛。門突然一下被拉開，眼前出現的卻不是鐵皮桶人，而是爸爸。

　　小凱一躍而出。“啊！”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爸爸和媽媽並沒有過來抓他，而是死死地把鐵皮桶人按倒在地。

　　“小凱，快跑！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媽媽喊道。

　　爸爸使勁按住鐵皮桶人的身子，“小凱，你一定能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詩人。去吧！去實現這個夢！”

　　“爸爸！媽媽！”小凱驚呆了，“你們——”

　　“快走！”爸爸已經氣喘籲籲了。看著不知所措呆立不動的小凱，他突然大聲地朗誦起來：“讓夜空中每顆星星都選擇自己的位置，讓大地上每朵鮮花都擁有自己的色澤……”

　　小凱呆住了，原來他們一直都知道……

　　眼淚噴湧而出。

　　原來他們一直都知道！

　　他一咬牙，轉身就往門外跑，沒有回頭一直往前。

　　背後傳來鐵皮桶人紛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隱約的喊叫：

　　“把這兩個叛亂者關進王宮的地牢！”

　　“快去追那個逃走的家夥！”

　　小凱不顧一切地往前跑，眼淚肆無忌憚地在空中飛濺。

　　那句話像雷電似的在他腦海裏不停轟鳴：

　　“原來他們一直都知道！”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