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惑的天空

第三節 魔王之眼

　　“那到底是什麽？”阿惑的眼睛還是盯著那片怪雲，他感覺溢溢似乎知道些什麽。

　　“魔王之眼睜開，巨大的綠色火球將從天而降，良田化為荒地，樓宇化為廢墟。”溢溢的聲音有些顫抖，“將一切生命化為灰燼。”

　　“是真的？它不正盯著飛飛村麽？”阿惑驚叫起來，“你怎麽會知道的？”

　　“別問那麽多了，快和我一起逃走吧！”溢溢跳起來，“爺爺說魔王之眼1000年才睜開一次，再不逃走就來不及了。”

　　“那村子怎麽辦？我要去救他們！”阿惑嚷道，“你快逃吧，那是我的村子，我要去通知大家一起逃！”

　　“不行的，來不及了。你救不了他們的。”溢溢著急了。

　　“可以的！一定來得及！”阿惑倔強地說。

　　溢溢頓了頓，“你，真的來不及了啊！”

　　阿惑也頓了頓，不說話，突然轉身就跑。

　　“一定會再見到你的！”阿惑回過頭對溢溢擺擺翅膀，“一定！”他飛一樣地跑向村子的方向，背影漸漸消失在揚起的塵土裏。

　　溢溢一動不動地看著阿惑跑遠的方向，“你是一隻了不起的鳥！”

　　村子和往日一樣平靜，小鳥們都聚在房子之間的沙地上玩遊戲，等著爸媽叫他們吃晚飯，看到阿惑急匆匆地跑近就和平時一樣唱起了歌：“禿頭，笨蛋，不會飛！笨蛋，禿頭，飛不會！”阿惑也和往常一樣沒有理會這些，直接衝向村長白腦袋的房子。

　　“村長，快叫大家逃走吧！”阿惑“砰”地撞開了門，白腦袋正在吃晚飯，嚇得湯都噴了出來。

　　“你幹什麽啊？”白腦袋對阿惑向來沒有好感，“我們過得好好的幹嗎要逃？”

　　“魔王之眼啊！村子，毀滅，就……就是今天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阿惑氣喘籲籲，拖著白腦袋就往屋外走，“天上的雲，魔王之眼，已經睜開了。”

　　白腦袋將信將疑地走到屋外。

　　天空的雲沒有一絲異樣，除了有一片紅色的稍微大些，基本和每天都出現在傍晚的沒什麽差別。

　　阿惑看著白腦袋的臉色，明白他一定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心裏急得像被火燒一樣。

　　“阿惑，你”白腦袋正要發作，卻看見阿惑往他家裏衝去，“你幹什麽？”

　　阿惑一口氣跑進白腦袋的育嬰室，抓起惟一的那個蛋就衝出了後門，“我要把它拿到斷崖去！”

　　白腦袋一家都急了，跑出屋子嚷了起來：“阿惑偷走了我們的蛋，要拿到斷崖去砸碎！”

　　“什麽，這可不得了！村長我們來幫你！”大家都放下手中的事情，一起追向阿惑。孩子們也湊熱鬧似的大呼小叫：“抓壞人，抓小偷。”跟在大人後麵跑著，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阿惑抱著蛋拚命往斷崖跑。白腦袋在後麵像離弦的箭一樣追過去，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居然沒有縮短，似乎反而變長了。

　　“是我變老了麽？”白腦袋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快了，“好在全村都已經出動了，看我們怎麽收拾你！”

　　阿惑抱著蛋隻是跑，心裏有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我是一隻了不起的小鳥，所以我一定可以救大家！”

　　就這樣，在太陽下山之前，阿惑站到了斷崖頂上，他的身影被夕陽拉得長長的，另外一端被白腦袋踩在腳底下。村民們也陸陸續續地趕到了斷崖，站在村長的身後。

　　“別過來！”阿惑大叫，“你們都別過來，否則我就把這個蛋扔下去！”他又往懸崖邊靠了靠。

　　白腦袋心急如焚，向前移動了一小步，繼續踩著阿惑的影子，“阿惑，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這蛋裏是一隻小信天翁呀！你忘記信天翁奶奶對你有多好了嗎？”

　　阿惑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又立刻轉過頭來，什麽都不說。

　　幾隻小鳥在人群裏嚷：“阿惑壞蛋！”“傻瓜！壞蛋！”

　　阿惑隻當沒聽見，他發現大家都已經到齊，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索性在懸崖邊緣坐了下來。魔王之眼似乎已經消失，但村子上空還是懸著那樣一塊大大的紅雲。

　　白腦袋心想：“幹脆把阿惑和蛋一起推下懸崖，我自己抓住蛋就可以了。”想到這裏，他稍稍安心了些，剩下的隻是等待時機而已。

　　忽然一陣強風從阿惑的背後吹來。白腦袋看見阿惑一回頭，立刻撲了上去。

　　“啊！”阿惑被撞了個措手不及，掉到了斷崖外麵。眼看就要落下去時，他用力地把蛋向上一拋。蛋穩穩地落到了斷崖上麵，在草叢上打了個滾，停在草窩裏。

　　白腦袋沒想到阿惑竟會這樣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媽媽！”他突然聽見背後傳來村民們的驚呼，一抬頭看見了畢生難忘的景象。

　　紅雲在風裏被吹散，一隻巨大的眼睛越來越清晰，烏雲是深色的瞳仁。

　　它開始在飛飛村上空旋轉，眼裏流出的血水就快要觸到他家的屋頂。

　　突然，一團暗綠色的東西從瞳仁中心飛出，帶著長長的綠色尾巴劃過天空，留下黑色的痕跡。

　　“砰！”當那團綠色落到大地上時，整個山體都震動了。綠色的火球熔化了石塊，紅色的火焰在飛飛村蔓延開來。

　　“砰！”

　　“砰砰！”

　　“轟——”更多的綠色火球砸在大地上。

　　火焰迅速地鋪展開來。

　　所有的居民都驚呆了，不光是飛飛村，目力所及的整塊大地都已陷入這片火海。火焰竄得很高，看上去像要把天空都燒穿一樣。

　　斷崖下麵也已經被大火包圍。“如果再晚一些爬上這裏，恐怕沒有人可以活下去。”白腦袋的頭上直冒冷汗。

　　“阿惑！”他突然想了起來，“阿惑！”

　　白腦袋滿是愧疚，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往懸崖下望去。

　　“啊！”

　　阿惑居然沒有掉下去。他死死地抓住突出的一小塊石壁，僅僅靠著雙腳的力量把自己懸在火焰之上。

　　白腦袋飛下懸崖，把阿惑馱在背上。

　　“白腦袋叔叔，謝謝你救了我。”阿惑終於笑了。

　　隕石雨整整持續了1個小時。

　　而彌漫著的大火一直到第二天啟明星亮起來的時候才漸漸有些要熄滅的意思。

　　大家站在斷崖的邊緣，看著變得陌生的大地沉默不語。

　　阿惑的心和大家一樣沉重，充滿了悲哀和傷痛。這片家園，充滿所有回憶的地方已不複存在。

　　空氣裏安靜得可以聽見風的歎息，隻有幾隻受驚過度的小鳥依偎在媽媽的懷裏輕輕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