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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母親河告急

  淩晨五點多,“12369環保舉報熱線”的耳機裏傳來“嘟嘟”聲。這個時候驟然響起投訴電話,又發生了什麽事呢?值班人員忙抓起聽筒。從接聽機裏傳來一個非常急促的聲音:“不好了,化工廠爆炸了。”

  值班人員一下子呆住了,但她很快鎮定下來,說:“你說詳細點,哪裏的化工廠爆炸了?現在情況怎麽樣?”

  打電話的人幾乎是帶著哭聲說:“是雙苯廠發生了爆炸,現場人心惶惶,你們快來人哪——”

  緊急行動,江海市環保局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時,爆炸已經發生,周圍群眾在驚慌地奔逃,哭爹喊娘,一片慘景。當地警察和交警正在維持秩序。

  雙苯廠是元陽化工廠的一個生產基地,發生爆炸引發了明鏡溪水汙染。這是對環保工作者的嚴峻考驗,因為它會影響到沿岸上千萬人的生產和生活。在三百二十多公裏之處,明鏡溪就注入長江了。如果汙染物進入長江,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古風、古韻看著麵目全非的化工廠,腿一下子就軟了。古風仰天長歎:“天要亡我啊!”

  古韻哭喪著臉,說:“完了,全完了,誰也救不了我們了。”

  汪家會嚇哭了,說:“我叫你們不要太貪心了,你們偏不聽,認為我話多,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會連累我和兒子的。”

  古風拉著汪家會說:“快,我們快到古琴家。”古風拉著汪家會跑起來。

  汪家會不明白古風要幹什麽,他和汪家會來到古琴家,他拉著汪家會的手,說:“家會,你聽著,我要跟你離婚。”

  汪家會一愣,哭了起來,說:“你這個沒良心的,真要跟我離婚啊?”

  古風急急地說:“家會,你還不明白嗎?我完了,什麽都完了。坐牢殺頭我去。可是你和兒子怎麽辦?我要把家產留給你和兒子,不然賬戶和房子馬上就要被凍結了。”

  聽了這話,汪家會哭得更凶了,說:“我一直怨恨你不關心我,有外心,關鍵時刻,你還是想著我們娘兒倆啊。我們不離婚,我們跑吧?”

  “跑不掉了。你聽我的,我馬上寫離婚協議書。”

  古風寫離婚協議書,汪家會在一旁看著,不停地流著淚。想著和古風夫妻幾十年,吵吵鬧鬧幾十年,也多次要離婚,後來倦了煩了,不想離了,想等古風老了沒有心思在外麵野了再好好過日子,可是命中注定他們到不了老。到頭來還是要離。雖然古風不再是當年公社那個小文書,可現在比當年的小文書更狼狽,更遭人唾罵。這就是汪家會的命啊。

  古風把別墅和存款都留給了汪家會和兒子,而把債務留給了自己。

  汪家會哭著,顫抖著手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簽字時,古風也哭了。他淚眼望著汪家會,說:“家會,我對不起你,這麽多年讓你受委屈了。”

  “別說這些了,你進去了,我會想法救你的。”

  古風和汪家會到居委會順利地把婚離了。而他們離婚的日子,提前了兩天。古風這些年到處做善事撈政治資本,居委會也得了不少好處。管民政的順利地給古風和汪家會辦了離婚。一場轉移財產,逃避債務的交易輕而易舉地辦妥了。

  古風古韻兄弟和相關責任人當即被警方控製。

  古琴焦頭爛額,四處活動,可誰都給她冷臉。這個在江海市一貫吃得開的女人,現在卻再也沒人肯給她麵子,沒人肯充當古風、古韻的保護傘了。

  明鏡溪汙染事故震驚全國,黨中央、國務院作出指示,必須把這一汙染事件造成的損失減少到最低程度。國務院派工作組趕赴明鏡溪。專家連夜研究對策。

  明鏡溪不是一條小溪,而是一條跟烏江差不多大的一條長江支流。

  明鏡溪曾經是一條漂亮純淨的長江支流。水有多純淨呢,從溪的名字上就知道了,是純淨得可以當鏡子用的。藍天白雲倒映在水中,兩岸的青山也清晰地倒映在溪中,水下能清晰地複製水上的世界,明鏡溪曾經是江海市注入長江水質最好的支流。可近十年來,由於明鏡溪兩邊鄉鎮人口增多,企業也越辦越多,明鏡溪已經汙染得不成樣子了。站在溪邊,從水中看到的身影,已經是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了。

  專家連夜研究方案,在明鏡溪入長江江口處,迅速築堤擋水,決不能讓有毒的雙苯流入長江。

  水靈帶著人築堤,看著忙碌的幹群,水靈感慨萬千。想當年,父親帶人築堤修壩,是為了造福人民,現在勞民傷財修築大堤,卻是為了擋截汙染。等汙染源消除後,日日夜夜辛苦修的大堤,卻又要毀掉。

  來自全國各地環保係統、水利係統的工作人員紛紛奔赴明鏡溪,作為重大汙染事故,中央新聞聯播,全國各大媒體曝光,很快國際上都知道了這一重大汙染醜聞,小小的明鏡溪一下子成了國際焦點。

  在當晚的討論會上,永強詳細介紹了硝基苯的危害和影響。散會時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三點多了,為盡快作出進一步判斷,他又忙著分析材料,查找依據。在第二天上午的會議上,永強提出了硝基苯很難在水中完全降解,水裏的魚應當嚴禁捕食的建議。在決定用活性炭吸附汙染物後,根據多年從事環保工作的經驗,永強又及時提出,一定要采取適當措施,以防止活性炭粉末擴散造成二次汙染。這一建議引起高度重視。由於有充分的依據,永強的建議得到采納。

  永強集中全部精力了解與汙染相關的信息。

  而修築堤壩的一幫人,更是忙得不分日夜。挖土的、抬石頭的、扛水泥的、挑沙土的,真是熱火朝天啊,其壯觀和熱鬧場麵,絲毫不亞於當年父親帶領老百姓壘壩築堤修水庫。

  在這裏,溪水的流動揪著每一個人的心,時間更是無情。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過去,流動的明鏡溪水在一步步地向母親河逼近……

  母親河告急,如果不能趕在汙染的水到達之前把攔水壩築好,母親河難逃厄運。

  在這個特殊的工地上,沒有領導,除了技術組的,其他的人都投入到這個工地上了。王天宏在這個工地上,和請來的民工一起抬石頭,張德平安頓好來江海的專家們後,也趕到這個工地上來了。他一會兒跑前跑後地協調,一會兒又幫著運沙土。小兵、曾燕和一些婦女在挖沙土,然後往麻袋裏裝。小兵恨自己沒有小東壯實,要是有小東壯實,就能像其他男人一樣抬石頭扛麻袋了。

  小兵就對曾燕說:“要是小東還在,他肯定搶著幹最重最髒的活。”

  曾燕深深地歎息了一聲,說:“可惜小東不在了,要是他在,這個攔水壩一定會提前修成的。”

  是啊,小東離開他們已經一年多了。要是小東看到明鏡溪被汙染,不知會氣成什麽樣子呢。

  曾燕說:“這個時候,我真希望有神仙。”

  “我小兵最不信神信鬼,要是真有神仙的話,我小兵願燒香叩頭,請動神仙大駕到明鏡溪來,神仙一句斷喝,水就停止流動了。”

  “神仙才不會那樣笨呢,神仙既然法力大,才不會讓水不流動了呢。要是請動了觀音娘娘,她淨瓶中的神水往明鏡溪灑一滴,明鏡溪的硝基苯就沒啦。”

  “對呀,我怎麽沒有想到呢,觀音手中淨瓶的水,在唐僧西天取經的路途中,救活了人參果樹。要她消除明鏡溪的汙染,純粹是小菜一碟。”

  劉師傅笑道:“你們兩個不累呀?”

  小兵說:“我們有兩天兩晚沒睡覺了,要是不說話,眼皮就不聽話,就要打瞌睡了。”

  “你要是睡著了,我把你當做木樁塞進堤壩。”

  “行,用我的血肉,築起保護母親河的長城。”

  “小東在還差不多,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塞進大堤,跟一根牙簽差不多。”

  曾燕聽了劉師傅的話,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嘴唇兩邊有一道小小的溝紋,這是因為她太瘦了,曾經一百五十多斤重的她,現在隻有八十多斤了。每天都是超負荷的工作,能胖得起來嗎?

  水靈在幹什麽呢?水靈憑著好水性,跳進水中,把裝在船上的沙土麻袋往水中投,有時還要跳進水中把麻袋碼好。連續幾天的奮戰,使她的腿腳都紅腫了,可她不能停下來,更不能倒下。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汙染的明鏡溪水像過去的無數個白天和黑夜一樣,一刻不停息地向下遊流動著。

  明鏡溪沿岸的縣城,過去一直飲用明鏡溪的水,現在隻能停水,從江海市主城區和周邊縣市,調來了數以萬計的桶裝純淨水,以解老百姓生活用水之急。

  一河的汙染水怎麽處理?老百姓何時能飲明鏡溪的水?是擺在專家學者麵前最嚴重的課題。

  按照總局的指示和統一部署,中國環科院在接到命令後迅即組織調集全院專業技術人員,成立了有專家在內的應急領導小組,奔赴明鏡溪,快速投入到了汙染防控和生態環境影響評估方案的工作中。

  上下一心,群策群力,所有的人都在與流動的汙染帶賽跑,與時間賽跑。

  在明鏡溪現場,邊建立實驗室邊開展研究的確難度很大,一切要從零開始。時間就是生命,就是母親河的健康。大家計算時間都是以秒計算,以分計算。

  明鏡溪水汙染事故,對於專家學者和每一個環保人員來說,都是嚴峻的挑戰。不能慢條斯理地坐在實驗室做實驗,也不能慢慢等結果。人和機器都以最快的速度運轉著。

  活性炭可以吸附硝基苯,但成本太高,在明鏡溪用活性炭吸附硝基苯也不現實,隻有因地製宜,充分利用當地的資源。永強利用所學的知識,又查閱了大量資料,提出用稻草和秸稈進行消減硝基苯實驗的建議。他的建議得到專家組的肯定。劉師傅主動承擔起尋找實驗材料的重任,他開著車子在明鏡溪沿岸和其他鄉鎮急速找回稻草和秸稈。為保證實驗的快速啟動,稻草和秸稈一到,大家都行動起來,科學家也好,學者也好,領導幹部也好,一瞬間都變成了農民工,他們連夜粉碎攪拌稻草和秸稈,然後進行萃取和分析。張德平也一起準備實驗材料,切稻草和裝包,直到一切準備就緒,張德平才匆匆離開,前往築攔堤的工地。永強望著張德平消失在凜冽寒風中的疲憊身影,心裏很不是滋味。作為江海市環保局的第一責任人,江海市出了這樣大的汙染醜聞,張德平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啊。永強發現,張德平原本花白的頭發全白了。

  為了確保實驗成功,永強把實驗全過程從頭盯到尾,直到產生最終的實驗結果。

  總局的人過去就知道江海市環保局有永強這麽個人,這次到江海市來處理明鏡溪汙染事故,沒想到永強業務能力、敬業精神這樣強,真是對他刮目相看。

  所做的實驗需要使用二氯甲烷及濃硝酸,這是一種揮發性很強的有毒液體,對人的眼睛和呼吸道都有不小的影響。大家把實驗室的所有窗子都打開了,屋裏還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特別嗆人。大家咳嗽著,鼻涕眼淚一起流,樣子十分狼狽,但沒有一個人叫苦,更沒有人退縮,大家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個步驟的實驗。

  所有的人都焦急地等待著。汙染源在向長江口一步步地逼近。

  作為江海市的環保工作者,他們不能等,不能靠,必須加倍地工作,以彌補他們的過失,每一個人都像贖罪一樣工作。又是一個深夜,王天宏和水靈這個組還在帶人修築堤壩,壩高水也高,雖然明鏡溪沒有汙染的上遊能分流的都盡量分流了,可明鏡溪的溪水並沒有減少多少,為了母親河,大家繼續鏖戰著。

  這是第三天的一個深夜,水靈在船上,同小兵和曾燕一起用力把一大麻袋沙土拋入水中時,水靈感到小腹劇烈地疼痛了一下,緊接著下身一熱,一股溫熱的東西從體內湧出。她馬上意識到,月經提前來了。她沒有多想,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還想和小兵他們一起把船上剩下的幾個麻袋拋入水中,一陣冷風吹來,水靈有些迷糊的大腦才醒了過來,才想到要處理一下。她小聲問曾燕:“你帶衛生巾了嗎?”

  “那個來了?真不是時候。”

  “是不是時候啊。”水靈感到異常的冷。

  曾燕說:“在船艙壁上掛的黃挎包裏。”

  “你們等我一會兒。”水靈向船艙走去。

  水靈到了船艙,作了緊急處理,又多加了衣褲,往船頭走。燈光下,看到大軍也正在搬運麻袋。水靈走近了,大軍沒有看到,他吃力地搬著一個麻袋,水靈搭了一把手,把麻袋掀到了水中。

  水靈說:“你也來了?”

  大軍直起腰來,說:“水靈,真被你說中了,沒想到出了這樣大的事故。”

  “是啊,震驚全球的汙染事件。當年的那個小文書,如今全球聞名了。”

  “我舅舅要是早聽你的就好了。”

  “不是聽我的,是遵守環保法。”

  水靈和大軍說著話,手上仍忙碌著。大軍說:“我不是來幫舅舅的忙,我是來幫你的忙。一想到你不要命地在工地上幹,我就坐不住,想來幫你。”

  水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那就快幹活吧。”

  汙染帶一步步逼近入江口,按照流速計算,在天亮之前,在淩晨六點鍾左右,汙染帶就會來到入江口,必須趕在汙染帶到來之前修好攔堤,否則幾天幾夜的辛苦就白費了。為了這個堤壩,許多人都累倒了,再也爬不起來,能堅持下來的不多了,附近能請的民工都請來了。許多民工也累趴下了,給再多的工錢也不願幹了。都說這哪是在幹活呀,這簡直是在玩命啊。在這最後關頭,還在堅持的,除了江海市環保局的,其餘都是武警和公安了。由於太累太困,有的人幹著幹著,人“咕咚”一下子栽進水裏,當被旁邊的人救起來時,還在呼呼大睡,再也拍打不醒了。進入深度睡眠中的人,就是有炸雷在耳邊炸響,也是難以醒過來的。

  曾燕的手膀早就腫得抬不起來了,腳也像灌了鉛一樣,她在搬了幾個麻袋後,忽然跌坐在麻袋上,放聲大哭起來,說:“這哪是人幹的活啊,我要死掉了。”

  曾燕是很要強的人,水靈和小兵都沒看到過曾燕這個樣子。人的承受能力到了極限,再也顧不得體麵不體麵了。

  水靈安慰說:“小燕子,你趕快歇一會兒。”

  小兵也說:“快閉上眼睛睡一會兒。”

  曾燕擦了淚站起來又搬麻袋,喊:“一二三,江總隊,壩修好了,你要放我十天假。”

  “行。一二三,起——”

  又一個麻袋被拋入江中。

  “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

  一個一個的麻袋被他們拋入水中。

  汙染帶離入江口還有三個小時了……

  還有兩個小時了……

  還有一個小時了……

  堤在合龍,堤高出了水麵。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終於趕在汙染帶到來之前,把攔堤修好了。

  大家的精神一下子就鬆了下來,有的人倒在地上就呼呼大睡。曾燕和小兵也是如此。由於幾天沒日沒夜的辛苦,水靈周身無力,剛走幾步就搖晃著倒下了。一倒下就呼呼大睡,過度的疲憊,使大腦提出了強烈抗議:“我要休息,我要休息——”

  疲憊至極的大腦再也不聽主人的命令了,因為大腦已經沒有意識,無法接受主人的指令了。

  大軍提了一大袋東西來,說:“水靈,我買了很多吃的,你們快吃點東西吧。”

  水靈一看,全是她喜歡吃的糕點和水果。

  小兵賭氣說:“餓死也不吃你的東西。”

  大軍對水靈說:“你帶個頭吧,你讓你的下屬做個飽鬼吧。要是怕違反紀律,事後你補我錢就是了。”

  水靈看著又累又餓的小兵他們,說:“我們吃點東西吧。”水靈帶頭吃起來,並拿了一些吃的往永強這邊跑來。大軍知道水靈給誰拿去了,心裏很不是滋味,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永強這邊也不輕鬆,為了趕做實驗,要熬到很晚才能吃飯,連說話、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在汙染帶漫過攔堤之前,必須要把汙染源消滅掉,否則,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明鏡溪的冬天是寒冷的。恰巧在那幾日遭遇了北下寒流,刺骨的寒風把人凍得瑟瑟發抖,冷得上牙磕下牙,許多人都遭了風寒,流著清鼻涕,不停地咳嗽著。在水中采水樣,真是寒冷刺骨,手都凍得麻木了。

  最難的是采底泥樣,需要下到又冷又深的水底,取樣非常不安全,水性不好的根本就不敢下去。永強想到一個人,那就是水靈,這項工作要完成,非水靈莫屬。

  水靈得知情況,主動要求下水。

  曾燕追上水靈,說:“水靈姐,你就別下水了,你的身體不比平時。”

  水靈沒有說話,默默地往河邊走著。

  大軍跟在身後,說:“下什麽水,你不要命了?那些大男人就沒有一個會水的?”

  永強看到水靈臉色蒼白,疲憊不堪,有些不忍,可時間不等人,他對水靈說:“要盡快采一些水底的汙泥上來做實驗。你的身體怎樣?”

  水靈虛弱地說:“沒事。”

  曾燕說:“什麽沒事,是有大事。”她又對永強等人說,“水靈姐不能下水,水裏那麽冷,會要她的命的。”

  “你病了?”永強問。

  曾燕附在永強的耳邊說:“她來那個了。”

  永強一下子沒明白曾燕說的什麽。

  曾燕一個姑娘家顧不了害羞,又附在永強耳邊說:“就是月經來了,聽明白了?”

  永強臉一紅,慌慌地看了水靈一眼。什麽也不多說,轉身就跳進了河中,盡管他的水性沒有水靈好,但他不能讓水靈下水。

  水靈一下子奔到溪邊,對著水下喊:“你快上來。”水靈要往水中跳,被大軍死死地拉住了。

  水靈責備曾燕:“你給永強說什麽了,誰叫你亂說的。”

  曾燕委屈極了,說:“我是為你好,你批評我,處分我吧,我就是不讓你下水。”

  永強到水中好半天沒有起來。水靈掙脫開大軍,要往水中跳。

  大軍仍死死抓住不放,說:“我不讓你下水,就是不讓你下水。你落下病怎麽得了?嫁給我大軍我還會服侍你,要是嫁給別人,你會被人拋棄的。”

  水靈掙紮著,喊道:“你放開我,再不放開以妨礙公務罪論處,你放開不?快放開。”

  “你把我槍斃了我也不放開。”

  水靈喊道:“永強有危險,你們快把大軍拉開。”

  小兵和曾燕一起來拉大軍。小兵把手伸到大軍腋下撓癢癢,大軍一下就把手鬆開了。

  水靈縱身跳進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曾燕大聲哭喊起來:“水靈姐——”

  大軍氣惱地跺了一下腳。

  水靈很快在水中找到永強,把永強往岸上拖。永強昏迷著,很吃力,大軍脫了大衣跳到水中,同水靈一起把永強拖到了岸上。

  水靈一上來就對岸上的人說:“快,用棉衣把他的腳裹上。”

  岸邊的人紛紛脫大衣,把永強的一雙腳裹上。王天宏趕來,把永強一雙失去知覺的腳捂在了自己懷裏。

  原來永強下水後,水太冷,他的雙腿抽筋,勉強采了泥樣,雙腿怎麽也不聽使喚,人一著急,連連灌了幾大口冷水,意識就變得模糊起來,不過他還是將采到的泥樣緊緊地拽在手裏。要不是水靈及時趕來,命就難保了。

  大軍把大衣摔給水靈,全身濕漉漉地走了。

  水靈追上大軍,把大衣還給大軍,說:“你快穿上,別著涼了。”

  大軍站住了,問水靈:“如果是我在水中有危險,你會不會來救我?”

  “會。今天謝謝你。”

  “水靈,你知道嗎,當你跳下水後,我真是擔心死了。這樣冰冷的河水,腳很快就會抽筋,一抽筋就沒命了。我不太會遊泳,但還是跳下水了,水中是誰啊,水中有我的親人啊,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親人。你恨我罵我瞧不起我都無所謂了,沒有愛情,我們還有親情啊。”

  水靈聽了這番話,鼻子一酸,說:“你把衣服穿上吧,你凍壞了,我也會心疼的。我船艙還有幹衣服。”

  大軍把衣服穿上了,說:“我去看看舅舅他們,給他們送點穿的,我不能忘了他們的情。”

  水靈看著大軍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

  永強蘇醒過來,看到在一旁的水靈,淚水一下子從眼中湧出,說:“我真沒用。”

  “你沒事就好。我去換一下衣服。”水靈這才感到極度的虛脫。

  曾燕扶著水靈往船上走,曾燕說:“我叫小兵買吃的和用的去了。”

  回到原來的船艙換衣服,小兵已經買好了吃的和用的在等著她們了。小兵一見她們,自己的臉先紅了,說:“買好了。”說完逃出她們的視線。

  水靈看到衛生巾,說:“虧你想得出來。”

  曾燕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可是美差,以前他想幹我還不讓呢。”

  水靈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這麽說,小兵同誌申請到專利權了?”

  “哪裏呀,還早著呢。水靈姐,我們吃點東西吧,還是熱的呢。”

  “我不想吃了,你快吃點,剩下的給實驗室帶去。”

  “水靈姐,不是我說你,你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管別人。再吃點,吃不了的留著下頓吃。”

  水靈和曾燕又吃了一些。到底人年輕,稍作休息,又吃了東西,水靈的氣色好多了。水靈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她對媽媽說:“媽,我想喝你燉的雞湯。你燉好了給我送到明鏡溪口來。”

  實驗室裏,忙得一塌糊塗。已經在開始檢測水樣。為了保證數據的準確,三台儀器同時開,用不同方法進行測試。

  永強忘我地工作,卻忽視了自己的身體,他隻覺得胃一天比一天疼痛,以為是一般的胃病。搞環保工作的,長年累月在外麵,饑一頓飽一頓是常事,十人九胃病,他也沒有把自己的胃病放在心上,人人都忙得兩腳朝天,哪還顧得上身體的好壞啊。

  當黨中央、國務院和全國億萬雙目光關注著明鏡溪的時候,我們當代監測人員以極高的素質和令世人敬佩的風貌,感動了長江,不然,長江何以流得那樣歡暢。

  在明鏡溪,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動了起來,技術保障組、後勤保障組都在徹夜開展工作,一批又一批全國環境監測係統的技術人員前來,一批又一批的物資設備往這裏調集。圍繞明鏡溪的監測工作,全國環境監測係統已進入到組織有方,調度有序,忙而不亂的良好局麵之中。

  在明鏡溪抗汙染戰役中,每一個參與者,在祖國和人民最需要的時候,運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報效國家,忠實地履行著“環保人”的應盡職責。

  不同行業的環保衛士們,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組成了一個堅強協作的團隊,有了這樣一支團隊,還有什麽困難不能克服,什麽樣的艱巨任務不能完成呢?

  水靈本來是想歇一會兒,可她一挨床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媽媽正擔心地看著她。

  水靈高興地問:“什麽時候來的?”

  “有一會了,看到你累成這樣,不忍心叫醒你。好些了嗎?”

  “好些了,現在是什麽時候?”

  “晚上了。”

  “哎呀,可不得了了。大家都在忙,我不能梭邊邊。”水靈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才發現手機竟關著。原來曾燕想讓水靈好好休息,悄悄把水靈的手機關了。

  “媽燉的雞湯還沒吃呢。我捂在保溫盒裏的,快趁熱吃了。”水靈媽揭開了蓋子。

  “哇,好香啊。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先吃個肚兒圓。”

  水靈吃飽了,說:“媽,今天你就將就著休息一下,我要到實驗室去。”

  水靈拿起電話,穿了棉大衣就往外走。水靈媽跟了來,說:“我陪你去。”

  “不用,我沒那麽嬌貴。”

  水靈媽還是不放心,陪著水靈往實驗室走。雖然已經天黑了,但實驗室依然燈火明亮。燈火映在溪水中,被汙染的溪水竟有一些虛幻的美。在臨時修起來的攔堤上,由於堤內被堵的水越來越多,還有一些人正往攔堤上扔麻袋。攔堤內全部是汙染的溪水,一旦為應急而築的這個攔水堤不堪重負,被堵在堤內的溪水就會像一頭衝出牢籠的困獸,咆哮著衝進母親河,向母親河發難。

  母親河仍然危在旦夕。王天宏還帶著人在加固攔水堤。

  在實驗室裏工作的人雖然很忙,但實驗室收拾得井井有條,一台色質聯機、兩台氣相色譜儀正在運行。更讓水靈吃驚的是,在實驗室的一角,老局長正帶著環保局的退休幹部們在連夜清洗瓶子,在他們身邊,已經堆滿了一箱箱已經清洗幹淨的采樣瓶和實驗用的純淨水。

  水靈奔到老局長身邊,哽咽著說:“沒想到,你們也來了。”

  “全國各地的環保人都來支援我們了,作為江海市的一個老環保工作者,怎麽坐得住呢。”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一旁正盯著儀器的永強說:“周局長還代表退休的黨支部,給我們買了許多慰問品呢。”

  “我專門給你買了一個暖手爐,一會兒我給你。我一來就打聽你呢,才知你累病了,在休息。好些了嗎?”

  “好些了。”

  水靈媽挽起了袖子,加入到清洗瓶子的行列。她的動作嫻熟、利落,家庭主婦幹這活兒是最合適的了。

  永強朝水靈媽問好:“伯母好!”

  水靈媽笑著點了點頭,手上忙碌著,並不答話。

  為了完成應急監測任務,緊急采購了兩千多個樣品瓶,如果不是老局長帶著退休的老幹部們來幫忙,真不知會亂成什麽樣子。現在有水靈媽的參與,洗、放、歸類就更加得心應手了。

  為了通風,實驗室的窗子全部打開了,寒風呼呼地長驅直入,室內溫度很低,樣品要在半個多小時之後才能分析。張德平這時一臉疲憊地走進來,把采樣品摟在了懷裏。沒人驚訝、奇怪,為了能保證檢測質量,隻要是能想的辦法,都被祖國的環保衛士們想到了。水靈也把采樣品摟在懷裏,盡管她身體還很虛,在寒風中冷得直哆嗦。水靈媽沒有反對女兒,她把自己頭上戴的一頂毛線帽子摘下來給女兒戴上。每一個人都各盡其能,在母親河之濱,在寒風肆虐的冬季,一組組準確的數據就是這樣出爐的!

  突發事件是對環保衛士們的考驗,過硬的專業知識和嚴謹的工作態度是科研工作者應對突發事件的必備條件。一個又一個通宵下來,雖然大家都困得睜不開眼睛,但心裏卻很高興,因為實驗成功了。

  實驗成功了,接下來的治理就順理成章了。

  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奮戰,終於把汙染源控製住了,沒有給母親河造成任何危害。這一點,巍巍青山可以作證,滔滔母親河可以作證!

  國家環保總局負責人在總結這次戰役時說:“在明鏡溪水汙染防控戰役中,廣大環保工作者為偉大的民族精神增添了一筆新的寶貴財富——中國環保精神。即:忠於職守、造福人民、科學嚴謹、求實創新、不畏艱難、無私奉獻、團結協作、眾誌成城。這筆精神財富彌足珍貴,她是時代的象征,是思想的精髓,是事業的旗幟。明鏡溪汙染防治戰鬥以及由此激發出來的中國環保精神,必將極大地鼓舞全國環保工作者推進曆史性轉變的壯誌豪情,必將極大地激勵全國環保工作者在新的征程中,經受新的考驗,應對新的挑戰,邁出堅定的步伐,開創環保事業新局麵。”

  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雖然已經過去,但所有參與者,隻要一閉上眼睛,那寒風呼嘯中忙碌的群體形象仍曆曆在目。

  有關部門終於宣布了對古風、古韻兄弟的判決。古風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古韻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不可一世耀武揚威的古家兄弟,終於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這真是人心大快啊!古家的關係盤根錯節,一直是江海市呼風喚雨的人物,這次被扳倒,是因為捅的婁子太大了,某些保護傘想保護也保護不了了,他們還得為自己的仕途著想。不過許多老百姓又擔心,古家兄弟送進監獄,會不會隻是權宜之計,過一段時間又會出來興風作浪呢?得意容易忘形,太得意了,反倒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還有一件事情,也許在預料之中,也許在預料之外。因明鏡溪水汙染事故,張德平引咎辭職了。迫於各方麵的壓力,市委市政府批準了張德平的辭職。

  張德平臨走前,分管的副市長找他談了一次話。最後問張德平有什麽要求。張德平說:“明鏡溪特大水汙染事故造成百萬人飲水中斷,直接經濟損失高達上億元,環保部門依法能作出的最高罰款隻是100萬元。環境法律的這個‘軟肋’似乎成了不少企業違法的‘護身符’,隻要罰款小於治汙成本,這些沒有社會公德的企業,就不會上環保設施。請市裏領導不要單方麵強調經濟的增長,不然環保工作會更艱巨,會加劇環境的惡化。對違法企業一定要重處、重罰,必須罰得傾家蕩產,違法企業才曉得痛。”

  分管市長沒想到張德平的離別贈言竟然是這幾句話,他憂心忡忡地說:“市裏很多領導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不過,觀念的轉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王天宏、水靈、永強等人都為張德平鳴不平。有人卻說這恰恰安逸了張德平,掃大街都比在環保局當局長強。但王天宏和水靈他們卻理解張德平,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寧願站著死,也不會躺著生。局裏要為張德平送行,張德平堅決製止了。王天宏和水靈他們自己出錢,以私人的名義為張德平舉行了一個歡送宴。開始的時候,大家本來想高高興興的,但喝著喝著,大家都哭了。張德平對下屬的支持和理解,關心和愛護,一幕幕都湧到眼前。這樣好的領導,卻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他熱愛的環保工作,怎麽不叫人難受,不叫人感慨萬千啊。

  酒後,張德平說:“到江邊走走吧。”

  大家默默無聞地跟在張德平的身後。來到江邊,大家都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長江。一個熱愛母親河的人,在環保戰線為母親河的清潔美麗奮鬥了十多年。在曆史長河中,十年隻是一瞬間,可對於隻有幾十年光景的人生來講,十年的時間並不短。原本想在這個崗位上幹到退休,現在卻事與願違,張德平的心怎麽平靜得下來呢?

  麵對熱愛的母親河,大家心裏充滿了親切、自豪、感激和崇拜。母親河曾經是那樣的美麗、富饒和博大。她孕育了中華民族的燦爛文化,使千千萬萬勤勞的人民在她懷抱裏休養生息;她什麽時候才能在汙染的重重包圍下尋到一線生機,重新煥發青春,為中華兒女新的生活奔流不息啊?張德平離開了環保戰線,留下來的同誌們,還任重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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