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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良心何在

  一天,王天宏正在開會,一個農民打扮的人一臉汗水,氣喘籲籲地闖進會議室,急火火地問道:“哪個是王天宏王局長?”

  王天宏抬起頭說:“我就是。”

  農民又問道:“你真是?”

  王天宏忙問:“老伯,你有什麽事,坐下說吧。”

  農民說:“不坐了,來不及了,要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天宏一下子站起來,問道:“出什麽大事?”

  農民說:“很多人把磷肥廠圍起來了,要砸廠了。”

  王天宏說:“老伯,你快帶我走一趟。”

  環境執法車都派出去了,王天宏和永強隻好打的,同農民一起往出事的地點趕。在車上,農民告訴他說,他姓江,是勝利鄉紅星村的村長,最近村裏的人很多都拉肚子,大家認為是星星磷肥廠排放的有毒氣體汙染了水源,大家喝了有毒的水,得了怪病,因此把磷肥廠圍攻起來,要討個說法。廠裏請來派出所的人製止,趕村民們走。村民們很激憤。於是江村長說他去請環保局的來,環保局的人是專門管汙染的,讓村民們一定等他回來再說。

  王天宏和永強隨江村長趕到磷肥廠時,卻已經出了大事故了,工廠嫌農民鬧事,把農民的房子燒了。那是一座有百年曆史的土木結構的大院子,火借風勢,很快就將七八戶人的院子燒光了。院子著火時,農民和工廠的工人打了起來,有一個農民被打死了,死在地上的農民一身血汙。

  農民的家人圍著死去的農民呼天搶地地哭著。

  正要發生更大的群毆事件時,見村長和環保局的人趕來,雙方都住了手。王天宏和永強看到慘景,都呆了。他們發現,村裏的村民呈明顯的病態,有的還捂著肚子。

  王天宏對村長說:“快報警。”

  江村長的手直抖,好幾次拿不住電話。江村長帶著哭腔打110.

  江村長朝人群喊:“大家安靜下來,環保局的王局長來了。”

  有村民喊起來:“工廠把我們農民打死了,我們要找他們償命。”

  群情激憤,群眾憤怒地喊:“賠我們的命來,衝進去砸他們的工廠。”

  王天宏大聲喊道:“大家先冷靜下來,不要把事態擴大了。”

  憤怒的群眾卻並不聽他的,有農民大吼起來:“死了人,你們環保局才來了,早幹什麽去了?”

  “你們環保局要是早點管一管,我們農民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了。”

  王天宏和永強聽著群眾的怨憤,心如刀絞。這也難怪,汙染事件天天發生,群眾投訴一天比一天多,有的直接告環保局不作為。可群眾哪裏知道,要阻止一個廠排汙是多麽的不容易,要關停一個廠,環保局更沒有這個權力,要是有這個權力,事情就簡單多了。

  王天宏走到人群中間,大聲說:“傷人的事件,由公安局偵查後處理,關於汙染事故,請父老鄉親相信我王天宏,隻要查出來是工廠的責任,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王天宏向工廠方的人問道:“你們誰是工廠負責人?”

  大軍這時從一個房間裏鑽出來,說:“古廠長不在。有什麽事跟我說。”

  永強很吃驚,大軍不是水靈的男朋友嗎?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永強問道:“你承包了這個廠?”

  大軍的臉色十分難看,他不知道怎樣回答永強。他是來找二舅古韻借錢作玩具廠的周轉資金,卻碰到二舅的廠裏出事了,二舅叫大軍抵擋一下,自己卻躲了起來。永強問他,他隻好硬著頭皮說:“我二舅古韻出差去了。”

  王天宏在心裏罵著,這一大家子,太無法無天了。他對大軍說:“叫他馬上回來。”

  大軍猶豫著。

  永強朝大軍吼道:“王局的話你沒有聽到嗎,馬上打電話通知古廠長回來,現在已經死了人,他還躲著幹嗎?”

  大軍對永強的態度十分不滿,心裏想,你算哪根蔥,也配吼我?你勾引我女朋友還沒找你算賬呢,要不是現在情況特殊,才不會理你的茬呢。

  他很不情願地說:“你們來的時候就打過了,可能是在山裏,信號不好,一直打不通。”

  王天宏硬邦邦地說:“就是到月球上,也要把他找回來,否則後果自負。”

  大軍狠狠地掃了永強一眼,跑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其實古韻就在江海市市郊的雲水山莊。他接了電話,一下子緊張起來,畢竟死人不是一樁小事,他急急地趕到那個古色古香的房間。房間裏,戴墨鏡的男人正歪在床上抽煙,小姐正對著鏡子美滋滋地擺弄著男人剛送給她的一條鑲寶石的白金項鏈。男人今天的興致特別好,不停地花樣翻新,小姐想起男人剛才的憨態,偷偷地樂了。

  這時古韻一頭闖進來,慌張地說:“不好了,農民鬧事,工廠打死了一個農民。”

  男人吐了一口煙圈,不滿地說:“下次記著敲門,慌什麽慌?把後事處理好,多給點錢把農民的嘴巴封起,別給我惹麻煩。”

  古韻擦了擦額頭的汗,點著頭說:“對不起,我出去了。”古韻退出了房間。

  接到報案的公安人員很快趕到現場。其他閑雜人被清理出現場。現場取證、拍照、法醫屍檢、案件調查,忙得一塌糊塗。

  圍攻工廠的人並沒有散去,遠遠地觀看著。

  江村長說:“這個廠一直無法無天,我們找工廠交涉了多次,聽說上麵有人,所以才把我們老百姓的生命當成兒戲。”

  王天宏說:“就是有天皇老子撐腰,隻要查出是星星磷肥廠有問題,一定會嚴肅處理,決不包庇,大家都回去吧。”

  江村長說:“說得灑脫,回家,我們的人死了還沒有個說法,還有,村民的病還看不看?看病的錢誰出啊?”

  王天宏說:“身體要緊,千萬不要耽誤了看病。查出是誰的責任,就由誰承擔。一定會給大家一個說法。”

  王天宏和江村長商量,讓江村長先帶著村民看病。村民們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離開了工廠。

  王天宏和永強在工廠內仔細地檢查著。晚上,小東和小兵等人也趕了過來,大家緊張地投入工作。星星磷肥廠一直是重點汙染源監控企業。王天宏等人對該公司進行了現場檢查,發現廢水治理設施運行不正常,有偷排廢水的情況。永強在監察時,在球磨車間附近突然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永強使勁用鼻子嗅了嗅,說:“好像是硫酸味道。”

  小東順著風,用手在鼻子前扇動,肯定地說:“沒錯,是硫酸的味道。”

  小兵鼻子向來不太靈,不相信地說:“怎麽可能,硫酸具有高度的腐蝕性和汙染性,不會是硫酸泄漏吧?”

  “但願不是。”永強說。

  進入球磨車間,硫酸味更濃了。仔細檢查,卻沒有發現硫酸儲存罐有泄漏現象。硫酸味是從哪裏來的呢?如果是硫酸儲存罐泄漏,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星星磷肥廠有五個儲存罐,裏麵儲存了數百噸高濃度工業硫酸。由於鐵罐長期受風雨的侵蝕,外殼已經鏽跡斑斑,有的地方開始脫落。可現場就是無法檢查出罐體有滲漏的痕跡,那麽硫酸味是從哪裏來的呢?

  王天宏回環保局研究,下達了停產整頓、檢修設備的通知。過了兩天,環保局再次對磷肥廠進行了一次突擊檢查,該廠並沒有停產,仍在生產。環保治理設施運行仍不正常,廢水偷排現象仍然存在。

  古韻已經回來了,王天宏質問古韻:“為什麽違抗處罰決定?”

  古韻振振有詞地說:“我們同商家簽訂了合同,停一天,損失上百萬。工廠可賠不起。”

  王天宏吼了起來,氣憤地質問道:“難道附近村民的生命就不值錢了嗎?停產檢修設備,否則就申請法院強製關停。”

  古韻反駁道:“附近的人生病,不能就認為是我們排的一點點廢水造成的呀。”

  永強冷冷地問道:“難道你們有其他舉證,可以證明不是你們的原因嗎?”

  古韻看著灰蒙蒙的天,翻著白眼,說:“舉證其他原因,這是你們環保局的事。”

  王天宏不想和這種人囉嗦,他一麵留人在工廠24小時守候,監督工人們檢修設備,一麵到工廠周圍調查。

  一周後,環保設施修好了,工廠可以繼續生產了,廢水也被控製了,可村民們的病並沒有控製下來,還有人在不斷發病。

  古韻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他到死者家裏去慰問,買了禮品,說了一大堆安慰的話,死者家屬並不買賬,把古韻買的禮品扔了。經過協商,古韻答應賠農民五萬元,事態就這樣平息了。

  小東他們卻憤憤不平。小東說:“一條命就值五萬元?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沒了,五萬元就打發了?”

  小兵也難過地說:“悲哀啊,悲哀,中國幾千年的曆史,寫滿了農民的老實善良。”

  農民得病的原因仍然沒有查到。

  古韻有些得意地對王天宏說:“怎麽?不是我們?你們環保局也太小題大做了,過去幾十年沒有汙水處理設施,廢水全排,也沒有聽說誰得什麽怪病的。”

  王天宏沒有吱聲。

  古韻得理不饒人,說:“你們環保局不要動不動就煽動農民圍攻我們,這次發生群毆致人死命的事件,你們環保局也是有責任的。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影響了我廠聲譽和正常生產,我要投訴你們。”

  王天宏丟下一句話:“隨你的便。”

  永強實在聽不過,就說:“我們環保局的人趕來,你們工廠仗著財大氣粗已經把農民打死了。”

  小東說:“現在說你們企業沒有責任還為時過早。車間的硫酸味至今還沒有查出原因。”

  古韻笑了,說:“那就查啊,查不出說明你們沒本事嘛。”

  古風這時走過來,責備道:“二弟,你怎麽跟王局長這樣說話呢?”古風又馬上換上一副笑臉,對王天宏說:“王局長,你別生氣,我兄弟不會說話,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王天宏一語雙關地說:“我要是生氣呀,早被你古家人氣死了。”

  古風尷尬地笑著。

  村民們的病仍然沒有控製下來。王天宏趕回局裏開會,永強等人留了下來。他們沿著星星磷肥廠的排汙口往下查現場,盡管他們之前也查過,可永強仍不死心。他和小東兩人又往下查,排汙口直通一條小河溝,這條叫山溪的小河溝雖不大,卻是直接通長江的。永強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小河溝兩岸光光的,連草都不長,仔細聞,還聞到一股淡淡的硫酸味。

  難道有硫酸從排汙口排出?

  由於一段時間以來大量排放工廠廢水,河水變得汙濁不堪,山溪河沒有一條魚,隻有死魚的骨頭在太陽照射下發出白光。河水在太陽的照射下,發出一陣陣難聞的氣味。在溪邊的一個小水氹裏,有幾十個小蝌蚪正在掙紮著,小東招呼永強,說:“你快過來看,真是奇跡,溝裏的魚蝦都死光了,這些小家夥命真大,竟然活了下來。”

  永強跑過來看,也很奇怪這些小家夥還活著。永強尋找著原因,原來小水氹的坡坎上有一點地下水滲出來,就是這一點點沒受汙染的活水救了小蝌蚪。

  小東拿起隨身帶的小桶,小心翼翼地把小蝌蚪往小桶裏捧。

  “小東,你要幹什麽?”永強問。

  小東說:“我要救這些可憐的小生命。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救這麽多小蝌蚪的命,至少能造一級浮屠吧。”小東把一隻隻小蝌蚪往小桶裏裝。永強也挽起袖子要幫忙,小東推開永強,說:“一邊去,別摻和,你那八百度近視眼,別把我的小蝌蚪捏死了。”

  “誰八百度近視了,我才有一點近視嘛,你看我平時眼鏡都不用戴的嘛。”

  “你怎麽像小兵一樣,喜歡跟我抬杠了?”

  “誰跟你抬杠了?”

  “看看,這不是抬杠是什麽?”

  永強笑而不答了。

  小東邊在泥漿裏找蝌蚪,邊小聲呼喚:“小蝌蚪,小可憐,快出來,你要是不出來,汙水湧進小氹,你小命就保不住了,快點出來,啊?出來我把你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小東仔細尋找著,直到認為小氹不再有蝌蚪了,他才直起身來,他已經滿頭大汗了。他對永強說:“你等我一會兒,我找找看附近有沒有水塘。”

  永強朝一個方向指著,說:“喏,我早給你看好了,山灣那邊有個水塘,你快去快回。”

  “謝謝你!”小東提著小桶往水塘快步走去。山灣的水塘裏有很多青蛙,還有許多蝌蚪。小東把桶裏的蝌蚪倒進水塘,小蝌蚪在水中歡快地遊著,小東開心地笑了,說:“小蝌蚪,說不定你的媽媽也在這個池塘裏呢,我走了,你們快快長大,多捉害蟲。”

  小東回到溝邊,永強一本正經地說道:“剛才是誰跟在你後麵?”

  小東朝後麵看,說:“沒有人啊?”

  “我明明看見有個漂亮女子跟在你後麵的嘛。”永強大笑。

  小東明白永強在開他的玩笑,也馬上笑著說:“哦,是有一個,那是小蝌蚪的媽媽變的,她感謝我救了她的孩子,堅持要送我一程。”

  永強笑著說:“這些小蝌蚪長大了,變成美女,全都要嫁給你,看你怎麽辦。”

  “我就娶最漂亮的一個當媳婦。”小東大笑。

  永強和小東又往前走,他們在一個石坎下,發現了兩隻大龜一隻小龜的龜殼。

  看到三隻龜殼,兩人的心倏地痛了一下。

  小東難過地說:“可憐的一家三口,成了環境汙染的犧牲品。”

  小東想到了自己的家,想起了死去的媽媽,心裏一陣陣難受。

  永強也感歎說:“常言說千年王八萬年龜,龜是最長壽的,要不是汙染嚴重,它們一家三口可以快快樂樂地生活千年萬年的呀,這可惡的環境汙染,遭殃的不光是人類,連生物都跟著遭殃啊。”

  小東又說:“別看這是一條小溪,這樣的廢水日夜不停地流,對長江的危害是非常大的。”

  “這些黑心的企業家,心比煤炭還黑。”

  他們仍在往下走著。他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溝邊菜地的菜大片大片地爛掉了,人會不會是吃了汙染的菜得的病呢?他們又仔細走訪了附近的農戶,發現農民們吃的就是溝邊病變了的蔬菜。江海市環保局和衛生防疫站根據永強和小東提供的情況,對小河溝兩邊的土壤進行化驗,發現土壤中果然含有對植物有害的硫酸成分,致使植物得了病,而離溝邊遠的地方,蔬菜的病情就要輕一些,再遠一些就沒有病變現狀。人吃了得病的蔬菜,人也感染上病菌,如果長期吃這種帶有硫酸腐蝕性的蔬菜,人的腸胃會腐爛,最終將會危及生命。而小河溝兩邊的植物之所以會死光,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工廠泄漏的硫酸所致。

  村民得病的原因找到了,可並沒有找到硫酸的泄漏源啊。

  王天宏果斷地下命令,說:“再到磷肥廠球磨車間仔細檢查。”

  王天宏帶著永強他們趕到磷肥廠球磨車間作進一步仔細檢查時,卻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硫酸味,再檢查罐體,他們立即大驚失色。儲存有數百噸高濃度工業硫酸的5號罐體出現不間斷泄漏,滲出的硫酸已經滲進了土壤。泄漏到山溪溝的硫酸,是從罐體下側,也就是埋進土的一側泄漏的。泄漏出的硫酸滲進土壤,滲進一小股地下水,這小股地下水後來流進山溪河溝,這就是山溪河溝的水和土壤為什麽會有硫酸成分的原因。

  硫酸雖然不會像氨氣、氯氣那樣產生爆炸,但具有高度的腐蝕性和汙染性,泄漏的硫酸離長江很近,一旦硫酸汙染長江,後果不堪設想。一部分人在球磨車間堵漏,一部分人到長江邊設置屏障。永強和小東立即到附近找來幾十個民工,在離泄漏罐三米遠的地方挖了一個土溝,設置屏障。

  水靈和蓮花正在河上清漂,見永強他們正需要人手,也趕來幫忙。

  大軍也被二舅留在工廠裏,要大軍幫著照應點。發現硫酸泄漏後,大軍也帶著二舅廠裏的工人參加挖屏障。大軍看到水靈,說:“你別來摻和,眼睛會被熏壞的。”

  水靈沒好氣地說:“不要你管。”

  大軍生氣了,說:“哼,來阻漏是假,來見有些人才是真。”

  水靈不想和大軍發生口角,這時永強走過來,把一條濕毛巾遞給水靈,說:“用濕毛巾擦眼睛,會好受一些。”

  水靈接過毛巾擦了一下眼睛,發脹刺痛的眼睛果然好受了一些。水靈又把濕毛巾遞給了身邊的蓮花。

  水靈問永強:“這第一道屏障能阻擋硫酸流進長江嗎?”

  永強說:“不能。”

  小東說:“硫酸泄漏得太多。第一道屏障設置好後,還必須要設置第二道屏障。”

  大軍舉起鋤頭狠狠地挖了幾下土,然後把鋤頭一摔,說:“水靈,你要多少條濕毛巾,我喊人用車子給你拉來。”

  水靈氣不過,說:“我要一萬條,你快用車子拉來吧。”

  大軍拿出一支煙抽著。

  永強見了,說:“快別抽了,這樣濃的硫酸味,要是嗆著了,會傷你的內髒的。”

  大軍狠狠地摁滅了煙頭,然後拿起鋤頭,狠狠地挖著土。

  蓮花卻忽然笑了。水靈問:“你笑什麽呀?”

  蓮花反問道:“你不覺得大軍很可愛嗎?”

  “心胸比針眼還小,我都快氣死了。”水靈氣呼呼地說。

  硫酸源源不斷地流來,有很強的刺激味道,請來的民工們被嗆得受不了,有的不幹了。但作為環保工作人員,王天宏他們別無選擇。大家被熏得眼淚直流,嗆咳不止,仍然堅持著。很快有公安和武警趕來支援,但卻一點也不敢放鬆。設置的第一道屏障不能容納流出來的硫酸,硫酸泄出第一道屏障,向長江流去。

  王天宏紅著眼睛大吼:“快,快設置第二道屏障,不能讓一滴硫酸流進長江。”

  一部分人用水瓢將流進第一道屏障的硫酸舀到一個個大塑料桶裏。

  全體官兵忍著難受,揮汗如雨地幹著。泄漏出來的硫酸因為處置及時,沒有流向母親河。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小東不管什麽時候,都喜歡開玩笑,他指著水靈問:“水靈姐,你淚流滿麵的,誰欺負你了,我去找他算賬。”

  水靈擦著眼淚說:“硫酸欺負我了。”

  小兵激將道:“你不是要找人算賬嗎,你去把那些硫酸罐子抱到另外的星球去甩了。”

  小東拍著胸脯說:“沒問題,等我養足了精神,就把那些裝硫酸的大家夥,抱到別的星球甩了。”

  永強故意板著臉說:“別貧了,活還沒有完呢。汙染的泥土要全部清理幹淨。”

  大家又忙著清理汙染的泥土。清理完後,水靈同王天宏和永強他們告別,準備和蓮花回到清漂船上。大軍卻叫住了水靈,說:“我大舅二舅叫你留下來吃飯,他們想見見你。”

  水靈賭著氣,說:“我可吃不下他們古家的飯。你自己多吃點。”

  “那我請你到街上館子吃?”

  “不用了。謝謝。”水靈靈巧地跳上了清漂船。

  大軍站在河岸上,氣得直瞪眼。他在心裏恨透了永強,水靈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冷淡了,都是因為那個永強造成的。

  由於星星磷肥廠還儲存了大量硫酸,存在極大的安全隱患,市環保局提出了化學物品徹底轉移和安全處置的建議並製定了處置方案。

  在事實麵前,古韻蔫了。對於農民的損失,工廠也隻好認賠。但在賠償的過程中,對方卻又討價還價,古風找上級領導壓環保局。其他處罰都免了,隻賠償了村民的醫藥費,營養費,還有農時誤工補助費,共計五十多萬元。

  王天宏和永強把補助送到村民手裏,村民們感動極了,有的非要留他們喝酒。王天宏他們告辭走了。在回來的路上,王天宏說:“今晚我請大家喝酒。”

  永強問:“王局有喜事?”

  王天宏麵無表情地說:“沒有喜事就不能喝酒了?”

  晚上,沒有值夜班的幾個人,都應邀喝酒。他們來到一家不算高檔卻很幹淨的小店,要了幾樣菜。

  王天宏先灌下了一大口白酒,說:“喝,我們今天喝個一醉方休。”

  永強等人奇怪地看著王天宏。

  永強擔心地說:“你這樣喝太傷脾胃了。”

  王天宏又灌下一大口白酒,說:“喝醉了好,喝醉了,可以麻痹我們的良知。大家都喝,都喝。”王天宏又要灌下一杯酒,小東抓住了王天宏的手腕,說:“王局,你怎麽了?”

  王天宏:“這樣的處理真是太輕了,真想重重地處罰。”

  永強等人才明白王天宏是為了農民賠償的事。

  王天宏已有了醉態,他憤憤地說:“罰他一千萬,一千萬也不能補償農民的損失,那些土地,土地……”

  小東問:“土地怎麽了?”

  王天宏紅著眼睛,一言不發。

  永強說:“那些土地,不適合再種莊稼了。工廠賠垮了也不夠農民的損失。”

  王天宏說:“如果再次汙染,土地所含有害有毒的成分會更重,植物會再次得病,得更嚴重的病。”

  永強說:“擺在眼前的問題是,地裏不能種莊稼了,農民們吃什麽?”

  小兵說:“是啊,可是這一方麵並沒有賠償。”

  王天宏紅著眼睛說:“這事不會就這樣完,村民早晚會意識到這一點的。”

  永強恨恨地說:“老板們大把大把地賺票子,吃喝嫖賭大把大把地揮霍,對遭受重大損失的老百姓卻吝嗇得很,良心何在?”

  小東灌了一大口酒,說:“人類隻有一個地球,他們這樣下去,會遭到報應的。”

  大家一杯接一杯喝悶酒。沒有人起哄,也沒有人叫勁,沒有人相勸,他們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喝酒比賽。

  喝著喝著,王天宏哭了,他帶著哭腔說:“我以為……喝醉了……喝醉了什麽都不想了,不想了……可是,我還是想……還是想那些老百姓……今後靠什麽生存啊……要不是為了穩定……真想為老百姓討個說法……”

  喝著喝著,王天宏就喝興奮了,他忽然擂了一下桌子,說:“從現在起,再不能因為環保汙染發生死人的事件了。”

  永強也喝多了,說:“對,不能再發生死人的事件了。”

  小兵喝得早就趴下了。由於環保局有紀律,上班和到企業執法是滴酒都不能沾的,像這樣喝酒,特別是與局長一起喝,他還是第一次,所以早就喝得不知東南西北了。聽了永強的話,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死人?又有死人?快,快到現場監察。”

  永強紅著臉說:“王局說從今天起,再也不能因為環境汙染發生死人的事了,否則就是我們幹環保的失職。”

  這頓酒,大家喝到很晚才散。

  王天宏被司機老劉送回家裏,秀月嚇了一大跳。又心痛又生氣地說:“你,你怎麽喝成這樣了?你有胃病,叫你不要喝酒,你偏不聽。”

  王天宏歪倒在沙發上,含混不清地說:“醉了好……醉了好哇……”

  王天宏咳嗽著,吐出幾大口血。

  秀月的眼淚流了出來,說:“你這是在糟蹋自個兒的身體啊,天宏,我們不幹環保了,不幹了,啊?”

  王天宏捂著火辣辣的胃,說:“總得要有人幹啊——”

  小東也喝得有一些醉意了,他東歪西倒地走在街上,嘴裏還哼著《亞洲雄風》這首歌。由於酒精的作用,小東不想回家睡大覺,他往江邊走去,江邊有許多人乘涼。這是長江中下遊比較獨特的風景。在大夏天時,江邊人家在晚飯後喜歡拿著蒲扇,端一個小凳或是拿一張篾席到江邊乘涼,擺龍門陣,葷的素的都擺,常常讓大姑娘們坐不住,早早地回到悶熱的家裏。小東來到河邊,見河岸垃圾成堆,臭氣撲鼻,蒼蠅蚊子嗡嗡直叫,他穿過垃圾帶,來到河邊,找了一塊幹淨點的石頭躺下。

  小東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塊石頭上,由於酒精的作用,小東很快就呼呼大睡,一覺睡到了大天亮。他被手機鈴聲吵醒。手機是永強打來的,叫他趕往橋頭村。小東爬起來捧了幾捧水洗了臉,就往橋頭村趕,到了橋頭村,小東才曉得發生了大事。

  在一家農戶外,王天宏、永強和小兵正戴著防毒麵具在現場監察。還有一些公安人員也戴著防毒麵具正把兩具屍體往車上抬。還有一頭死牛倒臥在田坎上。

  遠處有一些群眾在圍觀。有一個小女孩子嘶啞著嗓子哭喊:“媽媽呀,爸爸呀,我要爸爸媽媽,我要爸爸媽媽……”

  小東也到環境監察執法車上戴上防毒麵具,跑到現場。

  原來元陽化工廠的排汙溝經過村民的房子旁,元陽化工廠排放的是硫化氫,排放的管道破裂,硫化氫滲漏到地麵。村民一大早起來就在房子旁放牛,不一會兒,人中毒倒下了,再過一會兒,牛也中毒倒下了。村民的女人做好了早飯喊男人回家吃飯,男人沒應聲,她跑去看,看見男人和牛都倒在地上,一股刺鼻的味道嗆得她頭暈目眩,她想去拉男人起來,她搖晃了幾下,也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兩個人一頭牛就無聲無息地死了。

  太陽從東方出來了,彩霞滿天,金色的陽光給鄉村田野鋪上一層金輝,田裏快成熟的稻子在晨風的吹拂下,金黃的稻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山坡上的山花開得正豔,大自然生機盎然。可這個生機盎然的早上,發生了一幕人間悲劇。一對勤勞恩愛的夫妻先後赴黃泉,留下一個沒爹沒媽的女兒。那頭牛還是一頭正懷著崽兒的母牛,母子也成了硫化氫的犧牲品。

  王天宏他們堵塞了泄漏的地方,又順著排汙管道全部檢查了一遍才放心了。

  摘下防毒麵具,王天宏他們才發現,那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竟然是個兔唇。王天宏抱起那個女孩子,說:“放假時,叔叔帶你到城裏做手術,好不好?”

  “爸爸說,等牛下了崽,賣了錢就給我做手術,媽媽說,要把我變成最漂亮最漂亮的姑娘。”

  王天宏說:“叔叔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也把小妹妹變成最漂亮最漂亮的姑娘。”

  永強說:“小妹妹做手術的錢,算我一份。”

  小東說:“也算大哥哥一份。大哥哥陪你到城裏玩。”

  小兵說:“也算大哥哥一份。大哥哥給你買故事書看,給你講故事。”

  對死者的賠償問題上,卻出現了麻煩。元陽化工廠是一個已經破產了的工廠,現在承包的人是古風,但卻沒有辦任何手續。當王天宏和小東他們趕到工廠時,工廠到處髒兮兮的,在鍋爐車間,煤煙滾滾,在熊熊燃燒的鍋爐旁,有工人光著膀子在往鍋爐裏添煤,那工人頭發上,臉上,身上撲滿了黑黑的煤灰,隻有眼睛的眼白是白的,那嘴唇紅紅的,發著裂,一看就是肝火旺,這是長期燒鍋爐所致的職業病。這種人到老了,都是疾病纏身,有的不到五十歲就早早地離開人世。

  小東氣呼呼地說:“這個廠的廠長太沒人性了,把他喊來,我揍他一頓。”

  這時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來,問:“是誰要揍我啊?”

  幾個人回頭一看,竟是古風。古風說:“承包這個廠,是當地政府為了增加財政收入,作動員工作我才承包的,有關手續正在辦理當中。這次中毒事件,純屬意外。”

  小東掄起拳頭,說:“你唯利是圖,不顧群眾死活,你,你還是人嗎?我就要揍你。”

  永強擋住了小東的拳頭,說:“別違反紀律。”

  王天宏黑著臉沒有理睬古風。

  工人們見了古風都笑著打招呼,那一張黑糊糊的臉笑起來慘兮兮的。

  小東問:“這些工人多少錢一個月?”

  古風說:“五六百吧。”

  小東又問:“上健康保險了嗎?”

  小東這話肯定是白問了。這樣的企業,古風這樣的人,怎麽會給工人上健康保險呢?

  古風回答說:“暫時還沒有。不過很快就會上,工廠正式運作了,工人的福利也會提高。”

  進一步調查得知,這個宣布破產的工廠,鑽管理上的空白,利用剩下的鹵水,廢棄的設備生產,撈一把是一把。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竟有人敢這樣的無法無天。

  王天宏他們沒有久呆,離開了充滿著煤塵煙灰和鹵水味的化工廠。

  昨天環保衛士們還在發誓不準再發生一起因汙染死人的事了,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死人事件發生,叫他們怎麽不萬分的難受呢?

  在路上,王天宏一直在想,是誰借古風天大的膽,讓古風盯上了這個不倫不類的破廠?真的是地方政府嗎?人為了錢,真的是什麽壞事都做得出來嗎?

  元陽化工廠是原江海市市長高天柱主張上的項目,紅火了幾年,在市場經濟大潮中,最終被淘汰了。沒想到古風主動撿起了這個爛攤子,大企業家就是有大氣魄。

  古風不再是幾十年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公社文書,也不是賣鹽巴的營業員,而是實力雄厚的企業家,江海市的市人大代表。是個能呼風喚雨的人了。是江海市有名的扭虧專業戶,沒有他古風救不活的企業。

  隻是古風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個企業,釀成了一起震驚全國的汙染大案,當然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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