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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客棧命案

  楊延光被一連串發生的事傷了元氣,整個人一下子衰老了許多。鹽灶失了蒲文忠的管理,處處都顯出亂來。楊延光越來越沒有心思再經營,覺得反正這第一大鹽灶的名頭已經不在,尋思著轉讓一部分,自己也好少操些心,安度晚年算了。

  沈玉林得知他有此意,表示願購買。張天祿也表示想買,那幾個鹽灶正好挨著他的灶,如果買下來,就可以連成一片,自然是更加方便。原本賣給誰不是賣,論交情楊延光和沈玉林還更好些,但沈玉林是趙源清家的人了,趙源清現在已經成為寧河鎮第一大鹽灶老板,而這個名頭原本是自己的,楊延光心裏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心想他趙家得上天保佑,運氣好在洪水中受損少,才躍居第一的,自己犯不著去錦上添花。

  因此答應了張家。

  誰知沈玉林消息靈通,很快得知,特意登門拜訪,對楊延光說:“我先表示要買,楊老板為何卻答應賣給張老板呢?”

  “哦,張老板找到我說,那幾個鹽灶正好鄰近他的灶,買下來就可以連成片,便於生產和管理。趙家這些年兼並收購了不少小灶,我想也不在乎多這幾個少這幾個吧!聽說沈老板又在和天悅客棧聯營,到處都有生意,恐怕鹽灶太多了也顧不過來打理,所以就答應張老板了。”

  “那隻是投資讓張天悅擴建一些客棧,我入股分成,並不需要親自管理。”沈玉林皺起眉頭說,“楊老板,趙家既然敢接,就有這個能力來生產。我是商人,隻知道貨價高者得,這樣吧,我出比張家高兩成的價,楊老板意下如何?”

  楊延光心裏一盤算,為這事不值得得罪趙家和沈玉林,何況能多掙一筆也不錯,因此也就同意了。

  張天祿知道後,氣急敗壞地找到楊延光問道:“你明明答應賣給我的,為何又反悔?”

  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楊延光原本就討厭他的小氣,心裏一煩,說道:

  “那又怎樣?人家出的價比你高,貨價高者得嘛!何況我答應你也隻是口頭答應,又沒交錢清貨,又沒簽訂契約,憑什麽不能賣給別人?”

  “楊老板,你也是個生意人,怎麽做生意不講誠信了呢?”張天祿氣急敗壞。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口頭說一句想買,我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呢!那人家也說過想買,還比你先說呢!”

  其實換了別家買去,張天祿也就算了,可既然是趙家,又是沈玉林出頭辦這事,他心裏就十分不痛快,認為沈玉林又在和他作對,壞他的事。他咬一咬牙說:“好吧,他出多少價我也出!”

  “晚啦,我已經賣給他了,人家可不是口說無憑,而是抱著白花花的現大洋來的,當場就簽字畫押按了手印,豈可反悔?”

  從楊家出來,張天祿隻覺新仇舊恨一時都湧了出來,直湧上腦門,使他一陣頭暈。難怪沈玉林最近以高薪挖走了一個他的鹽灶裏技術最好的幫壟師父,原來是早有預謀!

  他在心裏咬牙切齒地罵道:哼,你不仁我也不義,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張天祿在家裏左思右想,想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決定找銀紅來下手比較好,一來銀紅跟沈玉林有點舊恩怨,又能夠接近他,二來到時候讓她逃得遠遠的,別人不容易想到自己身上。

  想定了,張天祿找到銀紅,對她說了自己的計劃。許諾事成之後,給她一大筆錢,讓她離開寧河鎮。

  銀紅驚恐地說:“啊,你……你怎麽要這樣害他?”

  “我害他?他先害我的!他毀了我的兒子,斷了我的後,現在又想來搶我的生意!他是存心要在這寧河鎮排擠我!”

  “玉林隻是一個商人,他可能隻是凡事先顧著自己的利益,沒想這麽多,不一定是存心的。”

  “你這麽幫他說話,還對他有感情是不是?可是他對你呢?不肯娶你也罷了,連替你贖身都不肯!他以前不肯,現在更發達了,還是不肯!那點錢對他算什麽呀,他隻不過是玩弄你而已,你還那麽貼心貼肺地對他,傻不傻啊!”

  銀紅沉默了,這話說到了她的心裏。是啊,哪有男人真正喜歡一個女人,還願意讓這個女人去接別的客的。沈玉林隻不過一直是在玩弄她,隻是她不願去麵對這個現實而已。的確,以沈玉林的財力,替她贖身,找個屋子讓她安頓下來,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的。

  張天祿繼續開導她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給你的錢夠你舒舒服服過下半輩子了,也不用破費贖什麽身了,到時候卷點細軟遠走高飛,趁著還年輕嫁個男人,生個孩子,好好過幾天日子。在這裏耗到人老珠黃,沈玉林不管你,藏春樓又能白養著你?那時候你的日子才叫慘!”

  獲得自由,嫁人生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時候卻變得伸手可及。

  她有點動搖了,心想這倒是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但是要向沈玉林下手,她不知自己做不做得出來……

  張天祿察言觀色,知她心動了,說道:“我也不要你馬上答應,你回去想想,想好了再答複我。”

  銀紅說道:“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答應,你就不怕我告訴他?”

  “嗬,口說無憑,誰信啊!他害得我兒子瘋了,這麽些年我不也沒做什麽嗎?”其實,他不是不想報複,一來沈玉林為人小心,不好下手,二來他天性也是膽小猶豫的人,瞻前顧後的猶豫至今。接近銀紅後,他才覺得時機到了。

  銀紅起身離去,走時兩人心照不宣地望了一眼,張天祿湊上去低聲道:

  “別讓我等太久啊!”

  這幾年寧河鹽業恢複了生產,並且更加興旺,鎮上來來往往的外地鹽商和來打工的人更加多了,旅店都不夠住,所以沈玉林投資天悅客棧。他本想和劉天悅聯營,後來覺得自己的生意忙不過來,索性隻是入股,坐收利潤。

  沈玉林和劉天悅因客棧的事時時打交道,交情更好了;他和銀紅幽會,也不再去藏春樓,而是在天悅客棧的一個房間。劉天悅一直為他保守著這個秘密。

  這天,銀紅和沈玉林在天悅客棧幽會,試探地提出贖身的事。她想,如果他肯答應,她就不幫張天祿加害於他,還可以提醒他小心張天祿。誰知沈玉林聽了,一如既往地回絕了。

  銀紅心裏有了氣,說道:“你又不是出不起這點錢,非得讓我天天在那裏迎來送往,也不嫌你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糟蹋!”

  沈玉林嘿嘿一笑,摸著她的臉說:“我不嫌,我要是嫌你是個妓女,當初就不來找你了!”

  “這麽多年了,我這麽真心實意地對你,難道這點願望你都不肯替我實現嗎?你對我真一點感情也沒有?”

  “你看你,又扯這麽遠,我就喜歡你是個妓女,看起來又一點不像個妓女,倒像個良家婦女,我就喜歡這種反差。你要真成了良家婦女,表裏如一了,我還不喜歡了呢!”

  “你就會強詞奪理,那我老了怎麽辦?”

  “老了再說唄,還早著呢,何況你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錢嘛,別說得那麽可憐兮兮的。”

  聽到這樣的話,銀紅隻感到心裏一片冰涼,這個她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付出所有真心的男人,對她仍是一副錙銖必較的精明商人樣,連嘴上哄她一句都生怕她當了真而不願說,不僅不願在情感上多付出一點點,也不肯在財錢上多付出一點點……

  “好了好了,又生什麽氣,那些事情到時候再說不行嗎,現在就杞人憂天幹什麽。好不容易在一起,開心一點嘛!什麽叫歡場,歡就是要笑的嘛!”沈玉林說著過來摟她,把她摁倒在床上。

  過了幾天,銀紅找到張天祿,板著臉說:“好吧,我答應你。但是要先付一半錢給我,事成後再付另一半。無論事情成不成,這寧河鎮我都是不能再呆的了,所以萬一不成功,先付的也不能要回。”

  “好說,好說,你想通了就好!”張天祿連聲說,殷勤地請她坐下,親自端上茶來,然後從懷裏小心地摸出一個小紙包,慎重地遞給了她。

  拿著這個不起眼的小紙包,銀紅不僅手在抖,心也在抖,她知道她手裏拿著的是沈玉林的命,一個令她愛恨交加的男人的命……

  這一夜,銀紅回到藏春樓,內心波瀾翻滾,無法入睡,坐在窗前彈了一晚上的琵琶。彈的曲子是《十麵埋伏》,琴聲錚錚,帶著一股殺氣,聽得人瘮得慌,背上像滾過一個個驚雷一樣,不由自主地打起寒戰來。

  她坐在有著卍字花紋的窗格子前,沒有點燈,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如同布景一樣高懸在天上,照得窗格子斜斜地投影在地上,照得她身上的白衣發出幽幽的熒光。她披散著一頭長長的黑發,眼中閃出狂熱的光芒,如同一個美麗又淒厲的女鬼。

  一遍又一遍,她不住手地彈著,彈得地上的卍字花紋都變成了一個個濃重的“殺”字,彈得起風了,風卷起那些字向四麵八方奔逃,發出嗚嗚的聲音,從人們的心頭劃過。一隻烏鴉被驚起,呱呱地叫著衝向天空,月亮也受驚似的哆嗦了一下……

  藏春樓的姑娘和客人們都被琴聲驚動了,那琴聲不僅讓人聽了心慌,還勾起許多本以為遺忘了的傷心事,一時間酒變得寡淡無味,歡快的樂聲也變得綿軟蒼白,誰也沒有了心思尋歡,狗煩躁得跑到院子裏衝著月亮一陣亂吼。

  老鴇氣急敗壞,衝到銀紅房間,推門發現反鎖上了,便叉著腰站在門外罵道:“你個死丫頭,又被哪個男人甩了在這裏發神經,大河沒蓋子,要跳盡管跳,不要在這裏影響老娘的生意!”

  但是任由她怎麽罵,裏麵的琵琶聲絲毫沒有停頓,反而更加激烈。那樂聲從銀紅舞動的手指裏一把把地撒出來,飽滿新鮮,帶著金屬的質地,四處蹦躂著,刺激著人們的耳膜。

  突然,隨著樂聲刮起了一陣大風,吹得房子都忽悠了一下似的,銀紅那一頭漆黑的長發在身後根根豎起,白衣飄飛,好像要乘風而去。隨著一聲裂帛似的聲音,四弦齊斷,樂聲戛然而止。震動的餘音一波一波地在突如其來的寂靜裏擴散開來,將黑暗擊得粉碎……

  過了半個月,沈玉林要去外地進貨,提前走了一天,打發隨從先行一站等候,自己借機和銀紅幽會,打算第二天再啟程。

  兩人又在天悅客棧相聚。銀紅刻意打扮了自己,身著新做的大紅紗衣,盛裝相迎。沈玉林笑道:“嗬,今天很漂亮嘛!”

  銀紅淡淡地道:“你這次去販貨,路途遙遠,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何時才能再聚。我希望你走後,能在心裏記著我,不要忘了我……”

  “這次去得雖遠,也不過月餘就能回來嘛,搞得生離死別似的幹什麽?”

  銀紅勉強笑道:“每次與你相別,在我看來,都似生離死別一般,不知哪次你就不再來找我了……我做了些小菜,陪你喝幾杯,算替你送行吧!”

  “好!”

  兩人坐在二樓的窗前,臨河共飲。窗外的青山綠水映入眼簾,時值初春,滿眼鮮嫩青翠的綠,那後溪河的水也綠得碧玉似的。銀紅怔怔地瞧著河水,陷入沉思。

  “想什麽呢?”沈玉林問,覺得她今天有點怪怪的,好像有點心事重重。

  “玉林,你還記得那次帶我去後溪陰河點著蠟燭捕魚嗎?”

  “那怎麽了?”

  “不知為什麽,我常常想起那天,想起燭光下你微笑的樣子,想起你隔著漁網吻我……”

  “可惜現在咱們不方便一同出遊了,不然你要喜歡,再帶你去就是。”

  “玉林,和我在一起,你快樂嗎?”

  “當然,不然都成親了,還幹嗎來找你?”

  “好,為了我們曾經的快樂,幹了這一杯!”

  沈玉林喝幹了杯中的酒,提議道:“咱們一起彈個曲子吧,很久沒和你一起合奏了。”

  房間牆上掛著琵琶和笛子。銀紅起身取下,說:“彈什麽曲子?《漢宮秋月》還是《寒鴉戲水》?”

  “春天都到了,就別什麽秋啊寒的了。”

  銀紅想了想,說道:“那彈《陽關三疊》好不好?正好你要出行。”

  “好。”

  兩人一個執琵琶,一個執竹笛,合奏起來,銀紅和著曲聲,唱道: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青,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遄行,遄行!長途越渡關津。

  曆苦辛,曆苦辛,曆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青,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依依顧戀不忍離,淚滴沾巾。

  感懷,感懷!思君十二時辰。

  誰相因,誰相因,誰可相因日馳神,日馳神。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青,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旨酒,旨酒,未飲心已先醉。

  載馳因,載馳因,何日言旋軒轔。

  能酌幾多巡,千巡有盡,寸衷難泯,無窮的傷感。

  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頻申如相親,如相親。

  噫!從今一別,兩地相思入夢頻,鴻雁來賓。

  唱著唱著,淚水從銀紅的眼裏滾落出來,滴到紅衣上。沈玉林歎道:“你看你,又哭什麽,我又不是走了不回來。你還是這個脾氣,一分別就哭哭啼啼的。”

  說著,他把琵琶從她懷裏拿開,抱起她到床上,解開她的紅衣,露出潔白如玉的肌膚。他重溫著這個女人的身體,輕車熟路,揮灑自如……

  銀紅躺在那裏,心裏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這個擁抱著她的身體現在是活生生的,有重量有熱量,會動會喘息,可是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從這個世上消失……

  他是她的愛,也是她的恨,愛和恨原本就隻隔著一張紙而已。她緊緊地擁抱著他,擁抱著她的愛與恨。當這個身軀消失的時候,她的愛與恨也會隨之消失嗎?不,它們都還在,它們會永遠地埋藏在她心裏,成為她未來日子裏的噩夢。

  沈玉林翻身抱住枕頭,懶洋洋地吩咐道:“倒茶來!”

  這是他的習慣,雲雨之後要喝點水,小睡一會兒。銀紅起身穿好衣服,替他備茶。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樣,不同的是,那是一杯有毒的茶……

  銀紅走回床邊時,沈玉林已經快要睡著了,她扶起他,把茶杯端到他口邊,一口口喂他喝下。他覺得茶有點苦,味道怪怪的,抱怨了一句,卻也都喝下去了,困意襲來,又一頭倒下去睡著了。

  突然,腹中的劇痛使沈玉林驀地醒來,剛想開口說話,張口卻吐出一口血來。朦朧中,隻見銀紅立在床前,身上的紅紗衣映得眼前一片血紅。風從大開的窗戶吹進來,吹得她的紅紗衣帶如著了魔的手一般伸向他。她依然冷冷地站在那裏,無動於衷地看著他痛苦地掙紮著。

  麵對銀紅的冷漠,沈玉林有點明白過來,他伸手指向她,用嘶啞的聲音說:“是你……你下的毒?”

  銀紅不語,沉默地站在那裏。她以為她會哭泣,會驚慌失措,但沒有,她隻是靜靜地站著,眼前一幕幕地出現兩人歡娛的場麵……

  沈玉林想問為什麽,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忍著腹中的劇痛,喉頭的窒息,用盡最後的力氣撲向她,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她沒有避讓,依然一動不動。他的手無力地從她脖子上垂下,整個人跪在床上,上半身倒在她身上,看起來,像是他跪在她麵前要求她什麽似的……他從來沒有以這樣屈辱的姿勢出現在她麵前過……

  這個風流倜儻的男人,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喪命在一個妓女手上。

  他跪了一會兒,終於向一邊倒去,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間,她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沈玉林的隨從在前一站左等右等,不見主人到來,拿不定主意是等下去好還是回去稟報。又等了幾日,沈玉林還是音信全無,隨從以為沈玉林自己去了販貨地,就趕著去了。誰知到了那裏一打聽,誰也沒見著人,心裏納悶,隻得回到趙家,不敢說一出門就被主人打發先行,隻說是和主人不小心走散了,也許過幾日就會回來。趙家一邊罵隨從無用,一邊趕緊又派人去找。

  過了半個多月,一個鹽商來寧河販鹽,住進天悅客棧,正是那間沈玉林和銀紅住過的房間。他老覺得房間裏有股怪味,打開窗戶也散不去,特別是到了晚上,更覺得難受。

  鹽商找到劉天悅,提出有怪味,要換個房間。劉天悅為難地說:“客棧都客滿了,沒有其他房間了,而且這是本店最好的一間房。”鹽商堅持說味道不好,不想住。劉天悅便親自跑到房間裏查看,一切都很正常,到處打掃得幹幹淨淨,也沒找著什麽死老鼠之類的,何況店裏養得有貓,也不會有老鼠呀。

  劉天悅隻好吩咐店小二再把房間打掃一遍,熏點醋消消毒去去味。鹽商雖然不滿,也無話可說了。在寧河鎮也沒有比天悅客棧更好的客棧了,不僅條件好,服務也是最好的,店小二都熟悉本地風土人情、碼頭情況及趕場日期等,對不同旅客安排房間也都是和身份相配的,在天悅客棧也沒有比這間屋子更好的房間了,把這房間給他,也是看得起他。算了,湊合一下吧。

  到了晚上,鹽商談完生意回來,覺得白天熏醋的味道散去,仍是那股怪怪的味道,讓人有些想吐。他打開窗戶,忍著惡心躺上床,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隻覺一陣陣的腐臭讓人難以忍受。

  他坐起身來,仔細分辨了一下,覺得臭味是從床下傳來的。他想一定有一個死老鼠在床下,不然怎麽會這麽臭。這張床是張仿古床,非常寬大,也不高,沒有床腿,是直接放在地板上的,所以也不存在有床底下。

  他有點納悶,把鋪的墊子掀起來查看,隻見這張床下麵是空的,整個就像一個扁長的大木箱子,鋪在上麵的床板是活動的,可以抽掉。他試著拿開床板,一股更加濃烈的腐臭味撲麵而來。他定睛一看,隻嚇得失魂落魄,裏麵赫然躺著一具已經腐爛得麵目全非的男屍!

  想不到自己竟然睡在一具屍體上!他嚇得拚命大叫起來,顧不上穿上衣服,連滾帶爬地跑下樓去,叫道:“殺人啦,床下有個死人,快來人啊!”

  沈玉林就這樣被人發現了。

  趙源清馬上找到劉天悅,責問他是怎麽回事。劉天悅嚇壞了,隻得說了沈玉林和銀紅幽會的事。他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本來為沈玉林提供個方便,想不到竟會出這樣的事。那個鹽商不是省油的燈,聲稱受了驚嚇,向他索賠。

  結果不僅房費一分未收,還倒給了一筆錢。出了人命案,天悅客棧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大家都嚇著了,不敢來住這個店了。

  銀紅立刻成為重點懷疑的對象。趙源清找到藏春樓的老鴇,向她要人。

  老鴇呼天搶地地說:“這個小婊子半個月前就偷偷溜走了,卷走了所有的東西,要是能找到她,我一定第一個上去打她兩巴掌。”

  人們紛紛猜測,沈玉林是死於情殺,銀紅和他好了這麽多年,一定是氣他娶妻生子後不再理睬她。但到底是不是這樣,得抓到她審問才知道。趙源清一邊報官,請求各地追捕,一邊找人上山搜索,怕她像蒲青蓮一樣在什麽地方悄悄自盡了,然而也沒有找到。

  趙雲珠聽到這樣的噩耗,暈倒在地,醒來哭了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嚷著也要去死。她恨銀紅,是這個女人毀了她的幸福。她更恨沈玉林,恨他成了親為什麽還要去招惹這個青樓女子,以致招來殺身之禍。可惜她已經沒有了向他責問哭鬧的機會……沒有了他,她也不想活了,但家人把兩個孩子抱到她床前,哭著求她要想開一點,不要丟下孩子不管。

  她終於還是打起精神活下去,她望著兩個長得酷似沈玉林的孩子,覺得以前的一切像做了一場夢似的。原來她命裏注定是孤獨的,上天送來的這一場歡宴,竟是這樣的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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