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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彼德潘"臉上的晴雨表

  暗琉璃般的夜。

  靜靜降臨。

  夜色淡淡地暈染著一山的楓樹。

  水聲淙淙。

  一山的楓樹掩映下,淙淙流淌的小瀑布之上,佇立著一座豪華的別墅,原木色的牆,被光影淡淡暈染著。線條柔和而安詳。

  那裏,是明楓的家。

  明楓的家,也是小苴的家。

  小苴是亦悅集團的專屬法律顧問,董事長江碧華女士的多年好友,尹昭然的女兒。在她剛出生的時候,她的媽媽就過世了,爸爸又天天隨著江碧華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所以她一直像一個被托管的娃娃一樣住在楓的家裏,一住就是很多年。

  爸爸非常忙,常常在一年裏隻會因為楓的生日才會陪著江碧華回來。於是,小苴很期待楓過生日的那一天,因為那一天爸爸會在江碧華擁抱楓的時候也會擁抱她,那個擁抱,是爸爸補給小苴的生日禮物。

  小苴很愛爸爸。

  她一直相信,即使是遠在天涯海角,爸爸一定是深愛著她的爸爸。

  不過,就像楓的媽媽一樣,爸爸,可以給她頂尖的物質和生活條件,可就是無法抽出時間來陪她。

  小苴和楓,一直是很孤獨的。

  於是,小苴拚命地學習。楓,懶懶地去做學習以外的一切事。

  夜深了,大廳裏那盞很像鳥巢一樣的頂燈發出了明亮溫暖的燈光。

  小苴捧著專業書坐在大廳拐角處的躺椅上,這個座位是她最喜歡的位置,因為椅子很舒服,學累了她就可以合上書睡覺。稍稍抬頭,可以看到湖水色的窗簾半掩著窗外的淡淡的山,青色的藤和常綠的樹,還有碎鑽般泄下來的霧氣和水光,如果運氣好的話,會有風吹得窗簾輕泛起一層淺淺的漣漪,那情景,真的是湖光山色,滿目盈然。

  書,讀不進去。

  都怪"彼德潘",偏偏選她考試的這幾天鬧事,撞豔遇啊,飆飛車啊,進警察局啊,記得中午的時候南宮潤給她打來電話,帶著哭腔說楓不肯從警察局裏邊出來,她聽到後輕描淡寫地回了句:"隨便他,那地方蠻適合他的。"

  不是她見死不救,實在是那家夥做這種事做得太多了,多到她都麻木了。回想起自己坐著他開的大奔,看到車速表上的指針幾乎要跳出表盤外邊,那時候她就覺得自己的血液也快從身體裏蹦出去了。後來坐在考場上,雙手抖了十多分鍾才緩過來。

  這種瘋子,難道不該讓尊敬的警察叔叔管教一下嗎?而且,他還是自己要求接受管教的,當然是隨他了。

  突然,一陣汽車的引擎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別是那家夥回來了?小苴忍不住探頭向窗外看。

  窗外,昏黃的門燈光下,一輛林肯駛了過來,車身是好看的流線型,被燈光染成了淡金色,顏色不太好辨別。還沒等到車子停好,楓已經氣勢洶洶地從車上跳下來了。

  啊喲,看起來又是要口水多多的樣子,快閃。小苴捧起厚厚的書奔向內側通向二樓的長梯,順著長長的梯子跑上樓去。

  "啪"門被重重的推開。"砰",又被重重地摔上。

  小苴剛剛爬了一半的樓,一驚,停下了腳步。在心中飛快地權衡,終於決定蹲下來,藏在樓梯的隱蔽裏,避過楓的怒氣再說。

  這段樓梯的扶手上刻了好看的鏤空圖案。好多朵菊花竟相綻放。小苴選了最大的一朵花兒作視窗,向門那邊望去。

  楓正氣勢洶洶地把自己摔到大廳的沙發上,"轟"的一聲巨響訴說著他身體的強壯和心靈的憤怒。他身邊,立著一個悠雅的穿著白襯衫的青年,明亮溫暖的燈光映得那青年身上金光閃閃,小苴知道那些光芒是因為他的襯衫上有不下二十個大大小小的白金扣子。VALENTION的哎。

  怎麽季以陌也來了?

  季以陌是爸爸的掛名學生,他的父輩一族在華爾街擁有多家著名的律師行,是華爾街首屈一指的華人律師世家,他則是少一輩中的佼佼者,剛剛從哈佛法學院畢業,這幾年,他一直受江阿姨的囑托,監控著楓的財物支出。

  看來南宮潤真是快被他的少爺小祖宗逼瘋了,把這尊神都請出來了。

  "我這裏不歡迎陌生人,你出去。"楓的臉色很不好看,曾經他就用這張臉孔去上學,那一天,他那個年級的老師集體給自己放假。

  季以陌笑笑。

  王子般的微笑。看見他的微笑,相信童話故事都得改編,因為以陌的微笑絕對可以代替喚醒睡美人的那一吻,讓公主自動自覺地從酣睡千年的床榻上一跳而起。

  "你可不可以成熟一點。"

  小苴的心驀然一動,這句話,自己也常常會說。

  因為這句話,小苴忍不住透過鏤空菊花若有若無的阻擋,細細地打量季以陌。

  在楓丹白露學校待久了,各式各樣的貴公子她見得多了,可是象季以陌這樣高華而優雅的男子還真是少見,印象中好像隻在《源世物語》那本虛幻的書中出現過。

  "明楓,我想我有必要再次當麵為你評估一下你的身價。據不完全的統計,明氏亦悅集團在全球經營的五星以上級酒店超過兩百家,這兩百多家酒店的連鎖各類型職場過千,亦悅集團的員工更是數以萬計,他們都在你的集團公司裏供職,靠亦悅所支付的薪水養家活口。這樣算來,你,明楓少爺在成為亦悅的主事人之後,不僅是身價過千億的超級富豪,更是那些掙紮在生命線上的員工的擎天支柱。所以,你是不是真的應該成熟一點?否則,這句話也許難聽,但我還是要說,我,很擔心你會敗家。"

  他說話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這真的是那個外表溫和得像一團陽光的季以陌在講話嗎?小苴一邊聽一邊心兒緊了起來,雖然這話不無道理,可是很冷哎。楓聽了以後一定會大怒的。

  果然,季以陌話音還未落,楓已經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喂,誰給你這種權力和我這樣講話。我最後再說一遍,我這裏不歡迎陌生人。"

  天,楓開始打雷了。這個"彼得潘",整日裏一張麵孔掛的全是天氣情況,多數的時候,他要麽是陰雲密布,要麽就是在小苴耳邊下沒完沒了的牛毛細雨,一生氣就電閃雷鳴,然後可憐的南宮潤就成為一株被雷劈而九死一生的樹。

  今天的雷,打得讓人有點膽戰心驚。

  小苴一不小心被嚇到了,手一抖,厚厚的專業書從手心滑落,順著樓梯打了幾個滾,然後落到打了蠟後,光可鑒人的地板上,敞開著,幾張豎在空氣中的書頁小心翼翼地向兩側倒下。

  這本滾落在地的原文書成功地吸引了楓的注意力。他立刻拋下身邊的季以陌,大踏步地走了過來,俯身拾起了地上的書,然後誇張地叉著雙手瞪視呆坐在樓梯上的小苴:"喂,你在幹嘛,偷聽我和那家夥講話嗎?你這種行為是個馬上要成為研究生,然後不久就要成為博士生的女孩該做的事嗎?"

  小苴輕輕地歎惜,總是這樣,隻要自己出現,不管這家夥在做什麽,心情好不好,生氣還是開心,他一定第一時間把所有的事放下,然後誇張地強調他注意了她。

  也好,以他的習慣來看,他應該不會再找季以陌的麻煩。

  "喂,我在問你話呢。"見小苴不回答,楓索性彎下身子,帥氣的臉緩緩地逼近小苴的臉,眉尖那顆隱藏的痔就像把眉頭上了鎖一般。

  小苴不去理他,站起身,禮貌地對悠然立在廳中的季以陌打招呼:"你好。"季以陌微微一笑,算是還了禮,他轉身向門口走去,淡淡地說:"楓,我走了,剛剛的話,你最好仔細想一下。"說著,他身影已經消失在玄關處。

  "你早就該走了。"楓哼了一聲,雙眼卻忍不住向門口望去,眼光中居然有著幾分不知所措。

  看來季以陌說的話,他也聽進了心裏。

  小苴嘴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微笑,為著楓眼中那份難得一見的專注和迷茫。

  雖然是站在高出楓好幾級的樓梯上,可是她的個頭仍然沒有楓高,於是她想起一早上楓曾象拎包包一樣把她拎起來,讓她的雙腳幾乎離地三寸。

  微笑在嘴角邊斂去,她伸出手,想拿回楓手中的書。一拉之下沒有拉動書,反而把楓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瞪起圓圓的眼睛看她,"喂,你在幹嘛?搶東西?"

  小苴給他個白眼,"我的。"再用力拉,可是他那邊壞壞地用了力,書就像長在他的手上了。

  "我當然知道是你的,怎麽會不是你的呢?你想要就和我說啊,大家這麽熟,我不會明明你不想要我偏偏給你,你想要我卻偏偏不給你啊,你想要嗎?想要為什麽不說話呢?那就是你不想要,不想要為什麽要搶呢?還是想要……"

  真是被他打敗了,把《大話西遊》都用上了。

  "別鬧了,快給我,明天我還要考試。"

  "考試你不去複習,蹲在這裏偷聽我講話?"

  "誰喜歡聽你講話,聽了那麽多年你不膩我還膩呢。我是坐在這裏讀書好不好。"

  "哦。"楓誇張地充滿認同感地用力點頭,"是這樣。那看書會看到把書扔掉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識。"

  小苴拉那本書已拉得滿麵通紅,"喂,你放手啊,你到底想怎樣?"盯著楓的眼,她隱隱地感到楓在生氣,臉上的笑都是冷冷的。

  冰冰的笑容。沒錯,楓臉上掛著冰冰的笑容,此時他正用他那雙圓圓的好看的眼瞪著她,眼中波動的光芒像寒光中的琉璃在溢彩。

  小苴的心一忽兒怔住了,很冤啊,一直在盡心盡力地躲他,這又是哪兒招來的潑天怒焰。正想著,不妨那邊突然鬆了手,她卻沒來得及撤力,結果一下子摔在了樓梯上,額頭撞上了原木的扶手。

  好痛。淚水一下子就把眼前迷住了。

  "喂,你這個笨蛋。"耳邊傳來楓的怒罵,很快,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肩,另外有一隻手按上了她的額頭。用力地揉了起來。

  忍無可忍,她大叫:"彼德潘,你再胡鬧,我發誓,我要真的真的生氣了。"

  這是個很嚴重的誓言,十年來她隻發過三次。三次的結果都是她離家出走,然後要楓陪盡了笑臉才把她勸回來。

  聽了這句話,楓隻好放下大少爺的身段,坐在她身邊的樓梯上:"不會吧,菊美人,話要經過大腦再說。你真的想以後這幾周我都不睡覺,像押犯人一樣押著你,以妨你再次離家出走嗎?"說著,他雙手抱了膝,然後頭靠在手臂上,歪著腦袋很無辜地望著小苴。

  小苴用手掌按住頭上隱隱作痛的腫塊,望著麵前這張天使一般的娃娃臉,心中實在是不甘心,不想妥協。

  "喂。"楓見她不講話,用手肘輕輕地推她,身子也跟著手臂像鍾擺一樣地晃。那力道若有若無的,搖得小苴心都要散掉了,"我的年紀可是比你要小,你用離家出走嚇唬我不臉紅嗎?我要告訴我媽,還要告訴尹叔叔,生日那天我就說。"

  "明楓"小苴瞪圓了眼睛,不行了,看來不離家出走他真是要胡鬧得沒完沒了了。她作勢站起來欲走,不想楓伸出手來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你幹嘛,我開玩笑的。好了好了,我不鬧了,真的不鬧了。喂,頭還痛不痛?讓我揉揉。"

  有了他這一句話,小苴已是謝天謝地,就任他沒輕沒重地揉額上的腫塊。

  後來,他又把頭湊了過來,對著受傷的部位輕輕地嗬氣。

  這家夥,超難搞,也是超難懂的。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貴公子都是這樣喜怒無常,我行我素。

  小苴不願再想,拉過專業書偷偷地又開始看。

  "明天腫了可怎麽辦?"楓的聲音從頭上飄下來,牛毛細雨一樣的灑著,"你說你生氣,我跟你講我也生氣,我還比你早生氣呢,我開飛車進警察局是為了誰,居然不去保我,真是忘恩負義的家夥。"

  "好,下次去保你。"她隨口應著。

  "我講話你不要插嘴。還想幫南宮潤作假騙我,我是那麽好騙的嗎?你真是越長越笨,智商都到哪裏去了,被書本啃掉了嗎?你今天考試考得還好吧,你一直外語不OK,早知道夏天也可以考研究生我就請專業老師給你補習了……喂!尹苴,你又在我講話的時候看書!"

  水晶一般清透的夜。

  銀色的林肯MARK像一隻銀狐,飛一般地疾行在高速公路上。

  星光閃爍。夜風席席。

  季以陌坐在駕駛席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的關係,他的麵龐上,滿是冷漠的味道,不複曾經的溫雅陽光,臉的輪廓,光滑得如凍結的冰麵。

  悅耳的鈴聲悠然響起,季以陌按動車前的一個按鈕。一個隱在駕駛席旁,電腦屏幕般的顯示屏在一片藍光中亮了起來,隨後"嘩"地一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視窗,視窗中一個中年美婦端坐在一張超大的寫字台前,她的背後,有著美麗無比的加州陽光。

  當顯示器亮起來,季以陌臉上的表情也生動了起來,陽光又回到了他的臉上:"裴姨,有事?"

  "以陌,開車講電話很不安全,你先把車停好。"

  "OK。"季以陌輕旋方向盤,把林肯車開到一旁停下。

  "你爸爸剛剛已經把州長涉嫌舞弊的案子打贏了,我們都非常開心,你的爸爸很想見到你,讓你和我們一起分享這種快樂,所以孩子,我和你爸爸還有整個家族都盼望你能早日回到美國來。"

  "裴姨,我好像說過,我喜歡這裏,想在這裏發展。"

  "不,孩子,你在那邊太孤單了,我們很不放心你。"中年美婦在顯示屏上優雅而疏離地微笑著。季以陌眉尖抖動了一下,眼中掠過一絲不快,可是臉上的微笑卻加深了,"好吧,我考慮一下,明天給您答複。"

  "OK,我們等你。"

  顯示屏"嘩"地一下關閉了,屏幕上隻餘下了灰蒙蒙的一片。

  灰的像夜下公路兩側的群山,灰的像季以陌冷下來的臉。

  走下車子,季以陌孤零零地立在夜下空曠的高速公路上,他身上那些金扣在月光下發射出了冷冽而孤單的光芒。許久,他身子向後,靠在了林肯車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香煙。

  "啪",清脆的一聲金屬撞擊聲響,一點火光點燃了煙頭。

  那一點光芒又在夜色中飄浮了許久,終於被拋了一個弧線丟到了地上,平坦的路上,燃燒了最後的絕望的味道。

  任林肯車啟動,開遠,那一點光亮終於慢慢地熄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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