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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湘接到陳化龍被擊斃的報告後,立即意識到賀龍跨入武陵山區的預測已成事實。他的動作已經晚了一步。他氣急敗壞地電令田鍾毅部馳援漢葭守軍,並叫漢葭守軍鮮少華營加強戒備,防範賀龍率兵偷襲,並立即抓捕查封騫家藥鋪店,將騫湖逮捕送往渝州。可惜,劉湘又慢了半拍。

  5月7日,潛伏在漢葭附近的紅三軍兩個營,已接到攻打漢葭鎮的準備。5月8日拂曉,攻打漢葭鎮的戰鬥打響了。早就便衣潛入城內數天的張素清部下二排,發現攻城信號,立即拔槍內應,放起火燃起鞭炮。霎時,槍聲四起,殺聲震天,城中守軍像突然挨了當頭棒,不知所措,紛紛狼奔豕突棄城逃命,不到兩小時,守城的川軍鮮少華營便被全殲。紅三軍大隊伍進入到漢葭鎮碼頭駐紮。

  正在漢葭碼頭盤點米店的汪春禾,在城裏暗中觀察了幾天,直到5月10日攻城部隊忽然撤離,西渡烏江而去。汪春禾趕忙離開漢葭鎮趕往騫家寨,要將知道的情況通報到騫家主寨相聚的驤龍、騫湖、莪鐵、顓蓮等人。

  見到驤龍等人後,汪春禾未待眾位當家開口,就將漢葭鎮碼頭近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他講:

  這回我算是開了眼界了。那才叫打仗呢,人家紅軍幾個衝鋒號一吹,城裏內應放起火後,川軍簡直成了“竄軍”,一個個抱頭鼠竄。就像山林中老虎嘯一聲,全部動物都垮翅(癱軟)了。那場麵真難得一見。紅軍進城後,先是打開監獄,釋放被國民黨和川軍關押的人。下午,又在縣衙門裏接見碼頭鎮上的知名人士和工商聯負責人。由於民國十一年(1922年)賀龍在駐防漢葭碼頭時是旅長,鎮上多數人認識他,都擁擠嚷嚷到縣衙“看賀旅長去!”當時有個膽子大的問賀龍,川軍和縣衙都宣傳“賀龍是土匪,殺人放火,共產共妻”謠言時,賀龍不禁大笑起來。他講:“好哇,造謠造到我的頭上來了。今天,我就要向你們辟謠。”賀龍就站在縣衙門高台上,向上千的人宣講了紅軍的性質、任務和紀律,號召大家團結行動起來,支持他們紅軍開創酉、秀、黔、彭新蘇區。他還派人在鎮上張貼《告湘鄂川黔人民書》和《紅軍的任務和紀律》傳單。

  “第二天,紅軍又召開了遣俘大會。宣傳紅軍優待俘虜的政策,對要求回家的,按路程遠近發給路費;對受傷的給予治療;對要求參加他們隊伍的就接收。當場就有人參加他們的隊伍。下午,我隨漢葭各界人士一起抬豬、挑酒去慰問了賀龍的隊伍。賀龍叫人回送了一批光洋,表示酬謝。當賀龍聽到他當年的好友騫湖是漢葭碼頭商會會長,高興得很。晚上,他帶上兩個警衛員,買點禮品,趁人沒注意悄悄來到藥鋪店找騫湖老板,當時在店裏的秦保管說,你外出做生意未回。賀龍深感失望,他留下一張字條就走了,還叫秦保管轉話給騫湖老板。”

  “那紙條呢?傳麽子話?”騫湖早就激動得坐立不安了,抓住汪春禾問道。

  “紙條在秦保管手上,傳的話我隔得遠,哪聽得見。你等秦保管告訴你嘛。”汪春禾答道。

  “賀龍在漢葭駐紮過,又和大家熟悉。就在當地發展多好呀,他們咋個要渡江西走呢?”驤龍來回踱著,口中喃喃自語問道。

  “我也聽說了,原來賀龍他們開會定了,打下漢葭碼頭後,就在那兒建立蘇維埃政府。當晚賀龍沒找到騫湖老板,趕回去參加開了一個會,說是紅軍中有個叫夏曦的大官說:‘漢葭鎮碼頭背山麵水,易攻難守,敵人打來難以應付。’他命令隊伍撤走,西渡烏江,往沿河方向去了。姓夏的是書記,官大。”汪春禾一臉沮喪樣子,搖著頭。

  “賀龍不是軍長嗎?還有比他官大的?紅軍究竟是麽子隊伍,來了打一仗,出口氣就跑了,留下那些支持他們的人咋辦呢?我同羅漢棍找到莪銀姐,她讓我們捎一封信給賀龍,要賀龍派隊伍打過來,幫我們大忙。他們隊伍這一走,咋個幫大忙呢?”顓蓮焦慮地問道。

  “賀龍帶隊伍走的時候,將碼頭上米店、藥鋪店、布店的東西都按質論價,全部買了。他們正趕上青黃不接季節,特別缺乏食鹽和藥品。那天天沒亮,隊伍悄悄出城,聞訊趕來不少人送行,兩邊人都哭了。賀龍還站在上船的岩石上朝漢葭鎮鞠了一躬呢!”汪春禾說完,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不成。我得去找我的拜把兄弟去!他現時最需要我幫他一把忙。各位兄弟姊妹,我先趕回漢葭碼頭去了。四個老爺子是否能安身,就拜托你們了!”騫湖早就急得滿頭大汗,聽完汪春禾的話後,他再也坐不穩了。

  騫湖說完,他吩咐人去騫老爺子處打過招呼,帶上兩名隨從,匆匆忙忙下山而去。驤龍見騫湖背影消失後,若有所思地對著剩下的幾個人,慢頓頓地說:“現在回龍寺的慧明大師在此,想來沒人敢來騫家寨找不安逸。我們今天都離開這點,顓蓮隨我去我們主寨,莪鐵羅漢棍去找推山掌。另外,一有騫海消息,立馬咬住他,拽他回寨子。”

  “那幾十口大箱子的下落,騫四叔就是不開口。咋個辦?”莪鐵問驤龍。

  “四叔不開口,是還沒到時候。這事曉得的人少,暫時不礙事。不行的話,箱子裏的秘密和處置由四個老人自己解決吧。你們看,像恁子定要得不?”驤龍說。

  “要得。”大家異口同聲回答道。

  卻說騫湖匆匆忙忙下山,水路陸路晝夜兼程,回到漢葭鎮碼頭。進入店內,保管秦登仲驚訝老板從天而降,急忙迎上來,扶騫湖進內廳坐下。

  騫湖直截了當問:“我那拜把兄弟留下的字條呢?”

  “紙條?麽子紙條?”秦登仲眨巴著眼,詭辯地回答道。

  “不是有人看到賀……有個大官來藥鋪店裏找我,沒見著我就留下一張字條,還要你轉話給我。怎麽,你記不起?”騫湖一下火了,起身逼近秦登仲,秦的紅光光尖鼻沁出一層汗珠。

  “哦,來店裏那個紅匪……紅大官呀,我曉得,他是來找老板您的。我告訴他你到外地進貨去了,那大官有些失望,他對我講:‘你們老板回來,你對他講我說的,如今我參加革命隊伍——紅軍,專為窮苦人打天下,希望拜把兄弟支持革命,奔向革命,走向進步。’就這幾句話。沒寫麽子紙條啊。”秦登仲說完,故意在櫃台、屋裏屋外查看一下,有些受了委屈的意思。

  “好啦!沒有還找哪樣?去忙你的活路去吧。我要個人安靜一會兒。”

  騫湖沮喪地坐在藤椅上,心裏十分懊悔錯過了與摯友重逢的良機。

  沒過半個月,一天下午,張素清冒著傾盆大雨來到騫湖藥鋪店。騫湖一見張素清,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忙吩咐店裏人看住店門,他邀張進到內廳。張素清簡約說道:“我接到指示,賀龍率隊伍到達沿河、印江一帶後,遭到黔軍(貴州)軍閥王家烈派兵圍剿堵截,現時隊伍給養非常困難,為解燃眉之急,賀龍寫了一封親筆信,派人送到我手中轉遞給你。”說完,張素清將一封信遞給騫湖,騫湖讀完信後,強咬腮幫不讓眼淚流出。

  他悄然籌備了五百塊大洋,與張素清一起到漢葭碼頭上遊龔灘,買了四千斤鹽巴,租了條船,由張素清押送前往上遊沿河。騫湖對張叮嚀道:“路上小心點。親手交給我拜把兄弟!”

  “你放心吧。保證萬無一失。我替戰士們感謝您了!”張素清站在船頭上回答道。

  又過十餘天,這天中午,騫湖正在藥鋪裏清點賬簿。從門外進來一人,騫湖一看是張素清。他急忙將張引到內室坐下,見張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著急地問道:“兄弟,鹽巴送到我雲卿兄弟手上了?沒出岔子吧?”

  “鹽巴安全送到賀軍長那裏了。他讓我謝謝你的支持。”張素清握住騫湖的手說。

  騫湖聽張素清說後,懸起的心放下了。他見張素清似有急事來的,便主動問:“這回來還有麽子吩咐的,快講嘛。莫要客氣。”

  張素清見騫湖這麽真誠急切,便將門關上,從懷中掏出一封賀龍給騫湖的親筆信,另外還有幾張購置藥品的清單。他對騫湖說:“部隊的戰士好多都是遠方人,來武陵山區後有些水土不服(氣候不適應)。加上天天打仗,負傷的多,又缺少藥品醫治,這樣下去情況嚴重。賀軍長叫我找你幫忙,想法再購買一批藥品快點送去,我們資金困難,你先墊上,過後還你。行嗎?”

  騫湖聽到拜把兄弟有難處了,早就焦急萬分,當場就應承下來。他說:“雲卿兄弟現時有難處,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我馬上派人去辦,這回我要親自送去。”

  “那太好了。部隊在沿河附近,要送去得經過南腰界。我怕檢查得嚴,不好蒙混過去。”張素清憂心忡忡地說。

  “我就要從南腰界過關。那裏的土霸王冉蠍子與我哥騫江、毛弟騫海有點舊交,放一萬個心吧。你外地口音,不用隨同了,就去那邊接我就是了。”騫湖胸有成竹地說。

  “但願沒事,你可千萬小心了。聽說冉這個人關鍵時候六親不認呢!”

  張素清還是放心不下,又囑咐一遍。

  “他敢!”騫湖朗聲回答道。

  “那我先走了。十天後沿河見!”張素清說。

  “要得。沿河見。”騫湖說。

  送走張素清後,騫湖將店裏十幾個夥計召集一起,他對這些人講:他要去下遊涪州采購一批貨物,大約十天半月就返回來了。店裏的事情由秦登仲牽頭,負責處理一下,要緊事拖幾天等他回來再定奪。

  安排好後,騫湖帶上籌備好的九百元大洋,托人造了一個藥材采購商全國通行證明,帶一個隨從上路了。騫湖經陸路過黔江,一路采購藥品,到達毗鄰沿河的酉陽縣龍潭鎮一帶時,已經購買到中草藥和西藥共計三十餘擔,沿途請的挑夫有三十多個。騫湖看藥品數量差不多了,便領著挑夫朝南腰界方向走去,他算計,當晚住宿南腰界,第二天下午就可抵達沿河他的拜把兄弟賀雲卿處了。

  騫湖走下轎子,率先朝一麵陡坡爬去。上到坡頂後,他見路旁有條小溪。他氣喘籲籲地站在一塊半浸在河水中的岩石上,不停地擦著滿頭的大汗。見後麵的人跟上來後,便對著幾十個挑夫,大聲地說:

  “再加把勁,前頭就是南腰界了。今晚吃飯我給你們多加兩樣東西,一個是南腰界扣碗(扣肉),一個是家釀土壇子高粱酒。要得不?”

  “謝大老板了!”眾挑夫一聲吼,挑著擔子輕快地直往前奔跑。

  前麵通往沿河去的大路旁邊,就是一座大寨子,寨前路旁豎一塊高大的石碑,上寫“南腰界”三個大字。在碑旁,搭著一排簡陋的棚子,十幾個端著槍的川軍槍兵,正在攔阻過往行人,一個一個地搜身檢查著。騫湖見狀微怔一下,但心裏琢磨這麽多關卡都過來了,這兒離沿河不到五十裏路,隻要穩住神沉住氣,想來沒麽子事的。他轉念一想,萬一吵鬧起來,就找人去喊冉蠍子出麵斡旋,他畢竟是南腰界的鄉長嘛,這些川軍不看僧麵看佛麵,到時候再怎麽也不至於……

  騫湖鑽進轎子裏,叫轎夫抬穩點,徑直走到卡點前。幾個槍兵見突然來了這麽一行人,且個個挑著沉甸甸的擔子,以為終於等到大油水了。一個小頭目樣的槍兵,拔出腰間的盒子槍,將槍舉過頭頂,喊道:“弟兄們,有情況,都精神點。跑了紅匪、漏過去探子,在歐處長麵前可不好交差啊!喂,前麵來的,站住了!”

  嘩嘩啦啦的,十多個槍兵一字排開,站成一堵人牆,用槍對著大路。挑著藥品的挑夫們幾時見過這陣勢,有幾個嚇得頓時癱軟在地,渾身篩糠似的抖著。騫湖從容不迫地走出轎子,迎麵走向那個小頭目,摸出身上帶的證明,遞了過去。裝著氣憤地問道:

  “我們是合法商人,是可以四處采購藥材的。憑什麽阻攔?”

  “合法商人?這麽多藥,怎麽不走水路往下遊去,還往有紅匪的方向走。哼,是不是給紅匪送藥去!”小頭目捏著證明,用槍頂住騫湖凶悍地問。

  “我認識這裏的冉鄉長,不信你們去請他來,我讓他當擔保人。”騫湖見無法說服槍兵,便改口委婉地說。

  “日媽格老子,我看你就是私通賀匪的藥材商。老子在此守候多時了!弟兄們,全給老子抓起來!”從棚子走出一個臉如鐵缽,腰係一根寬大的銅扣皮帶,腳穿黃膠鞋的三十多歲的人。他手中的槍飛快地旋轉著,搖著頭一臉獰笑,這人就是渝州無常。

  “你們……”騫湖一看勢頭不對,對方已經知道他的底細了,忽然騰身躍起,一拳朝渝州無常擊去。

  “撲哧”一聲,從棚子窗口飛出一人,橫著衝向騫湖。騫湖腰間重重挨了一掌,他匍匐在地,一口鮮血噴出。渝州無常舉槍“砰砰”兩響,可惜這武陵山區著名的第二代藥王、哥老會舵爺、賀雲卿的拜把兄弟騫湖,當場血灑南腰界。

  “歐老板這一掌很見功力啊!”站在高台上目睹這一幕的冉瑞廷,對從棚子窗口飛出的人誇獎道。

  “冉兄過獎了!”歐廷獻瞪著地上騫湖的屍首說。

  “歐老板和渝老板都是真功夫啊!”站在冉瑞廷身旁的告密者,紅鼻子尖尖的秦登仲彎腰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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