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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顓家寨”(又名傳家寨)是邊區四大主寨之一,坐落在平陽蓋與龍鳳壩之間。顓寨主的先人據說是從北麵遷徙過來的,用十年時間降伏了周圍大小近百個寨子及洞主,又用二十年時間修築起宏偉的“顓家寨”,然後,施展他卓越的斡旋才能和懷柔政策,與當地人融合化解了積怨。聰明的顓家先人,引進外地栽種培植桐子樹技藝,又用先進的燒榨桐油冶治方法,使秀山的桐油成為國內最優質產品,蜚聲海內外,也使地方經濟活躍起來。得到實惠的官僚紳賈和庶民百姓無不佩服,延續至民國期間,顓家寨的聲望勢力也達到鼎盛階段。尤其是第九代寨主顓澤恩老爺,名望更是遍布川黔湘鄂四省。

  沿著平江河溯源而上,過客寨橋,經老司城,由塘坳進山。一路上,峰巒疊翠,密林連綿,懸岩峭壁上,瀑布倒掛,水霧繚繞,彩虹橫跨,景象萬千。前麵不遠處順斜坡而下,展現一處山清水秀自然村落,隻見阡陌如網,梯田層層,小溪穿過村子繞到村外,在一棵烏桕樹下匯成池潭。用石板砌成的階梯將池潭圍成半月形,這是村婦村姑們浣衣地所在,夜幕降臨,這裏的木葉聲宛如夏季稻田裏的蛙聲。

  這不,看看正在浣衣洗刷的村婦村姑們,她們正在議論些啥子。

  “喂,聽說三公到龍鳳壩去趕場,在客寨過橋時,被劉湘的槍兵攔住。你們猜為哪樣?”一個穿綴著花邊衣服的村婦說,她停下搓揉的布料,看旁邊幾個埋頭洗滌的同伴。

  “為哪樣?”不知誰著急問道。

  “不準過橋。要過橋就喊三聲口號。這客寨大橋建成幾百年了,又不是川軍修的。憑哪樣霸道嘛!”穿綴著花邊衣服的村婦說。

  “還有‘剿共宣傳隊’在旁幫腔!”叫桂花的村婦接口道,她又說,“這些槍兵蠻橫不講理。他們要三公喊‘打倒蘇維埃’、‘打倒紅軍’,還有一句是麽子‘共產黨共妻’!”

  “三公咋辦?都這把年紀了,還受槍兵的罪。我看這國民黨比棒二哥(土匪)還壞!”叫玉珍的村婦停下手上的活,探詢地看著桂花。

  “三公看央求無用。就講跳舞行不,他想跳段祭祖儀式上的毛穀斯蒙混過去。幾個槍兵都拍手了,可惡的‘剿共宣傳隊’就是不讓。”穿綴著花邊衣服的村婦停頓一下,眼圈紅了。

  “後來呢?”又一個村婦著急地問道。

  “三公是個‘老花燈’了。平常這點小事哪能難倒他,可那天三公就是不喊口號。他又對槍兵講,秀山花燈遠近聞名,就唱一段花燈調吧。”穿綴著花邊衣服的村婦似乎平靜些了,她繼續說道:“三公麵對著幾個槍兵,清了下嗓子,叉開腿,正要開唱……”

  “肯定是‘黃楊扁擔軟悠悠,挑一擔白米下柳州’。可惜三公好身段好嗓子了,一輩子為那個八字沒見一撇的柳州姑娘獨守。唉……命啊!”一年長的老婦搶過話,邊歎息邊拭眼角。

  “岔哪樣嘴!九嬸?”玉珍有點生氣了,白了老婦一眼。

  一群牛、羊、豬被幾個娃仔趕著,朝池潭姍姍而來。一個叫建毛的孩子,嘴上還哼唱著,但手中的竹刷條不住揮舞,驅趕著不時回竄的羊和小豬仔。

  秋末冬初,山裏仍顯得格外的絢麗。秋霜帶來的涼意婉轉於溝壑澗穀中,山林峰坡間綠色雖褪,但花木的嬌豔火紅並不遜色於仲春時節。特別是得到喘息的土地,從裸露的縫隙中散發出的清香,迂回在四周,同已經大展身手的桂花樹聯合,似乎有意熏陶醉倒每一位倉促闖進山村來的外人。莫說外人,就是本村本地的人空腹吸取馥鬱的芬芳多了,亦會有酩酊之感。

  這群無序的牛、羊、豬,擁擠著來到浣衣處汲水。幾個村婦咒罵著,一邊將洗滌過的衣襟汗衫胸兜抱到幹淨處。惹了禍的建毛見狀,急忙衝進潭中,朝準領頭的一隻羊,就是一竹刷條。還惡狠狠地罵道:

  “日你祖宗!你也不看看這是麽子地方,是畜生喝水去處?你以為你是國民黨的槍兵,可以橫衝直撞到處都敢吃喝。回去我不把你羊卵彈剜出來,我就剜我個人的。”

  “建毛。嘴巴幹淨點。恁早就回來,牲口吃飽了?”一個村婦問道。

  “哪吃飽了!出了峽口,剛把這群畜生趕上陽坡處,沒吃到半個時辰,就被顓四叔派人喊轉來。說是劉湘派來的槍兵帶有望遠筒(望遠鏡),幾多遠都看得見。要是這群畜生被望遠筒套進去,還不全部趕去修萬裏長城!”建毛說完,將打濕的褲子綰起,趕著畜生往板栗溝那邊走。

  “‘萬裏長城’?”村婦們無不茫然,齊聲問道。

  “婦人家曉得這些做麽子。洗完快轉家弄夜飯,男子吃了飯在家候著,有事。多事之秋,都懂事點!”一個中年漢子站在池潭石堤上,朝池邊唧唧喳喳的村婦說。誰也沒看見他是麽子時候站在那兒的,男子的口氣顯然體現了某種權威。

  鴉雀無聲片刻後,一個臉憋得發紫的少婦,低頭輕輕地問了一句:“我家四毛今早才轉來。他去不?”

  “去!你以為娶了婆娘的男人都去?四毛的資格就夠放哨。每個寨子就去一兩個說話有人聽的。其餘就在家。酉時到祠堂,晚了還要遭罰。”

  中年男子丟下這串不容置疑的話後,急火火地走了。

  “曉得了。”少婦聲音細得像貓樣嘀咕一聲。

  “小別勝新婚。好在是去祠堂,半夜就轉來。你熬不住了?虧你問得出口,不怕……”少婦旁邊的同伴,嗔怪地數落著,自己也不由紅透了臉。

  “人家不是那個意思。人家意思是叫四毛去問候三公。三公被槍兵打傷,抬回來的。人家是想叫四毛端飯過去……”受了委屈的少婦,一邊為自己辯解,一邊就哽咽起來。

  “沒唱要打。唱了還要打!這狗日的槍兵,世道真黑,簡直無法無天。向顓公公告狀,取幾個狗頭回來解氣!”村婦中不乏花木蘭似的人物,話語擲地有聲。

  “三公究竟唱沒唱?”著急的村婦問了一句,見沒人搭話,抬頭顧盼,四周已無人。她撈出濕漉漉未洗幹淨的衣服,匆匆返家路上,還自言自語說:“不幹不淨,穿起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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