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梨花白

第53章

　　校長親自陪同，我們坐到了最正中的一桌。新萍的同事們則喜氣洋洋地圍坐在旁邊的一桌。見人員到齊，老校長這才滿臉嚴肅地站起身，“各位來賓，各位老師，同學們，請大家務必稍等片刻，我們的鎮長，過會兒也要過來參加！今天，是於新萍老師的生日，這不僅是我們全校師生的大事，也是我們全鎮人民的喜事！”

　　話音一落，便引來大家的一片掌聲。

　　新萍一時緊張得把頭深埋進她母親的懷裏，好半天，才抬頭向我投來求救的目光。那瞬間裏所折射出的嬌羞，真叫人愛憐。由此看來，傳統女性的可愛和讓人常常心動的情愫，或許正源於此。

　　新萍爸緩緩側過臉，看著一旁的老校長，疑惑道：“張校長，您這是幹什麽？新萍的生日能同全校師生一起過，我們就已經很滿足、很感激了，幹嘛還要通知鎮長，麻煩領導呢？”校長笑著拍拍新萍爸的肩頭，慢條斯理道：“於教授，您老聽我慢慢說來。其實，你們昨天開車過來，晚上住到鎮招待所時，鎮長就已經知道了。今天上午，鎮長特意打電話來問我，我才告訴他新萍老師生日的事。您老或許不知道，鎮裏麵一直都對新萍他們這批下鄉支教的老師很重視，他們這一批年輕老師來我們學校沒多久，便走的走、散的散，現在就隻剩下新萍老師和李老師兩人了，鎮長看著比我都還要著急！”

　　新萍爸聽著，極快地看了新萍一眼，一時無話。爸爸聽罷，湊過身來，在我耳旁感慨道：“小偉，你也聽到了？新萍這孩子真的了不起。現在，城裏的女孩子，還有幾個能像她這樣？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待人家呀！”

　　聽了爸爸的話，我對新萍的敬意油然而生，內心更是堅定了娶她為妻、愛她一輩子、疼她一生一世的決心。

　　果然，鎮長在兩位隨從的陪同下，一手提蛋糕、一手提瓶劍南春，神色匆忙地趕到了現場。他們剛一走進，便贏來大家的一片掌聲。大家都自發地站起身，長久地向他鼓掌。隻見一身穿著樸實的鎮長將手上的東西往桌上一放，趕緊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提高嗓門笑道：“大家的熱情和愛戴我受之有愧呀！今天，大家這掌聲，應該獻給我們的老師，獻給我們今天的主角，今天的壽星”……說著抬眼望了一下懸掛在空中的橫幅，更大聲地說道：“獻給我們尊敬的於老師！”話音落定，大家又是一片掌聲。

　　這時，校長才把我們和新萍一一地介紹給了鎮長。大家一番噓寒問暖後，親切而熱情地落座。卻見校長突地走出座位，三步兩步地走到食堂最前麵，充當起了主持人，他聲如洪鍾道：“今天，我們的主題隻有一個，那就是慶祝於新萍老師的生日。吃飯之前，先請鎮長給我們講話，大家歡迎！”

　　鎮長在大家的掌聲中走到校長方才站的位置，稍微地穩定了一下情緒，豪爽地說道：“各位朋友、各位老師、同學們，在我說話之前，我要先代表全鎮人民喝三杯，喝完了我再說！”話音一落，他的隨從便極快地走上前，遞過酒杯，斟滿酒。然後隻見他果然幹淨利索地仰起脖子，一連喝下了三大杯。

　　喝完三杯，鎮長用衣袖將嘴巴一抹，順口成章道：“我剛才的這三杯酒，是代表鎮政府和全鎮人民的。第一杯，是感謝於老師，感謝她能來到我們這裏；第二杯，也是感謝於老師的，感謝她能無怨無悔地留下來；這第三杯，還是感謝於老師的，感謝她對我們孩子們的教育之恩。”他放眼環視了一圈，換了一種口氣，感歎道：“老實說，我有愧於全鎮人民。身為這裏的父母官，我沒能把這裏治理好呀！我們的貧窮和落後，讓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可即便鞠躬盡瘁，也沒能改變什麽呀，甚至連個好的、像樣的教育環境都沒有給大家”……說到這裏，他已有些失態，聲線飄浮顫抖，“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們沒能做好呀。來我們這裏支教的老師，一批又一批，留下來的，到今天，隻有兩人……而於老師就是其中之一。大家或許都已經看到了，於老師在城裏的條件肯定是很好的。可她，寧願放棄城裏優越的條件，也要選擇留下來。我覺得很感動，我覺得於老師很讓人敬佩。今天，是於老師的生日，所以我對張校長說，我一定要來，而且一定要代表政府和全鎮人民當麵向她致謝，向她敬酒……來，我們大家一起舉杯，共同祝於老師生日快樂……祝於老師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說著，大步流星地走到新萍麵前，豪爽地敬了三杯！

　　酒過三巡，大家安靜下來後，校長又走上前，邀請新萍爸講話。隻見新萍爸起身後並沒有走出去，他站在自己的座位上，說，我很感謝鎮領導和校領導能以這樣的方式給新萍過生日，我也是一位人民教師，我有沒有教出好的學生，我不敢肯定，但是，我教出了一個好女兒，這完全可以肯定。他頓了片刻，繼續說，一個人活著就是要活出一個樣、活出精彩來……我不敢肯定，新萍是不是就已經活出了精彩，但她，至少已經在朝這個方向努力了……新萍爸慷慨陳詞後，校長又邀請新萍講兩句。但見新萍小臉通紅，幾乎紅到了纖細的脖根深處。她膽怯地看了校長一眼，又害羞地看了我一眼，顯得緊張而不知所措。我連忙鼓勵她：“萍，沒關係！怎麽想的就怎麽說吧，大家都等著你了！”

　　新萍這才怯懦地站起身，羞得麵如桃花，想了小半天，才微微啟口道：“我今天的這個生日，是我從小到大所過的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其實，我沒有鎮長說的那麽好，我也不止一次地想過離開這裏，可我真的下不了那個決心呀！我也沒有我爸爸說的那麽好，我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自己該做的一點小事而已。我今天真的很高興……謝謝鎮領導和學校對我的關心，謝謝同學們，謝謝你們一起陪我度過這個生日。”說著，頓了頓，輕舒了一口氣，扭頭看著我們四人，真誠道：“當然，我也要感謝我的爸爸媽媽還有程叔叔，謝謝你們不辭辛苦地跑來為我慶祝生日……最後，我要感謝的人，是我的男朋友。”

　　說到這裏，新萍似乎已沒了顧忌。她幹脆直接麵朝著我，火辣辣地直盯著我的眼睛，聲情並茂地說道：“宏偉，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在後麵的支持和理解，我肯定是呆不下去的……宏偉，今天當著大家的麵，我要告訴你：我愛你！”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當場表白差點撞暈，慌得手忙腳亂，趕緊一臉緊張地站起身來，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想都沒多想便慌亂地從懷裏掏出鑽戒和新房的鑰匙，勇敢地麵對著她，有些不流暢，但很認真很用心地說：“新萍，今天是你的生日……是個很特別的日子，所以……所以我想在今天，當著各位領導和大家的麵……也想認真地告訴你……我愛你！而且，我請求你……我請求你嫁給我！新萍，請你嫁給我吧！”說著，趕緊打開鑽戒的盒子，向大家展示炫耀了一下，立即向新萍雙手遞了過去。

　　新萍愣愣地看著，呀了一聲後，竟感動得捂麵哭泣了起來。新萍媽趕緊站起身，從我的手上將鑽戒接了過去，拿在手上瞧了一會兒，然後拉過新萍的手給她戴了上去。一時間，全場都不自覺地站了起來。大家都熱烈地鼓掌，向我和新萍表達祝賀和祝福，那掌聲響亮而持久。待大家安靜下來，我繼續說道：“新萍，這是我們新房的鑰匙，我今天當眾把它交給你，希望你回城之後，我們立即完婚，好麽？”說著，又毫不猶豫地雙手向新萍遞過了我們新房的鑰匙。

　　這一次，新萍沒有回避，她勇敢地將鑰匙接過，眼圈紅紅的，淚眼閃閃，卻鎮定自如道：“宏偉，我答應你！”這時，食堂裏又是一片更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

　　接下來，校長自顧自地讚揚了新萍一番。他說，新萍的班帶得最好，她班裏的學生成績進步也最明顯。又說新萍原來學校的校長打來電話，他們一起交流時一致認為：新萍是我們這個時代裏，很難得很少見最優秀最稱職的年輕教師！

　　最後，兩位學生代表，在校長的極力慫恿和大家的鼓動下，害羞而膽怯地站到前麵，和在場的同學們合唱了一首歌頌老師的歌。然後，大家在一片“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中，將燈關掉，點燃蠟燭，打開了生日蛋糕。新萍在歌聲中，閉目許願，將蠟燭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