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定式,史無定法。
曆史原本就像一幅流動的長廊畫卷,所以不一樣的眼光,就有不一樣的曆史。因此,將曆史通俗化也罷、娛樂化也罷,都不值得大驚小怪。因為曆史大都是供後人解讀的“當代史”,似乎都含有“我注六經”的意味。
對芸芸眾生而言,很少是從政治層麵上去解讀曆史的,而大都是出於好奇,總是憑興趣來關注曆史,也總是把曆史當成一種不用壓力來消遣的娛樂活動。他們不像史學家們那樣,非要從曆史的“底本”中去挖出什麽驚世駭俗的“理念”來不可,用自己的眼光和興趣來解讀曆史,大抵就行了,正所謂“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如此便形成一個社會麵極為廣泛的“市場需要”,連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民眾的這種閑情興味。古今皆然,這也許就是當前“曆史熱”、“國學熱”再度紅火的主要原因吧?而且,這種熱度恐怕還將繼續“熱”下去。
我原本是搞佛學文化的,對曆史並無專門研究,現在卻突然越界築路,推出了這部曆史通俗讀物。盡管不是為了趕潮流、湊熱鬧,但多少還是受此熱潮的影響。再說了,“中國皇帝的另類麵孔”本身就妙趣橫生,令人忍俊不禁。
這樣自然便有意無意地走進“將曆史通俗化”的潮流之中了。
不過,應當說明的是,我寫這部史書,並不是完全出於興趣與獵奇,而主要的用意,還是想從中探討一下關於“將人性還原於曆史”和“政治與文化”的實質問題。
皇帝是人,不是神。既然是人,他就有人的屬性,隻不過他與眾不同罷了。與普通人相比,他更具有多張麵孔,更具有多重性、多麵性和虛偽性的特點。
照一般人看來,當皇帝就是好,要什麽有什麽,愛玩什麽就玩什麽,其實皇帝這一職業,完全是一份苦差事。尤其是當一個好皇帝,他活得比一般人都累、都苦。他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種種限製,極不自由。就是微服私訪出來逛一逛,也總是提心吊膽,即便是太平無事時,他也要提防別人會來搶他的皇位,連吃東西也要小心怕中毒,出門又怕有人會來暗殺自己。心裏有話不敢隨便對人講,別人也不敢向他說真話。總之,皇帝是最孤獨的人、最不自由的人、最不安全的人、最焦心多慮的人。尤其是當皇帝被徹底政治化、皇權化和異化之後,他更成了一個缺乏人情、人性和人趣的政治符號。要說是“犧牲”的話,這便是犧牲。也就是包括他們個人愛好、特長、個性、愛情和親情在內的“人”的自由、“人”的尊嚴和“人”的樂趣。比如普通人的“天倫之樂”和“至愛親朋”,皇帝未必就有。為了皇位,兒子可以毫不手軟地殺掉他老子,老子也可以隨時殺掉他的兒子。兒子可以和父親的妃子通奸,繼母也可以和他的兒子偷情。所以皇宮是最血腥、最不幹淨的地方。因此,不少皇帝都在報怨自己“為何生在帝王家”,並發誓說“生生世世”都不想當皇帝了。
明武宗朱厚照之所以不想當皇帝而想做一個自由自在之人,除了他的荒唐因素之外,就是他看中了做人的樂趣、單純與尊嚴。
是耶?非耶?
我都寫進書裏了,僅供方家參考。
末了還想說明的一點是,本書雖然寫的是24位中國皇帝的另類麵孔,看似脫離了我一向堅持固守的禪文化的主航道,但實際上我仍然是按佛光禪影的“機緣”和“禪機”來觀照他們的。
坦率地講,我出版了這麽多書,都是為有緣人而寫的。
佛度有緣人。
凡與我有緣的讀者,準能看透我的心路和人生軌跡,但願我們能在心靈上撞擊出火花。不過,即使難以溝通,或置我於可有可無的位置,我都同樣地笑口常開的彌勒佛(人人都是佛)。
right李哲良二00七年秋於重慶“棲禪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