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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元年(辛卯、151)

  元嘉元年(辛卯,公元151年)

  [1]春,正月朔,群臣朝會,大將軍冀帶劍入剩尚書蜀郡張陵嗬叱令出,敕虎賁、羽林奪劍,冀跪謝,陵不應,即劾奏冀,請廷尉論罪。有詔,以一歲俸贖;百僚肅然。河南尹不疑嚐舉陵孝廉,乃謂陵曰:“昔舉君,適所以自罰也1陵曰:“明府不以陵不肖,誤見擢序,今申公憲以報私恩!不疑有愧色。

  [1]春季,正月朔(初一),群臣朝見桓帝,大將軍梁冀佩戴寶劍,進入宮中。尚書蜀郡人張陵厲聲斥責梁冀,讓他退出,並命令虎賁和羽林衛士,奪下他所佩帶的寶劍。於是,梁冀跪下向張陵認錯,張陵沒有答應,立即向桓帝上書彈劾梁冀,請求將他交給廷尉治罪。桓帝下詔,罰梁冀一年的俸祿贖罪。因此,文武百官都對張陵肅然起敬。河南尹梁不疑,曾經薦舉張陵為孝廉,於是對張陵說:“過去薦舉你,今天正好來懲罰我們梁家自己1張陵回答說:“您不認為我沒有才能,錯誤地將我提拔任用,我今天伸張朝廷法度,以報答您的私恩1梁不疑麵有愧色。

  [2]癸酉,赦天下,改元。

  [2]癸酉(十六日),大赦天下,改年號。

  [3]梁不疑好經書,喜待士,梁冀疾之,轉不疑為光祿勳;以其子胤為河南尹。胤年十六,容貌甚陋,不勝冠帶;道路見者莫不蚩笑。不疑自恥兄弟有隙,遂讓位歸第,與弟蒙閉門自守。冀不欲令與賓客交通,陰使人變服至門,記往來者。南郡太守馬融、江夏太守田明初除,過謁不疑;冀諷有司奏融在郡貪濁,及以他事陷明,皆髡笞徙朔方。融自刺不殊,明遂死於路。

  [3]梁不疑喜好儒家的經書,樂於接待有學問的人士,梁冀對此很是憎惡,於是調他擔任光祿勳,而任命自己的兒子梁胤為河南尹。當時,梁胤年僅十六歲,容貌非常醜陋,穿上官服以後不堪入目,道路上的行人見到他這副模樣,沒有一個不嘲笑的。梁不疑認為兄弟之間有嫌隙,對自己是一種恥辱,於是辭去官職,回到自己的宅第,和弟弟梁蒙閉門在家自守。梁冀不願意他再與外麵的賓客交往,於是暗地裏派人更換衣服,到梁不疑的大門前,記下和他交往的賓客。南郡太守馬融、江夏郡太守田明,剛被任命時,路過梁不疑家,曾經去晉見梁不疑,向他辭行。梁冀便授意有關官吏彈劾馬融在南郡貪汙,並用其他的事誣陷田明,將他們二人都處以髡刑、笞刑,放逐到朔方郡。馬融自殺未遂,田明就死在發配途中。

  [4]夏,四月,己醜,上微行,幸河南尹梁胤府舍。是日,大風拔樹,晝昏。尚書楊秉上疏曰:“臣聞天不言語,以災異譴告。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蹕而行,靜室而止,自非郊廟之事,則鑾旗不駕。故諸侯入諸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誡;況於以先王法服而私出遊,降亂尊卑,等威無序,侍衛守空宮,璽紱委女妾!設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上負先帝,下悔靡及1帝不納。秉,震之子也。

  [4]夏季,四月己醜(初三),桓帝秘密出行,臨幸河南尹梁胤家。當天,突刮大風,拔起樹木,白晝一片昏暗。尚書楊秉上書說:“我曾經聽說,上天不會說話,用災異譴責告誡君王。君王至為尊貴,出入皇宮都有常規。凡是出宮,前麵有人清道和警戒行人,左右有人侍衛;凡是入宮,必先派人清宮,然後才能居祝除非是到郊外祭祀天地,或者到皇廟祭祀祖宗,君王的鑾旗禦車,從不離開皇宮。所以,各國的諸侯到臣屬之家,《春秋》尚且舉出,作為鑒戒,更何況是穿著先王規定的朝服,私自外出遊玩?尊貴和卑賤混亂不分,威儀失去等級秩序,侍衛守護空宮,天子的璽印交給婦女保管,萬一發生非常的變化,出現任章一類的謀反事件,上則辜負先帝的希望,下則後悔莫及1桓帝不能采納。楊秉,即楊震的兒子。

  [5]京師旱,任城、梁國饑,民相食。

  [5]京都洛陽發生旱災,任城、梁國發生饑荒,出現人吃人的現象。

  [6]司徒張歆罷,以光祿勳吳雄為司徒。

  [6]司徒張歆被罷官,擢升光祿勳吳雄為司徒。

  [7]北匈奴呼衍王寇伊吾,敗伊吾司馬毛愷,攻伊吾屯城。詔敦煌太守馬達將兵救之;至蒲類海,呼衍王引去。

  [7]北匈奴呼衍王攻打伊吾,擊敗伊吾司馬毛愷,又乘勝進攻伊吾屯城。桓帝下詔,命敦煌太守馬達率軍援救,當援軍到達蒲類海時,呼衍王率兵退走。

  [8]秋,七月,武陵蠻反。

  [8]秋季,七月,武陵郡蠻人起兵反叛。

  [9]冬,十月,司空胡廣致仕。

  [9]冬季,十月,司空胡廣辭官退休。

  [10]十一月,辛巳,京師地震。詔百官舉獨行之士。涿郡舉崔,詣公車,稱病,不對策;退而論世事,名曰《政論》。其辭曰:“凡天下所以不治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久,俗漸敝而不悟,政衰而不改,習亂安危,不自睹。或荒耽耆欲,不恤萬機;或耳蔽誨,厭偽忽真;或猶豫岐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囊守祿;或疏遠之臣,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於上,智士鬱伊於下。悲夫!

  [10]十一月辛巳(二十八日),京都洛陽發生地震。桓帝下詔,命朝廷的文武百官推薦誌節高尚,不隨俗浮沉的“獨行”人才。涿郡太守推薦崔。崔到達京都洛陽皇宮負責接待的公車衙門時,聲稱有病,沒有參加回答皇帝策問的考試。回鄉後,撰寫了一篇評論當代政事的文章,篇名叫作《政論》。文章說:“凡天下所以不能治理,通常是由於人主繼承太平盛世為時太久。風俗已經逐漸敝敗,卻仍不覺悟;政令已經逐漸衰敗,卻不知道改弦更張。以亂為治,以危為安,熟視無睹。有的沉溺於酒色,荒淫縱欲,不憂慮國事;有的聽不進任何規勸,愛聽假話而聽不進真話;有的不能分辨人的忠和奸,事情的是和非,在歧路上猶豫不決,不知所從;於是,親信的輔佐大臣,害怕得罪奸邪,閉口不言,隻求保全自己的高官厚祿;而疏遠的臣下,雖然敢說真話,但因為地位卑微,意見不能受到重視和采用。因此,朝廷的法度在上麵遭到破壞,才智之士在下麵感到無可奈何,真是可悲!

  自漢興以來,三百五十餘歲矣,政令垢玩,上下怠懈,百姓囂然,鹹複思中興之救矣!且濟時拯世之術,在於補決壞,枝拄邪傾,隨形裁割,要措斯世於安寧之域而已。故聖人執權,遭時定製,步驟之差,各有雲設,不強人以不能,背急切而慕所聞也。蓋孔子對葉公以來遠,哀公以臨人,景公以節禮,非其不同,所急異務也。俗人拘文牽古,不達權製,奇偉所聞,簡忽所見,烏可與論國家之大事哉!故言事者雖合聖聽,輒見掎奪。何者?其頑士暗於時權,安習所見,不知樂成,況可慮始,苟雲率由舊章而已;其達者或矜名妒能,恥策非己,舞筆奮辭以破其義。寡不勝眾,遂見擯棄,雖稷、契複存,猶將困焉。斯賢智之論所以常憤鬱而不伸者也。

  “自從漢王朝建立迄今,已經三百五十餘年,政令已經嚴重荒廢,上下鬆懈怠惰,百姓怨聲載道,都盼望重新得到中興,挽救目前的危局。而且,拯救時世辦法,在於把裂縫補好,把傾斜支住,根據實際情況,采取必要的措施,目的隻是要使整個天下達到安寧的境地而已。所以,聖人掌權,就會根據當時麵臨的形勢,製訂相應的製度和措施。雖然采取的步驟會有差異,設置的製度和措施也各不相同,但都不會強迫人們去做根本做不到的事,也不會不做當前急需的事,而隻是追求遙遠空洞的思想。孔子回答葉公說,為政在於使遠處的人都來歸服;他回答魯哀公說,為政在於選用賢才;他回答齊景公說,為政在於節約財富。並不是孔子對為政本身有不同的見解,而是針對他們所麵臨的不同的要務。庸俗的人,隻知拘泥於古書上的文字,不懂得根據不同的情勢,製訂不同的製度和措施的道理。隻看重從書中聽來的古人古事,而忽略眼前的現實,怎麽可以和這種人討論國家的大事呢!所以,臣屬上書奏事,雖然主上願意聆聽,但每每遭到牽製和破壞。為什麽會這樣呢?有些頑劣的人士不懂審時度勢,隻知安於所見到過的事情,即使是事情已經成功,也不知快樂,何況在操心事情的開端時,就讓他同意?隻是馬馬虎虎地說,大致遵循原來的法令規章而已;有的人,雖然見識通達,但居名自負,忌妒賢能,因為計策不是出於自己而感到羞恥,於是舞文弄墨,去詆毀別人提出的計策。即便是最好的計策,因為寡不敵眾,也終於遭到擯棄,縱使後稷、子契重生,也束手無策。這就是持賢能智慧的言論的人,所以常常悲憤壓抑而不能得到伸展的原因。

  凡為天下者,自非上德,嚴之則治,寬之則亂。何以明其然也?近孝宣皇帝明於君人之道,審於為政之理,故嚴刑峻法,破奸軌之膽,海內清肅,天下密如,算計見效,優於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寬政,卒以墮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政道得失,於斯可鑒。昔孔子作《春秋》,褒齊桓,懿晉文,歎管仲之功;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達權救敝之理也。聖人能與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為結繩之約,可複治亂秦之緒,幹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夫熊經鳥伸,雖延曆之術,非傷寒之理;呼吸吐納,雖度紀之道,非續骨之膏。蓋為國之法,有似理身,平則致養,疾則攻焉。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德教者,興平之粱肉也。夫以德教除殘,是以粱肉養疾也;以刑罰治平,是以藥石供養也。方今承百王之敝,值厄運之會,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轡,馬駘其銜,四牡橫奔,皇路險傾,方將勒以救之,豈暇鳴和鑾,調節奏哉!昔文帝雖除肉刑,當斬右趾者棄市,笞者往往至死。是文帝以嚴致平,非以寬致平也。”,瑗之子也。山陽仲長統嚐見其書,歎曰:“凡為人主,宜寫一通,置之坐側。”

  “凡治理天下的君主,如果不是具有最好的品德,則采用嚴厲的手段,就能夠治理;采用寬縱的手段,國家就混亂。何以知道會是這樣?近代孝宣皇帝,明白統治人民的道理,知道為政的真諦,所以,采用嚴刑峻法,使為非作歹的人心膽俱裂,海內清平,天下安靜,總結他的政績,高於文帝。等到元帝即位,在許多方麵放寬了政令,終使朝政衰敗,皇帝的威勢和權力開始下降,漢王朝的大禍,在他手中奠下基矗為政之道的得失,從這裏可以明鑒。過去,孔子作《春秋》,褒獎齊桓公,誇獎晉文公,讚歎管仲。那麽,孔子難道不讚美周文王、周武王的為政之道?實在是為了通達權變、拯救時弊的道理。聖人能夠隨著時代的前進,而不斷改變製度和措施,然而,庸人卻苦於不知道隨著時代的變遷而改變自己的認識,以為上古時代所采用的結繩記事的原始方法,仍然可以治理紛亂如麻的秦王朝;以為舞弄紅色的盾牌和玉石製作的斧�;�;幹戚之舞,足可以解除漢高祖受困的平城之圍。像熊那樣攀援樹木,伸手展足,象鳥那樣飛翔高空,伸腿展翅,雖然可以延年益壽,卻治不了傷寒重玻用口不斷吐出濁氣,用鼻不斷吸進清氣,雖然可以使身體健康,卻不能連接折斷的骨骼。治理國家的方法,和養護身體相類似,平時注意營養和保護,有病時則使用藥物進行治療。刑罰是治理亂世的藥物,德教是治理太平盛世的美食佳肴。如果用德教去鏟除凶殘,就好比用美食佳肴去治療疾病;反之,如果用刑罰去治理太平盛世,就好比用藥物去營養和保護身體,都是不合適的。可是,現在繼承曆代帝王遺留下來的弊病,又正逢艱難的時局,自最近幾代以來,政令大多寬容,如同駕馬車的人扔掉了韁繩,馬匹脫掉了銜勒,四匹牡馬橫衝直撞,前麵的道路又非常艱險,應該緊急勒馬刹車,進行拯救,怎麽還有閑暇一邊聽著車鈴的節奏聲,一邊從容不迫地往前走呢?過去,漢文帝雖然廢除了肉刑,但是,將應當砍掉右腳趾的改為斬首示眾,受笞刑的人也往往被鞭打至死。所以,漢文帝仍是用嚴而非用寬的辦法,實現了天下太平。”崔是崔瑗的兒子。山陽郡人仲長統曾經看到了這篇文章,歎息說:“凡是君主,都應把它抄寫下來,放在座位旁邊,作為座右銘。”

  臣光曰:漢家之法已嚴矣,而崔猶病其寬,何哉?蓋衰世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唯知姑息,是以權幸之臣有罪不坐,豪猾之民犯法不誅;仁恩所施,止於目前;奸宄得誌,紀綱不立。故崔之論,以矯一時之枉,非百世之通義也。孔子曰:“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斯不易之常道矣。

  臣司馬光曰:漢朝的法令已經是嚴厲的了,然而,崔還嫌它寬大,這是為什麽呢?因為衰敗之世的君王大多懦弱,平庸愚昧的輔佐之臣,隻知道姑息。所以,有權勢而得君王寵幸的臣下,即使有罪,也得不到應有的懲罰;豪強和不守法度的刁徒,即使違法,也不被誅殺;施加仁愛恩惠,隻限於眼前;使為非作歹的人得逞,綱紀不能維持。所以,崔的評論是用來矯正一時的弊端,不是百代通用的法則。孔子說:“為政太寬大,則人民不在乎,人民一旦不在乎,則用嚴刑峻法來糾正。施行嚴刑峻法,則人民感到暴虐,人民一旦感到暴虐,則改施寬大之政。用寬大和嚴厲兩種手段互相補充,政局才能穩定。”這是永世不變的常軌。

  [11]閏月,庚午,任城節王崇薨;無子,國絕。

  [11]閏十二月庚午(十八日),任城節王劉崇去世,沒有子嗣,封國滅絕。

  [12]以太常黃瓊為司空。

  [12]擢升太常黃瓊為司空。

  [13]帝欲褒崇梁冀,使中朝二千石以上會議其禮。特進胡廣、太常羊溥、司隸校尉祝恬、太中大夫邊韶等鹹稱冀之勳德宜比周公,錫之山川、土田、附庸。黃瓊獨曰:“冀前以親迎之勞,增邑萬三千戶;又其子胤亦加封賞。今諸侯以戶邑為製,不以裏數為限,冀可比鄧禹,合食四縣。”朝廷從之。於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讚不名,禮儀比蕭何;悉以定陶、陽成餘戶增封為四縣,比鄧禹;賞賜金錢、奴婢、彩帛、車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元勳。每朝會,與三公絕席。十日一入,平尚書事。宣布天下,為萬世法。”冀猶以所奏禮薄,意不悅。

  [13]桓帝想要褒獎和尊崇梁冀,命朝廷中二千石以上的官員集會討論有關禮儀。特進胡廣、太常羊溥、司隸校尉祝恬、太中大夫邊韶等人,都稱讚梁冀的功德,應該比擬周公,賞賜給他山川、土地、以及附屬於他的小封國。唯獨司空黃瓊提出異議說:“梁冀以前因親自迎立桓帝的功勞,已增封食邑一萬三千戶;而且,他的兒梁胤也得到了封賞。現在,諸侯的封國都是用食邑的戶、縣數為標準,而不以麵積大小為限,所以,梁冀可以比擬鄧禹,賞賜給他共合四縣的食邑。”桓帝批準。當時,有關官吏上奏:“梁冀入朝之時,可以不必小步疾行,可以帶劍穿鞋上殿,拜見皇帝時,禮賓官隻稱他的官銜,不報姓名,禮儀比照蕭何;加封定陶縣、陽成縣餘下的全部戶數,連同以前封的兩縣,使食邑增為四縣,比照鄧禹;賞賜金錢、奴婢、采色絲織物、車馬、衣服、住宅,比照霍光;以表示不同於其他的元勳。每次朝見皇帝時,梁冀不與三公同席,另設一個專席。每隔十天,入朝一次,處理尚書台事務。並把這項殊榮,布告天下,作為萬世的表率。”可是,梁冀還認為有關官吏所上奏的禮儀太輕,心裏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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