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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甲申、24)

  二年(甲申,公元24年)

  [1]春,正月,大司馬秀以王郎新盛,乃北徇薊。

  [1]春季,正月,大司馬劉秀因為王郎剛剛崛起,正處於興盛狀態,於是北向薊州奪取土地。

  [2]申屠建、李鬆自長安迎更始遷都;二月,更始發洛陽。初,三輔豪傑假號誅莽者,人人皆望封侯;申屠建既斬王憲,又揚言“三輔兒大黠,共殺其主。”吏民惶恐,屬縣屯聚;建等不能下。更始至長安,乃下詔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於是三輔悉平。

  [2]申屠建、李鬆自長安迎接劉玄遷都。二月,劉玄從洛陽出發。當初,三輔的英雄人物借用漢將軍號誅殺了王莽,人人都盼望封侯。申屠建既把王憲殺了,又宣揚說:“三輔男子太凶狠狡黠,一起殺死了他們的首領。”官員百姓一片恐慌,三輔所屬各縣聚兵自保,申屠建等不能攻下。劉玄到了長安,才下詔大赦,除王莽後代外,其他都免其罪,於是三輔盡得安定。

  時長安唯未央宮被焚,其餘宮室、供帳、倉庫、官府皆按堵如故,市裏不改於舊。更始居長樂宮,升前殿,郎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俯首刮席,不敢視。諸將後至者,更始問:“虜掠得幾何?”左右侍官皆宮省久吏,驚愕相視。

  當時長安隻有未央宮被焚,其餘宮室、供具張設、倉庫、官府,都安然無恙,猶如以前,城市街巷和原來一樣沒有改變。劉玄在長樂宮居住,登上前殿,官吏們按照次序,排列在正殿前的院子裏。劉玄羞愧慚怍,俯下頭用手刮席,不敢看人。將領們有後到的,劉玄問:“搶了多少東西?”左右侍官都是宮禁中的舊吏,對此驚愕不已,相視無語。

  李鬆與棘陽趙萌說更始宜悉王諸功臣;朱鮪爭之,以為高祖約,非劉氏不王。更始乃先封諸宗室:祉為定陶王,慶為燕王,歙為元氏王,嘉為漢中王,賜為宛王,信為汝陰王;然後立王匡為陽王,王鳳為宜城王;朱鮪為膠東王,王常為鄧王,申屠建為平氏王,陳牧為陰平王,衛尉大將軍張為淮陽王,執金吾大將軍廖湛為穰王,尚書胡殷為隨王,柱天大將軍李通為西平王,五威中郎將李軼為舞陰王,水衡大將軍成丹為襄邑王,驃騎大將軍宗佻為潁陰王,尹尊為郾王。唯朱鮪辭不受;乃以鮪為左大司馬,宛王賜為前大司馬,使與李軼等鎮撫關東,又使李通鎮荊州,王常行南陽太守事。以李鬆為丞相,趙萌為右大司馬,共秉內任。

  李鬆與棘陽人趙萌建議劉玄盡封功臣為王。朱鮪與他們爭辯,認為漢高祖劉邦事先說定,不是劉姓皇族不能當王。劉玄於是首先賜封劉姓宗族:劉祉當定陶王,劉慶當燕王,劉歙當元氏王,劉嘉當漢中王,劉賜當宛王,劉信當汝陰王。然後立王匡當陽王,王鳳當宜城王,朱鮪當膠東王,王常當鄧王,申屠建當平氏王,陳牧當陰平王,衛尉大將軍張當淮陽王,執金吾大將軍廖湛當穰王,尚書胡殷當隨王,柱天大將軍李通當西平王,五威中郎將李軼當舞陰王,水衡大將軍成丹當襄邑王,驃騎大將軍宗佻當潁陰王,尹尊當郾王。隻有朱鮪推辭不肯接受。於是任命朱鮪當左大司馬,宛王劉賜當前大司馬,讓他們與李軼等人安撫函穀關以東地區。又讓李通鎮守荊州,王常代理南陽太守。任命李鬆當丞相,趙萌當右大司馬,共同承擔朝廷之內的責任。

  更始納趙萌女為夫人,故委政於萌,日夜飲宴後庭;群臣欲言事,輒醉不能見,時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中與語。韓夫人尤嗜酒,每侍飲,見常侍奏事,輒怒曰:“帝方對我飲,正用此時持事來邪1起,抵破書案。趙萌專權,生殺自恣。郎吏有說萌放縱者,更始怒,拔劍斬之,自是無敢複言。以至群孝膳夫皆濫授官爵,長安為之語曰:“灶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軍師將軍李淑上書諫曰:“陛下定業,雖因下江、平林之勢,斯蓋臨時濟用,不可施之既安。唯名與器,聖人所重;今加非其人,望其裨益萬分,猶緣木求魚,升山采珠。海內望此,有以窺度漢祚1更始怒,囚之。諸將在外者皆專行誅賞,各置牧守;州郡交錯,不知所從。由是關中離心,四海怨叛。

  劉玄娶趙萌女兒當夫人,所以把政事都給趙萌去管,日夜在後宮飲宴。臣屬們想向君主奏聞或議論政事,劉玄總是因醉酒而不能相見,有時不得已,就命侍中坐帳幕之中與群臣說話。韓夫人尤其愛好喝酒,每當侍奉劉玄喝酒,見中常侍向天子奏事,總是發怒說:“皇上正和我喝酒,你偏利用這時奏事呀1於是起身,擊破書案。趙萌專擅大權,自己隨意殺人。郎官中有人說趙萌放縱,劉玄大怒,拔劍斬殺了那個人,從此沒有人敢再說趙萌的不是。以至眾小人、廚子,都被濫授官爵。長安人把這件事編成歌謠:“灶下炊烹忙,升為中郎將。烹煮爛羊胃,當了騎都尉。烹煮爛羊頭,當了關內侯。”軍師將軍李涉上書規勸說:“陛下創業,雖然是利用下江兵、平林兵的勢力,但這是臨時措施,不可把它施用於已經安定的時期。隻有名份與車服儀製,是聖人所看重的,現在給了不應該給的人,希望他們有萬分益處,這猶如上樹找魚,登山采珠。四海之內看到這樣,會有人暗中窺伺漢朝的皇位。”劉玄大怒,把他囚禁起來。將領們在朝廷外的都自行賞罰,各設官吏,各州、各郡交叉錯雜,不知服從誰好。因此關中地區離心,全國怨恨叛亂。

  [3]更始征隗囂及其叔父崔、義等。囂將行,方望以更始成敗未可知,固止之;囂不聽,望以書辭謝而去。囂等至長安,更始以囂為右將軍,崔、義皆即舊號。

  [3]劉玄征召隗囂和他的叔父隗崔、隗義等人。隗囂將要出發,方望因為劉玄成敗尚不可知道,堅決地製止他,隗囂不聽他的建議,方望留下一封書信,告辭而去。隗囂等到達長安,劉玄任命隗囂當右將軍,對隗崔、隗義都按舊有的稱號賜封。

  [4]耿況遣其子奉奏詣長安,時年二十一。行至宋子,會王郎起,從吏孫倉、衛包曰:“劉子輿,成帝正統;舍此不歸,遠行安之1按劍曰:“子輿弊賊,卒為降虜耳!我至長安,與國家陳上穀、漁陽兵馬,歸發突騎,以轔烏合之眾,如摧枯折腐耳。觀公等不識去就,族滅不久也1倉、包遂亡,降王郎。

  [4]耿況派遣他的兒子耿帶著上呈奏章到長安,耿當時二十一歲。走到宋子,正值王郎起事,耿的從官孫倉、衛包說:“劉子輿乃是漢成帝一脈相傳的嫡子,舍棄他不歸附,遠行到哪裏去?”耿用手握著劍柄說:“劉子輿是個欺騙蒙混的賊子,最終要成為投降的俘虜。我到長安,向朝廷敘說上穀郡和漁陽郡的兵馬狀況,回去後征發能衝突軍隊的騎兵,用來踐踏那些烏合之眾,猶如摧枯拉朽一般。看你等沒有擇主而從的眼光,滅族之禍不遠了1孫倉、衛包於是逃亡,投降了王郎。

  聞大司馬秀在盧奴,乃馳北上謁;秀留署長史,與俱北至薊。王郎移檄購秀十萬戶,秀令功曹令史潁川王霸至市中募人擊王郎,市人皆大笑,舉手邪揄之,霸慚而反。秀將南歸,耿曰:“今兵從南方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上穀太守,即父也。發此兩郡控弦萬騎,邯鄲不足慮也。”秀官屬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1秀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

  耿聽說大司馬劉秀在盧奴,於是騎馬奔馳北上拜見。劉秀讓他留在府中任長史,與他一塊兒北上到達薊。王郎命人傳遞檄書,用十萬戶的采邑作懸賞,擒殺劉秀。劉秀命令大司馬功曹令史潁川人王霸到市中召募人打擊王郎。市人都發聲大笑,舉手挖苦他,王霸慚愧而回。劉秀即將南歸,耿說:“如今兵從南方來,不可以南行。漁陽太守彭寵,是您的同鄉;上穀太守,是我的父親。征發這兩郡弓箭騎兵一萬人,王郎就不值得憂慮了。”劉秀的屬官和親信都不肯,說:“人死了,頭還要向著南方,為何向北進發入人囊中?”劉秀指著耿說:“這是我北路的主人。”

  會故廣陽王子接起兵薊中以應郎,城內擾亂,言邯鄲使者方到,二千石以下皆出迎。於是秀趣駕而出,至南城門,門已閉;攻之,得出,遂晨夜南馳,不敢入城邑,舍食道傍。至蕪蔞亭,時天寒烈,馮異上豆粥。至饒陽,官屬皆乏食。秀乃自稱邯鄲使者,入傳舍,傳吏方進食,從者饑,爭奪之。傳吏疑其偽,乃椎鼓數十通,紿言“邯鄲將軍至”;官屬皆失色。秀升車欲馳,既而懼不免,徐還坐,曰:“請邯鄲將軍入。”久,乃駕去。晨夜兼行,蒙犯霜雪,麵皆破裂。

  正巧原廣陽王的兒子劉接在薊中起兵,以響應王郎,城內攪擾,混亂不堪,傳說王郎的使節剛到,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吏都出來迎接。於是劉秀急催車輛而出,到南城門,城門已經關閉。攻擊南城門,才得出城。於是晝夜向南奔馳,不敢進入城市,食宿都在路旁。到蕪蔞亭,當時天氣酷寒,馮異呈上豆粥。到饒陽,屬官都缺乏食品。劉秀於是自稱邯鄲的使節,進入客館。客館的官吏正在吃飯,劉秀的隨從饑餓難忍,爭搶食物。官吏懷疑劉秀是假使節,於是用棒槌敲打鼓數十遍,欺哄說:“邯鄲將軍到。”劉秀的屬官都嚇得變了臉色。劉秀登車打算逃走,隨後又怕逃不掉,慢慢回到座位上,說:“請邯鄲將軍進來。”過了很久,才乘車輛離開。日夜兼程,頂霜冒雪,滿麵裂痕。

  至下曲陽,傳聞王郎兵在後,從者皆恐。至滹沱河,候吏還白“河水流澌,無船,不可濟”。秀使王霸往視之。霸恐驚眾,欲且前,阻水還,即詭曰:“冰堅可度。”官屬皆喜。秀笑曰:“侯吏果妄語也1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王霸護渡,未畢數騎而冰解。至南宮,遇大風雨,秀引車入道傍空舍,馮異抱薪,鄧禹火,秀對灶燎衣,馮異複進麥飯。

  劉秀等到了下曲陽,傳言王郎追兵在後,隨從的官員都很害怕。到滹沱河,探聽消息的官員回來說:“河水解凍,冰隨水流,沒有船,不可以渡。”劉秀派王霸前往觀看。王霸恐怕驚嚇眾人,打算暫且向前,受到水的阻擋再回來,就狡詐地說:“河水結冰,堅實可渡。”屬官都很高興。劉秀笑著說:“去探聽的官吏果然瞎說1於是向前。等到了河畔,河水卻也結冰了。劉秀命令王霸監護渡河,隻剩下幾個騎馬的人還沒有到達河對岸時,冰就融解了。到了南宮,遇到大風雨,劉秀引車進入路旁的空房,馮異抱來柴草,鄧禹點燃火,劉秀對灶烤衣,馮異又呈上麥飯。

  進至下博城西,惶惑不知所之。有白衣老父在道旁,指曰:“努力!信都郡為長安城守,去此八十裏。”秀即馳赴之。是時郡國皆已降王郎,獨信都太守南陽任光、和戎太守信都邳肜不肯從。光自以孤城獨守,恐不能全,聞秀至,大喜;吏民皆稱萬歲。邳肜亦自和戎來會,議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還長安,邳肜曰:“吏民歌吟思漢久矣,故更始舉尊號而天下響應,三輔清宮除道以迎之。今卜者王郎,假名因勢,驅集烏合之眾,遂振燕、趙之地,無有根本之固。明公奮二郡之兵以討之,何患不克!今釋此而歸,豈徒空失河北,必更驚動三輔,墮損威重,非計之得者也。若明公無複征伐之意,則雖信都之兵,猶難會也。何者?明公既西,則邯鄲勢成,民不肯捐父母、背成主而千裏送公,其離散亡逃可必也1秀乃止。

  劉秀等人前進到下博城西,驚惶迷惑,不知道往哪裏去。有身著白衣的老人在路旁,指著前麵說:“努力幹吧!信都郡是長安的門戶,離這裏還有八十裏。”劉秀立即奔赴那裏。當時各郡國都已投降王郎,隻有信都太守南陽人任光、和戎太守信都人邳肜不肯歸附。任光自己認為獨守孤城,恐怕不能保全,聽說劉秀到來,非常高興,官民齊呼萬歲。邳肜也從和戎來相會。議論的人多數說可以依靠信都兵護送,西回長安。邳肜說:“官民歌詠思念漢朝很久了,所以劉玄舉起尊貴的稱號而天下響應,三輔清理宮室,修治道路,來迎接他。今占卜先生王郎,冒充漢成帝庶子之名,順應著事物發展的趨勢,驅趕匯集烏合之眾,於是聲振燕、趙之地,但並無堅固的基矗您使信都、和戎兩郡的軍隊彭起勁來討伐王郎,為什麽擔憂不能取勝!現在放棄這樣的條件而歸,豈不是白白地失去了黃河以北,而且勢將驚動三輔,大損您的威信,不是良策。如果閣下沒有討伐王郎的意圖,那麽即使是信都的地方部隊,也難以召集。為什麽?閣下既然西行,邯鄲方麵就控製了局勢。百姓不肯拋棄父母妻子,背叛現成的主人,千裏迢迢去護送您。他們離散逃亡是必然的。”劉秀於是決定不走。

  秀以二郡兵弱,欲入城頭子路、力子都軍中;任光以為不可。乃發傍縣,得精兵四千人,拜任光為左大將軍,信都都尉李忠為右大將軍,邳肜為後大將軍、和戎太守如故,信都令萬為偏將軍,皆封列侯。留南陽宗廣領信都太守事;使任光、李忠、萬將兵以從;邳肜將兵居前,任光乃多作檄文曰:“大司馬劉公將城頭子路、力子都兵百萬眾從東方來,擊諸反虜1遣騎馳至钜鹿界中。吏民得檄,傳相告語。秀投暮入堂陽界,多張騎火,彌滿澤中,堂陽即降;又擊貰縣,降之。城頭子路者,東平爰曾也,寇掠河、濟間,有眾二十餘萬,力子都有眾六七萬,故秀欲依之。昌城人劉植聚兵數千人據昌城,迎秀;秀以植為驍騎將軍。耿純率宗族賓客二千餘人,老病者皆載木自隨,迎秀於育;拜純為前將軍。進攻下曲陽,降之。眾稍合,至數萬人,複北擊中山。耿純恐宗家懷異心,乃使從弟宿歸,燒廬舍以絕其反顧之望。

  劉秀因為兩郡的兵力太弱,打算投奔城頭子路、力子都的部隊。任光認為不可以。於是下令征集鄰縣丁壯,得精銳部隊四千人,任命任光當左大將軍,信都都尉李忠當右大將軍,邳肜當後大將軍,仍兼和戎太守,信都令萬當偏將軍,都封列侯。劉秀任命南陽人宗廣暫任信都太守,讓任光、李忠、萬跟隨自己向王郎反擊。邳肜帶兵充當前鋒。任光於是大量編寫聲討文告說:“大司馬劉秀率城頭子路、力子都的大軍百萬,從東方前來,討伐叛逆1派騎兵到钜鹿郡內散發。官民看到文告後,互相傳播。劉秀到晚上抵達堂陽縣界,命許多騎兵打起火把,水畔一片光亮,堂陽縣誤以為大軍壓境,馬上投降。劉秀又進擊貰縣,貰縣也投降了。城頭子路本是東平郡人爰曾,在黃河、濟水一帶搶劫擄掠,有部眾二十餘萬人,而力子都也有部眾六七萬人,所以劉秀曾想前往投靠。昌城人劉植集結士兵數千人,占據昌城,迎接劉秀。劉秀任命劉植當驍騎將軍。耿純率領宗族賓客二千餘人,年老患病的都隨身帶著棺木,在育地迎接劉秀。劉秀任命耿純當前將軍。進攻下曲陽,下曲陽投降。劉秀的部隊漸漸匯合,達數萬人。再向北進攻中山。耿純恐怕宗族懷有二心,就派他的堂弟耿回到故鄉,燒掉了房舍,以斷絕他們的反顧之心。

  秀進拔盧奴,所過發奔命兵,移檄邊郡共擊邯鄲;郡縣還複響應。時真定王楊起兵附王郎,眾十餘萬,秀遣劉植說楊,楊乃降。秀因留真定,納楊甥郭氏為夫人以結之。進擊元氏、防子,皆下之。至,擊斬王郎將李惲;至柏人,複破郎將李育。育還保城;攻之,不下。

  劉秀進軍,攻陷盧奴。在所經過的郡縣,征發急用的非常部隊,向沿邊郡縣發布文告,號召共擊邯鄲,各郡縣紛紛響應。這時真定王劉楊起兵投靠王郎,部眾十餘萬人。劉秀派劉植遊說劉楊,劉楊便投降了。劉秀於是進入真定,並娶劉楊的甥女郭氏當夫人,用以團結劉楊。繼續前進,攻擊元氏、防子,都攻下了。到達縣,擊殺王郎的將軍李惲。進抵柏人,又擊敗王郎的將軍李育。李育撤退,固守柏人城。劉秀進攻,未能攻下。

  [5]南鄭人延岑起兵據漢中;漢中王嘉擊降之,有眾數十萬。校尉南陽賈複見更始政亂,乃說嘉曰:“今天下未定,而大王安守所保,所保得無不可保乎?”嘉曰:“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馬在河北,必能相用。”乃為書薦複及長史南陽陳俊於劉秀。複等見秀於柏人,秀以複為破虜將軍,俊為安集掾。

  [5]南鄭人延岑起兵占據漢中。漢中王劉嘉進擊,延岑投降。劉嘉部眾多至數十萬。校尉南陽人賈複,眼見更始朝廷政治混亂,向劉嘉建議:“如今天下還沒安定,大王卻對你目前所有的東西心滿意足。這些東西就沒有不保的可能嗎?”劉嘉說:“您說大話,不是我所能任用的。大司馬劉秀在黃河以北,一定能任用您。”於是寫信給劉秀,推薦賈複與長史南陽人陳浚賈複等抵達柏人,劉秀任命賈複當破虜將軍,陳俊當安集掾。

  秀舍中兒犯法,軍市令潁川祭遵格殺之,秀怒,命收遵。主簿陳副諫曰:“明公常欲眾軍整齊,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乃貰之,以為刺奸將軍,謂諸將曰:“當備祭遵!吾舍中兒犯法尚殺之,必不私諸卿也。”

  劉秀家裏的年輕仆人犯了法,軍市令潁川人祭遵把他打死了。劉秀大怒,命人逮捕了祭遵。主簿陳副勸諫說:“您常要求軍隊軍紀整肅,現在祭遵執法毫不回避,這是您的教令得到了貫徹執行呀1劉秀於是饒恕了祭遵,用他擔任刺奸將軍。劉秀跟眾將說:“你們應該小心祭遵!我家裏的小仆人犯法,尚且給殺了,他必定不會偏袒你們。”

  [6]初,王莽既殺鮑宣,上黨都尉路平欲殺其子永;太守苟諫保護之,永由是得全。更始征永為尚書仆射,行大將軍事,將兵安集河東、並州,得自置偏裨。永至河東,擊青犢,大破之。以馮衍為立漢將軍,屯太原,與上黨太守田邑等繕甲養士以捍衛並土。

  [6]最初,王莽誣殺鮑宣以後,上黨郡都尉路平便打算殺鮑宣的兒子鮑永。郡太守苟諫進行保護,鮑永才得以活命。劉玄征召鮑永,任命為尚書仆射,代理大將軍,率領軍隊安撫河東郡及並州所屬郡縣,可以自行任命偏將和裨將。鮑永到河東郡,攻擊青犢,大獲全勝。任命馮衍當立漢將軍,駐守太原,與上黨太守田邑等修理裝備,供養並訓練士兵,以捍衛並州疆土。

  [7]或說大司馬秀以守柏人不定钜鹿,秀乃引兵東北拔廣阿。秀披輿地圖,指示鄧禹曰:“天下郡國如是,今始乃得其一;子前言以吾慮天下不足定,何也?”禹曰:“方今海內淆亂,人思明君,猶赤子之慕慈母。古之興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也1

  [7]有人向大司馬劉秀建議,用柏人當基地,不如用钜鹿。於是劉秀率軍向東北進發,攻陷廣阿。劉秀翻閱地圖,指給鄧禹看,說:“天下郡國如此之多,到今天我才得到其中的一個。你先前認為我憂慮天下不能平定是多餘的,為什麽?”鄧禹回答說:“現在天下混亂,人民想要英明的君王,好象初生的嬰兒思慕慈母。古代興起的帝王,隻在他品德的厚薄,不在他地盤的大校”

  [8]薊中之亂,耿與劉秀相失,北走昌平,就其父況,因說況擊邯鄲。時王郎遣將徇漁陽、上穀,急發其兵,北州疑惑,多欲從之。上穀功曹寇恂、門下掾閔業說況曰:“邯鄲拔起,難可信向。大司馬,劉伯升母弟,尊賢下士,可以歸之。”況曰:“邯鄲方盛,力不能獨拒,如何?”對曰:“今上穀完實,控弦萬騎,可以詳擇去就。恂請東約漁陽,齊心合眾,邯鄲不足圖也1況然之,遣恂東約彭寵,欲各發突騎二千匹、步兵千人詣大司馬秀。

  [8]薊中之亂時,耿與劉秀失散,向北逃到昌平,回到他父親耿況那裏,趁機勸說耿況攻擊邯鄲。而這時候,王郎派出的將領,正在漁陽、上穀奪取土地,並緊急征調那裏的部隊,北方沿邊郡縣疑惑,但多數都打算服從。上穀郡功曹寇恂、門下掾閔業向耿況建議說:“邯鄲倉猝崛起,前途難測。而大司馬劉秀,是劉的親弟弟,禮賢下士,我們可以歸附他。”耿況說:“邯鄲的勢力正興盛,我們不能單獨抵抗,應該怎麽辦?”寇恂說:“現在上穀郡完好充實,擁有射箭騎兵一萬人,可以認真選擇自己的前途。我願意前往東方的漁陽,與彭寵約定,同心合力,就用不著把邯鄲放在心上。”耿況同意,派寇恂東行進見彭寵,互相約定,打算每郡出動騎兵突擊隊兩千人、步兵一千人,到大司馬劉秀那裏去支援他。

  安樂令吳漢、護軍蓋延、狐奴令王梁亦勸寵從秀,寵以為然;而官屬皆欲附王郎,寵不能奪。漢出止外亭,遇一儒生,召而食之,問以所聞。生言:“大司馬劉公,所過為郡縣所稱,邯鄲舉尊號者,實非劉氏。”漢大喜,即詐為秀書,移檄漁陽,使生齎以詣寵,令具以所聞說之。會寇恂至,寵乃發步騎三千人,以吳漢行長史,與蓋延、王梁將之,南攻薊,殺王郎大將趙閎。

  安樂令吳漢、護軍蓋延、狐奴令王梁也勸彭寵歸附劉秀,彭寵同意。可是,郡府的下屬官員都願歸附王郎,彭寵不能決定。吳漢到城外巡查,在一個行人停留宿食的處所,遇到一位儒生,請來一塊進餐,詢問他聽到的消息。儒生說:“大司馬劉秀,受到他所經過的郡縣的官民的稱讚;而在邯鄲舉起尊貴稱號的人,實際上不是劉氏子弟。”吳漢非常高興,立即偽造了一份劉秀致送漁陽郡的文告,教那儒生拿著送給彭寵,讓他把聽到的消息告訴彭寵。恰好寇恂到達,彭寵於是派出步騎兵三千人,命吳漢代理長史,與蓋延、王梁共同率領部隊,南下進攻薊縣,殺死王郎大將趙閎。

  寇恂還,遂與上穀長史景丹及耿將兵俱南,與漁陽軍合,所過擊斬王郎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凡斬首三萬級,定涿郡、中山、钜鹿、清河、河間凡二十二縣。前及廣阿,聞城中車騎甚眾,丹等勒兵問曰:“此何兵?”曰:“大司馬劉公也。”諸將喜,即進至城下。城下初傳言二郡兵為邯鄲來,眾皆恐。劉秀自登西城樓勒兵問之;耿拜於城下,即召入,具言發兵狀。秀乃悉召景丹等入,笑曰:“邯鄲將帥數言我發漁陽、上穀兵,吾聊應言‘我亦發之’,何意二郡良為吾來!方與士大夫共此功名耳。”乃以景丹、寇恂、耿、蓋延、吳漢、王梁皆為偏將軍,使還領其兵,加耿況、彭寵大將軍;封況、寵、丹、延皆為列侯。

  寇恂返回上穀,便與上穀長史景丹以及耿率軍一同南下,與漁陽部隊會合,所經過的地方,斬殺王郎任命的大將、九卿、校尉及以下,共計三萬人,奪取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間等二十二縣。前鋒到達廣阿,聽說城裏兵馬很多,景丹等停兵打聽道:“這是什麽人的軍隊?”回答說:“是大司馬劉秀的。”將領們喜悅,立即來到城下。廣阿城下最初謠傳上穀、漁陽二郡的軍隊是王郎派來的,大家都很恐慌。劉秀整治軍隊,親自登上西城樓,詢問來意。耿就在城下拜見。劉秀立即請他進城,耿說明了兩郡發兵經過,劉秀於是把景丹等將領全部請到城中,笑著說:“邯鄲將領屢次說:‘我們征發了漁陽、上穀部隊。’我姑且應付說:‘我也征發了漁陽、上穀部隊。’想不到兩郡真的為我而來!我正要與各位官員共同建立功名。”於是任命景丹、寇恂、耿、蓋延、吳漢、王梁都當偏將軍,讓他們回去統領自己的部隊。擢升耿況、彭寵為大將軍。封耿況、彭寵、景丹、蓋延四人列侯。

  吳漢為人,質厚少文,造次不能以辭自達,然沈厚有智略,鄧禹數薦之於秀,秀漸親重之。

  吳漢為人樸實忠厚,不善言辭,遇到遇急情況,辭不達意,然而沉著而有謀略。鄧禹多次向劉秀推薦,劉秀逐漸對他親近器重。

  更始遣尚書令謝躬率六將軍討王郎,不能下;秀至,與之合軍,東圍钜鹿,月餘未下。王郎遣將攻信都,大姓馬寵等開門內之。更始遣兵攻破信都,秀使李忠還,行太守事。王郎遣將倪宏、劉奉率數萬人救钜鹿,秀逆戰於南,不利。景丹等縱突騎擊之,宏等大敗。秀曰:“吾聞突騎天下精兵,今見其戰,樂可言邪1

  劉玄派尚書令謝躬率領六位將軍討伐王郎,沒有進展。劉秀到,兩軍相合,向東圍攻钜鹿,一月有餘不能取勝。王郎派將攻信都,城中大姓馬寵等打開城門迎接。劉玄派兵攻破信都,劉秀讓李忠返回信都,代理太守。王郎派遣將領倪宏、劉奉率數萬人救钜鹿,劉秀在南迎戰,不順利。景丹等人發騎兵突擊部隊進行攻擊,倪宏等大敗。劉秀說:“我聽說騎兵突擊部隊是天下的精兵,今天看見它戰鬥,高興得不能用言語來表達。”

  耿純言於秀曰:“久守钜鹿,士眾疲弊;不如及大兵精銳,進攻邯鄲,若王郎已誅,钜鹿不戰自服矣。”秀從之。夏,四月,留將軍鄧滿守钜鹿;進軍邯鄲,連戰,破之,郎乃使其諫大夫杜威請降。威雅稱郎實成帝遺體,秀曰:“設使成帝複生,天下不可得,況詐子輿者乎1威請求萬戶侯,秀曰:“顧得全身可矣1威怒而去。秀急攻之,二十餘日;五月,甲辰,郎少傅李立開門內漢兵,遂拔邯鄲。郎夜亡走,王霸追斬之。秀收郎文書,得吏民與郎交關謗毀者數千章;秀不省,會諸將軍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1

  耿純向劉秀建議:“我們長期圍守钜鹿,官兵將會疲憊。不如趁大軍士氣旺盛進攻邯鄲,如果王郎被誅,钜鹿用不著戰鬥自會服從。”劉秀采納。夏季,四月,劉秀留下將軍鄧滿繼續圍困钜鹿。自率大軍向邯鄲挺進,連續戰鬥,打敗敵人。王郎於是派諫大夫杜威請求投降。杜威強調王郎確實是漢成帝劉驁的嫡親骨肉,劉秀說:“假使漢成帝複活,也不能得到天下,何況他的冒牌兒子?”杜威請求封王郎萬戶侯,劉秀說:“饒他不死已經夠了。”杜威大怒離去。劉秀發動猛烈攻擊,曆時二十餘日。五日甲辰(初一),王郎少傅李立打開城門讓漢兵入內,於是邯鄲陷落。王郎乘夜逃走,王霸追捕擒獲,就地斬首。劉秀檢查王郎的文書,發現有自己的官吏與平民的奏章數千,奏章上除了向王郎表示效忠外,還有謗毀劉秀的內容。劉秀並不察看,他集合全體將領,用火燒毀奏章,說:“使背叛的人安心。”

  秀部分吏卒各隸諸軍,士皆言願屬大樹將軍。大樹將軍者,偏將軍馮異也,為人謙退不伐,敕吏士非交戰受敵,常行諸營之後。每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異常獨屏樹下,故軍中號曰“大樹將軍”。

  劉秀把新官兵分配給各將領。大家都說願屬大樹將軍。所謂大樹將軍是指偏將軍馮異。馮異為人謙遜退讓,不誇耀自己的才能、功勞,他命令他的部隊,除非跟敵人交戰或遭受敵人的攻擊,通常要排在別的部隊的後麵。每到一個地方停留,當將領們坐在一起談論功勞時,馮異常常獨自躲到樹下。所以軍中稱他“大樹將軍”。

  護軍宛人朱祜言於秀曰:“長安政亂,公有日角之相,此天命也1秀曰:“召刺奸收護軍1祜乃不敢複言。

  護軍宛城人朱祜向劉秀建議:“長安政令混亂,閣下有帝王的相貌,這是天命1劉秀說:“快教刺奸來逮捕護軍1朱祜不敢再開口。

  更始遣使立秀為蕭王,悉令罷兵,與諸將有功者詣行在所;遣苗曾為幽州牧,韋順為上穀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並北之部。

  劉玄派遣使節封劉秀當蕭王,下令所有部隊一律複員。命劉秀與有功將領,一同到長安。派苗曾當幽州牧,韋順當上穀太守,蔡充當漁陽太守,同時到北方赴任。

  蕭王居邯鄲宮,晝臥溫明殿,耿入,造床下請間,因說曰:“吏士死傷者多,請歸上穀益兵。”蕭王曰:“王郎已破,河北略平,複用兵何為?”曰:“王郎雖破,天下兵革乃始耳。今使者從西方來,欲罷兵,不可聽也。銅馬、赤眉之屬數十輩,輩數十百萬人,所向無前,聖公不能辦也,敗必不久。”蕭王起坐曰:“卿失言,我斬卿1曰:“大王哀厚如父子,故敢披赤心。”蕭王曰:“我戲卿耳,何以言之?”曰:“百姓患苦王莽,複思劉氏,聞漢兵起,莫不歡喜,如去虎口得歸慈母。今更始為天子,而諸將擅命於山東,貴戚縱橫於都內,虜掠自恣,元元叩心,更思莽朝,是以知其必敗也。公功名已著,以義征伐,天下可傳檄而定也。天下至重,公可自取,毋令他姓得之1蕭王乃辭以河北未平,不就征,始貳於更始。

  劉秀住在邯鄲趙王宮,白天在溫明殿睡覺。耿闖入,來到床前請求單獨談話。乘機說:“官兵死傷太多,請準許我回上穀補充兵員。”劉秀說:“王郎已經消滅,黃河以北略微平定,還用兵幹什麽?”耿說:“王郎雖被打敗,天下爭戰卻剛剛開始。現在,朝廷的使節從西方來,要讓我們的士兵複員,不可聽從。銅馬、赤眉一類的部隊有數十支,而每一支都有數十萬人,甚至一百萬人,所向無敵。劉玄沒有能力應付,不久就會潰敗。”劉秀從床上起來坐下說:“你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殺了你1耿說:“大王憐愛厚待我如同父子,所以我敢赤誠相待。”劉秀說:“我和你開玩笑罷了,你為什麽這樣說?”耿說:“全國百姓被王莽害得很苦,因而再次思念劉氏,聽說漢兵崛起,無不高興,如同逃脫虎口,回到慈母那裏一樣。現在劉玄當皇帝,將領們在崤山以東不受節製,皇親國戚在長安胡作非為,隨意搶劫掠奪,百姓捶打胸口,轉而思念王莽新朝。因此,我知道劉玄必定失敗。您的豐功英名傳播海內,為了正義進行征伐,天下可以靠傳遞文告而安定。天下最重要的是政權您應該自己取得,莫讓非劉姓皇族的人占有1劉秀於是以河北還沒有平定為推辭的理由,沒有接受征召,開始與劉玄離異。

  是時,諸賊銅馬、大彤、高湖、重連、鐵脛、大槍、尤來、上江、青犢、五校、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各領部曲,眾合數百萬人,所在寇掠。蕭王欲擊之,乃拜吳漢、耿俱為大將軍,持節北發幽州十郡突騎;苗曾聞之,陰敕諸郡不得應調。吳漢將二十騎先馳至無終,曾出迎於路,漢即收曾,斬之。耿到上穀,亦收韋順、蔡充,斬之。北州震駭,於是悉發其兵。

  當時,各路盜賊銅馬、大彤、高湖、重連、鐵脛、大槍、尤來、上江、青犢、五校、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各自率領部曲,總數有數百萬人,在當地搶奪擄掠。劉秀打算進攻他們,於是任命吳漢、耿同時當大將軍,持節征調幽州所屬十郡的騎兵突擊部隊。幽州牧苗曾聽到這個消息,暗中吩咐各郡不服從征調。吳漢率二十餘騎兵先行馳馬到達幽州無終縣。苗曾出城在路上迎接吳漢,吳漢當即逮捕苗曾,將他斬殺。耿到上穀,又逮捕韋順、蔡充,將他們斬殺。北方州郡震驚,於是全都發兵聽候調遣。

  秋,蕭王擊銅馬於,吳漢將突騎來會清陽,士馬甚盛,漢悉上兵簿於莫府,請所付與,不敢自私,王益重之。王以偏將軍沛國朱浮為大將軍、幽州牧,使治薊城。銅馬食盡,夜遁,蕭王追擊於館陶,大破之。受降未盡,而高湖、重連從東南來,與銅馬餘眾合;蕭王複大戰於蒲陽,悉破降之,封其渠帥為列侯。諸將未能信賊,降者亦不自安;王知其意,敕令降者各歸營勒兵,自乘輕騎按行部陳。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1由是皆服,悉以降人分配諸將,眾遂數十萬。赤眉別帥與青犢、上江、大彤、鐵脛、五幡十餘萬眾在射犬,蕭王引兵進擊,大破之;南徇河內,河內太守韓歆降。

  秋季,劉秀在縣進擊銅馬。吳漢率領騎兵突擊部隊,趕到清陽跟劉秀會合,兵馬十分雄壯。吳漢把全軍官兵名冊呈報給幕府,然後再請撥付,不敢有私心,劉秀對他愈發器重。劉秀任命偏將軍沛人朱浮當大將軍,兼幽州牧,把州府設在薊城。銅馬糧食吃完了,乘夜逃跑,劉秀追擊到館陶,大敗銅馬。劉秀受降尚未完畢,而高湖、重連從東南來,與還沒有投降的銅馬殘軍匯合。劉秀尾在蒲陽再次與銅馬等大戰,銅馬等全都戰敗投降。劉秀把他們的首領封為列侯。劉秀的部將們不敢相信降將們的誠意,而降將們內心也不能自安。劉秀了解他們的想法,命令降將們各自回到他們的軍營整頓好部隊,自己則輕裝乘馬,巡視部署。降將們互相說道:“蕭王對我們推心置腹,我們怎麽能不為他效命?”因此大家都心悅誠服。劉秀把投降的部隊都分配給各將領,部眾於是達到數十萬。赤眉的一位分支部隊的首領與青犢、上江、大彤、鐵脛、五幡,約有十餘萬人,在射犬集結,劉秀率軍進擊,大獲全勝。於是向南奪取河內,河內太守韓歆投降。

  [9]初,謝躬與蕭王共滅王郎,數與蕭王違戾,常欲襲蕭王,畏其兵強而止;雖俱在邯鄲,遂分城而處,然蕭王有以慰安之。躬勤於吏職,蕭王常稱之曰:“謝尚書,真吏也1故不自疑。其妻知之,常戒之曰:“君與劉公積不相能,而信其虛談,終受製矣1躬不納。既而躬率其兵數萬還屯於鄴。及蕭王南擊青犢,使躬邀擊尤來於隆慮山,躬兵大敗。蕭王因躬在外,使吳漢與刺奸大將軍岑彭襲據鄴城。躬不知,輕騎還鄴,漢等收斬之,其眾悉降。

  [9]最初,謝躬與劉秀曾一同消滅王郎,但謝躬與劉秀多次衝突對立,謝躬時常想襲擊劉秀,卻因為畏懼劉秀兵力強大而不敢發動。兩支部隊,雖都在邯鄲,卻分城而處,然而劉秀不時對謝軍慰問安撫。謝躬對於行政工作非常勤奮,劉秀經常稱讚:“謝尚書是真正的官吏1謝躬因此不再自己猜疑。他的妻子聽說了這件事,經常告誡他:“你跟劉秀有積怨,勢不兩立,可是你卻相信他那套虛言,最終會受到挾製的。”謝躬不接受。稍後,謝躬率領他的數萬部隊返回,屯駐鄴城。等到劉秀南擊青犢,讓謝躬在隆慮山截擊尤來,謝躬的軍隊大敗。劉秀利用謝躬領兵在外,讓吳漢與刺奸大將軍岑彭襲擊占據了鄴城。謝躬不知道鄴城的變化,率領輕裝騎兵返回鄴城,吳漢等把謝躬逮捕斬首,他的部隊全部投降。

  [10]更始遣枉功侯李寶、益州刺史李忠將兵萬餘人徇蜀、漢;公孫述遣其弟恢擊寶、忠於綿竹,大破走之。述遂自立為蜀王,都成都,民、夷皆附之。

  [10]劉玄派柱功侯李寶、益州刺史李忠率軍萬餘人,奪取漢中郡、蜀郡。公孫述派他的弟弟公孫恢在綿竹迎擊李寶、李忠,大敗敵軍,李寶、李忠逃跑。公孫述於是自立為蜀王,建都成都。當地百姓和夷族全都歸附於他。

  [11]冬,更始遣中郎將歸德侯颯、大司馬護軍陳遵使匈奴,授單於漢舊製璽綬,因送雲、當餘親屬、貴人、從者還匈奴。單於輿驕,謂遵、颯曰:“匈奴本與漢為兄弟;匈奴中亂,孝宣皇帝輔立呼韓邪單於,故稱臣以尊漢。今漢亦大亂,為王莽所篡,匈奴亦出兵擊莽,空其邊境,令天下騷動思漢;莽卒以敗而漢複興,亦我力也,當複尊我1遵與相拒,單於終持此言。

  [11]冬季,劉玄派中郎將歸德侯劉颯、大司馬護軍陳遵出使匈奴,向單於頒發與漢朝舊製相同的印信,並就此把欒提雲與他丈夫須卜當剩下的親屬、貴族、隨從送回匈奴。匈奴單於欒提輿態度傲慢,對陳遵、劉颯說:“匈奴與漢朝本來是兄弟,匈奴中期發生內亂,孝宣皇帝幫助立呼韓邪單於,所以匈奴稱臣,以尊敬漢朝。而今漢朝也有大亂,被王莽所篡奪,匈奴也曾出兵攻擊王莽,使邊境蕩然一空,引起天下騷動,產生‘人心思漢’的後果,王莽最終失敗,漢王朝複興,這也是靠我們匈奴的力量,漢朝應該反過來尊我1陳遵守住立場,進行辯駁,但單於始終堅持他的這種觀點。

  [12]赤眉樊崇等將兵入潁川,分其眾為二部,崇與逢安為一部,徐宣、謝祿、楊音為一部。赤眉雖數戰勝,而疲弊厭兵,皆日夜愁泣,思欲東歸;崇等計議,慮眾東向必散,不如西攻長安。於是崇、安自武關,宣等從陸渾關,兩道俱入。更始使王匡、成丹與抗威將軍劉均等分據河東、弘農以拒之。

  [12]赤眉首領樊崇等率軍進入潁川,把他的部眾分為兩部分:樊崇、逢安率領一部分,徐宣、謝祿、楊音率領另一部分。赤眉軍雖然不斷打勝仗,但已精疲力盡,對戰爭感到厭倦,都日夜哭泣,想要回到東方。樊崇等商議,擔心部眾回到東方必然一哄而散,不如向西攻擊長安。於是,樊崇、逢安從武關,徐宣等從陸渾關,分兩路一同向長安進軍。劉玄命王匡、成丹和抗威將軍劉均等人,分別駐防河東、弘農,堵截赤眉軍。

  [13]蕭王將北徇燕、趙,度赤眉必破長安,又欲乘釁並關中,而未知所寄,乃拜鄧禹為前將軍,中分麾下精兵二萬人,遣西入關,令自選偏裨以下可與俱者。時朱鮪、李軼、田立、陳僑將兵號三十萬,與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陽;鮑永、田邑在並州。蕭王以河內險要富實,欲擇諸將守河內者而難其人,問於鄧禹,鄧禹曰:“寇恂文武備足,有牧人禦眾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1乃拜恂河內太守,行大將軍事。蕭王謂恂曰:“昔高祖留蕭何關中,吾今委公以河內;當給足軍糧,率厲士馬,防遏他兵,勿令北渡而已1拜馮異為孟津將軍,統魏郡、河內兵於河上,以拒洛陽。蕭王親送鄧禹至野王,禹既西,蕭王乃複引兵而北。寇恂調餱糧、治器械以供軍;軍雖遠征,未嚐乏絕。

  [13]劉秀將要向北奪取燕、趙,估計赤眉軍必然攻破長安,所以又打算利用更始朝與赤眉軍相爭並吞關中,但不知道把任務交給誰好。於是任命鄧禹當前將軍,分出麾下精兵二萬人,派他西入函穀關,並讓他自己選擇可以同行的偏將裨將及以下幕僚。這時,更始朝將領朱鮪、李軼、田立、陳僑率軍號稱三十萬,與河南郡太守武勃共同守衛洛陽。另外兩位將領鮑永、田邑則駐軍並州。劉秀因河內郡地勢險要,物產豐富而充實,打算在將領中物色一位守河內的人而難於物色到,便向鄧禹詢問。鄧禹說:“寇恂文武全才,有統禦眾人的能力,除了他再沒有合適的人。”劉秀於是任命寇恂當河內郡太守,並代理大將軍職務。他對寇恂說:“從前,高祖把關中交給蕭何,而今我把河內交給你。應當保證軍糧供應,訓練兵馬,阻擋其他軍隊,不要讓他們北渡黃河。”又任命馮異當孟津將軍,在黃河之畔統轄魏郡、河內郡的軍隊,以抗拒洛陽方麵的進攻。劉秀親自送鄧禹到野王。鄧禹向西出發以後,劉秀才率軍北上。寇恂征集糧食,製造武器,以供應軍需。大軍雖然遠征,物資卻從不匱乏。

  [14]隗崔、隗義謀叛歸天水;隗囂恐並及禍,乃告之。更始誅崔、義,以囂為禦史大夫。

  [14]隗崔、隗義密謀背叛更始朝,返回天水。隗囂恐怕事情敗露而自己被牽連,於是向朝廷檢舉。劉玄誅殺隗崔、隗義,任命隗囂當禦史大夫。

  [15]梁王永據國起兵,招諸郡豪傑,沛人周建等並署為將帥,攻下濟陰、山陽、沛、楚、淮陽、汝南,凡得二十城。又遣使拜西防賊帥山陽佼強為橫行將軍,東海賊帥董憲為翼漢大將軍,琅邪賊帥張步為輔漢大將軍,督青、徐二州,與之連兵,遂專據東方。

  [15]梁王劉永,憑依他的封國起兵,招攬各郡英雄豪傑。沛人周建等都被任命當將帥,攻陷濟陰、山陽、沛、楚、淮陽、汝南等地,共占領二十八城。又派遣使者任命西防賊首領山陽人佼強當橫行將軍,東海賊首領董憲當翼漢大將軍,琅邪賊首領張步當輔漢大將軍,監管青州、徐州兩州,將軍隊合並,於是在東方稱霸。

  [16]人秦豐起兵於黎丘,攻得、宜城等十餘縣,有眾萬人,自號楚黎王。

  [16]人秦豐在黎丘起兵,攻陷縣、宜城等十餘縣,有部眾一萬人,自稱楚黎王。

  [17]汝南田戎攻陷夷陵,自稱掃地大將軍;轉寇郡縣,眾數萬人。

  [17]汝南人田戎攻陷夷陵,自稱掃地大將軍,轉戰劫掠各郡縣,有部眾數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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