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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紀二十七孝哀皇帝下元壽元年(己未、前2)

  漢紀二十七漢哀帝元壽元年(己未,公元前2年)

  [1]春,正月,辛醜朔,詔將軍、中二千石舉明習兵法者各一人,因就拜孔鄉侯傅晏為大司馬、衛將軍,陽安侯丁明為大司馬、票騎將軍。

  [1]春季,正月,辛醜朔(初一),哀帝下詔,要求將軍、中二千石官員,各推舉通曉軍事、熟悉兵法者一人,借此授任孔鄉侯傅晏為大司馬、衛將軍,陽安侯丁明為大司馬、票騎將軍。

  [2]是日,日有食之。上詔公卿大夫悉心陳過失;又令舉賢良方正能直言者各一人。大赦天下。

  [2]當天,出現日食。哀帝詔令公卿大夫盡心陳述過失。又令舉薦賢良、方正、能直言進諫者各一人。大赦天下。

  丞相嘉奏封事曰:“孝元皇帝奉承大業,溫恭少欲,都內錢四十萬萬。嚐幸上林,後官馮貴人從臨獸圈,猛獸驚出,貴人前當之,元帝嘉美其義,賜錢五萬。掖庭見親,有加賞賜,屬其人勿眾謝。示平惡偏,重失人心,賞賜節約。是時外戚貲千萬者少耳,故少府、水衡見錢多也。雖遭初元、永光凶年饑饉,加以西羌之變,外奉師旅,內振貧民,終無傾危之憂,以府臧內充實也。孝成皇帝時,諫臣多言燕出之害,及女寵專愛,耽於酒色,損德傷年,其言甚切,然終不怨怒也。寵臣淳於長、張放、史育,育數貶退,家貲不滿千萬,放斥逐就國,長榜死於獄,不以私愛害公義,故雖多內譏,朝廷安平,傳業陛下。

  丞相王嘉上密封奏書說:“孝元皇帝繼承大業,溫良謙恭,少有欲望,國庫存錢達四十億。元帝曾前往上林苑,後宮馮貴人跟隨一起到了獸圈,猛獸受驚竄出,馮貴人挺身向前,用身體遮擋住皇帝。元帝嘉勉她的義勇,賞賜不過五萬錢。在深宮後庭,對寵愛的人加以特別的賞賜,元帝總要囑咐她,不要在眾人麵前謝恩。這是為了表示公平,不願被人指責不公,看重人心的得失,而且賞賜節約。當時外戚資產達千萬的很少,因而少府、水衡的積錢才很多。雖然遭受初元、永光年間的災荒饑饉,再加西羌部族的叛變,對外要供給作戰部隊的需要,對內要賑濟貧苦的災民,然而國家始終沒有傾覆崩潰的憂慮,是因為國庫積藏充實。孝成皇帝時,諫臣大多提出皇帝私自出宮的危害,並說到專寵美女,耽於酒色,有損德行,傷身短壽等,言詞非常激烈,然而成帝始終不怨恨發怒。寵臣淳於長、張放、史育三人,史育多次被貶退,家資不滿千萬;張放被斥退逐回封國;淳於長在監獄中被拷打致死。成帝並不以私愛而妨害公義,因此,雖然因寵愛內宮而招致很多譏諷,但是朝廷安定平穩,這才能把大業傳給陛下。

  陛下在國之時,好《詩》、《書》,上儉節,征來,所過道上稱誦德美,此天下所以回心也。初即位,易帷帳,去錦繡,乘輿席緣綈繒而已。共皇寢廟比當作,憂閔元元,惟用度不足,以義割恩,輒且止息,今始作治。而駙馬都尉董賢亦起官寺上林中,又為賢治大第,開門鄉北闕,引王渠灌園池,使者護作,賞賜吏卒,甚於治宗廟。賢母病,長安廚給祠具,道中過者皆飲食。為賢治器,器成,奏禦乃行,或物好,特賜其工;自貢獻宗廟、三宮,猶不至此。賢家有賓婚及見親,諸官並共,賜及倉頭、奴婢人十萬錢。使者護視、發取市物,百賈震動,道路歡嘩,群臣惶惑。詔書罷苑,而以賜賢二千餘頃,均田之製從此墮壞。奢僭放縱,變亂陰陽,災異眾多,百姓訛言,持籌相驚,天惑其意,不能自止。陛下素仁智慎事,今而有此大譏。

  “陛下在封國之時,喜好《詩經》、《書經》,崇尚節儉。征召前來長安時,一路經過的地方,都稱頌陛下的美德,這正是天下之人把希望轉而寄托在陛下身上的原因。初即位時,陛下更換帷帳,撤去錦繡,車馬和座席的靠墊不過用綈繒包邊而已。每逢共皇寢廟應當興建,都因憐憫百姓勞苦,考慮國家經費不足,為了公義割舍親情,總是暫停修建,直到最近才開始動工。可是附馬都尉董賢,也在上林苑中興建官衙,陛下還為他修建了宏大的宅第,開門朝著皇宮的北門,引王渠灌注園林水池,陛下派使者監督施工,賞賜吏卒,超過修建宗廟之時。董賢母親患病,由官家長安的廚官提供祈禱的用具和食品,道路過往行人都可獲得施舍的飲食。陛下為董賢製造器具,做成後,必須奏報陛下審查,才可送去。如果工藝精巧,還特別賞賜工匠。即便是奉獻宗廟、奉養三宮太後,也沒有達到這種程度。遇到董賢家招待賓客、舉辦婚禮以及親戚相見崐,由各官署一起供獻財物,甚至賞賜仆人、奴婢的錢,一人達十萬錢。董賢家去街市購買物品,有聖上派的使者陪同,監視交易,百商震恐,路人喧嘩,群臣為之惶惑。陛下詔令裁撤皇家苑林,卻用來賞賜董賢兩千餘頃土地,官員限田的製度從此破壞。奢侈僭越,橫行放縱,變亂陰陽,災異眾多,流言在百姓中傳播,路人手持禾稈麻稈驚恐奔走,上天也對百姓的流言和奔走感到迷惑,不能使他們自行停止。陛下一向仁慈智慧,行事謹慎,而今卻有這些過失被人大肆嘲諷。

  孔子曰:‘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安用彼相矣/臣嘉幸得備位,竊內悲傷不能通愚忠之信;身死有益於國,不敢自惜。唯陛下慎已之所獨鄉,察眾人之所共疑!往者鄧通、韓嫣,驕貴失度,逸豫無厭,小人不勝情欲,卒陷罪辜,亂國亡軀,不終其祿,所謂‘愛之適足以害之’者也!宜深覽前世,以節賢寵,全安其命。”上由是於嘉浸不說。

  “孔子說:‘國家有危險不去解救,見顛覆不去匡扶,要你們這些宰相有什麽用/臣王嘉有幸能夠位居丞相,自已私下常內心悲傷,無法使陛下相信我的愚忠。如果身死能夠有益於國家,我不敢愛惜自己的生命。請陛下審慎地對待自己的偏寵,細察眾人共同的疑惑!從前鄧通、韓嫣驕橫顯貴沒有限度,逸樂無厭,小人不能克製情欲,終於犯下大罪,把國家搞亂,使自己喪生,不能最終保全富貴。正所謂‘愛他,卻恰恰足以害他’。應該深察前世的教訓,節製對董賢的寵愛,以保全他的生命。”哀帝由此對王嘉漸漸不滿。

  前涼州刺史杜鄴以方正對策曰:“臣聞陽尊陰卑,天之道也。是以男雖賤,各為其家陽;女雖貴,猶為其國陰。故禮明三從之義,雖有文母之德,必係於子。昔鄭伯隨薑氏之欲,終有叔段篡國之禍;周襄王內迫惠後之難,而遭居鄭之危。漢興,呂太後權私親屬,幾危社稷。竊見陛下約儉正身,欲與天下更始,然嘉瑞未應,而日食、地震。案《春秋》災異,以指象為言語。日食,明陽為陰所臨。坤以法地,為土,為母,以安靜為德;震,不陰之效也。占象甚明,臣敢不直言其事!昔曾子問從令之義,孔子曰:‘是何言與/善閔子騫守禮不苟從親,所行無非理者,故無可間也。今諸外家昆弟,無賢不肖,並侍帷幄,布在列位,或典兵衛,或將軍屯,寵意並於一家,積貴之勢,世所希見、所希聞也。至乃並置大司馬、將軍之官,皇甫雖盛,三桓雖隆,魯為作三軍,無以甚此!當拜之日,然日食。不在前後,臨事而發者,明陛下謙遜無專,承指非一,所言輒聽,所欲輒隨,有罪惡者不坐辜罰,無功能者畢受官爵,流漸積猥,過在於是,欲令昭昭以覺聖朝。昔詩人所刺,《春秋》所譏,指象如此,殆不在他。由後視前,忿邑非之;逮身所行,不自鏡見,則以為可,計之過者。願陛下加致精誠,思承始初,事稽諸古,以厭下心,則黎庶群生無不說喜,上帝百神收還威怒,禎祥福祿,何嫌不報1

  前涼州刺史杜鄴,以方正的身份,回答策問說:“我聽說陽尊陰卑,是上天之道。因而男子即便卑賤,仍然各自是本家之陽;女子即便尊貴,仍然是本國之陰。因此禮教明確規定‘三從’的內容。即令有文王之母的盛德,也必須依附於兒子。從前鄭伯放任母親薑氏對幼子的溺愛,終於釀成叔段篡國的大禍。周襄王內迫母親惠後的壓力,而遭受流亡鄭國的危難。漢朝興起,呂太後把朝廷大權私自交給她的親屬,幾乎動搖了社稷。我看陛下節儉克已,持身以正,想要振興天下,開創新的局麵。然而,祥瑞沒有應驗降臨,反而發生了日食、地震。考察《春秋》記載災異,是以景象所指示的含意作為語言,來警告世人。日食,表明陽被陰侵犯。陰為坤,坤被用來表示地,所以稱‘坤’為‘土’,為‘母’,以安靜為美德。發生地震,是陰氣失控,不遵循常軌的證明。占驗情況非常明顯,我豈敢不直言此事!從前,曾參問孔子聽從父命可算孝順的道理,孔子說:‘這是什麽話/孔子讚揚閔子騫守禮,不苟且聽從父母的命令,所行之事沒有非理的,所以別人無法離間他與父母及親人的關係。而今諸外戚家的兄弟,不管賢能或敗類,都在宮廷任職,分布要位。或者掌管禁衛,或者率軍屯駐,恩寵集中於一家,越來越顯貴的聲勢,世所罕見,世所罕聞。甚至發展到同時設立兩個大司馬、將軍的官職。古時皇甫雖強盛,三桓雖勢大,魯國雖建立三軍,然而與今天的皇親國戚相比,就遜色了!就在拜大司馬、將軍官職的當天,太陽昏暗,發生日食。不前不後,在拜官的時刻發生日食,說明陛下太過謙遜,不敢專斷,不隻一次地順承太後的旨意,所說的話都聽從,所要求的東西都滿足。外戚中有罪惡的,不受法律製裁;無功無能的,全崐都加封官爵。這類事情逐漸發展加劇,越積越多,陛下的過失正在於此。我想講清這些過失,從而使聖明的天子醒悟。過去被詩人所抨擊、被《春秋》所譏諷的,正是這類現象,恐怕不是針對其他。由後世來看前代發生的事情,會忿怒憂鬱地指摘其錯誤。等到自己去做,就不能像照鏡子一樣看見自己的過失,自以為合適,其實計策已失誤了。但願陛下更加精誠治國,回顧即位之初,每事都參考遵照古代的規定,以滿足下民的心願。如此,則黎民百姓無不喜悅,上帝和眾神靈也會收回怒氣,為什麽要疑心吉祥福祿不回報降臨1

  上又征孔光詣公車,問以日食事,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位次丞相。

  哀帝又征召孔光到公車,詢問關於日食之事。授任孔光為光祿大夫,官秩中二千石,任給事中,地位僅次於丞相。

  初,王莽既就國,杜門自守。其中子獲殺奴,莽切責獲,令自殺。在國三歲,吏民上書冤訟莽者百數。至是,賢良周護、宋崇等對策,複深訟莽功德;上於是征莽及平阿侯仁還京師,侍太後。

  當初,王莽返回封國後,閉門不見賓客,以求自保。他的次子王獲殺死家奴,王莽嚴厲責備王獲,命他自殺。在封國三年,官吏百姓上書為王莽呼冤的,數以百計。到本年,賢良周護、宋崇等在朝廷對策時,又大大頌揚王莽的功德,為他辯冤。哀帝於是征召王莽以及平阿侯王仁回到京師,讓他們侍奉太皇太後。

  [3]董賢因日食之變以沮傅晏、息夫躬之策,辛卯,上收晏印綬,罷就第。

  [3]董賢利用發生日食這一變異,阻止傅晏、息夫躬對匈奴挑動戰爭的計策。辛卯(疑誤)哀帝收繳傅晏印信綬帶,罷免官職,讓他離開朝廷,回到宅第。

  [4]丁巳,皇太太後傅氏崩,合葬渭陵,稱孝元傅皇後。

  [4]丁巳(正月十七日),皇太太後傅氏駕崩,與元帝合葬渭陵,稱為“孝元傅皇後”。

  [5]丞相、禦史奏息夫躬、孫寵等罪過,上乃免躬、寵官,遣就國;又罷侍中、諸曹、黃門郎數十人。

  [5]丞相、禦史上奏,彈劾息夫躬、孫寵等人的罪過。哀帝於是罷免息夫躬、孫寵官職,遣回封國。又罷黜侍中、諸曹、黃門郎等數十人。

  鮑宣上書曰:“陛下父事天,母事地,子養黎民;即位以來,父虧明,母震動,子訛言相驚恐。今日食於三始,誠可畏懼。小民正朔日尚恐毀敗器物,何況於日虧乎!陛下深內自責,避正殿,舉直言,求過失,罷退外親及帝仄素餐之人,征拜孔光為光祿大夫,發覺孫寵、息夫躬過惡,免官遣就國,眾庶歙然,莫不說喜。天人同心,人心說則天意解矣。乃二月丙戌,白虹幹日,連陰不雨,此天下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侍中、駙馬都尉董賢,本無葭莩之親,但以令色、諛言自進,賞賜無度,竭盡府臧,並合三第,尚以為小,複壞暴室。賢父、子坐使天子使者,將作治第,行夜吏卒皆得賞賜,上塚有會,輒太官為供。海內貢獻,當養一君,今反盡之賢家,豈天意與民意邪!天不可久負,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誠欲哀賢,宜為謝過天地,解仇海內,免遣就國,收乘輿器物還之縣官,可以父子終其性命;不者,海內之所仇,未有得久安者也。孫寵、息夫躬不宜居國,可皆免,以視天下。複征何武、師丹、彭宣、傅喜,曠然使民易視,以應天心,建立大政,興太平之端。”上感大異,納宣言,征何武、彭宣;拜鮑宣為司隸。

  鮑宣上書說:“陛下把上天當作父親,把大地當作母親來侍奉,把人民當作兒女來撫養。即位以來,上天缺少光明,大地發生震動,百姓流傳訛言,互相驚擾。而今,元旦年月日‘三始’之時就發生日食,實在令人畏懼。小民在平常元旦之日尚且害怕毀壞器物,何況發生日食呢!陛下深刻地在內心責備自己,避開正殿,舉薦直言之士,征求對過失的批評,罷黜斥退外戚以及身邊白吃飯不幹事的人,征召任命孔光為光祿大夫,察覺了孫寵、息夫躬的罪惡,把他們免官遣回封國。民眾一致,無不歡喜。天人同心,人心歡悅了,則天心的憤怒自然化解。然而,二月丙戌(十六日),白氣侵犯太陽,天氣連陰不雨,這表示天下尚有憂愁糾結在一起沒有化解,百姓還有怨氣沒有平息。侍中、駙馬都尉董賢,本來與陛下無絲毫親戚關係,可是憑著他的媚色和巧言阿諛,博取了陛下的歡心,對他賞賜沒有限度,竭盡了府庫的積藏,合並三座宅第賜給他,還認為太小,又拆除宮廷暴室來擴充麵積。董賢和他的父親可以坐著支使崐天子的使者,將作大匠為他修建宅第,連夜間為他巡邏的吏卒都得到賞賜。他家祭掃祖墳和舉行聚會,都由太官供應。各地的貢獻,本應當奉養一位君主,而今反而全到了董賢的家裏。這難道是天意和民意嗎!天意不可長久地背逆,對董賢如此厚待,反而會因此害了他!如果真要憐惜董賢,應該為他向天地謝罪,解除天下對他的仇視,罷免他的官職,遣回封國,沒收所賜的禦用器具,歸還皇上。隻有這樣,才可保全他父子的性命。不然的話,作為全國所仇恨的人,他不可能獲得長久的安寧。孫寵、息夫躬不應該再擁有封國,應該全部免去,以向天下表示徹底改過。重新征召何武、師丹、彭宣、傅喜,使百姓看到一個全新明朗的局麵,以順應天意,建立大政,開始複興太平盛世。”哀帝感到非常驚奇,采納了鮑宣的建議,征召何武、彭宣,並授任鮑宣為司隸。

  [6]上托傅太後遺詔,令太皇太後下丞相、禦史,益封董賢二千戶,賜孔鄉侯、汝昌侯、陽新侯國。王嘉封還詔書,因奏封事諫曰:“臣聞爵祿、土地,天之有也。《書》雲:‘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王者代天爵人,尤宜慎之。裂地而封,不得其宜,則眾庶不服,感動陰陽,其害疾自深。今聖體久不平,此臣嘉所內懼也。高安侯賢,佞幸之臣,陛下傾爵位以貴之,單貨財以富之,損至尊以寵之,主威已黜,府臧已竭,唯恐不足。財皆民力所為,孝文欲起露台,重百金之費,克己不作。今賢散公賦以施私惠,一家至受千金,往古以來,貴臣未嚐有此,流聞四方,皆同怨之。裏諺曰:‘千人所指,無病而死。’臣常為之寒心。今太皇太後以永信太後遺詔詔丞相、禦史,益賢戶,賜三侯國,臣嘉竊惑。山崩、地動、日食於三朝,皆陰侵陽之戒也。前賢已再封,晏、商再易邑,業緣私橫求,恩已過厚,求索自恣,不知厭足,甚傷尊尊之義,不可以示天下,為害痛矣!臣驕侵罔,陰陽失節,氣感相動,害及身體。陛下寢疾久不平,繼嗣未立,宜思正萬事,順天人之心,以求福,乃何輕身肆意,不念高祖之勤苦,垂立製度,欲傳之於無窮哉!臣謹封上詔書,不敢露見;非愛死而不自法,恐天下聞之,故不敢自劾。”

  [6]哀帝假托傅太後的遺詔,請太皇太後下令給丞相、禦史,要他們增加董賢采邑二千戶人家,並賜給孔鄉侯、汝昌侯、陽新侯封國。王嘉把詔書封起來退回,並上密封奏書勸諫說:“我聽說爵位、俸祿、土地,是上天所有的。《書經》說:‘皇天命有德之人列居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之位,穿表示尊卑的五種服裝,色彩圖案各不相同。’君王代表上天給人封爵,尤其應該謹慎。劃地分封采邑,如果處理不當,則民心不服,民眾的怨氣感動陰陽,就會深深損害陛下的身體。現在陛下聖體久不康複,這是我內心所恐懼的事情。高安侯董賢,是奸佞的寵臣,陛下把爵位封給他,使他顯貴,竭盡財貨賜與他,使他富足,損害聖上的利益去寵愛他,君王的權威已被降低,國庫的儲積已經枯竭,還唯恐不足。財富都是百姓創造的,孝文帝想興建露台,因為看重那百金的修建費而克製自己不去興建。如今董賢卻把國家的賦稅作為私人恩惠隨意施舍,甚至一家就可得到千金的賞賜。古往今來的貴臣,還從未有這樣的。有關董賢的流言傳播四方,人們全都怨恨他。俗諺說:‘千夫所指,無病而死。’我常為他感到寒心。現在,太皇太後根據永信宮傅太後的遺詔,而下詔給丞相、禦史,要增加董賢采邑人戶,賜給三位侯爵封國,臣王嘉感到十分困惑。山崩、地震、日食,同時發生在元旦‘三始’之日,這都是上天因為陰侵陽而顯示的警告埃前些時,董賢已再次封爵,傅晏,傅商也再次改換封國采邑,鄭業則利用私情橫求。陛下所施恩惠已太厚了,他們仍恣意求索,不知滿足。這已深深傷害了尊崇傅太後的本意,無法向天下人公布,為害至大!臣屬驕橫,就會冒犯欺騙主上,使陰陽失去調節,陰氣陽氣互相衝突,傷害身體。陛下臥病久不痊愈,又未立繼承人,應該考慮使萬事步入正軌,順應天心民心,以求上天的保佑,怎麽能忽視自身健康而肆意放縱,不念高祖創業的勤奮艱苦,留下所建立的製度,要使它傳於無窮呢!我謹把詔書封還,不敢顯露讓別人看見。並非因愛惜生命而不敢以違抗詔旨之法自劾,實而是恐怕天下人知道,因此不敢自我彈劾。”

  初,廷尉梁相治東平王雲獄時,冬月未盡二旬,而相心疑雲冤獄,有飾辭,奏欲傳之長安,更下公卿複治。尚書令鞫譚,仆射宗伯鳳以為可許。天子以為相等皆見上體不平,外內顧望,操持兩心,幸雲逾冬,無討賊疾惡主仇之意,免相等皆為庶人。後數月,大赦,嘉薦“相等皆有材行,聖王有計功除過,臣竊為朝廷惜此三人。”書奏,上不能平。後二十餘日,嘉封還益董賢戶事,上崐乃發怒,召嘉詣尚書,責問以“相等前坐不為忠,罪惡著聞,君時輒已自劾;今又稱譽,雲‘為朝廷惜之’,何也?”嘉免冠謝罪。

  當初,廷尉梁相審理東平王劉雲一案時,冬月隻剩下二十日,而梁相心裏懷疑劉雲一案是冤案,供辭有虛飾不實的地方,因而上奏哀帝,請求把一幹人犯押解長安,改由公卿複審。尚書令鞫譚、仆射宗伯鳳認為可以準許。哀帝則認為,梁相等人都見皇上病情沒有起色,內外顧望,懷有二心,希圖劉雲一案僥幸拖過冬季,則可減刑免死,沒有痛恨奸惡、為主上討賊報仇的忠心,於是罷免了梁相等人的官職,都貶為平民。數月後,大赦天下。王嘉舉薦說:“梁相等人都有才幹德行,聖明的君王對臣下總是計其功勞、抹去過失,我私下裏為朝廷憐惜這三個人才。”奏書呈上,哀帝憤憤不平。過了二十餘日,王嘉封還為董賢增加封國戶數的詔書,哀帝於是大怒,召王嘉到尚書那裏,令尚書責問他:“梁相等人前些時犯了對天子不忠之罪,罪惡昭著,人所共聞,當時你也曾自我彈劾。現在卻又稱譽讚美他們,說‘為朝廷憐惜他們’,這是為什麽?”王嘉脫下官帽謝罪。

  事下將軍朝者,光祿大夫孔光等劾“嘉迷國罔上,不道,請謁者召嘉詣廷尉詔獄。”議郎龔等以為“嘉言事前後相違,宜奪爵土,免為庶人。”永信少府猛等以為“嘉罪名雖應法,大臣括發關械,裸躬就笞,非所以重國,褒宗廟也。”上不聽,詔“假謁者節,召丞相詣廷尉詔獄。”

  哀帝把此案交付將軍和當時入朝的官員討論。光祿大夫孔光等彈劾王嘉說:“王嘉迷惑國家,欺騙主上,大逆不道,請派謁者召王嘉前往廷尉詔獄。”議郎龔等認為:“王嘉的奏言前後不一致,應該剝奪爵位采邑,免去官職,貶為平民。”永信少府猛等認為:“王嘉的罪名雖然應該依法懲處,但是把大臣束住頭發,鎖上刑具,裸露身體,鞭笞拷打,這不是使國家受到尊重,宗廟受到褒美的作法。”哀帝不聽猛的勸告,詔令使者:“憑謁者的符節,召丞相到廷尉詔獄。”

  使者既到,府掾、史涕泣,共和藥進嘉,嘉不肯服。主簿曰:“將相不對理陳冤,相踵以為故事,君侯宜引決1使者危坐府門上,主簿複前進藥。嘉引藥以擊地,謂官屬曰:“丞相幸得備位三公,奉職負國,當伏刑都市,以示萬眾。丞相豈兒女子邪!何謂咀藥而死1嘉遂裝,出見使者,再拜受詔;乘吏小車,去蓋,不冠,隨使者詣廷尉。廷尉收嘉丞相、新甫侯印綬,縛嘉載致都船詔獄。上聞嘉生自詣吏,大怒,使將軍以下與五二千石雜治。吏詰問嘉,嘉對曰:“案事者思得實。竊見相等前治東平王獄,不以雲為不當死,欲關公卿,示重慎,誠不見其外內顧望、阿附為雲驗,複幸得蒙大赦。相等皆良善吏,臣竊為國惜賢,不私此三人。”獄吏曰;“苟如此,則君何以為罪?猶當有以負國,不空入獄矣。”吏稍侵辱嘉,嘉喟然仰天歎曰:“幸得充備宰相,不能進賢、退不肖,以是負國,死有餘責。”吏問賢、不肖主名。嘉曰:“賢故丞相孔光、故大司空何武,不能進;惡高安侯董賢父、子亂朝,而不能退。罪當死,死無所恨1嘉係獄二十餘日,不食,歐血而死。

  使者到了丞相府,丞相府的掾、史等官員流淚哭泣,共同調和毒藥請王嘉喝,王嘉不肯服用。主簿說:“將相不麵對執法官為自己訴冤,這種作法世代相沿,已成為慣例,君侯應當自裁1使者嚴肅地坐在府門那邊,主簿再次上前送上前送上毒藥。王嘉拿起藥杯扔到地下,對相府官屬們說:“丞相我有幸位居三公,如果奉職不謹慎,辜負了國家,理應在都市上伏刑受死,向萬眾宣告。丞相難道是小兒小女嗎!為什麽要吃毒藥而死1於是王嘉穿戴官服,出來見使者,再拜,接受詔書,然後乘上小吏坐的小車,去掉車篷,脫下官帽,隨使者到了廷尉官衙。廷尉收繳了王嘉的丞相和新甫侯印信綬帶,把他捆綁起來,押送到都船詔獄。哀帝聽說王嘉活著親自去見廷尉,勃然大怒,派將軍以下官員和五名二千石官員,共同審訊。官吏審問王嘉時,他回答說:“審理案件的人,希望得到事實真相。我見梁相等過去審理東平王一案,並不認為劉雲不該處死,隻是希望公卿參與審理,以表示慎重。實在看不出他們有內外顧望懷有二心,阿諛攀附劉雲的罪證。以後他們又有幸蒙恩獲得大赦。梁相等都是優秀的官吏,我是為國惜才,並不是偏袒他們三人。”獄吏說:“假如是這樣,那麽你為什麽有罪?你還是有負國的行為,不是憑白入獄的。”獄吏逐漸開始侵犯淩辱王嘉,王嘉喟然仰天歎息說:“我有幸能夠充任丞相,不能引進賢能,斥退奸佞,因此是犯有負國之罪,死有餘辜。”獄吏問賢者和奸佞者的名崐字,王嘉說:“賢者,前丞相孔光、前大司空何武,卻不能舉薦引進他們;惡者,高安侯董賢父子奸佞亂朝,卻不能斥退他們。罪當處死,死無所憾1王嘉被關押在監獄二十餘天,不進飲食,吐血而死。

  已而上覽其對,思嘉言,會禦史大夫賈延免,夏,五月,乙卯,以孔光為禦史大夫,秋,七月,丙午,以光為丞相,複故國博山侯;又以鄉侯何武為禦史大夫。上乃知孔光前免非其罪,以過近臣毀短光者,曰:“傅嘉前為侍中,毀譖仁賢,誣訴大臣,令俊艾者久失其位,其免嘉為庶人,歸故郡。”

  不久,哀帝看到王嘉的供詞,考慮他的話,正好禦史大夫賈延被免去官職,於是在夏季五月乙卯(十七日),任命孔光為禦史大夫,秋季,七月,丙午(初九),再擢升孔光為丞相,恢複他從前的博山侯爵位和封國。又任用鄉侯何武為禦史大夫。哀帝這才明白,孔光以前被免職,並不是他真有罪,而是自己所親近的那些臣子詆毀誣陷孔光造成的。於是說:“傅嘉先前為侍中,詆毀仁智賢能者,誣陷大臣,使傑出的人才長時間失去官位。現在罷免傅嘉的官職,貶為平民,遣返原郡。”

  [7]八月,何武徙為前將軍。辛卯,光祿大夫彭宣為禦史大夫。

  [7]八月,調任何武為前將軍。辛卯(二十四日),任命光祿大夫彭宣為禦史大夫。

  [8]司隸鮑宣坐摧辱丞相,拒閉使者,無人臣禮,減死髡鉗。

  [8]司隸鮑宣因折辱丞相,閉門拒絕使者,違背臣子之禮而獲罪,被減免死罪,剃發,身帶刑具服役。

  [9]大司馬丁明素重王嘉,以其死而憐之;九月,乙卯,冊免明,使就第。

  [9]大司馬丁明一向敬重王嘉,對他的死感到憐惜。九月,乙卯(十九日),哀帝下策書,罷免丁明的官職,讓他離開朝廷,回到宅第。

  [10]冬,十一月,壬午,以故定陶太傅、光祿大夫韋賞為大司馬、車騎將軍。己醜,賞卒。

  [10]冬季,十一月,壬午(疑誤),任用前定陶國太傅、光祿大夫韋賞為大司馬、車騎將軍。己醜(疑誤),韋賞去世。

  [11]十二月,庚子,以侍中、駙馬都尉董賢為大司馬、衛將軍,冊曰:“建爾於公,以為漢輔!往悉爾心,匡正庶事,允執其中1是時賢年二十二,雖為三公,常給事中,領尚書事,百官因賢奏事。以父衛尉恭不宜在卿位,徙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弟寬信代賢為駙馬都尉。董氏親屬皆侍中、諸曹、奉朝請,寵在盯傅之右矣。

  [11]十二月,庚子(初六),任命侍中、駙馬都尉董賢為大司馬、衛將軍。任命策書上說:“樹立你為三公,作為漢朝的輔佐!我一向知道你的忠心,能匡正眾事,真誠地堅持中庸之道。”當時董賢二十二歲,雖然為三公,但常在宮中隨侍,主管尚書事務,百官必須通過董賢才可奏事。哀帝又因為董賢的父親衛尉董恭不再適合處在卿位,就把他調升為光祿大夫,官秩為中二千石。董賢的弟弟董寬信,接替董賢為駙馬都尉。董氏親屬都成為侍中、諸曹,能夠定期朝見皇帝,榮寵在盯傅兩家之上。

  初,丞相孔光為禦史大夫,賢父恭為禦史,事光;及賢為大司馬,與光並為三公。上故令賢私過光。光雅恭謹,知上欲尊寵賢。及聞賢當來也,光警戒衣冠出門待,望見賢車乃卻入,賢至中門,光入閣,既下車,乃出,拜謁、送迎甚謹,不敢以賓客鈞敵之禮。上聞之,喜,立拜光兩兄子為諫大夫、常侍。賢自是權與人主侔矣。

  當初,丞相孔光為禦史大夫時,董賢的父親董恭為禦史,要事奉孔光。等到董賢當上大司馬,與孔光同為三公。哀帝故意讓董賢私下去孔光家拜訪。孔光素來恭謹小心,知道皇上要尊寵董賢。一聽說董賢要到了,孔光布置警戒,穿上官服、戴上官帽,出大門等候。望見董賢的車隊,才退入大門。董賢到達中門,孔光進入客廳,等董賢下車後,孔光才出來,拜見、迎送之禮非常恭敬謹慎。不敢用接待同等地位賓客的禮節來接待董賢。哀帝聽說後,喜在心頭,立即授孔光的兩個侄子為諫大夫、常侍。從此,董賢的權勢與皇帝相等了。

  是時,成帝外家王氏衰廢,唯平阿侯譚子去疾為侍中,弟閎為中常侍。閎妻父中郎將蕭鹹,前將軍望之子也,賢父恭慕之,欲為子寬信求鹹女為婦,使閎言之。鹹惶恐不敢當,私謂閎曰:“董公為大司馬,冊文言‘允執其中’,此乃堯禪舜之文,非三公故事,長老見者莫不心懼。此豈家人子所能堪邪1崐閎性有知略,聞鹹言,亦悟;乃還報恭,深達鹹自謙薄之意。恭歎曰:“我家何用負天下,而為人所畏如是1意不說。後上置酒麒麟殿,賢父子、親屬宴飲,侍中,中常侍皆在側,上有酒所,從容視賢笑曰:“吾欲法堯禪舜,何如?”王閎進曰:“天下乃高皇帝天下,非陛下有也!陛下承宗廟,當傳子孫於亡窮,統業至重,天子亡戲言1上默然不說,右左皆恐。於是遣閎出歸郎署。

  這時,成帝的外戚王氏家族已經衰微了,隻有平阿侯王譚的兒子王去疾擔任侍中,弟弟王閎擔任中常侍。王閎的嶽父是中郎將蕭鹹,蕭鹹是過去的前將軍蕭望之的兒子。董賢的父親董恭對蕭鹹很仰慕,想為兒子董寬信求娶蕭鹹的女兒為妻,就請王閎去對蕭鹹說明這個意思。蕭鹹惶恐不敢答允,私下對王閎說:“任命董公為大司馬時,策書上說:‘真誠地堅持中庸之道。’這是堯將大位禪讓給舜時所說的一句話,不是拜三公所慣用的語言。前輩們見到的,元不感到恐懼。這豈是我們普通人家的孩子,所能承當得起的?”王閎生性聰明,有謀略,聽了蕭鹹的話,也醒悟了。於是回報董恭,轉達了蕭鹹自感地位卑微,高攀不上的意思,代致深深的歉意。董恭歎息說:“我家怎麽對不起天下,而竟被人畏懼到這種程度1感到不悅。後來,哀帝在麒麟殿設酒宴,與董賢父子、親屬一起宴飲,侍中、中常侍都在旁邊侍候。哀帝喝多了點酒,從容地看著董賢,笑著說:“我打算效法堯禪位於舜,怎麽樣?”王閎插話說:“天下乃高皇帝的天下,並非陛下所有!陛下承繼宗廟,應當傳子孫於無窮。王統帝業是至關重大的事情,天子不可戲言1哀帝默然不悅,左右都感到震驚。於是哀帝命王閎出宮,回到郎署,不許再隨侍禁中。

  久之,太皇太後為閎謝,複召閎還。閎遂上書諫曰:“臣聞王者立三公,法三光,居之者當得賢人。《易》曰:‘鼎折足,覆公’,喻三公非其人也。昔孝文皇帝幸鄧通,不過中大夫,武帝幸韓嫣,賞賜而已,皆不在大位。今大司馬、衛將軍董賢,無功於漢朝,又無肺腑之連,複無名跡高行以矯世,升擢數年,列備鼎足,典衛禁兵,無功封爵,父子、兄弟橫蒙拔擢,賞賜空竭帑藏,萬民喧嘩,偶言道路,誠不當天心也!昔褒神變化為人,實生褒姒,亂周國,恐陛下有過失之譏,賢有小人不知進退之禍,非所以垂法後世也1上雖不從閎言,多其年少誌強,亦不罪也。

  很久之後,太皇太後為王閎向哀帝表示道歉,哀帝才又召回王閎。王閎就上書規諫說:“我聽說君王設立三公的官職,是效法日、月、星三光,居此位者必須是賢能的人。《易經》說:‘鼎折了腳,裏麵的食物就會傾倒出來。’用來比喻擔任三公的人不是賢能者所造成的後果。從前孝文皇帝寵愛鄧通,不過讓他擔任中大夫而已;武帝寵愛韓嫣,也不過加以賞賜而已,他們二人都不在高位。而今大司馬、衛將軍董賢,對漢朝沒有什麽功勞,跟皇家又沒有絲毫親屬關係,又沒有清白的名聲、優秀的事跡、高尚的品行,可以作為世人的表率,卻一連數年擢升,列位三公,成為鼎足之一,而且掌管禁衛軍隊。他無功加封侯爵,父了兄弟憑空受到提拔擢升,賞賜之多,使國庫空虛。萬民喧嘩,在道路上議論紛紛,實在是不合天意!從前,褒國的神蛇變化為人,生下美女褒姒,從而使周朝大亂。我恐怕陛下會因過失受到譏諷,董賢會有小人不知進退的災禍。陛下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不可以傳給後世效法的1哀帝雖然聽不進王閎的勸告,但欣賞他年少誌壯,也就沒有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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