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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乙卯,前126)

  三年(乙卯、公元前126年)

  [1]冬,匈奴軍臣單於死,其弟左穀蠡王伊稚斜自立為單於,攻破軍臣單於太子於單,於單亡降漢。

  [1]冬季,匈奴軍臣單於死,他的弟弟左穀蠡王伊稚斜自立為單於,進攻並打敗了軍臣單於的太子於單,於單逃到漢朝來歸降。

  [2]以公孫弘為禦史大夫。是時,方通西南夷,東置蒼海,北築朔方之郡。公孫弘數諫,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天子使朱買臣等難以置朔方之便,發十策,弘不得一。弘乃謝曰:“山東鄙人,不知其便若是,願罷西南夷、蒼海而專奉朔方。”上乃許之。春。罷蒼海郡。

  [2]漢武帝任命公孫弘擔任禦史大夫。這時,朝廷正開通西南夷,在東方設置蒼海郡,在北方修築朔方郡的郡城。公孫弘多次進諫,認為以中原地區疲憊不堪為代價,去供奉那些無用之地,得不償失,請求廢止這些舉動。武帝讓朱買臣等人就設置朔方郡的便利,對公孫弘進行反駁,提了十個問題,公孫弘連一個也回答不了。公孫弘就表示請罪說:“我是崤山以東的鄉鄙之人,不知道設置朔方郡有這麽多的好處,請求廢止對西南夷、蒼海地區的經營而集中力量經營朔方郡。”武帝同意了他的請求。春季,罷廢了蒼海郡的建置。

  弘為布被,食不重肉。汲黯曰:“弘位在三公,奉祿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上問弘,弘謝曰:“有之。夫九卿與臣善者無過黯,然今日廷詰弘,誠中弘之玻夫以三公為布被,與小吏無差,誠飾詐,欲以釣名,如汲黯言。且無汲黯忠,陛下安得聞此言1天子以為謙讓,愈益尊之。

  公孫弘用麻布做被子,一頓飯不擺設兩種肉菜。汲黯說:“公孫弘高居三公之位,朝廷給他的俸祿很多;但是他用布做被子,這是騙人的把戲。”武帝就此詢問公孫弘,公孫弘謝罪說:“確有其事。說到九卿當中與我關係好的,沒有人超過汲黯了,可是今天他在朝廷之上質問我,確實切中我的問題。說到以三公的顯赫富貴,而製作布被,與小官吏沒有區別,這確實是矯飾做作,想借此沽名釣譽,正象汲黯所說的那樣。況且,如果沒有汲黯的忠直,陛下怎麽能聽到這些話1武帝認為公孫弘謙讓,越發尊重他。

  [3]三月,赦天下。

  [3]三月,大赦天下。

  [4]夏,四月,丙子,封匈奴太子於單為涉安侯,數月而卒。

  [4]夏季,四月,丙子(初七),武帝封匈奴太子於單為涉安侯,過了幾個月於單就死了。

  [5]初,匈奴降者言:“月氏故居敦煌、祁連間,為強國,匈奴冒頓攻破之。老上單於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餘眾遁逃遠去,怨匈奴,無與共擊之。”上募能通使月氏者。漢中張騫以郎應募,出隴西,徑匈奴中;單於得之,留騫十餘歲。騫得間亡,鄉月氏西走,數十日,至大宛。大宛聞漢之饒財,欲通不得,見騫,喜,為發導譯抵康居,傳致大月氏。大月氏太子為王,既擊大夏,分其地而居之,地肥饒,少寇,殊無報胡之心。騫留歲餘,竟不能得月氏要領,乃還;並南山,欲從羌中歸,複為匈奴所得,留歲餘。會伊稚斜逐於單,匈奴國內亂,騫乃與堂邑氏奴甘父逃歸。上拜騫為太中大夫,甘父為奉使君。騫初行時百餘人,去十三歲,唯二人得還。

  [5]起初,匈奴歸降朝廷的人說:“月氏原來居住在敦煌和祁連山之間,是一個強國,匈奴冒頓單於攻破了它。老上單於殺了月氏國王,把他的頭骨做成了飲酒的器皿。其餘的月氏部眾逃走到遠方,怨恨匈奴,但沒有人與他們聯合去進攻匈奴。”武帝就招募能出使月氏國的人。漢中人張騫以郎官的身份應募,從隴西郡出發,直接進入匈奴的腹地;匈奴單於捉住了張騫,把他拘留了十多年。張騫得到機會逃脫,向著月氏國所在的西方走去,過了數十日,到達大宛國。大宛國早就聽說中國富有,想通使結好,卻不能實現,見到張騫,十分高興,替他安排了向導和翻譯,抵達康居國,再轉送到大月氏國。大月氏原來的太子做了國王,進攻大夏國之後,分割了大夏國的土地而安居下來,當地土地肥沃富饒,很少有外敵入侵,已沒有絲毫向匈奴複仇的打算了。張騫滯留了一年多,終究不知道月氏人打的什麽主意,就啟程返回;張騫沿著南山走,想通過羌人的居住地返歸,又被匈奴人捉住了,拘留了一年多。正逢伊雅斜驅逐於單,匈奴國內混亂,張騫就和堂邑氏的奴隸甘父逃脫歸來。武帝任命張騫為太中大夫,甘父為奉使君。張騫當初出發時有一百多人,離開漢朝十三年,隻有他們二人得以生還。

  [6]匈奴數萬騎入塞,殺代郡太守恭,及略千餘人。

  [6]匈奴的幾萬騎兵越過邊界,攻殺代郡太守恭,還擄掠了一千多人。

  [7]六月,庚午,皇太後崩。

  [7]六月,庚午(初二),皇太後駕崩。

  [8]秋,罷西夷,獨置南夷、夜郎兩縣、一都尉,稍令犍為自葆就,專力城朔方。

  [8]秋季,朝廷罷廢了在西夷地區的建置,隻設了南夷、夜郎兩縣和一個都尉,後來又逐漸令犍為郡自行保全並完善地方建置,以便朝廷集中力量修築朔方郡的郡城。

  [9]匈奴又入雁門,殺略千餘人。

  [9]匈奴再次入侵雁門郡,殺害和擄掠一千多人。

  [10]是歲,中大夫張湯為廷尉。湯為人多詐,舞智以禦人。時上方鄉文學,湯陽浮慕,事董仲舒、公孫弘等;即上意所欲釋,與監、史經平者;以千乘寬為奏讞掾,以古法義決疑獄。所治:即上意所欲罪,與監、史深禍者;上由是悅之。湯於故人子弟調護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汲黯數質責湯於上前曰:“公為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虛,何空取高皇帝約束紛更之為!而公以此無種矣。”黯時與湯論議,湯辨常在文深小苛;黯伉萬守高,不能屈,忿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不可以為公卿,果然!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矣1

  [10]這一年,中大夫張湯出任廷尉。張湯為人十公狡詐,玩弄巧智駕禦他人。當時,武帝正傾心儒學,張湯就假裝敬慕儒家大師的的樣子,尊重董仲舒、公孫弘等人;他任用千乘人寬擔任奏讞掾,用古代的法令和經義判決疑難案件。張湯審判案件的手法是:倘若是皇上想加罪處治的人,就把他交給那些執法嚴苛的監、史審判;如果是皇上想要從寬解脫的人,就把他交給執法輕平的監、史審判;武帝國此對他很滿意。張湯對於老朋友的子弟,照顧得特別周到;他去諸公重臣家中問候請安,不避嚴厲寒酷暑。所以,張湯雖然執法來苛、心懷妒忌,斷獄不公平,卻博得了好名聲。汲黯多次在武帝而前質問、責備張湯說:“您身為正卿,上不能褒揚先帝的功業,下不能抑製天下百姓的邪心,使國家安定、百姓富裕,臨獄空虛,為什麽卻隻知把高皇帝所定的律令胡亂變更!而且您將會因此而斷子絕孫了。”汲黯經常與張湯爭辯,張湯的言論在緊扣律令條文,大小節上苛求,汲黯伉直嚴峻,堅守高沿的原則,卻不能駁倒張湯,憤極發怒,大罵張湯說:“天下人都說刀筆吏不能做公卿,果然如此!如果一切都按張湯的主張去做,將使天下人陷入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的恐懼之中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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