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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楊班侯夢會絳綃女 王薌齋領悟太極諦

  楊班侯道:“十年前我初到這山上來,有一日,有個商人求見,他住在山下,他說有個強盜前來索銀十萬兩,揚言五天之內交不出銀子,就火燒他的家。商人接到信後,坐臥不安,上山來見我。我於是下山在商人家門前貼了一個告示,告示上說我太極劍如何高明,在與強盜決鬥。五天後,那個強盜果然沒有來。我在山上住了月餘,一天,又有人敲我的門,出來見是一個樵夫,他手裏拿著一封信,說方才在北峰遇見幾個女子,她們委托他把這封信帶給我。我打開信一瞧,信是幾個女子寫的,她們約我去北峰比劍。我拿著這封信,如期前往北峰,峰頂上轉遊半天也沒見到一個人影,不知不覺來到北峰峰腰,忽然聽到有女子的笑聲,循聲而去,見有幾個女子正在嬉笑,她們身著薄綃長衣,輕風一吹,飄飄揚揚,宛若仙女一般。那幾位女子向我施禮道:聽說先生的太極劍十分高明,想見識一下。”說著一位身穿絳色綾綃衣的女子走上前來,手握一柄長二尺的寶劍,她亭亭玉立,好像嬌羞的水蓮花兒。我拽出太極劍,說道:“那就失禮了!”

  接著把劍峰一揚,說聲:“看劍!”一彎腰便快速向絳綃女刺過去。絳綃女不慌不忙地帶劍抵擋。隻聽“當啷”一聲,兩劍相撞,劍鋒上濺出束束白光。宛如秋月蕩水,緊接著白光四射,就如流水圍雪。我見此情景,心中不禁一陣寒僳,雙手頓時不知所措。絳綃女這時已收起寶劍,笑道:“你的太極劍也不過如此,實在沒有料到。我們本來無意昌犯你,隻因為你貼出告示,料你會有非凡的武藝,誰想一經試手你就露出破綻,方知你不過略高人一等罷了!”我見這幾個女子劍術高明,不忍離去,於是拜道:“我願拜姑娘為師,懇請允諾。”絳綃女答應了我的請求。山腰有幾間茅屋,幾畦菜地。幾個女子並不在此居住,白天也極少到這裏來,相隔好幾天才來這裏指點我一次。偶爾在風清氣爽,月明星稀的夜晚,她們坐在一起彈琴唱歌,琴聲一停,她們就不知所處了。有一天,絳綃女對我說:“你的技藝已精,世無匹敵,不必再學下去了。”於是把我攆走了。過了幾天,我又去北峰峰腰,隻見茅屋猶在,一如既往,我在此屋住了三個多月,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見到,於是惘然而返。你們說,怪不怪?

  劉丕顯笑道:“老先生恐怕是遇見劍仙了。”

  楊班侯道:“也可能是做了一個夢,可是從地起,我的劍術確實長進了不少。”

  王薌齋笑道:“這真是仙人授劍了。”

  這幾日,王薌齋常到楊班侯處敘談,有時天色已晚便宿在那裏。

  王薌齋不時向楊班侯學習楊氏太極拳的要領。這一天,楊班侯對他說:“虛實是太極拳中的重要一環,太極拳是在屈腿下蹲的情況下進行的。全身坐在右腿時,右為實,左為虛,反之亦然。能分清虛實,才能做到周身輕靈。分實也要注意手上的虛實。出掌前伸,由合式到開式,由起點到終點,是由虛而實,定勢時達到極點,所謂陽極;由開再合,由實而虛,仔細留心問推求,屈伸開合聽自由,所謂陽極。古典拳論說,一處有一處虛實,處處總此一虛實,一即太極,即命門所在,即腰,即第一主宰也。腰之虛實,統率全身虛實。全身重心由腰之虛實而定,或在左或在右,故總此一虛實。這叫做變換虛實須留意,氣遍身軀不少滯。楊班侯還向王薌齋講起武術氣功的關係。楊班侯道:有句俗話:‘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絕非口頭禪,武術有內外之分,筋骨皮即身體之外部,一口氣則是內部的,如五髒六腑,亦即內外相合之意。外是形,內是勢,合起來就是人的形勢。形勢好就是身體內外好,形好勢不佳或勢好形不佳,都不屬健全的人。太極拳的奧妙決竅,就在氣功上,全套或一招一式,任何姿勢,莫不以內氣為關鍵。即便練拳,年頭很長,姿勢多好,沒有內功,缺乏勢的存在,也是不成的。”

  王薌齋問:“那麽意在何種位置呢?”

  楊班侯道:“意固然導氣,所謂意氣就是這個道理,沒有意便沒有氣,氣由意念而來。”接著,楊班侯向王薌齋講了他父親楊露禪的一往事:“我時我家住在北京鐵老鸛廟,與人很少往來。有一年夏天,天氣酷熱,房屋狹小,蒸籠一般憋悶得人們難受。父親找了根小木棍,把窗上邊的橫亮窗支起來。通通涼風。身體靠在鋪卷上,手拿芭蕉葉扇子,斜躺著休息。正在這時,忽聽院子有人喊了聲:楊師傅在家嗎?”我父親聽聲音很覺生疏,口氣粗暴,料想不是串門子的,斷定不是本地人。隨口答道:“請進來吧!我在家呢。”我父親一邊答話,一邊想起身近候,不料那人毫不客氣,徑直走進屋裏,並且已在眼前了。那人矮胖,黑臉膛。沒等我父親起身讓坐,他隨口說了聲:“領教!”用盡平生之力,一拳猛地朝我父親打來,正打在我父親的胸窩處,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刹那間,我父親並未動身,鼻孔吸了口氣,腹部縮了回去,拳與胸部離開了幾寸的空隙。一拳打空,那人的身子不由向前栽去。我父親立即又把肚子用力一繃,腹部突然一鼓。那人從亮窗飛出,摔倒在院裏。若是個沒有武功的人,這一摔恐怕得受重傷。可那人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了。我父親的這一招,就是氣功,是少林太極兩派功夫達到上乘自然形成。

  王薌齋道:“我聽說太極拳推手是非常厲害的,先生是否傳授我一招?”

  楊班侯與王薌齋在屋內轉著,楊班侯比劃著說:“太極拳推手的勁力發放,首先在將四正手、四偶手練得圓滿柔順周身一家。先學柔後學發勁。發勁時力求對方雙足離地、或向前、或向後、或向左右旋轉躍出為佳。太極拳推手時的勁力,一其它拳術不同的是,要延長粘著占的力”的作用時間,使對方身體在失重的狀態下加速運動,使被擊的一方旋轉著跌出,而又不傷人,這才是太極拳的神威之處。勁力發放要與呼吸相結合,呼發得愈透,勁力愈足,在推手時氣貫丹田強若不倒翁。丹田內勁的總根源。氣呼下沉丹田,能使重心下降增大穩度,使身體處在萬變的運動中,始終保持平衡而不易傾跌;又能聚集全身各處分散的力量匯集為整體之勁力。在某種意義上來講,速度比力量更為重要;速度越快,發出的勁力就相應地來得越大,越有實用價值。拳經說:‘來宜聽真,去貴神速。’進如疾風吹人,電光猛閃,愈速愈好。

  楊班侯的這一席話,王薌齋暗記在心,這為他以後創立大成拳奠定了基礎,他闖蕩江湖,遍訪名師,溶數技於一身。

  轉眼到了冬天,華山之冬。顯得特別空曠、遼闊,大樹象強打精神一樣,竭力站穩著身子,讓自己的枝條和風搏鬥著,葉子一片跟著一片向山穀裏滾著。一忽兒,風嗚嗚地吼了起來,暴風雪來了。一霎時,華山象條白脊背的巨蟒,伸向遠遠的灰蒙蒙的煙靄裏。西峰、東峰上的廟寺,房屋像白色的大鬥篷,順著山脈隆起。那雪白如白棉扯絮,亂舞梨花,雪花大的有梅花那麽大,拱拱淩淩的一片白色,又像在編織一麵白色的網,華山簡直看不出路麽來了。

  這時王薌齋正在楊班侯屋內,因被風雪所阻,沒有回到劉丕顯的住處。這天晚上,楊班侯正坐在檀香木書桌旁閑敘。忽然,王薌齋感自己坐的椅子微微一顫,立即知道有生人來了。他望望楊班侯,隻見他正側耳傾聽。王薌齋料定來者不善,因為這個人用的是輕功。楊班侯不由得站起身來,伸出右手,拿起桌上的茶碗蓋,同時一較丹田勁,茶碗蓋便迅速地旋轉起來,發出“嚓——”的響聲。他這樣做的目的在於提醒不速之客,主人已經知道他來了。

  這一招果然靈驗。來人五十多歲,穿了一件白色緊身衣。

  他一瞧主人早有防備,就站在門口向楊班侯拱拱手:“多有昌犯!多有昌犯!”楊班侯雙眼微閉,用右手指了指窗戶下的太師椅,示意來人坐下。

  來人正欲坐下,隻聽楊班侯大喝一聲:“你把手裏的鏢放下。”楊班侯的話一出口,就聽到了一隻鏢落地的聲音。“你的這隻鏢,雖說是塊上等好鋼,但這鏢原來的主人,並沒有告訴你,它右邊比左邊重。你或許一直不明白,你打鏢時為什麽總是往左邊歪。告訴你吧,要想運用自如,可不那麽容易。”他仿佛看見來人額上昌出了汗,繼續說:“你也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但我要提醒你,你以後也不必在鏢上下功夫了,你天生不是使這家夥的材料!”話說到此時,楊班侯才轉過身來,一P股坐在太師椅上。

  來人“噗通”一聲跪地道:“楊二爺饒命!”

  楊班侯冷笑一聲:“你千裏迢迢昌著風雪來這華山之上找我做什麽?”

  來人哆嗦道:“他們都說二爺當年在通縣樹林裏燒死了,唯有我不信,幾年來我尋遍名山大川,追訪您的蹤跡,想不到今日才尋到。”

  楊班侯道:“你來尋我幹什麽?”

  來人支支吾吾:“我——”

  “說!”楊班侯把茶杯擊碎,茶葉沫濺了來人一臉。

  “我想要明人王宗嶽寫的那本‘太極拳論’……”

  “妄想!”楊班侯說著,來到屋角,一跺腳,地上磚塊四裂。楊班侯扒開碎磚,扒出一個錦匣,裏麵有個原譜,上寫隸收:太極拳譜王宗嶽著。

  來人的目光落在拳譜上,充滿貪婪之光。

  楊班侯道:“你今日是有來無回了!”

  來人驚得後退幾步,搗地如蒜,哀道:“二爺,我家有老母呀!別讓我這把骨頭扔在這荒山之上呀!”

  楊班侯冷笑道:“你有幾個娘,十五年前,你娘就死了,你老婆讓你賣給了妓院,你女兒讓你逼得跳了河!”

  來人目光呆滯,大叫一聲,癱倒在地上。

  王薌齋忙問何故,楊班侯講起往事。原來來人叫陳雲江,是楊班侯家的仆人,八國聯軍入侵北京後,陳雲江向洋人告密,說楊家與義和團有來往。楊班侯有個弟弟叫楊健侯,也因此受到牽連,由於得信早,帶著長子楊少侯、剛滿一歲的三兒子楊澄甫,深夜出逃,幸免於難。洋人走後,陳雲江又當了朝延的探子,協助清兵捕殺義和團餘黨。

  此時陳雲江見楊班侯認出自己,知道大禍臨頭,急忙上前跪倒在楊班侯麵前道:“二爺,饒我一條狗命吧!”就在陳雲江俯身的一刹那,王薌齋猛然發現從他的懷裏露出一角女人穿的旗袍。

  王薌齋急忙來到陳雲江麵前,從他懷中扯那那女人的旗袍,他覺得這旗袍麵熟,一時又想不起來。

  楊班侯喝道:“陳雲江,你為何身揣女人的旗袍?!從實招來。”

  陳雲江戰兢兢道:“我住在山下一個客店時撿到這個旗袍,因為身上穿的單薄便把它揣在懷裏。”

  王薌齋抖開旗袍,隻見後身有一個小窟窿,並有血漬。他想陳雲江話中有詐,一把揪住陳雲江道:“這旗袍上為何有血跡?!”

  陳雲江一見,唬得魂飛天外,支支吾吾道:“我拿這旗袍時,上麵就有血跡……”

  “胡說!”楊班侯一聲大喝,走過來一把揪住陳雲江的耳朵,把他拎了起來。

  陳雲江疼得哇哇亂叫,哀求道:“我說,我說……”

  楊班侯放開他,陳雲江捶胸頓足道:“我上山之前借宿在山下一個小鎮的客店內。深夜正睡時,忽然被一人摸醒,我嚇了一跳,慌忙滾於地下。那人來摸我的衣物,在裏麵翻著什麽,我急忙抓到寶劍,朝他背後刺了一劍,那人慘叫一聲倒地。我點燃蠟燭一瞧,原來是一個雙目失明的年輕女子,她身上穿著這件旗袍,蓬頭垢麵,像個女鬼,兩隻眼珠沒了,露出兩個黑窟窿。我身上衣薄,慌忙扒下她的旗袍揣在懷裏,爬上山來。”

  王薌齋心想:那女人一定是林鶯啼了。他又記起林鶯啼就曾穿過這件旗袍。

  正說著,隻見陳雲江呼的一聲,噴出一口血,撲倒在地,氣絕身亡。

  楊班侯、王薌齋一見大吃一驚,回頭一看,隻見門口現出一個蓬頭垢麵,滿身血汙的年輕女人,她身穿淡綠的內衫褲,雙目失明。王薌齋見她正是林鶯啼。那林鶯啼向陳雲江扔出蝴蝶鏢後,一仰身,也一命嗚呼了。

  原來陳雲江刺林鶯啼一劍,並沒有將她刺死。林鶯啼報仇心切,忍著傷痛,順著山徑爬了上來,一直追到此處。她用盡全身氣力向陳雲江拋出最後一枚蝴蝶鏢後,生命已然耗盡,終於死去。

  楊班侯與王薌齋將陳雲江和林鶯啼的屍首在屋後掩埋,楊班侯回到屋裏後,拿出一個錦匣遞給王薌齋,說道:“這是明代武術理論家王宗嶽先生著的《太極拳論》,我已保存有多年,現在送給你,你要用心研讀。我見你根底很好,年輕有為,望你在武術界成為一代巨匠!”

  王薌齋打開錦匣,隻見裏麵有一部拳書,上麵寫著:《太極拳論》,王宗嶽著。

  王薌齋輕輕念道:“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黏。動急則急應。動緩則緩隨。雖變化萬端,而理為一貫。由熟而漸悟懂勁,由懂勁而階及神明。然非用力之久。不能豁然貫滿焉。虛靈頂勁。氣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隱忽現。左重則左虛,右重則右杳。仰之則彌高。俯之則彌深。進之則愈長。退之則愈促。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獨知人。英雄所向無敵。蓋皆由此而及也。斯技旁門甚多。雖勢有區別。慨不外乎壯欺弱。慢讓快耳。有力打無力。手慢讓手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關學力而有為也。察四兩撥千斤之句。顯非力勝。觀耄耄能禦眾之形。快何能為。立如平淮。活似車輪。偏沉則隨。雙重則滯。每見數年純功。不能運化者。率自為人製。雙重之病未悟耳。欲避此病,須知陰陽。粘即是走,走即是粘。陽不離陰,陰不離是,陰陽相濟,方為懂勁。懂勁後,愈練愈精。默識揣摩,漸至從心所欲。本是舍已從人。多誤舍近求遠。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學者不可不祥辨焉,是為論。長拳者,如長江大海,滔滔不絕也。擠按采肘靠,此八卦也。進步退步左顧在盼中定,此五行也,擠按,即乾坤坎離四正方也。采靠;即巽震況艮,四斜角也。進退顧盼定,即金木水火土也,合之則為十三勢也。”

  楊班侯道:“薌齋,這部書揭示了太極拳的真諦,你要用心閱讀,蔬之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出於水而寒於水,你要博采眾家之長,成為武術界的革新者!”

  這日晚上,王薌齋與楊班侯聊到深夜,收獲甚大,他對楊班侯道:“與您一席肺腑語,勝我十年螢雪功啊!”

  這一夜,王薌齋夢見了先師郭雲深。他見師父滿麵笑容,正在庭院裏喝茶,郭雲深對他嗬嗬笑道:“薌齋,你遊曆江湖,博采眾藝,已是滿腹學識,如今應滿載而歸了。”王薌齋又驚又喜,叫道:“師父,您老身體可好?”他定睛一瞧,哪裏是師父,原來是劉丕顯。他猛地醒來,方知是南柯一夢。想起郭雲深先生的許多往事,甚是思念,他見天已大亮,趕忙來到前院,正見楊班侯在練拳。此時,正好劉丕顯也來找王薌齋。王薌齋依依告辭二人,下山去了。

  王薌齋日夜兼程來到河北深州郭雲深墓前,又為郭雲深建了一座石碑,然後回到北京,與尚雲祥等人歡聚一堂,自是十分高興。不久,張占魁托人捎信來請王薌齋赴天津持教。原來天津此時也成立了一個武術館,館長由河北省督辦李景林兼任,形意拳大師李洛能嫡孫李振邦弟子薛顛主持武術館教務。王薌齋來到天津後,徑奔武術館。武術館教務長薛顛與王薌齋沒有見過麵,一見王薌齋,對他非常冷淡,冷冷問道:“你要學什麽拳?”

  王薌齋答道:“久聞薛老師以龍形名震津門,願請賜教。”

  薛顛未加思索貿然起座伸手,王薌齋舉手相接之間,薛顛已經跌出,摔倒在地。

  這時張占魁從館內走出來,一見王薌齋,高興地叫道:“哎呀!王薌齋到了!”他對薛顛說道:“這就是我請來的王薌齋師父,快都過來磕頭!”薛顛與弟子趕快過來給王薌齋磕頭。張占魁、薛顛又領王薌齋去見李景林。王薌齋在天津武術館小住,傳授拳術,來學的青年絡繹不絕。

  王薌齋回到北京後,在形意拳的基礎上,吸取各家之長,創立了意拳。王薌齋創立的意拳強調意念,要求神意真,不求形骸似。重在實踐,以養生、健身、技擊為主,以意念統師肢體,要求精神集中,呼吸自然,周身放鬆,使身體各部連成一體,進而運用精神假借,使全身建立名為“渾元力”的技擊效用。王薌齋以形意拳中的元整篤實力為基礎,吸收了太極拳中的沾、粘、連、隨四大特點和柔化之力,並吸取了八卦掌舒展的身法,靈活多變的手法和步法,加之儒、禪、道三家氣功的精萃,融匯貫通,推陳出新。王薌齋用四句話來概括意拳的特點:“神不外溢,意不露形,形不破體,力不出尖。”實際上是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形意兼練,動靜相兼,練功方法有六樁、試力走步、發力、推手、散手打沙袋、劈刺、長杆練習等。此時前來學習意拳的人絡繹不絕,王薌齋聲名大震。

  一九二八年,王薌齋應林景林、張之江的邀請,伴同張占魁赴杭州參加第三次全國運動會擔任武術比賽裁判後,又應師兄錢硯堂先生之約來到上海。錢硯堂在上海黃浦飯店為王薌齋接風,此時孫祿堂早來到上海,聽說王薌齋來滬,也來迎接。酒過三巡,錢硯堂要與王薌齋“聽聽勁”,王薌齋笑道:“師兄年事已高,免了罷!”

  錢硯堂帶著點醉意笑道:“我聽說師弟創立了一種新拳派,我想見試見試。”

  王薌齋道:“如師兄願看師弟之學業,師弟請師兄坐到身後的沙發上。”

  錢硯堂以崩拳直取王薌齋,王薌齋以掌輕按來迎住錢硯堂的拳頭,一瞬間,錢硯堂已飛起穩穩坐於指定的沙發上。錢硯堂起來握住王薌齋的雙手,泫然落淚道:“沒有想到幾十年後又能重見老師風采,先師的武技有人能傳下去了,真使我既歡喜又想念老師。”在座的青年武術家趙道新、張長信見王薌齋功夫高深,也想學習意拳,便請錢硯堂先一做介紹人拜王薌齋為師。

  以後王薌齋在錢硯堂家中結識了鐵嶺吳翼輝先生。吳翼輝是六合心意拳名家,與王薌齋非常投機。王薌齋歎道:“我在國內參學萬餘裏,拜見拳家逾千人,堪稱通家者僅有兩個半人,一位是湖南解鐵夫,一位是福建方士樁,另一位就是上海的吳翼輝。”

  王薌齋在上海傳藝期間,登門試藝者不乏其人,但他不曾一負。

  此時,世界輕量級拳擊冠軍匈牙利籍拳擊家英格,正在上海青年會任拳擊教練方中國拳術無實用價值,拳師不堪一擊。王薌齋聽說後,到上海青年會找英格比武,僅在互相接觸一瞬間,英格已被擊出一丈多遠仰臥於地,英格大為吃驚,他爬起來喃喃說道:“我如同被電擊了一樣。”

  不久,武林高手高振東、張恩桐、韓樵、韓垣及全國拳擊和摔跤雙冠軍卜恩富等也投於王薌齋門下。韓氏兄弟因其父韓友之是李存義弟子,因此王薌齋讓他們分別拜自己的弟子尤彭熙、趙道新為師,但由王薌齋新傳技藝。韓樵、趙道新、張長信、高振東號稱王薌齋門下“四大金剛”。張長信曾以拳擊奪取過上海市拳擊公開賽冠軍。趙道新則是第三全國運動會武術散手賽冠軍。趙道新曾擊敗大財閥宋子文的挪威籍保鏢安德森。

  一九三五年,五十歲的王薌齋攜弟子卜恩富、張恩桐、韓樵三人束裝北歸,在天津小住後返回河北深州故裏訓練弟子,研習拳法。

  一九三七年,王薌齋應北平張璧和齊振林二位先生之邀,到北平定居,任教於四存學會體育班,傳授意拳,並著書立說,闡述中國拳術真諦,主張解除封建傳統之師徒製,強調應用科學方法訓練,公開教授武術界秘而不傳的站樁功,並完成了拳論初稿。

  一天,王薌齋正在家中與吳素貞研究拳論初稿,忽然,門簾一挑,有個高大魁梧的漢子走了進來。他仿佛金剛羅漢一般,兩道濃眉下的兩隻眼睛像兩個吊鍾。

  王薌齋起身迎道:“先生來此有何貴幹?”

  那大漢問道:“你就是王薌齋嗎?”

  王薌齋點點頭。

  那大漢見王薌齋身體顯得很瘦弱,貌似文人。比自己矮有半頭之多,惟恐對方不堪自己一擊,於是轉身欲走。

  王薌齋問道:“請問先生姓名?”

  那大漢道:“我叫洪連順。”

  王薌齋知洪連順是張占魁之弟的弟子,他原籍京西藍靛廠人,自幼好武,曾學大洪拳、小洪拳、形意拳等拳法,尤其擅長彈腿。他臂力過人,有一身硬功,可使半尺見方的城磚,應聲而斷,人稱“大力洪”。

  王薌齋笑道:“原來是洪先生,久仰,久仰。你既然來了,何必匆匆而去!”

  洪連順猶豫片刻,說道:“我練幾趟,你先看看再說。”說完後,便在屋中練了一套形意拳中的五形連環,動作靈巧,最後以雙手劈拳,輕輕地向璧上一按,震得窗棱嗡嗡作響,四周棚頂上的塵土簌簌而落。隨即又以腳尖連環踢壁,踢得牆皮紛紛而落,牆上露出一個個小坑。洪連順做完動作,閃在一邊,氣不喘,麵不改色。

  王薌齋笑著說:“你這練的隻是玩藝,不能實用。”

  洪連順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他以劈掌猛擊王薌齋,王薌齋舉手相應間略略發力,便將洪連順摔倒在沙發上。洪連順躺在沙發上兩眼發怔,不知自己是怎麽摔出去的。王薌齋說:“這次不算你輸,起來吧!我們再試一次,我還叫你躺在這裏。”

  洪連順內心不信,左躲右閃,不肯靠近沙發。王薌齋舉手左晃右晃,緊緊相逼,找準時機,突然發力,洪連順又坐在沙發上了。由於這次發力過猛,沙發下邊的橫梁粗木皆被砸斷。

  洪連順見王薌齋果然身手不凡,非常佩服,當即拜倒在地,甘願拜在王薌齋門下改學意拳,後來,洪連順的得意弟子姚宗勳、李永宗等人,均於此時隨洪連順拜在王薌齋門下。

  以後王薌齋為了發揚中國拳學真諦,在《實報》上發表公開聲明,歡迎武術界人士駕臨寒舍賜教,以武會友,共同研討如何發揚我國拳術。各派名家登門來訪者頗多。由周子炎、洪連順、韓樵、姚宗勳四位弟子任招待職。此時,北平張璧先生請將意拳改名為大成拳,意在以集我國拳術之在成。王薌齋以其盛意難卻,最後也自同意,但是說道:“拳學本無止境,哪有大成之理。他在《大成拳論》一書中寫道:欲卻之而不能也。”

  大成拳脫穎而出,王薌齋於一九六三年七月十二日在天津逝世,但是他所創立的大成拳已在尚武之地結出了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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