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倭奴王金印在日本的發現,滇王金印在雲南的發現,都曾成為轟動一時的重大新聞,至今傳為佳話。1983年9月22日,考古學家發現的南越王金印,揭示了兩千一百年前一個南方古國的曆史奧秘,也成為中國考古的特大新聞。
金印出自廣州象山崗上的西漢南越王墓,如今那裏已建成一座南越王墓博物館。
發掘之時,金印初出,隻顯露出那蟠龍印紐,而當取出,看到那“文帝行璽”的印文,在場的人幾乎驚呆了。原來,這是南越國的第二個國王趙昧(史稱“趙胡”。同出印原稱“趙”)的璽印。他在古代漢越關係史上是位重要的曆史人物。
金印呈方形,邊長3.1厘米,通常1.8厘米,重148.5克,印麵陰刻“田”字格,篆書“文帝行璽”四字各占一格。書體方正,刀法剛勁,布局謹嚴。紐上蟠龍,勢若翻騰,霍霍有生氣。璽體碩大,給人們莊嚴典重,雄渾偉麗之感。
南越王金印,倭奴國王金印與滇王金印都是考古發現的漢代稀世珍寶,它們都蘊含有各自的曆史奧秘。
漢印紐形很多,或兔、或蛇、或虎、或龍,紐形不同,顯示著印的主人的封建等級不同。比如,西漢的“車大侯之印”,是1973年在湖南長沙漢墓中發現的,墓主為侯爵,印紐作兔形。“滇王之印”是1956年在雲南晉寧發現的,墓主為一國藩王,印紐作蛇形。“倭奴國王”印,是1784年在日本九州誌賀島出土的,印主為一邦之王,印紐也是蛇形。1968年陝西鹹陽漢高祖長陵附近發現一枚玉製的“皇後之璽”,紐作螭虎形。螭是傳說中一種無角的龍。螭虎即螭頭虎身的怪獸形象。這枚南越王金印,紐作蟠龍形,在已發現的大量漢代璽印中從未曾見。僅此一點,已足以顯示其無與倫比的尊貴了。雖然在五代和明清的帝璽中印紐也有龍形的,但均較晚近,龍形亦各殊,古意不多了。南越王璽上的蟠龍紐,迄今為止,是今世得見的最古老的龍形紐了。
先秦璽印原為憑信之物,後世方演變為權力的象征。秦漢古印都是隨身攜帶的,裝入革囊,佩於腰間,南越王金印即是在印主遺骸的腰部發現的。根據現有的考古資料,漢代帝後的璽印邊長為2.8厘米,諸侯王與外藩首領的璽印還要小些,邊長2.2~2.4厘米。而南越王金印邊長達3.1厘米,比帝後者還大,這是因為此金印本非漢家天子頒賜,而為僭越自製所致。
璽印中自稱“文帝”,這是南越國王頗具特色的稱謂。在中國曆代帝王中,“文帝”、“武帝”等稱號並非其在位時的“尊號”,而是在其死後,對其一生所作評價的“諡號”。南越國的禮製殊異,這稱謂成了生前的“尊號”,趙昧自稱“文帝”,以誇其長於文治。南越的這種特殊典製,在中國極其豐富的典章中,是極為罕見的。
先秦之時,凡印章均可稱“璽”,始皇稱帝,“璽”成為皇帝禦用印信的專用詞。但到了漢代,璽印的規定又稍有寬緩,皇後、諸王印信也稱璽。皇帝行璽,是發布詔令,冊封諸侯王用的,南越王墓中共清理出土二十枚印章,唯有這枚金印稱“帝”、稱“璽”。迄今為止,它是已見唯一的漢代“帝璽”,彌足珍貴。
“帝”、“璽”兩字特別引人注意還有另一緣故,因為其間隱蘊著一部古代的漢越關係史。
南越開國君主趙佗(公元前203—公元前137年)原為秦吏。秦亡,佗於番禺(今廣州)據地稱王。他本是中原真定(今河北正定縣)人,故雖自立,仍心向中原,漢統一天下,他也被承認為南越王。呂後當政時,漢越關係惡化,佗乃自尊號南越武帝,與之分庭抗亂。漢文帝當政,執行民族親善政策,於是,佗自去武帝號,臣服於朝廷。佗死後,其孫趙昧繼立,為第二代南越王。趙昧一方麵表示臣服漢廷,可在其領地卻僭越稱“文帝”。趙死後,其子嬰齊繼立為第三代南越王,嬰齊為掩其父祖的僭越行為,以示忠於長安,故“藏其先武帝、文帝璽”。這一藏璽之謎,終於被考古學家們揭露。
南越王稱“帝”製“璽”足見其傾慕中原文明。可同時也表明,南越自立國之始就潛在著民族分裂的勢力。嬰齊盡管將帝璽深藏於陵山之下,南越民族分裂勢力卻未因之而結束。故而在嬰齊死後不久,南越終於暴發了叛亂。漢朝出兵平息了叛亂,南越也亡國了。這大概可以說是南越王金印隱蘊著的因其鑄製而肇端的一段曆史奧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