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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特殊的遠征(二)

  一

  2006年的春節快要來臨了。騰密公路已進入關鍵性的階段。為了保證工程的質量和進度,指揮部下發了春節不放假的通知,但還是有許多工人返回國內過節,每天來甘拜地指揮部辦公室辦理回國證明的人源源不斷,幾乎把門檻到快踏破了。到1月20為止,已經有1000多名工人回到國內。

  盡管如此,一些重要的施工項目仍然沒有停下來。其中,一標的幾座築橋工程已經動工,二標的狄霖崖路段已完成大半,三標的20米橋的橋胎已經搭建完畢。此外,六標的30米橋承台已於22日全部完成澆築,而在29日這天,六標的40米橋也成功合龍了。

  滴霖崖是當年修築史迪威公路時美國工程師滴霖以身殉職的地方,“滴霖崖”三個蒼勁的大字,還是民國元老李根源題寫的。關於這出珍貴的曆史遺存,起初在設計線路時,還差點兒被炸掉。縣委書記王彩春和縣長張尉建聞訊後,專門指示有關的工程設計人員,無論如何要將這塊碑石保留下來。“這可是史迪威公路留給後人的活生生的見證嗬,即使繞幾千米,多花上百萬元的資金,也不能炸掉它!”張惟建對筆者談起這件事時,還感慨地說。

  後來,滴霖崖終於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了。張惟建表示,將來我們要在這裏開辟一個景點,讓每一個遊客都能瞻仰到這處曆史遺跡,感受到騰密路同史迪威公路的血緣般的聯係……

  40米橋是騰密公路上跨徑最長的一座懸鏈式石拱橋。它橫跨南利卡河,兩岸山勢險峻、叢林茂密,南利卡河河水在這裏顯得十分清澈,也特別湍急。在漫長的歲月裏,除了嘩嘩的流水聲,這裏是一片人跡罕至的深山峽穀。但不久前,隨著築橋工人的進駐,這裏的幽靜被打破了。

  承包這座橋的是來自騰衝縣馬站鄉的父子二人。兒子叫胡安起,今年52歲,是騰衝縣乃至整個滇西有名的土木工匠;父親叫胡定華,今年73歲,更是騰衝有名的土木工程師了。17歲那年,胡定華就跟著同樣是造橋工匠的父親參加史迪威公路的建設,親身經曆了那條舉世聞名的抗戰國際大通道的修建過程。時隔半個多世紀後,老人回憶起這段經曆時,還感慨不已。他回憶說,那時候,他們七、八個人從當時還被日本人占領著的騰衝出發,一路跋山涉水,進入緬北地區,參加到了史迪威公路的修築行列。“那真是苦啊!既要忍受瘴氣的威脅,又要躲避日本飛機的轟炸,真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呢!”

  此後的幾十年裏,胡定華老人始終忘不掉自己參加修築史迪威公路的經曆,並且一直引以為驕傲。所以,這次聽說要在原史迪威公路的基礎上,修建騰密公路,重新打通中緬印國際大通道,兒子胡安起還在40米橋投標中成功地中標了,他感到格外興奮,好像獲得了第二次青春一般,不顧已逾古稀之年,主動提出跟兒子一起上了工地。

  12月29日,40米橋將開始下水搭建拱架木。為了保證搭建工程的順利實施,好幾天以前,胡定華老人就帶領兒子胡安起、孫子胡廣俊多次來到現場觀測橋址的地形和水位。由於前段時間下大雨,此時的橋址水位還很深,最深的地方大約有3米多深。為了減輕施工的難度,經驗豐富的胡定華老人讓兒子從項目部請來一台挖掘機,運來近100多個立方的石料,在橋址的上方填起一個平台,並反複碾壓夯實,為搭建拱架木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2月29日一大早,胡定華老人就來到了施工現場,親自指揮近百名工人下水搭建橋胎木。由於平台上的水位較深,工人們用了各種辦法,還是不能把木料按壓下去,每次努力都是按壓下去這頭,那頭又浮了起來。施工一時變得頗為棘手。

  胡定華老人見此情景,不顧冬天的寒意,毅然脫去身上的衣服,像年輕人那樣,動作敏捷地跳進了一米多深的河水裏,重新安排工人們采取各個擊破的辦法進行施工。

  說來也奇怪,經過胡定華老人一番調遣,那些原本桀驁不馴的木頭竟忽然變得馴順聽話起來。

  從那天開始,100多名工人在胡定華老人的指揮下,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終於將40米橋的橋胎木搭建成功了。

  1月26日,是農曆臘月28 。這一天,40米橋進入了翻拱這道重要工序。上午8時左右胡定華老人親自爬到橋胎最高處,像一位統帥千軍萬馬的將軍,沉著鎮定地指揮大家施工。在他的安排下,工人們被他分成兩個作業小組,分別從橋兩頭支砌拱石。由於拱圈的起點和橋胎結合處比較陡,工人們抬著二百多公斤的石頭舉步維艱,不得不吃力地弓著身子,行走十分艱難。但在胡定華老人的指揮下,整個施工過程始終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翻拱順利完成那天,正是大年三十除夕。在國內,正是家家團圓吃年飯的時候。胡定華老人卻沉浸在40米大橋成功實現翻拱的喜悅之中。他讓兒子胡安起將他自己做的兩幅春聯貼到了大橋上:

  “劈山填壑,高質量公路連接中緬,同辭舊歲;精雕細鑿,大跨度拱橋飛跨騰密,共迎新春。”

  “安全第一,建好公孫橋;質量至上。修通騰密路。”

  隨著一陣喜慶的鞭炮聲在寂靜的山穀中響起,胡定華老人祖孫三代和幾十名工人一起,在這個遠離家鄉的緬北深山峽穀裏度過了一個特殊的春節。

  大年初一,40米橋成功翻拱的消息傳遍了騰密公路各個標段和所有工地。傳到了國內每一個關心騰密公路建設的人們那裏。

  騰衝縣委書記王彩春和縣長張惟建獲悉這一消息後,打電話給指揮部,向全體堅守在騰密公路建設工地上的建設者,特別是胡定華老人表示最親切的慰問和祝賀,祝他們再接再厲,早日修通騰密公路全線,在這場特殊的遠征中,為騰衝人民和祖國獻上一份更厚重的禮物!

  二

  2006年4月6日下午5點鍾左右,騰密公路二標的工棚裏燃起一縷縷淡藍色的炊煙。胡家文的媳婦段習解正在忙著為快要收工的工人們做晚飯。這個跟著丈夫長期堅持在騰密路工地上的普通農婦做夢也不會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很快就要在她麵前發生了。

  這時,一個叫老榮的克欽族村民和人民軍三營的士兵宗等從甘拜地過來,路過工棚,見裏麵炊煙嫋嫋,飄散出一縷縷誘人的香味兒,便不由自主地向工棚裏走來。

  “你做的飯有不有我們的份?”老榮一進工棚,就厚著臉皮向正在忙碌的胡家文媳婦段習解說。

  老榮以前不止一次地來工棚蹭飯吃,幾乎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臨時食堂,段習解和工人們早就很厭煩他了。此刻,見老榮嬉皮笑臉的樣子,她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你的家裏人,憑什麽會給你們留一份?”

  老榮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往外工棚外麵走去,經過一輛獨輪車時,他順手牽羊地推起就走。段習解一見,趕緊追上來,氣憤地說:“這是我們的車子,你要推到哪兒去?”

  兩個人爭吵起來,老榮揮手要打段習解,但這時收工的民工們陸陸續續續地回來了,他們隻好拂袖而去。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工人們正聚在一起準備吃飯,一邊聽段習解說著剛才老榮那兩個人又來這兒想揩油的事兒。就在這當兒,老榮和那個叫宗等的緬兵忽然不知從哪兒又冒了出來。老榮走進工棚,就跟胡學文胡攪蠻纏,非說胡的媳婦剛才罵過他們。

  胡學文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氣憤地道:“明明是你來這兒找我媳婦的茬,還向偷走我們的車子,還有臉來倒打一耙!”

  老榮理屈詞窮,突然從背後拿出一隻塑料壺,瘋了似的往火坑裏倒。火坑裏騰地冒出一串火焰,差點兒把屋頂都燒起來了。

  民工們見這兩個人如此蠻不講理,生怕他們再鬧出什麽亂子,忍無可忍地圍上去,將他們兩個人捆了起來,準備送到項目部去。

  可就在這時候,突然從附近的村子裏衝過來一群人,其中約摸有七八個人民軍士兵,他們個個手裏拿著槍,把工棚圍了個水泄不通。

  工人們此時本來已經放了老榮和宗等,現在看見這副架勢,又重新抓住他倆,讓他們向來人解釋。但老榮不僅不說明真相,反而惡人先告狀,把肇事的責任全推到了胡學文和工人們身上。這無異於火上澆油。有個人民軍士兵拔出手槍,不由分說,對著胡學文的腦袋就是一槍,胡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就一頭栽倒在地上了……

  一個叫段生堂的工人見狀,過去抱住受傷的胡學文。可那個士兵竟從後麵對著他又開了一槍。段生堂哇地慘叫了一聲,滾到在地上。

  段生堂的弟弟段生龍撲上去欲救哥哥,被幾個手拿棍棒的村民打得頭破血流。

  幾個人民軍士兵打傷了人還不罷休,找來繩索,把受傷的段生堂五花大綁地捆綁起來,送往三營的營部。一路上,段生龍的傷口血流不止,他們也製止不理,到達營部後,還將他的雙手反綁在豬圈裏的柱子上……

  這是自上次的槍擊事件後,在騰密路工地上發生的又一起嚴重的槍擊事件。

  遠在騰衝縣的指揮長釧相強聞訊後,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一麵要求工人們盡量保持冷靜,不要采取過激的行動,指示大家對受傷人員進行緊急搶救,一麵打電話向縣委縣政府匯報。

  很快,縣委縣政府派出救護車火速趕往緬甸境內去搶救傷者,同時,騰衝縣公安局成立了專項小組,由釧相強親自帶領著,連夜奔赴出事地點。

  一封以騰衝縣外辦名義起草的嚴正聲明和情況通報也發往了克欽邦政府和緬北軍區司令部。與此同時,釧相強打電話給密支那辦事處,讓他們緊急聯絡克欽邦政府和緬北軍區官員,要求他們立刻著手調查這一惡性事件。

  第二天,克欽邦和平與發展委員會主席和緬北軍區司令翁敏就針對這起事件發出了明確指示:一,馬上向緬甸聯邦政府匯報;二,派北部軍區軍情局國貓特上尉等火速趕往出事地點;三,馬上與第一特區主席丁英聯係,敦促他們迅速介入處理此事。

  到4月7日早上,緬方調查人員向緬北軍區呈送了調查情況的書麵報告。第二天,克欽邦政府派出的警察便趕往出事地點緝拿凶手。

  從整個事件發生後的處理過程來看,緬方的態度應該說是頗為真正和負責任的。對此騰衝縣委縣政府對騰密路工程指揮部做出了幾點指示,特別強調指出,此事的處理妥當與否,不僅關係到騰密公路的建設進程,還影響到中緬雙方的合作關係,因此,在隨後的談判過程中,我方既要堅持維護中方人員的正當權益,亦要有理有節,同時要注意穩定工人們的情緒,對此事也不宜公開宣傳,等等。

  根據縣委的指示精神,指揮部授意一分指向克欽邦政府遞交了一封聲明。內容如下:

  一, 對此次事件造成的人員和財產損失,必須有緬方完全負責,包括對傷員的治療費用以及由此給騰密公路建設造成的直接和間接損失;

  二, 緬甸克欽邦政府必須迅速嚴懲所有肇事人員,否則我方將通過外交途徑解決;

  三, 鑒於此事發生後,在騰密公路施工人員中造成了嚴重的恐慌和不安全感,不少工人已經撤離了工地,緬方能否妥善及時處理好此時,將直接影響到騰密公路能否按期完成施工合同,甚至導致工程被迫停工,對此,緬方也必須負完全責任;

  四, 緬方應該以此為鑒,加強我方施工人員在麵施工期間的安全保衛工作,杜絕同類事件的再次發生。

  4月14日,騰衝縣政府受到了緬甸克欽邦第一特區主席丁英關於此次槍擊事件處理情況的通報:

  向貴方通報我NDAK對2006年4月6日發生在克欽邦第一特區俄窮村工人鬥毆事件的看法:

  1,工人之間發生衝突時經常的小事。中方工人因為瑣事與當地村民正操就拿繩子捆人,並圍著打人,這實在太過分了。由於中國工人用繩子捆,並圍著兩個緬甸人,所以當地村民就趕到了事發現場。第一特區鎮長吳科薑的兒子無意拿了父親的手槍,中方工人在爭奪手槍的過程中由於受槍走火才受了傷。

  2,NDAK兵營接到消息:NDAK的一名士兵被打,中國工人和緬甸村民在鬥毆。於是,NDAK的三名士兵和兩名民兵就趕到了事發現場,為了把鬥毆人群分開,向天開了兩槍。中方在向緬甸政府報告時說,NDAK的士兵用槍追著中國工人掃射。由於中方的不實報告,緬政府指示要繳NDAK的槍。由於中方負責人沒有慎重考慮,不實的報告致使政府軍和NDAK出現了嚴重的、不應該的對峙。

  3,騰衝縣人民政府為了鞏固中緬雙方的友誼到緬甸修路,我們第一特區熱烈歡迎。我方也盡力承擔能承擔的任務。作為中方,在緬甸,應遵守緬甸的法律和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發生矛盾要向有關部門報告,不應該用繩子捆,抓著通打,也不應該亂罵。你們是來修路的,不是管理緬甸人的。不能抓起來關著打。有矛盾的話,向雙方的負責人報告,然後協商解決是最好的途徑。

  4,因為整件事已由政府處理,所以關於醫療費補助問題與我們無關。

  …………

  第一特區和克欽邦政府截然相反的這種混淆是非、甚至強詞奪理的態度,使我方人員都感到難以接受。可眼下騰密公路的建設即將進入尾聲階段,如果就此事跟第一特區爭執不下,勢必會影響工程的進展,弄不好會推遲工期。這樣一來,受的損失就太大了。

  為了騰密公路建設的大局,大家還是牢記縣委縣政府的指示,忍辱負重,強咽下了滿腹的委屈

  這是怎樣的委屈啊!

  三

  2006年5月,騰密公路路基工程已經接近尾聲。

  5月3日晚上,指揮長釧相強來到工地檢查施工情況。過兩天,他就要參加保山市和騰衝縣組成的代表團考察密支那至印度公路,為將來中緬印公路的全線貫通作準備。縣委已經決定暫時由胡廣凡代理他的指揮長職務。

  從2004年算起,作為指揮長的釧相強,已經在騰密公路這條特殊的戰場上奮鬥整整兩年時間了。兩年的700多個日日夜夜,無論酷暑秋冬,還是白天黑夜,他的整個身心都是隨著騰密公路建設的每一步進展而搏動、而運轉的。由於過度的勞累,他的身體已經嚴重透支,最近一段時間,經常出現暈眩和頭疼等症狀,有好幾次,他一邊在工地上檢查和安排工作,一邊打點滴,有時點滴沒打完,工地上發生突然事故,他便拔下針頭,趕往事發現場,類似的情況不致發生過一次。釧相強記得,有一次,他陪同縣委書記王彩春到現場檢查施工進展情況,經過一道山坡時,那輛日本三菱吉普車的引擎突然熄火了,刹車亞突然失靈了,車子一點一點地後退去,而旁邊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眼看車毀人亡的慘劇即將發生。他身上冒出一股冷汗。情急之下,他和另外兩個同誌冒著極大的危險,推開車門跳了下去,搬來幾塊石頭,墊在後輪下麵,當三菱吉普在距離懸崖直不到十公分處停下時,他和王彩春對視了一眼,朝下麵的萬丈深淵望了望,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還有一次,釧相強帶領黃定祥等技術人員到第七合同勘測線路。正當他們在密密的叢林裏艱難行走時,從林子裏突然冒出一頭野豬來。所有人都懵住了,癡癡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一下。釧相強馬上冷靜下來,一邊吩咐大家往後撤退,一邊做好了同野豬、殊死一搏的準備。好在當野豬反應過來時,他們憑借叢林的掩護,悄悄離開了危險區域。

  類似的危險,在釧相強擔任指揮長期間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現在,路基工程眼看就要順利竣工,作為親自參與和指揮了工程全過程的釧相強雖然隻是把職務暫時交給別人,但還是像一個即將離開戰場的統帥,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

  夜晚的工地依然是一派繁忙的景象。準備爆破的工人們正在開鑿炮眼,挖掘機和推土機、裝載機正在緊張作業,發出一陣陣震耳的轟鳴聲。整個施工現場看上去的確像一個熱氣騰騰的戰場。

  麵對著眼前的這一切,釧相強仿佛看到了即將來臨的勝利曙光。

  既然是一場“戰爭”,就會有死亡和犧牲。有時候,這種犧牲甚至比真正的戰場上更慘烈、更悲壯。

  5月23日,在騰密公路建設過程中,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和以往的每一天似乎都沒有什麽不同。進入夏季以來,緬北的氣候一天比一天炎熱,跟涼爽如春的騰衝相比,簡直像個大火爐,工人沒通常都在吃過午飯後,要在工棚裏休息一段時間,避過最難熬的一段酷熱之後,再上工地。但在五標,由於施工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攻堅階段,為了趕工期,剛吃過午飯,工人們就迫不及待地上工了。

  下午一點多種,剛吃過午飯的爆破能手董詩雄帶領著另外兩個同伴,頂著炎炎烈日,來到了爆破工地上。這將是他們在騰密公路上的最後一次作業。像往常一樣,他們在已經鑿好的炮眼上填裝炸藥,並依次安裝雷管、引線和填土,幾個人配合默契,十分得心應手。

  可就在這時候,一名叫許勇三的爆破手在填裝炸藥時出現了失誤。隨著突然一聲巨響,炮眼附近的幾個工人被爆炸後的氣浪掀倒到。而距炮眼最近的董詩雄則被氣浪高高地拋向空中,又重重地跌下來,落到了2米開外的地方。

  附近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驚呆了。當他們回過神來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不顧一切地向硝煙尚未散盡的爆炸現場奔去。

  此時,幾個受傷較輕的工人躺在地上,滿臉都是血跡,疼痛和恐懼使他們本能地一邊在地上爬,一邊發出陣陣呻吟。而董詩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整個身體幾乎被爆炸後掀起的塵土全部蓋住了。

  爆炸驚動了指揮部和國內的縣委領導。一輛救護車從騰衝縣城呼嘯著往緬甸境內的工地現場飛馳而來。

  然而,在送回國內的途中,傷勢嚴重的董詩雄永遠和上了他26歲的年輕雙眼。

  在騰密公路建設中,這不是第一次死人事件,但由於發生在工程即將進入尾聲的攻堅階段,所以顯得格外悲壯。

  好幾天,所有幹部和工人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但畢竟勝利就在眼前,人們沒有任何理由停下來。

  就這樣,騰密公路最後階段的施工在董詩雄倒下的血泊中,繼續頑強地向前方延伸、挺進……

  四

  誰也沒料到的是:就在爆炸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緬甸第一特區又發生了兵變。

  從5月24日早上開始到天黑,甘拜地至新寨的槍聲一直沒有停息過。以第一特區副司令則弄為首的兵變部隊企圖占領甘拜地,沿途不時冒出小股荷槍實彈的人民軍士兵,有的地方還發生了短兵相接的激烈槍戰。平靜多時的緬北地區再次出現了戰爭時期特有的緊張和恐慌局麵。

  一分指距親丁英的人民軍三營營地,隻有不到一公裏的距離。則弄的部隊向三營發起了猛烈的攻勢。雙方展開了殊死的較量,機槍聲、手榴彈爆炸的聲音不絕於耳,其中,有一枚手榴彈還擲到了一分指旁邊的池塘裏。

  據悉,緬甸政府軍和獨立軍也派兵向兵變地區開進。戰鬥隨時有進一步向周邊地區蔓延的危險。

  雖然克欽邦政府和第一特區一再聲明,不會危及騰密公路的建設和工人的安全,但鑒於騰密公路的路基工程已基本上完工。為了避免兵變給工程施工人員造成生命損失。騰衝縣委縣政府給指揮部發來的緊急指示:要求各分指和項目部采取措施,穩定人心,盡快組織我方施工人員撤回國內

  縣委書記王彩春和指揮長釧相強在第一時間趕到了中緬邊境南四號界樁,親自坐鎮組織。

  在界碑旁邊,王彩春對組織工人撤退、在邊境上搭建臨時指揮所、設立難民棚以及防止緬甸難民大量湧入我境內進行了細致的安排。

  此時,附近的山坡上不時響起陣陣槍聲,其中,一顆子彈掠過人們的頭頂,從界碑旁邊擦了過去。

  下午兩點,甘拜地再次發生了激烈的槍戰。指揮部的全體人員迅速撤到了南四號界樁。

  27日下午,指揮長釧相強電話通知各分指,就分期分批組織好工人撤離作了具體的安排。

  從第二天開始,工人們開始源源不斷地往國內撤退。在五標至昔董和甘拜地的路上,車輛和步行的工人絡繹不絕。由於接連幾天大雨不斷,路麵泥濘難行,致使撤退的車輛和隊伍且行且停,有時還發生了擁堵現象,速度非常緩慢。而且,沿途上到處都是緬兵攝製的哨卡,每個人通過時,都要經過嚴格的盤查。

  下午3點,一分指的全部人員終於安全撤到了甘拜地,並連夜撤回國內。晚上10點鍾,當他們撤到猴橋口岸時,整個猴橋已經人滿為患,被乘汽車回來的工人們占據得水泄不通了。

  此時,中緬邊境南四號界樁附近搭建起了許多簡易帳篷,裏麵也已經住滿了從緬甸逃出來的難民。界碑旁邊的國境線上,中國邊防武警組成了嚴密的警戒線,附近還停了不少等著迎接中國僑民和施工人員的救護車和大客車。

  指揮施工人員撤退的臨時指揮所就設在界碑旁邊的一座簡易工棚裏。釧相強在已經在這裏坐鎮指揮著整個撤退過程。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生病的他臉色憔悴,眼圈裏布滿了血絲。他已經有兩天兩夜沒合過眼了。

  到目前為止,我方施工人員已經有一半安全撤到了南四號界樁,但另一半近200名工人仍然還在撤退的路上,釧相強的心自然難以完全安妥下來。由於一天到晚不停地打電話和親自安排撤退的事宜,他的嗓子已經完全嘶啞了。

  這位騰密公路的指揮長,雖然身心疲乏到了極點,但仍然頑強地堅守著自己的崗位,直到幾天後,最後一名工人撤回到南四號界碑,而那時候,他已經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了。

  當釧相強被人攙扶著爬上前來接她的越野車時,忍不住回頭眺望了一下遠處籠罩在雨霧中的甘拜地,眼睛有些濕潤。他喃喃地對旁邊的人感歎道:“這真是一場特殊的戰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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