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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史迪威公路(一)

  一

  約瑟夫·沃倫·史迪威(Joseph Warren Stilwell)是一位與中國有著不解之緣的美國人。1911年11月,28歲的史迪威在菲律賓服役時,曾來上海度假,在辛亥革命剛結束的中國逗留了17天。這是他的第一次中國之旅。這之後,他四次返回中國其中三次帶著家眷,統共在中國居住十二年多。1920年7月,史迪威和妻子威尼弗雷德帶著兒子小喬、長女南希、次女威尼弗雷德來到北京,住在北總布胡同3號的四合院裏。他不僅在華北協和語言學校上課,還跟私人教師學中文,不出幾年就掌握了一口標準的京片子。

  1921年4月,史迪威擔任總工程師,在山西替美國紅十字會修建了一條130公裏長的鐵路,從汾州府現汾陽通到黃河,以運輸賑災物資。入夏後,他還把全家人都接到山西。九年後,他奉命到中國工作了多年。1935年至1939年,他擔任美國政府駐華武官參讚,其足跡遍及中國各省市。他被美國軍界稱為“最精通中國和遠東問題的軍官”。1941年12月7日,日軍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史迪威作為美國總統羅斯福的駐華軍事代表,開始履行他職業軍人生涯中最為艱巨的使命。

  珍珠港事件後,蔣介石希望美國派一位高級軍官作他的同盟軍參謀長。1942年元旦,美國陸軍參謀長喬治·馬歇爾推薦他的老部下,陸軍中將史迪威擔當這一使命。史迪威對國民黨政府麵對日本的侵略所表現出的麻木不仁極為失望。但是作為一名軍人,他還是接受了羅斯福總統的任命。史迪威的職務是:美國總統的代表、駐華美軍司令官、駐華空軍司令官、對華租借物資(即援華軍用物資)監理官、滇緬公路監理官和中國戰區參謀長。他的主要任務則是保持滇緬公路的暢通,指揮歸他統領的中國軍隊,並協助提高中國軍隊的戰鬥力。史迪威的參謀班子由35名軍官組成,陸軍部還答應將海運400名教官和技術人員訓練中國軍隊,以使他們正確運用美國的武器裝備和戰術。

  1942年3月6日,史迪威來到重慶,拜訪同盟國中國戰區總司令蔣介石。蔣介石極為認真地對史迪威說:“我將任命你為中國駐緬軍總司令,中國部隊駐緬第5軍、第6軍歸你指揮。”

  然而仰光失守後,史迪威發現蔣介石的所謂授權並沒有兌現。因為蔣介石又同時任命第5軍軍長杜聿明為中國駐緬軍總司令,駐緬的中國軍隊並不服從史迪威指揮。史迪威怒氣衝衝地飛到重慶,對蔣介石說:“您的部下沒有執行您的命令。”蔣介石裝出驚訝和不安,他和史迪威一起飛到緬甸眉苗,將中國軍官召集開會,當眾告訴他們,史迪威“擁有提升、撤職和懲罰中國援緬軍任何軍官的全權,這是中國曆史上一大創新”。蔣介石還私下答應史迪威,將授予他一枚用篆體字鐫刻其官銜的圖章,以確認其指揮權。

  可是一個星期後,史迪威所得的圖章上鐫刻的卻是“總參謀長”。

  這年四月,日軍憑借其空中優勢,向盟軍在緬甸的駐地狂轟濫炸。杜聿明率領的第5軍、第6軍已悄然撤回中國,史迪威卻一無所知。為了奪回被日軍占領的戰略要地東枝,史迪威冒著猛烈的炮火,親自率領中國軍隊的一個連堅守陣地,直至增援部隊到來,他才明白真相。他再次感到屈辱和懊惱,在一份報告中寫道:“蔣介石使我什麽事都做不成,我完全受騙了!”

  他拒絕了蔣介石派來的飛機營救,率領著殘餘部隊,走入險象環生的原始森林。這裏荊棘叢生,遍地都是螞蟻、昆蟲、水蛭,時不時地還有離群猛象的襲擾。可是史迪威總是走在隊伍的最前麵,5月24日,史迪威一行終於抵達印度新德裏。

  史迪威身材高挑,平常愛穿一件運動衫,而不願著表明軍階的製服。在前線時,他腳蹬美國大兵靴,戴一頂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的舊式硬邊戰鬥帽,嘴裏叼著煙鬥,用中國話下達命令。

  毫無疑問,史迪威將軍是一個充滿個性而又頗受爭議的人物。在將介石和杜聿明、衛立煌等中國將軍眼裏,他剛愎自用、傲慢無禮、獨斷專權,對緬甸戰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以至於蔣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和絆腳石。而在史迪威將軍本人看來,遠征軍在緬甸的失敗,是因為中國軍隊內部的指揮係統混亂,將領不服從史迪威指揮所導致的。在另為一些也許更了解史迪威的人眼裏,他不僅是一位深謀遠慮、極其富於戰略眼光的將軍,而且為人正直,疾惡如仇,是一位真正的軍人和理想主義者。

  史迪威對蔣介石的獨裁統治極為反感,他曾經在給羅斯福總統的信中說:“國民黨政府的權力結構,建立在恐懼和袒護之上,掌握在無知、專斷和冥頑不靈的人們手上。”對國民黨軍隊各自為政,保存實力的做法,更是深惡痛絕。他甚至公開稱呼蔣介石“花生米”,這本是蔣介石在秘密通訊中的代號。史迪威與蔣介石的矛盾成了公開的秘密,羅斯福對此甚為焦慮,他給馬歇爾寫了一封信,認為“史迪威是以錯誤的方法在和蔣委員長打交道”。史迪威從馬歇爾處知道羅斯福的態度,立即給馬歇爾拍了一封電文說:“我們的存在是對這兒的走私詐騙者的現實威脅。他(羅斯福)將看到此地會發生對我的人身加以攻擊的運動。我因不向走私詐騙者發放軍用物資而惡名遠揚……”

  史迪威與一些美國人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對中國共產黨沒有很深的政治成見。他在任駐華武官參讚時,負責搜集和研究共產黨的情報,對共產黨領導的紅軍懷有濃厚的興趣。他在筆記中寫道:“他們的情報工作、組織機構和戰術都很出色。他們不要城市,而滿足在農村過艱苦的生活。武器和裝備都很簡陋,但卻使政府惶恐不安。”在日軍大舉入侵,國內一片戰則必敗的亡國輿論中,八路軍115師在平型關力挫日軍。這使史迪威也深受鼓舞,他找來了史沫特萊,就平型關大捷的話題,圍繞八路軍和共產黨進行了廣泛的討論。他常常反問自己:“難道八路軍不是很了不起嗎?”在武漢,他通過史沫特萊認識了周恩來和葉劍英,發現中共高級領導人“襟懷坦白,彬彬有禮,態度和善,為人直率”。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國民黨的有些高級軍官們則是身著毛領大衣,腳穿皮靴,一副裝腔作勢的派頭。

  臘戍失守後,史迪威換了一種思路:倘若八路軍在此,絕不會如此慘敗。他常常語氣堅定地對參謀人員說,他真想“請那些共產黨部隊到這裏來作戰”。在重慶,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對蔣介石說:“如果委員長同意,我將率領共產黨的隊伍去進行奪回緬甸的戰役。”皖南事變發生後,他擔心釀成內戰。那些喋喋不休的反共宣傳,使他心煩意亂,他不時地問自己:“我們怎樣才能幫助中國人民,停止這種愚蠢的宣傳呢?”

  時任史迪威將軍聯絡參謀的王楚英先生後來在回憶緬甸戰役時,仍然為將軍的正確決策不能順利實施感到惋惜和遺憾,他認為:“在不幸的緬甸第一次戰役中,蔣介石犯了一次很可惜的錯誤。他任命史迪威為中國軍隊的總指揮,卻沒有充分授權。這次任命多多少少出於外交的考慮,以為史迪威會滿意這樣的頭銜,因此軍隊補給將不虞匱乏,而且史迪威還代表第三方的勢力,可以和英軍維持較好的關係,保障中國的權益。但是,一方麵遵行中國軍隊的傳統,一方麵也出於個人的習慣,蔣介石從來不曾放棄直接指揮屬下的權力,並沒有透過總指揮來傳達。這樣無異於以國家元首來執行軍事否決權。在過去,由於中國將領背景迥異,軍人的來源十分複雜,這種做法有其必要。但是這種曖昧不明的運作手法,卻激起史迪威很深的怨恨,他覺得自己被‘出賣’了。此時的史迪威,雖然有挽救緬甸戰局的決心,戰略也很正確,但他無法改變英國的對華政策和蔣介石既依附英國人又不信任英軍的矛盾心態,麵對日益惡化的緬甸戰局,已經沒有扭轉乾坤的回天之力了……”

  二

  我在去德裏的路上,壞天氣把我困在這裏了。我已經把約1.2萬名中國官兵派到那裏,我們將從他們中間組建炮兵部隊,在印度使用我們不能夠運到中國的武器。我來指揮,這期間,我能把他們提到少校軍銜。我認為我沒有必要——他們表現得罕見的出色。你可以想象到我們希望最終能和他們—起做什麽。

  重慶是個火爐:能夠離開它並呼吸些涼爽的空氣是一種享受。印度也十分炎熱,但在那裏你可以猛灌冷飲。同時,我也可以從“白癡機構”的有毒氣氛中解脫一時。

  去了我們在拉姆加爾的訓練中心,隨後去了加爾各答。中國軍隊學習得很快,我想這將證明我的觀點,即如果得到適當的訓練,他們就會和別人一樣棒。英國佬正抱著極大的興趣注視著我們。看到上校們竟在幹活,對他們來說是件新鮮事。我寫了一篇中文的講稿並向部隊宣讀了。

  現在我在社交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總督親自請我共進午餐。我在吃飯時十分慌亂。我讓多恩和我—起去,他給我提供了很好的建議。在餐桌上,誰也不敢打開話題,結果隻能由我和總督來維持談話。他們一定是在打聽什麽事情,因為韋維爾也請我吃飯。他倒不是高傲自負,而是不像你稱之為的活躍——書際上,他給我的印象是一位勞累疲倦的老人。很熱情而又似乎受到倫敦式教育的束縛。

  在這兒我陷入了令人討厭的文字工作,好在快要搞完了,我們準備回重慶去。明天出發去丁然、昆明和重慶。燈的周圍有一大群小蟲子,大約有二百萬個在我頭上。它們的叮咬令人討厭得很,不到分鍾我就要叫起來了,鑽進蚊帳裏。真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回到重慶時,我希望看到你寄的郵件。他們是怎麽處理你的信件的,我對此一無所知,但是如果沒有隻字片語在等待著我的話,我就要到沒有設防的郵局大鬧一番。

  多多關心卡梅爾,不要擔心我。我忙得沒有時間煩悶,我又感覺良好了。體重還增加了一些。如果我能夠有了新牙、新的眼睛和染了色的頭發,我看上去就小會像70多歲人的模樣了。

  上麵幾段文字摘自史迪威將軍的日記和他給夫人的信。從緬甸撤退到印度之後的史迪威將軍,在印度比哈爾邦的一個小鎮拉姆加爾上苦心訓練著中國駐印部隊,以實現他報仇雪恥、重新打回緬甸的夢想。

  幾個月以來,為了實現反攻緬甸的夢想,史迪威將軍不顧病痛和中國同僚們的冷遇,一次次往返於駝峰航線,在中英美之間反反複複地遊說。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拉姆加爾建立起了一個訓練中心。

  拉姆加爾位於連綿起伏、光禿禿的丘陵和貧瘠幹旱的平原之間。這裏曾經關押過從非洲沙漠來的意大利俘虜。用磚瓦蓋的營房和建築橫七豎八,雜亂無章。

  在這塊訓練營地,除了緬甸戰役退敗的新22師和新38師殘部,英國把拉姆加爾的設施移交給史迪威作為步兵、炮兵和裝甲兵的訓練基地。英國人負責食品供應和支付軍餉的銀盧比。美國人帶來了電台、信號設備、步槍、野戰炮、坦克、卡車,最重要的是教官。中國又通過駝峰航線派來6.6萬名士兵學習掌握這些武器裝備。

  軍紀和行動是由中國軍官管理的。而技術和訓練由美方負責。數百名擔任翻譯的中國學員與美國教官一起給中國士兵上課,從怎樣修補輪胎,到如何讓騾子馱載火炮。摩擦在各個層次增加,從槍背帶的不同用法到對基本口令的不同叫法,中美雙方各執一詞。

  對美國人來說,拉姆加爾就像西伯利亞一樣,比在熱帶叢林作戰好不了少。拉姆加爾烈日灸炎、塵土飛揚、易生疥瘡,遠離綠色和樂趣。飲食很差,住房擁擠。電影都是老掉牙的。紅十字會辦的漢堡包店和娛樂室不僅沒能減輕美國兵的孤獨和疲憊,反而使他們大失所望。這些中國士兵對機械的理解還隻局限於古時的黃牛拖犁的水平,對他們講解美國器械實在是苦不堪言。

  但對中國士兵來說,拉姆加爾卻是一塊仙境。他們第一次能夠放開地吃飽肚子。他們每人體重平均增加了20磅。在射擊場上,他們用實彈進行射擊和開炮訓練。醫院給他們治病,從瘧疾到腳氣。最重要的是他們有了津貼。津貼是由指揮官發放的。軍官們預先得到各師的津貼發放名單,然後分發到各下屬部隊,在操場上集合部隊,將現金直接發到士兵本人手中。

  拉姆加爾訓練基地建成不久,滇西戰時幹訓團也正式成立了。按照史迪威將軍的設想,駐印軍為X部隊,昆明滇西訓練裝備30個師擔任Y部隊,X+Y=V的陣勢已經擺開了。

  在史迪威將軍提出的“安納吉姆計劃”中,內容還包括盟國提供戰艦和航空母艦,控製製空權和中國海及爪哇海的製海權,並進攻緬甸附近的安達曼群島,以掩護登陸仰光,通過南北夾擊、兩棲作戰,收複緬甸的目的。

  “安納吉姆計劃”的主要戰略目標,是把日軍趕出緬甸叢林地帶,從印度阿薩姆德雷多打通一條公路,同滇緬路相接,突破日軍的封鎖,打通進入中國的補給線,從而使美援物質大量輸入,進而在中國建立供給日本艦隊和日本本土的基地。

  戰爭的關鍵是交通問題。而自從滇緬路被日軍切斷後,中國接受國際補養的唯一途徑便是陳納德將軍率領的“飛虎隊”開辟的“駝峰航線”,但由於經常遭受日軍的襲擊和攔截,再加上耗油大、失事多,這條空中走廊已遠遠不能解決中國戰場的急切需要,蔣介石也迫切要求打通新的陸上通道,所以不僅不計前嫌,對史迪威的計劃表示全力支持,而且幾次三番向美國總統羅斯福提出實施這一計劃的要求。

  這多少讓自從在緬甸戰場上失利後一直有些悶悶不樂的史迪威將軍,心情變得好轉起來。

  1942年8月16日,史迪威將軍從達蘭奇趕到拉姆加爾。他起著一匹高頭大馬巡視著醫院和營房。在他眼裏,這些磚瓦蓋的建築物顯得既簡陋,又亂七八糟,但這裏孕育著未來反攻緬甸的力量,這些天來,他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這個訓練中心了。現在,訓練中心總算正式開始訓練了,他的心情有點兒激動。

  在訓練場上,當史迪威將軍對幾千名排著整齊隊形站在麵前的受訓中國士兵訓話時,語氣頗有些慷慨激昂:“我奉蔣委員長的命令,任駐印軍總指揮,你們必須絕對服從我的命令,聽從我的指揮!你們不要害怕日本人的飛機大炮和機關槍,我保證美國會有更多的飛機大炮、機關槍給你們……反攻緬甸,打到東京去,是每一位官兵的理想與願望,大家應該努力促其早日實現之!”

  史迪威的講話博得了滿場的掌聲。

  在接下來的訓練時間裏,士兵們經常看見史迪威將軍身穿開短袖和領褲,跟著匍匐的士兵們一起練習臥倒、衝鋒,摸爬滾打,並且不時地糾正著士兵們不規範的動作,幫助他們校正瞄準點,雖然渾身上下滿是塵土,但臉上始終洋溢著堅毅和慈祥的微笑。他這種身先士卒、平易近人的風範令士兵們非常感動,親切地叫他“約瑟夫叔父”。

  而史迪威對中國士兵們的訓練也頗為滿意,他在日記中寫道:“8月24日,整個上午都在射擊場上。他們練得不錯,乏味的肩槍訓練。他們的打靶成績相當好!”

  1942年10月,蔣介石收到了羅斯福關於軍援兩項最低要求的信件。次日他把獲得正式批準的《中美英聯合反攻緬甸方案大綱》轉給史迪威。這本由他7月份兩次提出的計劃,現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11月3日,蔣介石在堅持反攻緬甸必須實行南北夾擊的前提下,同意了史迪威與英國駐印軍司令韋維爾10月27日達成的協議,以雷多位前進基地,沿胡康河穀進攻密支那和八莫,同時修築一條中印公路,從而打通被日軍切斷的國際通道……

  三

  其實,早在1940年滇緬公路被一度封閉時,國民政府交通部就提出過另辟一條通往印度洋的國際通道的設想,隨後,公路總管理處製定了實地勘察新的中印通道兩條線路的方案,最初均以西昌為起點,以印度阿薩姆邦薩地亞為終點,分川滇藏印(北線)和川滇緬印(南線)兩條線路。

  南線:西昌—鹽源(125公裏)—永寧(222公裏)—中旬(165公裏)—葉枝(152公裏)—茨開(120公裏)—孟頂(83公裏)—木刻嘎(25公裏)—補腦登(75公裏)。總計1430公裏。

  北線:西昌—中甸—德欽—察偶—下察偶—薩地亞。

  南線所經葉枝即今維西線葉枝鄉,茨開即今貢山縣城。沿途跨越金沙、瀾滄江及怒江三江河穀及怒山和高黎貢山的額千裏、萊莉王埡口,許多地段“老路險絕無足利用”。緬印之間山脈,“查有南北二個嶺道向精通行,北為彭崗埡口拔海一萬尺,南為趙崗埡口拔海二千尺”,勘測為2510米。(嚴德一《中印公路經濟地理調查》)線路在雷多與印度鐵路或水路銜接,以聯絡印度洋上的加爾各答及吉大港兩出海口為目的。

  1941年3月組織的勘測隊,以交通部路政司司長袁夢鴻為隊長,滇緬公路總段長陳思誠任副隊長,分別率隊員林文英、嚴德藝等10餘人,分北、南兩線實勘。5月21日自西昌出發,北線測至西藏時受阻未能詳勘,即以南線為正線勘測。12月底勘測隊到達吉大港。這條線最後因工程過於艱巨而被否決,但勘測報告及隊員所記沿線自然地理、人文、經濟、交通等內容,迄今仍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1942年2月在蔣介石訪問印度期間,中印英軍事、交通官員在“新德裏會議”上提出新的路線:雷多—昭甘關—葡萄—密支那—騰衝—龍陵。隨後又在密支那和新德裏召開多次會議,提出雷多—孟拱和雷多—葡萄兩線。3月15日,再次組織測量隊,從騰衝測量到中緬邊境段,四月在密支那進行征地、采購等籌備工作,5月初龍陵失陷,已入緬的職員、民工6000多人被隔斷,工程完全停止。民工步行繞到回滇。(牛鴻斌:《史迪威公路的修築及滇緬印交通》)

  1942年11月,中印公路新一輪勘測工作又開始了。美國政府派出阿羅密斯和赫希兩位上校,飛抵史洛特-加龍省爾,然後又從這兒率領部分人員,從新德裏飛抵雷多,建立工程指揮部。

  雷多(音ledo),又名列多、利多,是連接印度港口城市加爾各答得工業基地,公路從這兒出發,經胡康、孟拱河穀到密支那,在從密支那份南北兩線接通滇緬公路,就可以直達中國的昆明。

  12月2日,史迪威將軍給馬歇爾將軍發了一封電報,要求派遣安魯遜和皮可準準將率領航空工程團和機械工兵團共6000人赴印。

  12月8日,美國總統羅斯福批準了參謀長聯席會議關於增撥史迪威63000噸物資和600名從事築路任務的勤務部隊的報告。

  12月10日,中印公路在幾經波折之後,終於迎來了破土動工的日子。

  這是一個值得永遠紀念的日子。“冬天的雷多,地上鋪滿薄霜,山上臘梅怒放,,山色迷茫溪流汩汩流淌。車輛碾著薄霜,留下一條條明晰的車轍,一輛輛汽車由拉姆加爾訓練基地駛向雷多,美國的兩個工兵團和無數印度民工也從四麵八方趕來了……”(張月和:《史迪威公路》,中國遠方出版社)

  當美式挖土機挖出一鏟鏟混雜著冰霜的泥土,為即將到來的聖誕節獻上一份厚禮時,日本東京廣播電台卻發表社論,對築路工程工程大加譏諷,認為無論是美國人、印度人,還是中國人,都不可能翻越野人山。而曾經試圖在緬甸修路的英國也表示得很悲觀。

  然而,任何輿論和阻力都難以阻擋這項已經啟動的艱巨工程了。

  1943年元旦,公路向前延伸了5公裏,即將進入不少人視為死亡穀的野人山。

  1月20日,有中國工防供應公司調撥的美國推土機、壓路機、空氣壓縮機等大批機械設備運抵工地。在中國駐印軍工兵第10團團長李樂中的指揮下,工兵們雙手掄起十字鎬、鐵鍬等手工工具,一馬當先地充當著急先鋒,美國工程兵團隨後操作現代化的施工機械。

  公路在他們腳下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著。

  1943年2月,中美英在加爾各答召開會議,羅斯福、丘吉爾在會上決定放棄南緬作戰,隻從北緬進攻日軍,以打通中印公路。中印公路由此提到了舉足輕重的位置。

  1943年3月,中國工兵第12團在少將團長梁可發的率領下抵達雷多,投入到了築路大軍的行列。

  一天天過去了,史迪威將軍仍在工地上為築路的每一步進展操勞著。

  1943年5月,中國遠征軍司令長官部在雲南楚雄成立。而與此同時,在美國華盛頓,一個名為“三叉戟”的重要會議在正在秘密舉行。

  這次會議的主題是西西裏作戰和緬甸作戰。

  在會上,史迪威將軍在一次陳述盡快打通了中印公路的重要性:“我的觀點是,中國目前已處於經濟崩潰的邊緣,我們再也等不起另一年了。雲南省是必不可失的,必須建立一支力量保衛它。如果日本人占領了雲南,重新奪回緬甸也就失去了意義。增加激怒日本人的空中優勢,隻會帶來更強烈的反應,從而毀掉一切,甚至會使中國退出戰爭。第一個基本步驟是使地麵力量足以占領和占據空中基地,以及打開外部世界通往中國的交通線……”

  而丘吉爾則滔滔不絕地強調最近幾個月在中國唯一的辦法實施發動空中優勢。史迪威兩次插話表示異議,都被羅斯福製止了。

  最後,會議決定把“安納吉姆行動計劃”修改為較小規模的軍事行動,即先從棉被開始進攻,以打通中印公路。這個縮小的計劃被稱為“茶碟計劃”,行動代號叫“索茜”。

  秋季反攻緬北,終於被確定下來了。

  四

  野人山橫亙於雷多與胡康河穀之間,平均海拔2600米以上,峰巒重疊、高峻險要,綿延千裏,山上荊棘叢生,古木參天,高大的樹幹上掛著一根根彎彎曲曲的藤蔓,層層疊疊的森林將陽光遮蔽得嚴嚴實實,連一絲光都透不進來。林間野獸肆虐,大蟒在草叢中爬行。數不清的蚊子飛來飛去,更可怕的是螞蟥,常常從腳踝鑽進人的身體,粘在臉上、脖子上,再加上不計其數的螞蟻和不知名的爬蟲,它們一起上陣,不出幾小時,一個大活人就可能被吞噬成一堆白骨,還有人在睡夢中就被叮死了。

  這就是令人聞之色變的野人山!

  1943年5月,緬北一年一度的雨季來臨了,中印公路的築路大軍進入了野人山,經受了一場最嚴峻的考驗。一年前中國遠征軍戰敗撤退時,帶著十幾萬印緬難民撤往印度過程中,因饑餓、瘧疾倒斃的不計其數,沿途留下的一堆堆白骨隨處可見,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曾經是第5軍政治部上尉幹事的李明華對那段恐怖的經曆仍然記憶猶新。當時,他和40多名女兵隨軍撤退,到達印度時卻隻剩下四人。那些正值豆蔻年華的姑娘們從踏上野人山那一刻起,麵對深不可測的原始森林,“有的嚇得流下了眼淚,接著,饑餓襲擊著她們,那細碎的餅幹幾天舍不得吃一口,到了後來,就連那僅留的一點如救命丹的餅幹也分給了重病號,雨水拍打著樹葉,淋濕了衣裳,他們渾身瑟縮著,拄著木棍,亦步亦趨地跟著隊伍緩緩前進。眼看著同伴們一個個或病倒,或被猴子圍攻而死,或餓死。夜晚,那赤身裸體的野人還會從樹林被後衝出來,背上女兵就跑……轟隆隆一聲,雷電響徹雲霄,雨水劈頭蓋臉地瀉下來,衝刷著堆堆白骨。似乎是為了犧牲的戰友洗刷了冤屈,也淨化著駐印軍工兵的心靈。他們掩埋了戰友的屍骨。為戰友報酬,早日修通公路的決心更大了。”

  曾經曆敗走野人山的李一新,現在是築路隊伍的一員。他心裏明白:能夠穿過這死亡之穀不容易,為了告慰死難的無數戰友,為了快速修通一條能夠為抗戰承擔訴訟‘血漿’的大道,哪怕氣息奄奄,也要戰鬥不止。

  此時,李一新已患了病,但仍然堅持參加施工。晚上,雨水拍打著樹葉,沙沙作響。四周夜幕籠罩,漆黑一片。工棚裏滴滴答答地漏著雨。李一新發著高燒,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睡,蒙中,一位身材修長、麵容美麗的女兵微笑著向他走來。這不是高中時的同學林翠嗎?兩年前,他們倆是一起從學校參軍的,後來,在戰場上僅見過兩次麵,李一新心裏怪想她的。若不是戰爭,他們也許早已成了戀人呢!

  “你從哪兒來?”他問。

  “我從野人山的叢林中來。”

  “你不是已經在野人山的撤退路上犧牲了麽?”

  “不,死在戰場上心甘情願,但死在野人山我死不瞑目!我又複活了,現在來與你們一起修路,把日本鬼子消滅幹淨!”

  一滴雨水落在李一新發燙的臉上。他恍然意識到這是一場夢。

  白天,尚未痊愈的李一新又出現在緊張忙碌的工地上,拚命揮舞著手中的斧頭,咬緊牙關,向一棵棵大樹砍去 ……

  雨水嘩嘩直下。汙泥載道、積水遍地,機械難以施展;蚊蠅孽生,毒蛇出沒,瘧疾和瘟疫接踵而至。百分之八十的隊員患上了瘧疾。他們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服用奎寧丸,一個個渾身發黃,連眼珠子都是黃的。但即使在這種情形下,他們還是每天工作8小時,全憑著頑強的鬥誌和堅定的信念與疾病和困難作鬥爭。

  一支奉命前去與野人山居民聯絡感情的新編38師諜報隊,從5月就開始出發,冒著連綿陰雨,踩著泥濘的林蔭道路,終於到達野人山居民中。

  野人山居民住在破爛的草屋裏,大多衣不遮體、麵瘦肌黃,許多人還患有爛腳和瘧疾。諜報隊把所帶的奎寧丸、紅藥水拿出來,細心地為居民們治療,還將飛機投下來的給養分給村裏的每一戶人家。

  居民們被感動了。他們為諜報隊員拿來剛舂好的白米,送上一碗碗新酒,並主動為諜報隊員當向導,打探軍情,運送彈藥,為趕走日本鬼子而盡心盡力。

  在築路大軍一步一步地向前艱難地推進時,掩護築路的部隊已由114團改為112團,他們憑著一杆槍、一條毛毯和兩條腿跨越了險惡的野人山,搶先到達柏察海,與鄒節在新平洋等地的日軍對峙,並頻頻交火。

  8月,雨季將盡,築路工程漸漸走上了正軌。

  長長的戰線上,築路隊伍源源不斷地向前方延伸著,宛如一條長龍。中國工兵第10團、第12團,美國工兵第45、第330團,第209、第1883、第1905三個戰鬥工兵營,以及印度、西藏、尼泊爾和中國勞工隊,每天共有7000人晝夜施工。

  美國的航空飛虎隊不時投下糧食等物品。但由於密林擋住了飛行員的視線,物質有時誤投到了日軍陣地,為了奪取物資,雙方還不時發生激烈的槍戰。

  此時,隨著在太平洋戰場上的失利,日本於1943年9月製定了以退縮和防守為主的“國家絕對國防圈”,轉入了全麵戰略防禦體係。

  與此而同時,終因公路已經修至南榮河畔,需要更多的兵力掩護築路,反攻棉被的“繼子“攻勢即將開始了……(參見張月和著:《史迪威公路》)

  五

  1943年10月,拉姆加爾訓練基地的操場上,又一支部隊即將開赴雷多地區。部隊陸續集結完畢,隨著總指揮史迪威將軍一聲令下,中國駐印軍新編第38師、新編第22師,又那加山宿營地分三路開始出發,並進攻大龍河西岸的敵人據點,開始實施挺進緬北的戰略計劃。

  此時,中印公路的修築已經進行了十個月之久,卻仍然在野人山上徘徊不前,僅僅完成了68公裏的公路。築路隊伍中彌漫著越來越強烈的悲觀情緒。就在這時,史迪威將軍專程從美國請來的陸軍工程專家、他的老朋友皮可少將到達了野人山,給進展緩慢的修築工程注入了一股強勁的活力。

  皮可調任中印公路工程部隊司令之前,是密西西比河一項龐大水利建築工程的工程負責人。此次奉調雷多,身為司令,他本來可以駐在雷多,但他派人在公路前沿陣地建起了簡陋的叢林辦公室,公路修到哪兒,他的辦公室便移到哪兒。為了加快施工進程,適應緬北戰役的發展,他實行24小時輪番工作製,築路工兵輪流上陣,而且改善後勤供應和醫療衛生工作,這樣既能保證勞逸結合,施工又不用停下來。施工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無論天陰下雨還是刮風,還是晴朗的天氣,皮可少將每天都拄著拐杖,高一腳低一腳地堅持在工地上檢查施工情況,有時還停下來與築路的工兵親切交談,工兵們親切地稱他為“拿手杖的皮克”。

  公路在不斷地向前延伸。工兵和民工們在勞碌中迎來了一次次黎明和黃昏,克服了一個個困難和險阻。閑暇時,他們偶爾還談論一番這條路的過去、現在和將來。有的說,這條路是從雷多開始修築的,最好叫“雷多公路”;有的則說這條路是中美軍隊合作修築的,應該叫“華美路”;還有的說,修這條路就是為了把日本鬼子趕回老家,會師東京,所以應該稱作“到東京之路” ……

  史迪威將軍來到了築路工地。皮可少將把他請進自己的叢林辦公室。兩個人親熱地交談起來。“這是一場交通之戰,戰鬥打到哪裏,路就要嗅到哪裏。”史迪威說。皮可則用微笑表示心領神會。共同的目標使兩個老朋友戰鬥在緬北叢林的築路戰場上,兩顆心無疑是相同的,不用言語,也不需要任何表達,他們頑強不屈和堅忍不拔的戰鬥意誌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緊跟著公路修築同時進行的,是鋪設輸油管道。這條輸油管道,以加爾各答為起點,經汀江、雷多,隨著公路一起向前延伸是根據空運一噸物資要耗費一噸汽油的需要,在魁北克會議上決定鋪設的。建成之後,它將成為世界上最長的油管。

  12月19日,蔣介石在重慶終於正式授予了史迪威將軍指揮中國駐印軍的全權。至此,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暫時得到了緩和。史迪威也一身輕鬆地由重慶飛往雷多前線。

  為肅清大龍河岸日軍,替中印公路延伸開辟道路,12月21日,孫立人將軍率領第114團趕到前線,負責攻擊並殲滅於邦之敵。總指揮史迪威也親臨前線督戰,駐印軍終於在12月28日取得了緬北首次大捷—龍邦大捷,渡過大龍河,占領了大龍河右岸的地區,挫敗了號稱“叢林戰之王”、“常勝軍團”和“超人軍隊”的日第18師團第55、56兩個師團的銳氣。史迪威興奮異常,特地從加爾各答趕製一麵錦旗,親自贈送給孫立人。

  與此同時,築路部隊經過幾個月的艱苦奮戰,在完成中印公路沿線最大的一座橋梁—南榮河橋之後,越過野人山到達進入胡康河穀的新平洋,比預定期限提前了4天。

  史迪威決定率師攻入胡康河穀,掩護築路,加快打通中印公路,同時占領北緬,保衛駝峰航線。

  胡康河穀河流縱橫,峰巒重疊,森林茂密峽穀深長幽深,這一帶地形複雜,易守難攻。日軍憑借有利地形,在河穀兩岸構築起蜘蛛網般的工事,屯以重兵。企圖依靠直通加邁等地的補給通道,以逸待勞,阻止中國駐印軍的進攻。

  駐印軍麵對的是日軍中的常勝師團第18師團,它的前身是臭名昭著的米九留師團。1932年“1.28”淞滬戰役,米九留師團在上海燒殺搶掠,血債累累;1937年“七七事變”後九留師團從杭州灣登陸後,參加南京大屠殺;1938年10月繼續南下,在廣東大鵬灣登陸,攻占廣州;1939年,又在廣西欽州登陸,攻占南寧;1940年,調往菲律賓群島,接受叢林作戰特別訓練,旋即進攻越南、馬來西亞和泰國;1942年2月,米九留師團同日軍第5師團橫掃新加坡,俘虜島上85000名英軍,開創了二戰期間同盟軍一次被俘人員的最高紀錄。僅過了一個月,米九留師團又開入緬甸,攻棠吉,打臘戌,占密支那,始中英聯軍屢受重創。

  如今,仇敵相遇,分外眼紅,史迪威將軍覺得,報仇雪恥的機會來臨了!

  史迪威采取了正麵進攻和迂回進攻的靈活機動的戰略,命令新編第22師從正麵攻擊,命令美軍“強盜部隊“和新編38師從東麵深入突進,同時命令初次參戰的坦克部隊沿叢林地帶進擊。在盟軍飛機的有力支持下,新編38師左翼隊、右翼隊連克數處據點,新編22師從正麵分三路猛攻孟關,3月5日下午,取得了孟關大捷。接著,部隊又連續攻占瓦魯班、胡康河穀和孟拱河穀的分水嶺傑布山隘;三月底,又突破了孟拱河穀的門戶,並在孟關建立了飛機場。

  這一天,正是史迪威的61歲生日。公戰孟關的勝利捷報,成為了他的一份特別生日禮物。

  肅清胡康河穀的日軍後,築路部隊緊跟著開始修築公路。1944年4月,築路部隊除留下一部分保養野人山修好的一段公路外,其餘的緊隨作戰部隊向前築路,將原有的牛車道加以修繕和擴展,以便及時保證作戰部隊的補給運輸。

  為了保證在雨季來臨時公路仍然能夠暢通無阻,中美工程人員準備在濃密潮濕的山穀叢林間開拓出一條新的線路。經過艱苦的勘查,一條從新平洋開始,經大龍河、新龍河、茂林河、大宛河直至丁高沙坎的新公路被勘測出來,全長61公裏。

  胡康河穀地形複雜,遠離海洋,氣候反複無常,雨量特別豐富。築路部隊逢山開路,遇河搭橋,沿途為了排水,平均每英裏架設安裝水管200多英尺,全線共鑲水管105英裏。

  可就在史迪威將軍率領部隊在孟關河穀突破重重險阻,向前推進時,一名英國林業官員卻跑到他的司令部,要求美國為修築中印公路在緬甸砍伐的樹木向英國支付賠償金。史迪威和皮可都覺得啼笑皆非,索性置之不理,讓那位林業官員碰了一鼻子灰。

  築路部隊經過一個多月的緊張施工,新平洋至丁高沙坎的公路路基完工。參與築路的所有人總算舒了口氣。因為,中印公路南線最艱難的工程部分已經接近尾聲了。

  六

  1944年4月,就在新平洋至丁高坎的公路剛開始修築不久,孟拱河穀戰役打響了。

  孟拱河穀地勢狹長,猛拱河上遊的南高江把河穀劈成東西兩半,兩岸岩壁高約百米以上,十分陡峭。南高江支流眾多,雨季來臨時,到處一片汪洋。日軍憑借縱深100多公裏狹長地帶形成的隘道構築工事,還在森林裏開辟了與南高山平行的汽車道,對南下的駐印軍構成了一道堅固的抵抗防線。

  4月4日,史迪威將軍發出第12號作戰命令,新編第38師為左翼隊,沿南高江左側攻擊日軍丁克林等防線;新編第22師為右翼隊攻克瓦康等地,以緊逼加邁,粉碎敵人企圖在6月雨季來臨前把中國軍隊圍困在加邁以北河穀,阻止打通中印公路的陰謀,進而占領鐵路線上的猛拱,,奪取緬北重鎮和水陸空交通樞紐密支那。

  駐印軍東西翼地形複雜,補給困難,官兵們在槍林彈雨中一步一步地翻越高山峻嶺,渡過南高江上遊的支流,艱難地向前推進。天空陰雨綿綿,新編第22師的第65團在英開塘以北,第66團在東北,第64團在西南,形成了三麵圍攻的態勢。戰鬥進行得十分嚴酷,傷亡的連級以上軍官已達57人。

  史迪威將軍又一次趕到前線視察。天空陰雨綿綿,史迪威擔心,這樣下去,部隊士兵都要變成海軍了,“在這種情形下,既不能催促22師,也不能幫他們一把。這是地獄,基督啊,我覺得一身無靠!“他在日記中寫道。夜晚時分,天空更是一片漆黑,史迪威在燭光下草擬作戰計劃。麵對頑固的日軍,他決心采用空軍、步兵、坦克、炮火一起上陣的立體戰術。

  此時,一支中美聯合機動部隊,正在煙雨迷蒙的庫芒山區翻閱著崎嶇泥濘和險峻的山路,迂回攻擊日軍,向密支那挺進。這支機動部隊的派遣,是史迪威根據敵我態勢,頂著蔣介石等人的反對而采取的果斷決策,隻在雨季來臨前占領密支那,並以密支那為“中繼”,增大“駝峰”的空運噸數,為打通中印公路及鋪設有關奠定基礎,而且還能切斷猛拱河日軍的補給線。

  從23日起,密支那的攻防戰處於相持階段,雙方象拉鋸式的,陷入膠著狀態。在這個關鍵時刻,史迪威在離前沿陣地不遠成立了臨時指揮所,親自部署進攻密支那的戰鬥。

  6月16日,駐印軍收複加邁,接著進抵孟拱東北地區。第112團也在向孟拱附近集結。打通加邁之孟拱公路時,大雨如注,孟拱一片汪洋,路上的淤泥齊及腰身,有的士兵被活活地陷死在泥潭裏。6月25日,駐印軍攻占孟拱,緬北叢林戰終於結束了;7月11日,第113團與圍攻密支那的第33師會合,占領了孟拱至密支那的公路。

  5月25日,史迪威將軍再次飛抵密支那。他見由於洪水肆虐,進攻再次受阻,中美聯合軍官兵的士氣有些低落,便把兩個營的工兵部隊訓練為步兵預備隊,又緊急空運加拉哈德補充團到密支那進攻陣地上。

  8月3日,一支100多人組成的敢死隊深入密支那敵陣。8月5日,中美聯軍完全占領了密支那及近郊。棉被的水陸空交通終於被打通了。中印公路和輸油管得以繼續向前延伸,而且空運物資從5月起就不必繞被飛越駝峰航線,空運方便多了。

  新平洋製丁高沙坎公路於7月份修通以後,公路就直通到了瓦拉渣。從瓦拉渣起本有一條公路與加邁、孟拱連通。在綿綿陰雨中,這條地勢低窪的公路曾使不少南下孟拱的駐印軍士兵陷入泥淖而死,現在,中美工程人員不得不再次上路,勘測出一條新的路線。

  公路一天天向密支那挺進。曆經千辛萬苦的築路工兵們,眼看著這條路即將與滇緬公路相通,一個個心潮起伏,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昔日英國人曾經也打算修築中印公路隊卻被艱巨的工程所嚇倒,最終半途而廢了。

  如今,一條橫跨中緬印的國際通道很快將隨著駐印軍和遠征軍的會師而展現在世人的麵前,難道這不足以讓他們感到自豪和驕傲嗎?

  更應該感到驕傲和自豪的也許是史迪威將軍。就在公路通到密支那不久,經羅斯福總統親自提名,他被晉升為四星上將。而現在,他又收到了第12工兵團

  寫給他的一封信:“我們相信,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表現出你在本戰區所取得的偉大成就,除了在《伊利亞特》中,這是絕無僅有的。”

  的確,沒有比下屬給予的讚揚更值得高興的榮譽了。史迪威將軍那張和善、疲乏的臉上綻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那一刻,史迪威將軍或許做夢也不會想到,就在中印公路和滇緬公路接通後回到重慶不久,他接到了羅斯福總統召他回國的命令。史迪威心裏明白,這是他長期以來與蔣介石以及一些中國將軍不和的必然結果,也是他為自己桀驁不馴的個性不得不吞下的一枚苦果。

  史迪威本想在離開中國前召開記者招待會,發表一個解職聲明。可是馬歇爾擔心這位性格倔強的將軍出言不遜,便敦促他在48小時內踏上歸程。

  回國前,史迪威寫了兩封告別信,一封給陳納德,一封給八路軍總是令朱德。在給朱德的信中,他說:“對不能與您和您的不斷壯大的傑出的部隊並肩抗日深感失望。”臨走前,他還登門向宋慶齡告別。

  至此,史迪威將軍完成了他在中國傳奇般的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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