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俄政府內部也存在著明顯的分歧。軍方主張中亞地區采取急進的侵略擴張政策,而外交部和財政部卻相對缺乏熱情。
因為俄國財政比較困難。打仗需要資金。
俄國當時由於第二次與土耳其交戰結束,國力消耗尚未能補充,財政赤字高達五千萬盧布。外交上被“貶入冷宮”。軍事上,遠東兵力單薄,海軍毀於克裏米亞戰爭,尚未複員,難以再應付另一場新的戰爭。
而且,從戰爭進度上考慮,中俄兩國陸地交界長達萬裏,一旦開戰,俄國必須處處布防,不僅兵力難敷,開支極大,而且此進彼退,變化多端,戰果難測,他們估計:如果中國戰敗,無外乎割地賠款,但這對俄國未必有利。
俄國外交高級顧問若米尼認為:這種必要的做法,對我們枯竭的財政來說是十分困難的,我們如進攻勝利,占據一些我們毫不需要的破爛地方,將是一種可憐的賠償,永遠占有伊犁和烏蘇裏地區,補償不了我們的軍費。
俄國軍事組織得到戈登在中國分析的,俄國將從海上進攻的情報後,蠢蠢欲動。
若米尼卻冷靜地對代理外交大臣吉爾斯說:“如果戈登分析正確的話,我認為這是我們不應該冒險引起中華帝國崩潰的又一理由,因為那樣將使我們麵臨一個可怕的不可知的未來,中國人是一個叫人難以捉摸的的人種,滿族人統治大漢民族已經二百多年了,他們一直沒有放棄過光複漢室的鬥爭,幸虧滿族人聰明,能挑起漢族人與漢族人自相殘殺,才保住江山,不然漢族人早推翻了滿清政府。對於這樣可怕的一個民族,我們就是戰勝了,怎能站穩腳跟呢?”
吉爾斯說:“你說得很有道理,可現在中國政府要廢棄條約,我們不能就此罷休,讓中國得逞。”
若米尼說:“中國政府停止談判,廢棄條約,把伊犁如讓給我們占領,同時提出抗議和保留自己的權利。在這期間,中國政府以其特有的耐性從事觀望,同時,在新疆布了重兵,進行戰備,在我們這一方麵,就要回到維持現狀中來,並繼續保持守勢。但是這種防守將耗費巨資,我們的貿易也將中斷。假如這種狀態繼續下去,將是我們極大的負擔。”
中國大使曾紀澤到達俄國不久,吉爾斯訓令若米尼:“如果土耳其方麵采取全麵反撲行動,我們將麵臨很大的威脅,我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應當希望這新一輪的談判盡快圓滿結束。因為我們的全部注意力,應當集中在預料會發生重大糾紛的土耳其方麵。”
若米尼即促成有關方麵,與中國新任大使曾紀澤開始談判。
談判前,曾紀澤收到朝廷訓令:自以全收伊犁為是,否則,僅議條約,酌予通融,倘能就緒尚為中策。若俄不能全交伊犁,且執與崇厚所抗約章專條妄事爭辯,或於崇厚所議外橫生枝節,不得就我範圍,則惟有隨時隨事,請旨遵行。寬其時日,緩議圖之,雲雲。
一開談判,沙俄所有官員紛紛責問曾紀澤,中國政府不遵守諾言,無理廢棄條約,俄國絕對不答應,要在《裏瓦機亞條約》上再加幾條。
曾經澤等他們說完,才緩緩說道:“《裏瓦機亞條約》沒經過我政府蓋印,在不生效期間,我方對此條約條款完全拒絕,故此條約作廢,《裏瓦機亞條約》就不存在了,我們現在談判,是從頭開始。”
就這麽幾句,叫幾個俄國外事參讚氣憤異常。參讚畢佐夫站起來,大聲吼道:“這位年輕的大使先生,你準備如何開始呢?”
曾紀澤答道:“不是我個人的開始,而是我中國政府,千千萬萬民眾的開始,我可以告訴貴國,伊犁必須交還,割據霍爾果斯河以西和伊犁山南的特克斯流河域是絕對不行的。當然,我國特別歡迎貴國通商。”
“大使先生,你能代表中國嗎?”
“我不能!但我能代表我國政府的意見和千千萬萬民眾的尊嚴!”
“你根本不想和談,是蓄欲挑釁。”
曾紀澤微微笑了笑:“何以見得?參讚先生,你站在談判桌前,高聲喊叫,不但有失貴國體麵,而且表現了貴國不想和談的態度。”
“你……”
畢佐夫氣得說不出話來,跌坐下來。
吉爾斯這時說:“請問大使先生,中國明為和談,為什麽在邊界處處增兵設防,這是和談的契機嗎?”
曾紀澤笑了笑,說:“顧問先生,你這話問得無趣,我都不想回答了,就叫我的侍衛給你回答吧。”
曾紀澤看了一眼身旁的都力,說:“都力,你來回答這位高級顧問的問題。”
都力望著曾經澤。
曾紀澤點了點頭。
都力開口說:“這位大人,因為伊犁是我國疆土,我軍想在什麽地方設防,就在什麽地方設防,別人無權幹涉!”
吉爾斯無言以對。
畢佐夫說:“貴國廢了《裏瓦機亞條約》,實在無理,我國代收伊犁的兵費要增加,中國以沿海地方補償。”
曾紀澤說:“兵費的事可以考慮,但要增加得看中國民眾答應不答應了,反正,我曾紀澤是不會答應的!”
“你,年輕人,別把話說得太絕,如果這樣,還不如開戰合算。”畢佐夫又差點跳起來。
曾紀澤口氣硬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參讚先生,中國不願有打仗之事,倘不幸有些事,中國百姓未必不願與之一戰。中國的軍隊僅西征大軍一支就足夠了,因為西征軍有一個年僅古稀的老帥,他一生從未打過敗仗,並且平生戰在疆場,一旦無戰事,他的身體就會有疾,這個老帥我不說,參讚先生也知道,他征討盤距在新疆的阿古柏,人馬還未到城下,敵人就跑個精光,所以他總覺這仗打得沒勁,正在哈密思謀著怎樣才能讓身體不生病呢。”
“左宗棠?你是說那個在宗棠。大使先生,你不要搬出他來威脅我們,我們絕不退步。”
“那就走著看吧。”
談不下去了。
再談,雙方都不妥協,一拖就是半年。
中國朝廷卻拖不下去了,又訓令曾紀澤:資俄事日逼,能照前旨爭重讓固妙,否則就彼“不強中國概允”一語,力爭幾條,即為轉寰地步。總以在俄定義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