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久,劉錦棠從南疆報來,匪首伯克胡裏和叛逆白彥虎率領餘孽逃入沙俄境內。沙俄軍事當局把他們安置在特穆爾圖泊附近的托呼瑪克,發給逆首每月白銀五分,其餘人等每月二分,收買養活這些殘餘,目的是隨時令其侵擾我邊界境地。
左宗棠聞之大怒。俄人實在可惡,奸詐至極,想利用這些殘匪竄犯邊境,一則試探我邊防實力,再則可借口邊境不寧,拒絕交還伊犁。
即命劉錦棠、張曜、金順各部全麵戒備,枕戈待旦,嚴加防範,隨時準備痛剿敢於來犯的殘匪竄犯,將其迎頭痛擊,給俄以措手不及。
遂再次上奏,催朝廷早日派員出使俄國談判。
西太後慈禧這次沒有猶豫,即召集文武大臣,商議與俄談判交回伊犁的事宜。
慈禧之所以這回認真了,主要是怕左宗棠重兵在握,義氣用事,與俄國發起戰事。
“俄國不同於英國,上次左宗棠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名,不給英國夷人麵子,貿然出兵鏟除阿古柏偽汗國,滅了英國的威風,雖為壯舉。但這次千萬不能與俄人為敵,不然引發一場大戰,會危及我大清江山的。”
李鴻章奏道:“太後,微臣以為,西征大軍收複南疆八城,捷報京城,左大帥以奇功之臣自居,一再奏請朝廷收複新疆伊犁,其實是左大帥心虛,因為匪首伯克胡裏和白彥虎逃竄俄地,他恐朝廷問及責之以罪,故主張與俄人為敵,卻不顧及大局,乃張狂之舉,懇請太後降罪於左宗棠,滅其囂張!”
慈禧說:“不可!左宗棠如今重兵在握,與俄以兵相對,如貿然降罪於他,他必不服,會發兵向俄進攻,到時,局麵就難控了。”
兵部尚書萬青黎奏道:“太後聖明,左宗棠生性倔強,行事魯莽,不計後果,故不能惹怒於他。為大清國安,百姓不殃戰事,還是想法不與俄人為敵。太後,微臣以為,就依左大帥奏請,派員出使俄國,與之和談,索回伊犁,最為妥當。”
軍機大臣文祥、太仆寺少卿鍾佩賢、少詹事寶廷等大臣一一奏說,支持萬尚書的意見。
慈禧說:“哀家也是這麽想的,既然你們意見一致,就這麽定了吧。你們看,派誰出使俄國最為妥當?”
有幾個大臣紛紛奏請,自己願往。
這時,李鴻章冷笑了幾聲,掃了這些大臣一眼,站出來奏道:“太後,出使談判,絕非易事,又是索要疆土,須派懂洋文和外交的重臣前往,否則無用。”
“你意派誰去最合適?”
“太後,微臣以為吏部右侍郎、署盛將軍崇厚為全權大臣出使行事。崇大人一向能辦事,於中外交涉情形亦俱熟悉,又懂洋文,擔任通商大臣,最合適不過了。”
太仆寺少卿鍾佩賢即反對:“太後,何必舍近求遠?左過棠與俄相距甚近,委派左宗棠前往,此行失地必複!”
李鴻章道:“鍾大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左宗宮棠帶兵打仗尚可,如派他出使,必鬧得不可開交,他是三句不離開打的人物。不像崇大人,他處事穩重,能慮及長遠,‘天津教案’之後,難平法國忿情,崇大人出使法國,將爭端抹平,可見他的外交才能,委崇大人出使俄國大任,最妥了。”
慈禧降旨:“就派崇厚出使。”
餘下無話。
崇厚得此大任,不甚幸喜,遂到李鴻章府上道謝。
李鴻章對崇厚說:“崇大人,此次出使,若談判成功,不戰而收回伊犁,大人的功勞不亞於西北的左宗棠呀!”
崇厚高興地說:“多謝中堂美言,崇厚才得此大任,日若功成,崇厚將重謝中堂保奏之恩。”
“好說,崇大人,你對此次出使,有何打算?”
“中堂大人,崇厚以為,先行西北,體察形勢,與左大帥商談實情,再馳奏候旨,出使俄國。”
李鴻章笑了笑,說:“崇大人,你想的太天真了。”
“願聽李中堂詳述。”
“崇大人,你去西北,與左大帥商議而後行,庶膽識堅定,卻會治受而召悔的。左宗棠為人不善,一向一意孤行,怎容你有已見?”
崇厚吃了一驚:“那麽依中堂大人這高見呢?”
“崇大人,你此行主要是修約,定界,關鍵是收複伊犁,怎能聽候於左宗棠?你一諾之後,便成鐵鑄,不必與左宗棠商議。左宗棠隻有遵從,哪容他擺布?”
崇厚高興了,說:“多謝中堂大人提醒,不然崇厚將會鑄成大錯。”
李鴻章說:“崇大人,你我皆為朝廷效忠,都是忠良之輩,不必言謝,李某就等著靜聽崇大人佳音捷傳了。”
崇厚笑得嘴都合不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