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收複,左宗棠如釋重負。
他將南疆大捷的消息在哈密一宣布,大本營裏一片歡呼。哈密城百姓得知西征大軍將入侵列強驅除,失地複歸,壓抑了十二年之久的各族民眾像過節一樣,慶典祝賀。
地方官員紛紛到大本營,向左宗棠恭賀西征軍的勝利。
因為上次吐魯番戰役勝利,哈密道台明大人設宴慶賀,想借此謀取新疆要職的事,西征大帥左宗棠拒絕一切宴請,弄得哈密和別的地方官員很尷尬,他們認為西征軍取得這麽大的勝利,怎能不歡宴慶賀呢?
過後,有風聲傳出:左宗棠居功自傲,這個人不好相處。
虎紹南聽這個風聲,說與左宗棠聽。左宗棠聽後哈哈一笑:“我西征大軍風卷殘雲,速下喀什噶爾,俄、英皆作壁上觀,幸賴有此,杜絕了英國蠶食鯨吞南疆的陰謀,目的達到,這些地方官員認為我左季高不赴宴慶賀,就是居功自傲,不好相處,簡直可笑至極。不過,他們心懷鬼胎,想從我這裏得到私利,算盤打錯了,說些氣話,也可理解。”
虎紹南說:“你倒有大將風範嗬!”
左宗棠笑道:“你以為呢,沒這點風範,我左季高能在四十歲時出山,一路凱歌高奏,連克數敵,如今位高權重嗎?”
“說得也是,季高,這下你該放鬆一下了。”
左宗棠說:“不敢放鬆,一放鬆,我這身體就出毛病了。”
虞紹南關切地說:“季高,你的身體一向不適,是缺乏營養,這麽幾年你堅持不食肉,抵抗力太弱,現在阿古柏匪幫被殲,你該食肉了,不然身體不支呀。”
“不!白彥虎與伯克胡裏不死,伊犁沒從俄人手裏收回,我的西征大計還沒完成,怎能壞了自己的誓言呢?”
虞紹南搖了搖頭,說:“季高,你這個人,我實在沒辦法說。”
左宗棠大笑:“沒辦法說,就不要說了。紹南,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這次征討勝利,多虧你鼎力相助,出謀劃策。這回給朝廷上報戰功,就給你保奏個官職吧!”
“不可!”虞紹南堅決地說,“季高,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我虞紹南既視你為知已,隨你東征西討幾十年,不圖官職。你若保奏,我即棄你而去!”
“好好,我不保奏,紹南,其實你這個人,比我還難說話嗬!”
“彼此彼此。”
難得有這樣的氣氛,倆人說了好長時間的閑話。
臨了,左宗棠說:“這下收複伊犁,不能再拖,我活不了幾年了,在有生之年,能將新疆全部規複,我死也瞑目了!”
虞紹南說:“伊犁規複,不同於征討阿古柏匪幫,俄國雖然占據,卻名為代複,恐怕還不能動用武力。”
“這個我知道,可自同治十二年,伊犁將軍榮全與俄方談判失敗,俄國久占之心已明,但伊犁必收!與外人交涉,當強者不可亦弱。我先奏明朝廷,讓朝廷派人赴俄談判,新疆這麵,也要做好臨戰準備。”
“也可。”
左宗棠給朝廷上奏,言明伊犁必收的理由。
又指示劉錦棠信中寫道:“俄蓄懷叵測,與泰西各國不同,而其唯利是圖,不奪不饜,卻不肯輕露痕跡,必欲人墮彼圈套,尤覺難耐。就現時情形看,俄國企圖並吞伊犁,但任彼如何擺布,朝廷出麵,我暗作準備,佯為不知。駐兵處所,防守要嚴密謹慎,靜以待動,烏什、喀什噶爾、阿克蘇等地駐軍要勤發哨探,與金喘在精河一帶的大軍應互通聲氣,彼形示作勢,以張虛聲,我示形作勢,兼務實事,看他如何動作,現說不遲。疆域之事,一彼一此,原不可稍存成見,致滯戎機。”
同時,左宗棠致書金順,道:“不可輕啟釁端,自古盛衰強弱之分,在理麵亦在勢,如不欲戰,而每戰輒利,於今為宜,先通過外交途徑,明示以伊犁我之疆土,尺寸不可讓人。如果俄人先挑起戰爭,主客勞逸之勢攸分,俄雖國大兵強,我也不弱,須先做好應戰準備,我固立於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