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噶爾城破。天色微明。
一幫殘匪趁亂逃出喀什噶爾,一路逃到疏勒漢城,尋求躲身之地。
已舉義反正的漢城首領何步雲關上城門,拒絕殘匪入城,與殘匪打了起來。
殘匪隻有兩千人馬,攻取漢城卻不容易。可生性膽小的何上步雲卻害怕了,如城破了,他的性命肯定不保。便差人從城中逃出,去喀什噶爾求救。
餘虎恩接到何步雲的求救信,要率人馬前去增援。黃萬鵬望著被血染紅了的餘虎恩說:“餘提督,喀什噶爾城破,還沒找到叛逆白彥虎的蹤跡,你是統營指揮,就讓本督去救漢城吧。”
餘虎恩想了想,說:“也可,黃提督就煩勞你去增援,一定要救出何步雲,他已舉義,大帥一再叮囑要安撫降俘的。”
“餘提督定可放心。”
黃萬鵬率人馬向漢城進擊。
一隊人馬來到漢城跟前,沒動幾下刀槍,殘匪就四處逃竄了。
黃萬鵬命人追殲殘匪,自己帶人來到城下,對城上一頭大汗的何上步雲喊道:“何步雲,你的性命果真這麽重要麽?幾個殘匪就嚇得求救,太失身份了吧?”
何步雲站在城頭,也不認得黃萬鵬,打拱道:“這位將軍,奴才不是把自己性命看得太重,是怕匪寇占據漢城,才求救的。”
黃萬鵬冷笑道:“何步雲,你說的好聽,當年為保全自己,投降於匪幫,還不知恥將女兒送給匪首,真做得出來。”
何步雲顫聲道:“將軍,奴才有苦衷嗬,一家來到邊城,想為朝廷出力,又身陷賊手,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專等朝廷大軍征討,一心想回歸祖國,為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你真會說,如果堂堂正正,就不會認賊作婿,成為賊匪走狗了。”
“將軍,奴才的心一直向著朝廷啊!”
“誰知道呢。”黃萬鵬冷笑道,“方才見了賊匪流寇,也不死戰,卻一再求救,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是不忍心打自己的人吧?”
“將軍……”何步雲在城頭上哭了。
“別做戲了,何步雲,你這種牆頭草,沒人信你,你哭幾聲,能感動誰呀!”
“將軍,奴才……”
何步雲說了一半,突然停住。他再解釋,又有什麽用呢?
他望了望天空,清晨的天上布滿了灰雲,秋天的早晨一派蕭殺、淒清,東方的地平線上,有一抹紅雲,那個能夠將人間冷暖掌握的太陽,正躲在雲後,不願出來向人間灑下一點溫暖。這個秋天的清晨非常寒冷。
十一月的喀什噶爾,還不能算作初冬。這裏的冬天來得遲,春天來得更遲,隻有冬天,還有夏天,比別的地方長得多。
何步雲站在城頭上,感到全身發冷,他的心更像一塊冰透了的石頭。他自青年時舉家來到邊城,經曆了大的動蕩,喪了發妻,唯一的女兒被匪首霸去,又落到如此淒涼的境地。他的命就是這樣的麽?
他望著天。天不會回答他的。
他沒有問天,隻輕聲說了句:“何玉,你如今又在何方呢?爹恐怕不會再見到你了,你若還在人間,就隨爹走吧,這人間不是你呆的地方,爹,就先走一步了!”
說畢,一頭從城牆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