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曜領命,率部於肅州起始,經過半個月的行程,出關到哈密。金順也到了巴裏坤,與景廉部會合。
這樣,一直拖延的規複新疆大計,終於有了些行動。
左宗棠即召各部統領,到肅州議事。
各路將領從四麵八方趕到肅州。一時間,肅州城人歡馬叫,旌旗飄揚。
早點趕到肅州的將官,先去給左宗棠請安,敘敘舊情。左宗棠談笑風生,和藹可親,儼然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問些家裏妻小,不說一句軍情上的事。有人按奈不住,便問大帥,為何朝廷不讓大帥掛印西征?
左宗棠爽朗地大笑著,隻說了句:“朝廷自有朝廷的主張,不可妄議。”便隻談家常。
許多人都不知道,左宗棠多次上書朝廷,據理力爭西征的事,還多了個“海防”“塞防”的爭議。
左宗棠也不明告,他不想讓部屬知道朝廷裏的勾當,以免心寒。當他看到這些跟隨他多年的舊部位躍躍欲試的勁頭和肅州城的沸騰景象,他心裏感慨萬分,私下對虞紹南說:“紹南,西征規複大計,非我左宗棠莫屬呀!”
虞紹南故意說道:“你不是前段時間說你老了嗎?”
左宗棠哈哈大笑:“我是老了,可一看到這些將領,心裏就年輕了不少,你看他們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樣子,何愁臨戰,決一高下呢。嗨,將軍決戰豈止在戰場,這話不太正嗬,自古有多少能征善戰的名將,功成沙場,卻被和平拖垮了。將士有仗不戰,非英雄也。”
虞紹南說:“快別發感慨了,小心亂了軍心。”
於是,升帳議事。眾將領分坐兩旁,靜等主帥到堂。
親兵都有力一聲:“左大人到。”諸將領“嘩”地站起,看著左宗棠健步從後棠出來。左宗棠今天裝束非常正規,身竊九蟒袍服,綴著紺色絲鏽錦雞褂子,束一根金方玉版中嵌紅寶石腰帶,頭上當然戴著裝有起花珊瑚的頂戴,後綴雙眼花翎,腳穿粉底黑朝靴,顯得格外地威武莊重。
左宗棠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慈祥,此時目光灼人,掃了一眼眾將領,揮手道:“請坐。”
眾將領“刷”地一聲坐下,挺胸抬頭,目視著左宗棠。
左宗棠又掃了一眼大家,提高嗓門說道:“諸位,本督奉上諭為新疆軍務督辦糧草,這是朝廷的決定,無可非議。朝廷已命景廉為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本督已按上諭派張曜出關,援助欽差大臣。新疆戰局,即將拉開。故本督決定:駐陝甘其餘部從即日起整頓軍務,勤加演習,以期精而又精,裁汰疲乏冗雜弁丁以求精,資遣傷殘疾弁丁以省累。各部嚴明軍紀,不準擅自離營,做好一切臨戰前的準備,隨時聽候命令。”
“新疆一旦開戰,各部有隨時出關的使命,新疆敵情異常複雜,但戰況極利於朝廷出兵。阿古柏匪幫雖說已占領大片疆域,但英、俄都在爭取籠絡阿古柏匪幫,視我領土為己用之,土耳其也動員阿古柏歸屬,三國紛爭,必有中傷。阿古柏又麵臨威脅和壓製,惶惶不可終日,此時西征,亂中憂亂,方取勝無疑。”
“這就造成各部有隨時出關的可能,我等整改精兵,靜等上諭,乃上策也。別到時慌亂,急兵出征,亂了方寸,於臨戰不利。至於各部裁汰取精的編製,本督已一一製好,完後虞師爺自會給諸位講明。”
“視情盡早辦糧,須依仗諸位。糧運的事,為臨戰之要事。事這利鈍遲速,機括全係於此,千鈞之弩,必中其機會而後發,否則失之疾,與之失徐,亦無異也。現須囤糧,來路有三。一是河西,就此采買,對於價格,誠然不可抑勒,也不宜提高,防止不法之徒從中煽動,動員黎民留足自給及籽種,一概賣給軍營,不要囤積居奇。陝甘剛定,絕不能奪民食以餉軍,民盡而軍食將更從何處?二是口北,從包頭向西到射台、大巴一帶,其間是烏裏雅蘇台、科布多和歸化各城所屬蒙地。沒有站台,卻有屯莊。蒙漢雜處,產糧頗多,可差人購買。三是朝廷的攤派,這個現隻保已出關的軍兵,別的先不予考慮。”
“本督上述,大多是為各部日後出關考慮,要有先見之明。至於本督督辦的新疆糧草,此不多言,本督自有安排。”
此次議事,就這些內容。
話音剛落,大將劉錦棠起身打拱道:“大帥,西征新疆,我等能何時出關?”
左宗棠說:“靜等朝廷降旨,現練兵籌糧為重。”
眾將領領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