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時,杜參謀悶悶地抽著煙,書也不看了。焦參謀看張股長不在,就說,杜參謀別為那些悲觀,股長算個什麽官?
杜參謀抬起頭說,我為了那個?有必要嗎?我娘要回老家去,她一個人過日子我不放心,真頭疼!
焦參謀說那頭疼啥?好好勸勸別讓她老人家回去就是了。
杜參謀說,有那麽簡單就好了,小焦你還不知一個男人在一個家庭裏的苦衷,人活著就別想輕鬆。
杜參謀發現家裏氣氛緩和了些,娘和妻子都比平時主動接近對方了,有時看起來有點生硬時,杜參謀馬上就站出來打圓場,強裝笑顏或者幽默一下,他總想把關係處好,平時說話不敢有點偏差,重心居中是很難的,兩方都有苦衷,他就是兩方的聯絡員,家庭關係好壞全憑他的一張嘴了。他又給女兒教了許多該說的話和不該說的話,女兒聰明,有時也能調劑一下氣氛。
娘的氣管炎病犯了,杜參謀把這當作機會,給妻子說了不少好話,讓妻子出麵帶娘上醫院看病、拿藥、倒水,娘很受感動。家裏煩瑣的關係總算緩和平穩了一陣。
李生周的家屬從老家帶著兒子來部隊了,她哭哭啼啼要找領導告李生周,說李生周在這另有了女人,轉成幹部了就寫信不要她母子了。
參謀長就把李生周叫去,問李生周要幹部還是要離婚?
李生周不吭氣站了一陣,才說:“參謀長,她是我家裏當時給包辦的,沒有一點感情,我活著也累,她也過不好。”
參謀長說:“感情是什麽?睡到一張床上就是感情!我不是非要說這麽難聽,做人要講良知。我和我老婆還不一樣是農村封建婚姻的產物,現在過得不是挺好嗎?你快轉成幹部了就想甩了人家,就不要找這種借口。”
李生周說:“以前我就不想要她了。”
“為啥叫人家生娃娃?”參謀長火了,“你李生周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咱農村出來的人,能站住腳了,都愛忘本。但我告訴你,你要考慮好,別到時後悔了說我逼你。”“你現在就是逼我!”李生周流淚了。參謀長“呼”地站起來:“你再說一遍,後果你清楚。”
李生周不敢說,抽泣著。
參謀長走過去說真沒出息!部隊就出你這種沒出息的人。
過了會,參謀長降低聲調說,擦幹你那點水吧,像什麽樣子?回頭帶上你老婆兒子晚上去我家裏,你嫂子炒的菜味道你是知道的。
老娘躺了兩天,哮喘不是太厲害了就下地又做飯、掃地。杜參謀說娘你別幹了,就這點活,非得你幹才行嗎?
娘說你和媳婦都上班了,我睡下連頓飯也不給做,不像話呀,剛來時生疏,現在慣了,不千活也難受,又不是在老家地裏家裏的勞累,做頓飯算個啥?
程霞下班回來了也說媽你別幹了,我回來做飯也能趕上上班。
娘說豔豔每次回來肚子就餓了,我想你們一回來都能吃上現成飯,不然我心裏總想著我在吃閑飯哩。
妻子就避開這個話題不再說話。
娘和妻子為做飯的事總能弄得很尷尬。杜參謀想這樣下去,準得又和以前一樣了,得想個法子,不能再鬧僵,把自己夾在中間難活人。
快到中秋的時候,張股長出了件不算小的事。他從塔爾拉調出來總覺得很幸運,就對塔爾拉所屬的幾個中隊有些事特別照顧,不照顧也不行,他們會說你和某些人一樣,會用“忘恩負義”之類的詞說你。那天張股長原所在的五中隊文書兼軍械員來支隊領訓練消耗彈,子彈調撥由作訓股把握,五中隊文書就給老指導員說,想在訓練計劃外多要50發子彈打靶時過槍癮。張股長就給開上了,文書是張股長原來提拔的,誰不知道誰呀,並且文書還沒有忘了張股長,給張股長扔下兩包“紅塔山”,還是老關係講交情。
誰想,時間不長,張股長把子彈的事忘了,這時卻出事了。五中隊文書把50發子彈送給了一個關係不錯的管教幹部,那個管教以前向文書要子彈說是想打獵用的,文書不敢給中隊的裝備彈,就想法從張股長那開出了。沒想到那個管教用那子彈去槍殺曾整過他的管教科長,雖然失手沒打死人但卻打殘廢了。事後一查子彈的來源,就查到了張股長頭上,張股長一得到這消息就整個兒傻了,這麽老實可靠底細清楚的人也把他耍了,他根本沒想到。
這回,參謀長沒咋訓張股長,隻是把他叫去說,事情已經出了,多說你也沒用了,你以為是在連隊兩包煙就可以給一個戰士填份黨表是吧?算了,你等著怎麽處理吧。
張股長垂頭喪氣,心情壞到了極點,說這回他完了,算是徹底栽了。
杜參謀說,老張你別那樣子,有什麽大不了的,那個管教要傷人又不是你叫他幹的,再說那子彈又不是你直接給他手上的,你怕什麽?
張股長說,但這性質不同。
焦參謀說這年頭人的花花腸子就是多。李生周則說這不是存心害人嗎。
杜參謀說:“說那些幹啥?已成這樣子了,就不要多說了,最終追究直接責任也不會追究到老張的,老張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