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阿不都常來找石澤新,讓石澤新給他念他對象寫來的信,或者幫他寫回信。
阿不都的對象叫阿依古麗,家在和田地區的墨玉縣,從小上的是漢語學校,不會寫維文字,一直用漢字給阿不都寫信。阿不都會寫維文字,卻認識不了幾個漢字。因此,阿不都收到對象的信,就要找人給他念信、寫回信。時間一長,就有兵們給他念信時,常加些信裏沒有的話。逗他玩,開他的玩笑。
“排長,你是幹部,不會開我的玩笑吧。”阿不都說。
石澤新笑了笑,說,那要看是怎樣的玩笑了。
阿不都說,不管什麽玩笑都不要開了,排長,我最信任你才來找你。
石澤新說,放心吧,拿信來。
阿不都拿出一封信。石澤新看了信,給阿不都原文念了一遍後,說,阿不都,你對象要到喀什上衛生學校了。她說找機會來塔爾拉看你。
阿不都急道,她千萬不要來塔爾拉。
怎麽了?
我原來告訴過她,塔爾拉像和田市一樣美麗,到處是樹木、花草,還有噴泉呢。阿不都說,她要是來了一看,還不說我騙了她?
石澤新說,你以前不該給人家那樣說。
阿不都沮喪地說,我怕把塔爾拉情況說了,她不願和我好了。
怎麽會呢,隻要她真心喜歡你,別的都不重要。有機會,你應該給人家講清楚,不然等她來了,看了真實的塔爾拉可能要生氣。石澤新說。
阿不都說,排長,你就給我代寫封信,解釋一下吧。
石澤新說,可以,不過,你今後要想法直接給她寫信,這樣才見真心,別人寫的,會變昧的。
我不會寫漢字,光會說。
學著寫呀,我可以教你。
石澤新就給阿不都寫了他對象的名字,叫他去練。
“你先要寫會她的名字。”石澤新說。
阿不都就在閑暇時間裏開始練漢字。他覺得漢字不好寫,筆畫多,不好搭配,歪歪扭扭就不像了。他寫字費勁,寫得又大,費了不少紙,也沒把“阿依古麗”四個字寫會、寫好。
石澤新對阿不都說,幹脆你到籃球場上去練字吧,籃球場是水泥鋪的,可以用粉筆寫,也不浪費紙了。
阿不都有些難為情。
石澤新說,為了愛情,難為情啥呀,大家不會開你玩笑的。
於是阿不都每天的休息時間裏都蹲在籃球場上,練習寫“阿依古麗”。兵們開他的玩笑,他不管不顧。兵們也就搶過粉筆,都在籃球場上寫“阿依古麗”,各種筆體寫出的這四個字,幾天時間,就寫滿了籃球場。兵們沒事時圍在籃球場上,評頭論足地評著各種字體,惟有阿不都的字寫得歪歪扭扭,卻寫得最多,占了有大半個操場。
指導員看了,說,阿不都的對象真幸福。說著這話,他的情緒就不太好。
中隊長說,為了阿不都的愛情,咱們可以不打籃球。
有個兵說,這要是叫阿依古麗看到了,非得感動得撲進阿班長的懷抱裏。
阿不都的臉就紅了。
因為要打的圍牆太長,要挖的地基也長。兵們挖地基勁頭又不太大,還不時摻些軍事訓練和政治教育課,地基一直沒有挖好。
這天,卻出了一件犯人脫逃的事。
犯人出外工時,有個犯人鑽進了玉米地。玉米已經長得能藏住人了,等收工清點人數,少了一個犯人。
這幾年,有了新的規定,看守部隊不帶出外工了,管教人手少,跑個犯人也是難免。
管教科通知中隊犯人脫逃的消息後,中隊迅速開了個會,組成幾個追捕小組,分配追捕任務。
根據管教介紹,逃犯叫梅傑,就是中隊馬廄裏住的那個東北女人的原配丈夫,犯故意殺人未遂罪。
追捕小組成員傳看了逃犯梅傑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很文弱,根本不像個殺人犯。
中隊幹部根據管教科提供的信息,分析逃犯最大的可能性,是沿著惟一通往外界的那條路跑了。隻有從這條路上出去,到公路上才能生還。別的方向,沒有生存的可能性。
中隊長帶一組人員沿路追捕,石澤新帶一個組往東南方向,還有一個組由一個班長帶隊往西北方向,後兩組沒有目標,但不能排除逃犯存在的可能。
留下指導員值班,料理中隊事務。
各小組正要分頭出發時,勤雜班長阿不都要求參加追捕行動。
我可以當翻譯。阿不都請求道。
中隊長和指導員商量了一下,同意了阿不都的請求。幾個組去的方向,惟有石澤新這個組可能會見到村莊什麽的。阿不都就分到了石澤新這個組,如遇到村莊,可以向老鄉打聽一下情況。
各組分頭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