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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搖引宋軍玉梅出征破城池汝威自焚

  且說梁紅玉母子倆走後,範玉梅遣散嘍兵,帶了值錢之物,準備進城。

  來到城外,守城軍卒得知是範大王的妹妹,不敢怠慢,打開城門,放她進了城內。來到王府門外,範玉梅下了馬,讓軍卒傳報。範汝威得報,不由一愣,妹妹怎麽進城來了?他略停片刻,忙道:“快快有請!”軍卒出去不大工夫,範玉梅就走了進來,道:“參見哥哥。”

  範汝威道:“好好好!”說罷,命軍卒獻茶已畢,又道:“妹妹一路辛苦了!”

  “有勞哥哥動問。”

  “當初叫你隨為兄進城,你卻執意不肯。今日怎麽來了?”

  “哥哥,山寨住不成了。”

  “怎麽?”

  “前幾天聽說,你在城裏跟宋軍為仇作對,我那山寨落入宋軍之手,還能活命?”

  “對,早就該來。”

  “哥哥,你這兒開仗了嗎?”

  “打了一仗。”

  “怎麽樣啊?”

  “敗回來了。不過,我已派人向劉豫求援,救兵指日可到。到那時,若把宋室江山奪下,哈哈哈哈,妹妹哪,我還能官升三級!”

  玉梅一聽,撇了撇嘴道:“哥,你別官迷心竅了。踏平大宋?哼,你長幾顆腦袋?你可知道那韓元帥的厲害?就那韓彥直⋯⋯我聽人說,吐口唾沫都能下三天大雨!”

  “嗯!”

  “哥,識時務者為俊傑。要依我說,趁早把城門開開得了。”

  “嗯?你今天是怎麽啦,怎麽滿嘴胡說!”

  範玉梅見哥哥動了怒,忙改口道:“哥,我剛才是說著玩呢。你武藝高強,誰不敬佩?宋軍來多少,也得白白送死。”

  “哈哈哈哈,這還差不多。到時候,哥若不行,妹妹你就上陣禦敵!來呀,酒席擺下,與妹妹接風。”說罷,兄妹入席,共敘家常。

  這範玉梅在城內等著韓彥直,真是度日如年呀!一天,兩天,到了第三天,就聽建安城外,通通通,號炮連天。時過片刻,有人跑進王府,跪報軍情:“啟稟大王!”

  “何事!”

  “宋軍四麵攻城,有一人討敵罵陣,自報名姓韓彥直!”

  “再探!”

  “是。”

  範汝威略思片刻,傳下將令:“將免戰牌高高掛出!軍卒剛要出去懸掛免戰牌,範玉梅忙道:“且慢!”她喝住軍卒,對範汝威道:“哥哥,免戰牌高懸,對您臉上無光啊!”範汝威道:“妹妹有所不知,宋軍厲害,等救兵到來再戰不遲。”範玉梅道:“小小宋將何足掛齒,請哥哥給我一道將令,待我疆場臨敵,瞧瞧這個姓韓的有何厲害?我若能將他戰敗,豈不更好?若戰他不過,再掛免戰牌不遲。”範汝威道:“好,你可要多加小心。”範玉梅道:“不勞哥哥吩咐。來人哪,抬刀備馬!”

  範玉梅轉身剛要出府,忽然旁邊閃出一員副將,名叫陸必強,他來到範汝威麵前,拱手道:

  “大王,小姐上陣,令人放心不下,在下情願給小姐觀敵瞭陣。”

  “好!”

  範玉梅一聽,忙道:“哥,我誰也不用!”範汝威道:“有個人保護你,為兄才放心。你們一同出去,一同回來!”範玉梅心裏想:這小子跟著去幹什麽?礙手礙腳的。可又不敢硬推辭,怕露了餡兒。玉梅一肚子不高興,出了王府也沒等這小子,抓韁紉鐙,提刀上馬,帶領三千人馬,衝出城來。紮住陣腳,範玉梅一馬來到陣前,隻見韓彥直頭頂盔,身貫甲,罩袍束帶,係甲攔裙,胯下烏騅馬,掌端銀杆虎頭槍。嚄,比前日見時更加威風!再往他身後看,那些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眾戰將,個個威風凜凜。“韓”字大旗下,那韓元帥真如天神下凡。原來,韓彥直和母親梁紅玉離開勸兄山,來到帥帳,把詳情講了一遍,韓元帥大喜。他道:“如此忠心的姑娘,難能可貴。事成之後,定有重賞。但有一件,不知範玉梅說的是真是假。這事兒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說罷,傳下令來,命韓彥直討陣,探探軍情。

  範玉梅勒馬打量了一番韓彥直,故意高聲喝道:“來將通名!”韓彥直道:“我乃平虜將軍韓彥直,你是何人?”範玉梅道:“我乃範大王之妹範玉梅是也。看刀!”話音一落,劈頭就是一刀。韓彥直舉槍格開,範玉梅趁著韓彥直帶馬閃開的工夫,小聲問道:“韓將軍,稟過你父了嗎?”彥直道:“稟過了。我家元帥多謝你的一片報國之心。你哥肯獻城嗎?”範玉梅道:“我哥不肯。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引你入城。”

  兩人商量好了,你來我往,打了六七個回合,範玉梅一帶戰馬叫道:“姓韓的,沒曾想你如此厲害!戰你不過,敗陣去也!”說罷,圈馬回城。韓彥直一催戰馬,道:“你往哪裏走!”嗒嗒嗒追了上去。兩匹戰馬一前一後,離得不遠。陸必強見小姐敗下,急忙命軍卒撤回城裏。小姐的馬剛上吊橋,韓彥直的戰馬也快追上了。陸必強一看,忙喊:“姑娘快跑!”範玉梅心想,哼,我若快跑,你們絞起吊橋,他能進城嗎?想著,故意讓馬放慢,韓彥直催馬而上。陸必強急了,大聲叫嚷,催姑娘快跑。門軍也害怕了,大聲喊叫:“姑娘快跑,我們好關城門!”範玉梅道:“休要驚慌,諒他也不敢追進城來!”她見彥直追上來了,才從容進城。旁邊的那員副將陸必強一看,道:“姑娘,難道說你要倒賣建安城?”“哼”,範玉梅冷笑了一聲道:“你真乃血口噴人!”說話間,唰!朝他就是一刀。陸必強揮動兵刃,倉啷一聲,一邊向外招架,一邊喊叫:“不好!小姐要倒反。來人哪,快給大王報信!”報事的軍卒一聽,急奔王府而去。範玉梅邊打邊琢磨,我哪有閑工夫跟你戰?幹脆來個痛快的。唰,一刀把陸必強的頭盔削落馬下。陸必強嚇了一大跳,不敢戀戰,撥轉馬頭,順著大街逃去。範玉梅兩腿一磕飛虎%,兩腳一踹繃鐙繩,催馬追了上去。

  陸必強前邊跑著,剛剛來到十字路口,忽聽對麵傳來一陣馬蹄聲響。陸必強帶馬一瞧,可把他樂壞了。原來是建安王範汝威帶眾來到近前。陸必強慌忙稟報:“大王,小姐出馬臨敵,與那韓彥直小聲嘀咕了一陣,就圈馬敗回城來。末將怕宋軍入關,便吩咐軍卒關城,誰知小姐心懷叵測,和我爭鬥起來。您瞧,我的頭盔也被她削掉了!”

  範汝威一聽大怒,勒馬抬頭一瞧,見範玉梅騎馬衝了過來,便大聲喝道:“玉梅,勒馬!”

  範玉梅將馬帶住,見韓彥直沒跟上來,正在發愣,就聽城門那邊喊聲震耳,殺聲震天。心想,壞了,韓將軍定是與軍卒打起來了。遂把銀牙一咬,把繡絨刀朝左手一交,抱腕拱手道:

  “哥哥呀,事到如今,妹妹我不得不說實話了!”

  “講!”

  範玉梅道:“哥哥有所不知,妹妹這次進城,就是為勸哥哥歸降而來。請您好好想想,建安城本是彈丸之地,怎能擋住大宋的雄兵?你若執迷不悟,性命怎能保全?如今宋將韓彥直已經進城,求哥哥傳將令,撤軍兵,開城門,歸順天朝。你何必非要替外邦苦苦賣命,遭世人唾罵呢?”範汝威一聽,罵道:“呸,不要臉的奴才!我與宋朝昏君有切齒仇恨,怎能再降。如今你既然已歸降大宋,成了宋朝的戰將,咱兄妹倆已反親為仇。那好,你撒馬過來,與我較量幾合!”

  “哥哥,你———”

  “哼,你不動手我動手!”話音剛落,唰!範汝威衝範玉梅劈頭就是一刀。這兄妹倆在十字路口正反目交鋒,就聽南麵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響。範玉梅帶馬回頭一瞧,隻見韓彥直渾身是血,把長槍也染得殷紅。原來,範玉梅剛進城,韓彥直的馬也到了城門內。幾十個軍卒玩命似地前來攔阻,把韓彥直圍到了當中。韓彥直隻好擺開虎頭槍,東挑西紮,嘁哩嚓啦殺死一大片。其餘的一看不好,才躲到兩廂。韓彥直趁此機會,向街心衝去。門軍見他衝向前去,急忙緊閉了城門,切斷了他的後路。那外邊的宋軍兵將,一個也沒進來,隻好加緊攻城。

  韓彥直馬不停蹄,來到街心,隻見範玉梅正和一將對陣。玉梅隻是招架,並不還手。韓彥直明白了,那準是建安王範汝威。遂大叫一聲:“姑娘踅馬回來,讓與末將!”範玉梅聽了,把戰馬帶到一旁,韓彥直便一馬衝到跟前,勒住戰馬,拱手抱拳道:“前邊可是範汝威將軍,末將韓彥直馬上有禮了!”

  範汝威一聽,道:“噢,你就是平虜將軍韓彥直!你我雖然不曾見麵,可你的大名如雷貫耳。人人都說你是出類拔萃的豪傑,鼇裏奪尊的英雄。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堂堂宋朝將,竟鼓弄唇舌,迷惑我的妹妹,奪取我的城池。哈哈哈哈,真乃讓人恥笑!姓韓的,告訴你,有我三寸氣在,你休想得逞。”韓彥直道:“範將軍息怒!獻城之策,本是你妹所出,與我何幹?再說,我宋軍並非跟您為仇作對。您把守城池,也是替別人出力賣命。識時務者為俊傑,您還是把建安城交出來吧!”

  “我若不交,你待如何?”

  “你若不交,雙方動手,刀槍無眼,惟恐造成傷亡。”

  “哈哈哈哈,韓彥直啊,你小瞧本大王了。看刀!”說話間,掄起大刀,唰!朝韓彥直劈了過來。彥直見刀來了一擺長槍,倉啷將刀磕開,道:“範將軍,如此說來,彥直我冒犯了!”話音一落,擺開銀杆虎頭槍,唰唰唰,一連刺了十二槍。這一來,把個範汝威可忙活壞了,他的眼睛也不夠用,手也嫌長少了,霎時間忙出一身熱汗。此時,韓彥直踅過馬來道:

  “範將軍,我還沒跟您動真的呢,這不過是個見麵禮!”

  範汝威一聽,心想,見麵禮就這麽厲害,要是動真的,我這腦袋準沒了。想到這裏,忙吩咐一聲:“眾三軍!”

  “有!”

  “你們看什麽?給我圍起來!”他知道單打不行,要來個群拿。軍卒們答應一聲,忙把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镋、鐮、槊、棒、鞭、鐧、錘、抓、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往上舉起,連同範玉梅,都圍在了中央。你別看範玉梅不能跟她哥打,這兵士們上來呀,她可就不客氣了。隻見她和韓彥直在人群中間,雙雙擺開兵刃,大開殺戒。隻殺得軍卒死屍橫臥,人頭落地,血流成河,哭爹喊娘。範汝威在圈外一瞧,真把他氣壞了。心想,我該如何將他們拿下。正想著,就見當兵的跑來稟報:“大王,宋軍進城來了!”範汝威一聽,把鼻子都氣歪了。遠遠望去,他見大街上湧來了宋軍官兵,雙方混戰在一起,打開了交手仗。

  原來,城裏一亂,守城的將士便分了心。再加韓元帥見韓彥直突入城內,恐有不測,便加緊攻城,不多時便拿下了四門,衝了進來。範汝威心想,完了,想不到今天就是我的末日!他定了定心神,把大刀掛在得勝鉤上,對手下將士道:“三軍們,你們樂意打就打,不樂意打就逃命去吧!”

  說罷,回到王府,點起一把大火,引火自焚而死。誰知,這一焚不要緊,卻焚出一段故事來了。有分教:

  搖搖虎將化仇結良緣,死魂引來萬兵降。

  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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