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時期成文字句子的甲骨文在殷墟甲骨文發現後的百餘年間,始終沒有發現,為此在學術界有不少人猜測認為中國甲骨文到西周時期就不用了。雖然在1950年春天,在殷墟四盤磨西地發掘出土了一塊“橫刻三行小字”的卜骨,隻知其“文句不合卜辭通例。更不知其為何族之物,何種意義。真正最早確定這種“不合卜辭通例”的甲骨文為西周時期的甲骨文,認為是殷末西周初的東西,還是在1951年於周人的根據地,即陝西縣出土此類甲骨時才認定是殷末周初的甲骨。當時西北大學樣長侯外廬對此十分重視,專以給陳夢家寫了信,報告了詳細情況,說在:獸胛骨上半截,存鑽灼十三,皆有兆。同時出土者尚有繩紋陶及石斧等,現存西北大學地質係(侯外廬來信)四角未切去,骨背修治得很薄,所以鑽處大而淺,灼痕也小。它可能是殷末周初之物。”從照片看,其鑽鑿為圓孔,周人在牛胛骨上鑽鑿皆為圓孔與殷人相同。
1952年在河南洛陽發掘東郊遺址時,在泰山廟東側的2號窖穴內,發現了一塊龜板、其鑽、鑿與西周風格相同,但當時仍舊認為這是殷人的東西。
直到1954年在山西省洪趙縣坊堆村西周遺址裏發現了有字的甲骨文,有一塊“骨的背麵骨臼削去約三分之一,近臼處有鑽窩十六個,不規則的排成三五四行;”“卜骨正麵相當鑽窩處有許多小兆,八個字。”(暢文齋、顧鐵符:《山西洪趙縣坊堆村出土的卜骨》,《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7期)。李學勤先生首次指出這是西周初期的甲骨。他說:“我們相信,在將來必能發現更多的非殷代有字甲骨”(李學勤:《談安陽小屯以外出土的有字甲骨》,《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11期)。1975年在北京昌平白浮村的燕國墓的2號3號墓中也出土了西周甲骨文,2號墓的甲骨文是二片,即刻“貞”和“不止”,3號墓的一片刻“其祀”,另一片刻“其尚上下韋取”(《考古1976年第4期)
陝西出土西周有字甲骨是在1955年。當時陝西省文管會和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所,在長安灃西張家坡村附近的西周遺址,經鑽探後,開了14條探溝,清理灰坑14個,發掘西周墓4座。出土了西周甲骨13片,其中卜骨9片,卜甲4片,卜骨都鑽鑿有圓孔,卜甲均為方孔。並在兩件卜骨上刻有四組用數字符號組成的卦畫符號,一度引起了古文字學家的重視和研究。唐蘭先生專門就此文字進行了研究,他在《在甲骨金文中所見的一種已經遺失的中國古代文字》一文中說這是一種由一至八數字組成的“特殊形成的文字”“可能是曾經住過現豐、鎬地域的一個民族(例如古豐國國之類)的文字。故又稱其為“奇字”。
周原地區出土西周甲骨最早是在1960年。
當時陝西省文管會在對周原遺址進行調查後,先後在扶風縣的白家村、齊家村、召陳村等地發掘了一批西周墓葬,並采集了不少西周時期的瓦類等文物,在齊家村東壕采集到一塊西周卜骨、其鑽、鑿、灼痕都很清楚。這是在周原最早發現的西周甲骨,但未見文字。真正的西周甲骨文在周原地區的發現,當是1976年通過周原考古隊有計劃有組織進行大麵積發掘中出土的。
1977年3~8月,整個工地進入了清理階段。這個階段的工作出土量雖然少了,但是要求十分嚴密細微,H11號窖藏和H31號窖藏都是在這個階段清理和發現的。我們在清理西廂房2號房基堆積在H11號窖藏上部的大紅燒土塊時,發現了一些甲骨碎片,據自始至終在該遺址具體發掘的李滌陳同誌說,這在第二期短訓班時在同一地點發現過,由於粘土、水鏽粘結,無法辨認,全部包在麻紙裏入庫了,今後再清洗。
我們發現這一跡象後,當時思想上有兩種想法,一是與前堂的窖穴一樣,除埋藏一些獸骨外,可能一無所有,因類似此類窖穴已清理了不少。二是出些青銅器、玉器之類的警人文物,至於是否屬甲骨窖藏,當時誰也沒有想到,但都希望能發現西周甲骨文,哪怕一片也好,這種僥幸心理是存在的。
夏收農忙季節過去了,農民學員陸續回到工地,細部清理開始了,這是繼上期工作後進行的。同時也繼續對H11號窖穴進行清理,前後對該窖穴共進行了三次清理工作:第一次是1976年冬季、第二期短訓班期間,將47號探方內的地麵堆積紅燒土清理完後,在平整的地麵上用手鏟發現了該窖穴,當時認為是不規則的破壞坑,後經清理深至0.6米處出現了玉器裝飾品,才定為窖穴。因天氣寒冷,工作暫停。
第二次清理是1977年5月17日至25日,隻清理了部分堆積,又因三夏開始暫停。第三次是1977年7月7日至17日清理完畢,盡管中間停頓了幾次,但工作要求是一樣的,前後都能銜接。
這個窖藏原位在T47探方內,在清理探方紅燒土堆積時就已發現這個遺跡了,為了徹底搞清裏邊的堆積,就逐層往下挖,當挖至0.75米深時,堆積的紅燒土塊逐漸變小,同時出現甲骨、蚌殼、玉器、骨器等,這些文物和紅燒土塊、牆皮、夯土塊等混合在一塊,甲骨片也很小,並都被泥土粘結,不少甲骨要打掉泥土後才能發現,為了全部不漏,我們又用篩子將打碎的小土塊篩去砂泥尋找碎甲片。當時雖未發現文字,但總想清出完整的龜甲殼,或用碎片複原出完整者。
窖穴上部四壁都顯現出明顯的夯土層,由下向上逐層夯打,夯層薄厚不一,下厚上薄,由下向上夯層厚度為0.35,0.30,0.25,0.20厘米不等,總厚達1.3米。愈往上夯層愈結實。夯層下為紅褐色土,窖穴總深1.9米。
土層分了六層,除第一、二、五、六層層次分明外,從第三層到第四層基本是各種建築遺物和甲骨碎片的混合層。
該窖藏的形狀為長方形,窖口東西長1.55米,南北長1米,窖底部東西長2.98米,南北長1.04米,通深1.9米。在豎洞式窖底設有東西洞室各一個,在北壁有小龕一個,底挖坑窩一個。東洞室高1.1米,洞口寬1.95米,向東進深0.83米。西洞室口高0.90米,寬0.90米,向西進深0.6米。北壁小龕口高0.58米,寬0.39米,向北進深0.50米。其底部坑窩徑0.20米,坑深0.10米。
那麽有字甲骨是怎樣發現的呢?有字甲骨的發現是在田野工作告一段落後,一天在室內整理時偶爾發現的,由於這些碎片、泥土、水鏽較重,我們采取用醋酸試洗部分甲片時發現有很小的字,高興極了,全隊似乎沸騰了,你傳我,我傳他,人人奇笑顏開,個個興致高昂。有字甲片發現後,為徹底起見,我們前後組織人員進行了多次翻複檢視,一片一片的由幾人多次用放大鏡檢視,把所有有字甲片重新編號歸類入庫。
以上是H11號窖穴的發現和清理的基本情況。
H31號窖藏又是如何發現和清理的呢?從嚴格意義說也是1976年10月發現的,當時隻是作為灰坑跡象對待的。因其上部堆積物被清理幹淨後,天長日久,其平麵跡象越來越不清晰。直到1979年5月的一天,突然天下暴雨,雨過天晴後,我和李滌陳同誌吃過晚飯去工地檢查是否被雨衝壞遺址麵,想不到經過雨刷後,整個遺址平麵毫無影響,而一些遺跡跡象更清晰了,H31號的穴口周邊也明顯暴露出來了,一看不像一般的破壞坑,是邊沿清楚的窖穴。發現後,我當即研究組織人員進行清理,在吸取H11號窖穴清理經驗基礎上,盡管其堆積層和H11相仿,為了能找到完整龜甲,我們把含有甲骨片的文化層分為八小層,結果每層內的甲骨碎片都和紅燒土、泥土等混雜在一起,亦找不到一個平麵完整的龜甲,即使在一個平麵也是散亂的。除發現甲骨413片外,還清出蛤蜊殼完整的八個,殘片30片,大部分火燒為黑色。
該窖的口部是後期形成的不規則的破壞坑,清理至0.55米處原來的邊框成長方形,東西長0.75,南北長0.73米。底部西高東低,深1.7~1.73米。上下成筒狀,筒壁有腳窩,小龕等,底有一小圓坑。
通過以上兩窖的發掘清理,共整理出甲骨碎片1.7000多片,有字甲片292片,計字共903個
繼上發現後,於1979年9月7日,扶風黃堆鄉的齊家村社員在平整地土地時發現卜骨5片,其中一片有卜辭。9月18日,周原考古隊在該村東土壕南邊斷崖上的一個殘灰坑裏又發現了一塊刻有卜辭龜甲大板。並再次從該村農民家中征集到一片有字卜骨,我們又在該農民發現甲骨的地點,即該村北邊進行清理發掘,同時在村東土壕也作了發掘清理,以此弄清地層關係和隨出文物情況,便於斷代。從發掘資料看,該村東壕出土甲骨的地層較為複雜,該地點位於西周晚期平民居住處邊沿上的一個灰坑,這裏的文化堆積較厚,從第一層耕土層下挖共四層,第二層為唐宋以後的擾亂層、第三層為西周晚期為居住層,夯土和踩踏麵清楚,出土有青銅刀和西周晚期的陶鬲、豆、等殘片。第四層是西周中期層,發現墓葬西座,灰坑三個,甲骨就出在3號灰坑內。就在這個灰坑共清理出甲骨6片,骨錘、骨鏃和西周中期的、罐等殘陶片。這6片甲骨中一片是牛肩胛骨、5片為龜腹甲,其中三個可綴合為一片,另有一片的骨質和色澤與此三片相似,應屬同一個體,這樣一來,該坑實際出卜骨一件、卜甲2片,在大甲板上有文字。
在該村北出土甲骨的地點也是一個灰坑。坑內堆積可分上下兩層,上層屬西周晚期,下層屬西周中期的堆積,卜骨就在這一層內,我們清理出4片,連同農民挖出的5片共9片,都是牛的肩胛骨,其中農民挖的一片有文字,其餘都無字。
此後又陸續在扶風的呂陳、李家和齊鎮等又采集到一些甲骨標本。
上邊扶風境內出土的甲骨共22件,其中5片有字,共94字。
綜合岐山、扶風兩縣境內的周原甲骨共有297片有字,計字總共997個,合文12個。
以上較詳細地介紹了周原甲骨出土的經過和地層關係,目的在於供學者同仁在深入研究西周周原甲骨的族屬、分期和周原遺址的性質等問題提供第一手發掘資料,望慧眼識真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