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西周

第十七章 周原建築與風水文化

　　“風水”的研究，當前在國內外成了一門熱門課題，有不少著作相繼問世，這是時代發展的產物，隨著現代科學的進步逐步揭開我國古代風水的合理內函，擯棄其迷信的糟粕。其實，風水的核心內容是人們對居住環境進行選擇和處理的一種學問，其範圍包括住宅、宮室、寺觀、陵墓、村落、城市諸方麵，其中涉及陵墓的稱為“陰宅”，涉及其它方麵的稱為“陽宅”。風水施加於居住環境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三方麵：第一，是對基址的選擇，即追求一種能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得到滿足的地形條件；第二，是對居住的布置形態的處理，包括自然環境的利用與改造，房屋的朝向、位置、高低大小、出人口、道路、供水、排水等因素的安排，第三，是在上述基礎上添加某種符號，以滿足人們避凶就吉的心理需求。（見潘穀西：《風水探源·序》）。這是迄今對我國古代風水文化的較完整、較係統的概括和總結，下邊我們遵循潘先生所說的思路，對照周原建築基址的選擇、自然環境和建築功能的實際來探索當時風水文化的一般麵貌。

　　首先是選址所表現的風水學。大量的文獻記載表明周人早在公劉時期就十分重視對山川地理的考察和審勢，《詩·大雅·公劉》：

　　篤公劉

　　於胥斯原

　　逝彼百泉

　　瞻彼溥原

　　乃陟南岡

　　乃覲於京

　　京師之野

　　於時處處

　　……

　　既景乃岡

　　相其陰陽

　　觀其流泉

　　……

　　度其原

　　徹田為糧

　　度其夕陽

　　豳居允荒

　　……

　　於豳斯館

　　涉渭為亂

　　取厲取鍛

　　止基乃理

　　這首詩告訴我們，公劉由邰地（即今武功縣）遷居豳地時，非常重視居地的用水，對當地的自然地形、地質等問題，進行了詳細的審視，一絲不苟，可以看出公劉在當時條件下對山、水、樹木進行過全麵巡視，在考察的基礎上丈量土地，確定建築基址範圍，並測量日影，來確定建築的朝向。

　　到古公宜公遷居周原時，這種風水文化又有了新的進展。《詩·大雅·綿》篇說：

　　爰始爰謀

　　爰契我龜

　　曰止曰時

　　……

　　乃左乃右

　　乃疆乃理

　　乃宣乃畝

　　自西徂東

　　周爰執事

　　乃召司空

　　乃召司徒

　　俾立家室

　　其繩則直

　　縮版以載

　　作廟翼翼

　　從詩意看，古公直公來到岐山之陽的周原同樣不是盲目行動，是由周原的地埋環境所決定的。同詩說“周原朊廄，堇如飴”，表明周原土地肥沃，其它地方不可比。《史記，周本紀》說“止於岐下”，即指岐山之陽。岐山山脈形勢險扼，蜿蜒曲折，猶如一條神龍，箭括嶺海拔900多米，兩峙相對，氣勢雄偉，“地脈之行止起狀日龍。”而起狀有暈，生氣勃勃，十分吉利，陰陽分明。從岐山本身說，有陽有陰，而在其山南選址建都蓋房，形成房子與岐山為陽與陰的大環境關係，正像《易經·係辭》說：“負陰抱陽。”這就使建築獲得了很好的朝向和通風條件，給人們提供了較理想的磁場和氣場，無疑對人體健康是十分有益的。

　　岐山之南麵臨滔滔的渭水和沛河，據史念海先生研究考察，古偉河是現在的洎溝河，橫水河組成的，並說位於今吱山的小橫水河當是周人“自土徂漆”的漆水，這與金啟華先生譯注的《詩經全譯》“從杜水遷到漆水側”的說法是一致的。從河水勢看正處在當時岐邑都城之南。這正與風水術所要求的建築村落要定在以水環抱的一邊相似。

　　同時從周原幾處建築基址均在夯土的高台基上，比原地麵高出近1米左右，歧山鳳雛村基偏西北10度，並都選在離山水不甚太遠和太近的地方。這與後世風水選擇陽基的要求也基本一致，即與“喜地勢寬平，局麵闊大，前不破碎，坐得方正，枕山襟水”“喜東南壓西北”一樣。

　　卜宅與相宅是商周時期普遍盛行的活動，這一活動源淵很早，最早見於史書記載的，有《軒轅本紀》說“黃帝始劃野分州，有青鳥子善相地理，帝問之以製經。”《左傳》說“青鳥氏”是“少吳之國”以“百鳥名為官”的天文曆法官。這說明黃帝時代隨著農業生產的需要已經有了“仰觀天文”牙口“俯察地理”的風水文化了。並使建築地與天候、地理緊密相連，此與現今的“環境學”、“地質景觀學”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商代的甲骨文中關於卜宅的刻辭屢見不鮮，如：

　　子卜、賓貞、我乍（作）邑。（《乙》587）

　　乙卯卜、爭貞，王乍（作）邑，帝若（諾）我從，之（茲）唐。（《乙》570）

　　在周原出上的西周卜辭中也有反映。如：

　　“乍（作）三立（位）”（H11：24）

　　“大乍（作）其……（H11：118）

　　“六年，吏乎宅商西”（H11：8）

　　反映在《周易》中的也有十幾條，如：

　　“利用大作，元吉，無咎”（益卦初九）

　　“中行，告公從，利用為依遷邦”（益卦六四）

　　從以上內容分析，當時人們的卜宅目的主要為了選址和選擇興工動土的良辰佳日。

　　所有這些反映了周原岐邑都城和其城市建築的確定，在當時已與風水文化緊密聯係在一起了，而有許多地方已經萌發了衡量風水的標準。如居於高處，南朝河、湖；麵南而居，建築群的外部環境應前低後高，前有穀水或湖，後有丘陵，大山或高地，以及便於排水，樹木種植等等，有這樣的地埋環境，亦即後來堪輿學中的輿，就能興旺發達，有生氣，有吉祥。反之，則一切無利，大禍降臨。事實上揭開了人體科學與自然相互統一，即“天人合一”的奧秘。

　　綜上諸方麵的敘述，我國傳統的古建築到了周初，亦即古公宜父遷居岐陽以後，由原來比較簡單的土木結構，經周人不斷改進，已成為中國古建築的主要結構方式，在規劃設計、建築用材、營造技術、裝飾色彩、排水設施和反映天文、地理知識的風水文化等方麵都有了明顯的進步，並隨著奴隸製的發展，建築也被納入等級製度，有了專門管理建築工程的官吏和部門，自此以後，中國建築就在此基礎上逐步登上了宏偉、壯觀的大堂，成為世界獨秀，以其久長的生命力和鮮明的特色巍然屹立於世界建築之林，成為東方文明躋身於世界文明寶庫的佼佼者。

　　綜上所述，周原遺址的發掘和研究取得了重大成果，它的發現確實是考古界的盛事，正如1979年國家文物局在周原召開的《周原建築遺址現場座談會》上來自全國的考古、古建方麵的學者、教授評估的那樣：“周原西周宮室建築遺址的發現，在我國西周考古史上還是首次，而且遺址規模宏大，保存相當完整，這在國內也實屬罕見，這些建築遺址的發現對我國考古建築的研究，都有著不可估量的重大意義和科學價值，它不僅對於探討西周時期的宮室製度和禮製製度等提供了史書記載上所沒有的珍貴資料，特別可貴的是，填補了我國古代建築史上的空白”。（23）同年周原考古被評為全國十大考古重要發現之一。不久，周原遺址又被公布為全國國家級的第三批保護單位，目前陝西省政府正著手把周原遺址規劃為以周文化為中心的文物旅遊點，以更好地有計劃保護和建設新周原。

　　至於對周原遺址的研究，目前也處在方興未艾的階段，對有些問題正深入之中。對遺址的性質，雖有爭論，但大多數學者的意見是一致的，但這一問題的徹底解決，能發現周王陵之時就是結論之日，王器在周原已有出土，如厲王胡簋就是一例，但為數甚少，還不足以證明周王經常在周原居住活動的依據，為此，所有的疑問都在呼喊著周原考古的繼續深入開展的緊迫感和必要性。

　　最近關於雲塘西周建築基址的發現與研究，因為該建築基址至目前為止還未發表簡報，隻是在《中國文物報》上發表了消息，從消息透露的材料看，該建築基址的規模布局與鳳雛、召陳相比較，各有千秋，無疑為深入探討鳳雛、召陳西周建築基址的性質又增添了新材料。

　　中國青銅文化，以其獨有的精湛工藝和嫻熟的鑄造技術，以及悠久的曆史著稱於世，不僅是中國文化寶庫中的珍貴財富，也是其世界人美文化寶庫中的精華之一，是中國古代文化中最精彩、最生動、最古老的瑰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