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河是前往日月教的必經之地,而赤河邊的廉鄯國也就注定會成為所有對《詭神鑒》虎視眈眈的人士的落腳處。
我和姬萱跟在西門楓身後,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香車寶馬,光華流轉,連空氣中似乎都透濃烈的香味兒。看著廉鄯國京都的繁華,我不禁乍舌,天啦,這些人簡直太有錢了,穿金戴銀,走路丁丁當當,也不怕搶劫啊?
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事,西門楓說道:
“廉鄯國京都的人都是有錢人,你就別擔心這麽多了。”
“嗚嗚嗚……姑娘,行行好,賞口飯吃吧。”
一位老人突然衝出人群,跑上來摟住了我的腿,跪坐在地不斷搖晃我的短裙和褲腿。西門楓皺著眉頭看著他,伸出了手,我以為他要趕走老人,於是大聲地說道:
“餃子,你身上不是有銀子嗎,給點錢,做做善事啊。”
“白癡!”
“什麽?你說我白癡?”
我被西門楓的話氣得幹瞪眼,搞錯沒有,想我這麽聰明的腦袋,居然被他叫白癡?活膩了不是?我瞅準西門楓,突然一下子將他撞倒在地,哭喪著臉對他說道:
“天啦,這位公子怎麽走路的,大路不走,居然撞人。哎呀,你賠我醫藥費啊。”
……
我看見了西門楓眼裏的無奈,嘿嘿,誰叫你這麽小氣的,不過就是點銀子嘛,幹嗎像個守財奴一樣。
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到我手中,單玨無奈地搖了搖頭。
咦,餃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方了?銀子也,一錠哦,不過,反正我跟在他身邊混吃混喝的,也不用擔心身無分文了。
“爺爺,您拿著吧。”
將銀子放在老人顫巍巍的手中,我開心地笑了起來,真好,又幫助了一個人。突然,老人挺直背脊,衝著我的麵門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霎那間我就失去了知覺。
被突然從身後的巷子裏湧出來的一群人擠了開去,西門楓的視線被擋住了,當那些人散去時,巷子外另一邊的南宮宓和老人居然都已不見了蹤影。他低咒一聲:
“該死!”
跟在西門楓身後的姬萱大聲地嚷嚷著:
“咦,南宮宓跑哪兒去了?她不會一個人跑去玩了吧?”
聽了姬萱的話,西門楓的臉都黑了。
“那個老人有問題,他們把她抓走了。我說過,廉鄯國沒有窮人,他是喬裝的。”
“啊?抓走了?那我們上哪兒找?”
姬萱完全沒有概念,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辦,隻能看著西門楓,沒有南宮宓在身邊,那日子不是會變得很無聊嗎?不行,得找到她。
“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找她吧。”
現在就算他們找,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不知道那些人是知道了南宮宓的真實身份來抓她的,還是僅僅隻是單純的抓走了她。
“天,這是什麽地方。頭好暈。”
我睜開眼,嘴裏念念叨叨的自言自語。
“小姐您醒了?”
一個女孩湊了上來。清秀的臉看來稚氣未脫。
“你是誰?這是什麽地方?”
我掙紮著坐起身,暈,睡得我骨頭都痛起來了。
“這是青雲閣。”
青雲閣?怎麽聽來好像書呆子們吟詩作對的地方。我一頭霧水……
“青雲閣是什麽地方?”
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我抬起頭,決定發揮好奇寶寶的潛質,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這……”
麵前的小丫頭紅了臉,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你發燒了?”
伸出一隻手貼上女孩的額頭,再將另一隻手放在我自己額頭上。
“沒有啊,你沒發燒啊,怎麽臉那麽紅?”
“我……我……青雲閣,青雲閣是青樓。”
女孩害羞地低下了頭。
“哦,青樓啊。”
我領悟地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反應過來,抓住她的衣服大叫道:
“什麽,青樓,你說這裏是青樓?”
小丫頭似乎被我嚇懵了,隻會在那不斷地點頭。
“對,這裏是青樓。”
一名有些輕佻的女子推門而入,扭腰來到床邊對我說道。
濃妝豔抹、花枝招展,你以為這就是性感了嗎?老妖婆,你的血盆大口好嚇人啊,還有你的粉,厚厚的一層,迎著陽光,我能看見它揚揚灑灑的,塗抹了幾層啊?我將麵前的老女人從頭研究到腳,又從腳研究到頭,然後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句:
“你是老鴇?”
“小姐,要叫媽媽。”
身邊的小丫頭見我出言不遜,連忙提醒道。
“丫頭的嘴還挺硬的。現在看你是新來的,我就不為難你了,以後記著點,得叫媽媽。還有,過兩天你就要接客了,多吃點飯菜,養好點兒,我花了那麽多錢把你給買回來,可不想把銀子白白丟到水裏了,好好給我表現。”
叮囑完我,老鴇一扭一扭地離開了我的房間。我張著嘴呆呆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天啦,幅度那麽大,不會閃到腰嗎?而且,我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啊……
“小姐,您要吃點什麽嗎?”
怯生生地問著我,小丫頭的眼睛亮晶晶的。
……
拜托,那個老妖婆才說了要我養好點兒好接客,我是白癡啊,幹嗎要聽她的?就是我平時吃的再多,現在也要絕食,呃,不,不是絕食,是少吃。
夜深了,我看著外麵又圓又大的月亮,思考著要怎麽逃跑。這兩天,我裝拉肚子逃跑,被抓回來了;裝生病支開所有人逃跑,被抓回來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使計逃跑,被抓回來了;偽裝成丫環逃跑,被抓回來了……似乎所有我能想到的計謀都給用上了,可是卻一再地被抓回來。老天啊,想我大好的花樣年華,難道就要葬送在這個燈紅酒綠的討厭地方嗎?不行,我不能認命!可是,怎麽辦呢?我像一根蔫了的大白菜一樣軟趴趴地靠在窗戶邊上,如果我是嫦娥就好了,直接奔月,看你們怎麽抓我。不過,想象歸想象,我還是不能不認命,無意識中,輕輕的歌聲從我的喉中逸出。
我站在世界的邊緣地帶,任風吹散我的靈魂。
在這繁華似錦的世界,看寂寞流轉,回首滄桑,已是百年風華歲月。
邊緣地帶,雪花漫漫,北風蕭瑟指尖過,刀口一滴紅血落,劍客浪子青衣飄飄。
冬季冰刀之上舞,直至滲出鮮血,暈開,隱為額際一輪彎月。
當我抬頭看天空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
不知道失去時該找誰說?夢想走得更遠。
孤獨的影子拉得很長?卻沒有人看見。
映著火紅的鮮血與太陽?飄蕩在孤寂的沙漠邊緣。
和著揚起的塵土?我的天空綻放妖異的光彩。
絕望的雪山之巔?隨著我的鮮血而幻化為片片花瓣。
我在倒下去之前,依然不能瞑目。
縱使恍然大悟,所謂高手,隻在頃刻之間……然而已是隔世。
“啪啪啪!”
窗外的槐樹下傳來了鼓掌聲。
“好詞,好曲,好歌喉!就是不知佳人芳名。”
……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唱一曲這麽傷感的歌,像是壯誌淩雲,卻是英雄末路。不過,現在的我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心中暗自思索,進得這青樓的男子,恐怕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雖然在我的世界被人搭訕是件平常事,可是,小樣,你的招數未免也太平常了吧!不過,說不定,我可以用這次的機會逃出去,畢竟那個時候妓院裏的打手們肯定會放鬆警惕。眼珠一轉,我計上心來。柔軟的語調,隱隱透著少女的羞怯,我輕聲說道:
“我是新來的,你問問媽媽就知道了。”
據我的丫環小葉說這兩天新來的就我一個,所以也不怕會把人搞混。哈哈,好奇心越大,魚兒就越能上鉤。我將頭縮回來,躲在房間裏奸笑。
不日,老鴇便給我蒙了塊麵紗給我挑選什麽貴人。貴人?如果是前兩天夜裏的那個男子,那還真是我的大貴人,要是幫我逃跑成功了,還不得千謝萬謝。
“小姐,快點,我們要出去了。”
小葉在我身邊不斷敦促道,她被我遣了出去,不讓給我化妝,哈哈,就讓你們看看我的煙熏妝好了,正好魅惑的眼神適合這場景,我好像之前每天化妝一般,心底竟突然冒出來這麽個念頭,不管了,就算我以前不是個超級愛美的人,這個時候了,也得使出殺手鐧了吧。反正,出場時,我隻露一雙媚眼,暗送秋天的菠菜,看我不把你們迷得暈頭轉向,尤其多了塊麵紗,更是增添神秘感。接招吧,老妖婆,看我不給你鬧上一晚,我就不叫玉笙莎。
婀娜婆娑的身影,芙蓉麵,桃花眼,高壓電,電力十足。手撐一把油紙傘,我貓步輕邁,緩緩走下樓,頭頂不斷有人撒著花雨,哈哈哈,當我出現在青雲閣第二樓的時候,就已經見到了一個個雙眼瞪得如銅鈴大的白癡有如被點穴般在那癡迷地看著我,近距離更是迷死你們,切,本姑娘出馬,通殺!老鴇,看見了吧,我要讓你沒有出牌的機會。我們就看誰的招數比較厲害吧。
“今天是我們新來的花雨姑娘挑選貴人的日子,規矩相比不用我再給大家說明了,誰出的價比較高,人看了也讓花雨姑娘滿意,今天就能和她共度良宵。”
“我出一萬兩。”
“我出一萬一千兩。”
“我出一萬三千兩。”
……
叫價越來越高,老妖婆大概也沒想到我的行情居然水漲船高,這麽搶手,在那眉開眼笑。笑吧,笑吧,現在笑,待會等我逃出去了,哭死你!想把我當搖錢樹?沒門!
“我出一萬兩。黃金!”
角落裏的叫價似乎擲地有聲,一下子砸懵了在場所有的人,大家瞪大眼往那個方向看著,估計都在猜想這個人是不是瘋了,出一萬兩黃金隻為買一個青樓女子的初夜。
“我出一萬兩。黃金!”
男子再次說了一聲。什麽人,這麽大方?會是那晚的人嗎?聽聲音,好像真的是哦,看來我運氣還蠻好的嘛。不過,我還真有點好奇,他長什麽樣子。
穿過一顆顆的人頭,我總算看清那是一副有些粗獷的臉部輪廓,剛毅的五官雖不若我見過的單玨、西門楓和公孫銳那麽華麗,但是也是世間少有的極品酷男。不過,哈哈哈,本姑娘對帥哥不感興趣,現在對我來說,逃跑第一,吃飯第二,帥哥嘛,能排個第三就很了不起了。
“好好好!這位公子出一萬兩黃金,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錢?沒有了?沒有那就這麽定了?今晚,花雨會好好陪您的。”
老鴇生怕男子反悔,也不管其他人有沒有說話,一口氣就把這事兒給定了。
我和男子上了樓,心中不斷想著等會要怎麽把他給迷暈了好走人。兄台,不是我要設計你,隻是你是在太傻了,把那錢白白地砸在風月場這種有去無回的地方,真是個敗家子,一萬兩黃金啊!我走到門前,想象著麵前亮燦燦的黃金在飛,駐足不前了。身後的男子有些詫異。
“怎麽不走了?”
“唔……”
才回過神來的我慌忙推門進去了,呃,要神遊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啊。
當我揭下麵紗的時候,分明見到了男子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豔,不過,也就那麽一瞬間而已,過後,是波瀾不驚的表情,以至於我以為自己年紀輕輕就老眼昏花了。
一杯接一杯的上好女兒紅下肚了,我看著麵前的男子,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為什麽他似乎千杯不醉,像個無底洞一樣,怎麽灌都沒反應,這叫我怎麽逃啊?
“你怎麽不喝?”
我喝?開什麽玩笑,我要是醉了,被你占了便宜那還得了,雖然說這不是我的身體啦,可是我占著別人的身體,總得保護好她不是。
“嗬嗬,我不喝酒。”
“嗯,喝酒對身體不好。你唱歌,就唱那天晚上的那首給我聽。”
他還真的就是那晚的人啊。不過,怎麽老不暈呢?還有這臉怎麽凍得跟冰塊一樣的,那天晚上還叫我佳人,現在卻在這兒裝酷。
算了,還是老老實實地獻唱吧。不過,點子還是要想的,我邊唱邊在想主意,腦子裏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哩啪啦響。有了!眼睛一亮,我趴在他身上,吐氣如蘭,輕喘道:
“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喝那麽多,不會要上茅房嗎?你還是少喝點吧。”
聽了我不雅的話,男子眉頭一皺,哈哈,看我把你嚇跑,不過,他怎麽看來好像刀槍不入似的,眉頭舒展開,繼續喝酒,酒就那麽好喝嗎?要喝滾出去喝,別誤了本姑娘的逃跑大計啊。正在我鬱悶不已的時候,男子突然對我說:
“茅房,在哪兒?”
聽了他的話,我幾乎要激動的淚奔了,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嘰裏呱啦說了一大串,我把整個青雲閣最遙遠最角落的地方指鹿為馬地說成了茅房,男子居然也沒多問,就那麽出門離去了。唔,害我好緊張,還以為他會問,房間裏沒夜壺嗎?那我倒真不知道怎麽答了,畢竟,一個姑娘家,就算是青樓女子,一般也不會在半夜三更跑出去那麽遠上茅房吧。
伸出腦袋看了下走廊,夜已深,空無一人,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我從床底下拖出這兩天編好的用櫃子裏的衣服和床單係成的繩子,從窗台邊甩下,然後係在床頭的木柱子上,用力扯了扯,嗯,還很結實,不錯不錯!
月光下,我的身影像一隻壁虎般,緊貼著牆壁不斷爬行,好,隻要一跳,順著牆壁躍下去,我就能落地了,心裏高興得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了。這下我看你們怎麽抓我,老妖婆!
鬆開雙手,我往地麵的那堆雜草中一躍。咦,怎麽沒有落地?
……
啊!我看著身後的男子,隻覺得眼冒金星,他不是去茅房了嗎?怎麽會在這裏?還正好落在他懷裏。看來,我的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倒黴也!衰!
“你還不準備下來嗎?”
揶揄的語氣,讓我氣結。
“你一晚上一直勸我喝酒,就是為了逃跑?”
我真的很想辯駁,可是他看著我的樣子就像在說“被我活捉了吧?看你還死鴨子嘴硬!”
“嗚嗚嗚……公子,我是被人抓了賣到這裏來的。你看我和他們格格不入的樣子就知道,我不是心甘情願的。”
不住地擦著眼睛,拚命地擠著淚水。小樣,看我的淚水攻勢!女人是水做的,這麽好的武器我怎麽不用。
看來,還真的很有效,男人見我泫然欲泣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忍心,歎了口氣,他低低地說道:
“想離開這裏,其實也不是什麽困難事。不過,得先告訴我,你要去哪裏?千萬不要撒謊,如果被我識穿了,可能就不會幫你了。”
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該怎麽做?該怎麽做?我心中也似乎沒個底了,說實話?不說實話?說實話?不說實話?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交待吧。
“我要去日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