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突然鬆開手,露出了口中兩顆又尖又長的獠牙,仰天咆哮,那聲音聽來簡直驚天地泣鬼神。我捂住耳朵,直被鎮得胃中翻江倒海。天啦,我總算是見識到了真正的大嗓門是什麽樣!
稀裏糊塗間,一隻手向我插來,卻見劍光一閃,女人被擋了開來,她接觸到劍身的手發出“嗞”的聲音,還有一股奇怪的焦味熏得我幾乎要背過氣去。我的媽呀,你當在烤死豬肉啊?我要新鮮空氣啦……
女人瘋狂地甩動著自己的手,我生怕被她墨綠色的長指甲戳到,身體不停後仰。突然,我所靠的牆壁變得像一團棉花一樣軟軟的,我就那麽陷了進去。“唔……”該死的!我都快不能呼吸了,在我的腳完全陷進去之前的最後那一刻,那把劍又變得幾乎看不見,飛入了我的嘴裏。
這是哪裏?為什麽感覺濕濕軟軟的,好難受!一股泥土的腥味衝擊著我的嗅覺,還摻雜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味道。過了一會兒,我突然感覺自己正在飛速做著自由落體運動,“咚”,我落在什麽上麵了?好痛!睜開眼,我發現這裏光線好暗,隱約中我見自己正趴在一塊大木頭裏麵。等等,它好眼熟。不對,不是大木頭,是那副棺材!我嚇得顧不得疼痛,從棺材裏麵跳了出來。在出來時,一下撞到了半開著的棺材蓋,痛得我在那齜牙咧嘴。真不知道剛才我掉下來的時候怎麽沒有撞倒那副棺材蓋的!
突然,遠處傳來了“嗒嗒嗒”的腳步聲,我四下裏看,卻沒有地方可躲,這真是要命,來者不知道是敵是友,這個地方的古怪事實在太多了,我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怎麽辦,怎麽辦?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那轉來轉去,卻又無計可施。有了,看了看身邊的棺材,算了,先救救急吧。顧不得許多,我慌慌張張地跳了進去,躺下後手腳並用,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總算是把棺材蓋子合上了,不過我還是偷偷留了一條縫,好觀察外麵的動靜。
一盞煤油燈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一燈如豆,昏黃的燈光打在牆壁上,有片陰影。我想看清楚來者是誰,卻發現我所在的角度剛好被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到。不過,我倒是看清了這裏像是一個地窖,擺了好多好多的壇子。那裏麵會有什麽?酒嗎?我想不是。如果是酒,空氣中應該會有酒味,可是我隻聞到一種像灰的味道,嗆得人難受。想到這裏,我隻覺得鼻子一陣發癢,不行,我受不了啦。“啊切……”我捂住嘴,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噴嚏,心中不斷在祈禱,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上帝、真主,哎喲,各路神仙,你們誰顯顯靈,保佑噴嚏聲隻有我一個人聽到呀!可是我的祈求好像沒有被任何神靈收到,我聽見了“嗒嗒嗒”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我所在的棺材。短短的距離像是有千萬裏,聽著這種腳步聲,有種莫名的煎熬,我的神經像是一根繃緊了的線,隻消輕輕一撥就能斷了。突然,一道黑影在縫隙前閃過。“吱吱吱……”好像是老鼠,它的聲音聽來好痛苦,估計是獻身做了替死鬼。舒了口氣,小老鼠,謝謝你了,我要是能見天日,多給你燒點紙錢,希望你下輩子能投胎做人。
正在我放鬆了警惕時,一隻又尖又長的爪子突然伸到了棺材蓋的縫隙裏,連接著的是厚厚的肉墊,看來像是貓科動物的爪子,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呃……我心裏直發毛,不會真像那個女鬼說的有什麽獅妖吧?不過她不是說那獅妖已經死了嗎?我沉下頭,任那尖長的爪子在我的頭發上掃來掃去,不過暫時對我沒有什麽影響。
突然,那爪子居然一下勾到了我的頭發。
“哎喲,痛死我了!”
我一時忘了外麵的情形,拉著自己的頭發大叫起來。
……
半晌那隻爪子沒有任何動作。
我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天啦,我都幹了什麽?慘了,死定了,完蛋了,看這爪子,我不知道當這個棺材蓋被掀開時看到的東西自己有沒有心理能力承受。
“轟……”
隨著一聲巨響,棺材蓋從正中裂開,斷成兩截,飛撞到了牆壁上。
“哈哈哈……”
當我看到麵前的那個東東時,一時忘了害怕,坐在棺材裏笑得前俯後仰。哎喲,這是個什麽啊,它的造型真逗!壇子高的身材,頂著一個爆炸頭,嵌在一雙對眼中的兩顆眼珠像是在打架般滴溜溜地轉來又轉去,長長的鼻子,感覺有點像撒謊後的匹諾曹。
不過接下來的事就沒那麽好笑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對麵的那個怪物一隻手臂慢慢變長,將我的脖子繞了一圈。好惡心哦!滑溜溜冰冰涼的手臂將我慢慢托高。唔……我才逃脫了那個妖婦的魔爪,沒想到又陷進了這個像科幻片中異形一樣的怪物手中。滑長的手臂比那女人的魔爪還要緊,我能感覺到自己腦中缺氧了,天,我現在的臉會不會是充血的紫色啊?
“咚咚咚……”
牆角邊的壇子裏傳來了若有似無的敲擊聲,我艱難地投去自己的視線,發現剛才的棺材蓋似乎把那邊的一些壇子砸出了裂縫。“嘩啦……”
一個壇子裂了開來,一個身體像章魚般,卻頂著顆人頭的怪物爬了出來。隨後,越來越多的怪物破壇而出。那纏住我脖子的手臂不知不覺間鬆開了一點點,我趁機大口地呼吸著空氣,頭腦也清醒了許多。雖然這些怪物身上滾了一層厚厚的灰,但我還是辨認出來,這裏麵的都是男人,他們蠕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粉白的痕跡,整個地窖內充斥著濃裂而奇怪的味道。
那些怪物口齒不清,嘴裏不停地嗚咽著朝我們蠕動了過來,雖然不知道它們是在說什麽,但這幾乎是我聽過最淒涼的聲音。我想要逃離,於是趁那圈住我的怪物不注意時,猛地掙脫了它的手臂,退到了棺材的另一邊。這簡直像在做夢,從我來到這裏就開始了奇怪的際遇,我一直以為這隻是單純的古代而已,可是為什麽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出現在我的周圍?快要爬到我麵前的人頭章魚突然噴出濃黑的汁液,嚇得我立馬後退,隻見黑汁接觸到剛才碎裂的棺材片時,一下就將它腐蝕了,冒出一顆顆的黑色氣泡。眼看著周圍的人頭章魚越來越多,他們圍著那個像異形一樣的怪物同時發出嗚咽的聲音,奇怪的聲波像是在我的腦中翻滾,一種絕望瞬間傳染了我,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不!我甩了甩頭,我不能認輸,如果自己都不努力尋找出路,那還指望誰能來救我?
突然,我望到了側麵那怪物來時走過的黑色長廊。好,想到自己平時短跑的速度超快,我決定就賭這一把!捏緊了拳頭,我能感覺到手心中全是濕嗒嗒的汗水,還未開跑,心髒就已開始劇烈地跳動。
一……二……三……
心裏默默數完三下,我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身後微弱的燈光一直跟著我,尖嘯淒涼的聲音如影隨行,刺得我耳膜發痛。我拚命地跑,突然想起來它們這樣一直跟在後麵,前麵是未知的地方,雖然我擅長短跑,可是長跑老是不及格拿倒數第一,現在我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要再多跑會兒不得直接掛了。是誰說人在危機時能發揮自己的最大潛能,可是我的潛能在哪裏?
前麵是黑長的走廊,伸手不見五指,我像亡命之徒,隻想快點擺脫現在的窘境。總算燈光變得微弱了一點,我不禁鬆了口氣。
“咚!”
隨著一聲悶響,我一下撞得摔在地上,四腳朝天。真是禍不單行,我摸索著爬起來,心裏暗自叫苦。怎麽這麽倒黴啊,這條路居然有盡頭!剛才那一撞,把我的頭都搞暈了,估計腫了個大包。
等等,這是什麽?我突然在空中抱到了一團像樹根一樣的東西。摸了摸,好像還真是樹根,而且錯根盤雜,根係異常發達,牢牢地插入了四周的牆壁中。突然我就想到了女鬼說的那棵白櫻花樹,這裏的東西都不能以常理來解釋,越想隻會越糊塗。
“嗒嗒嗒……”
身後很遠的地方又傳來了腳步聲。
糟糕!它們追上來了。我慌忙抓住了那段樹根向上攀爬,很快地,我能感覺到自己離地麵越來越遠了,為什麽這樹根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我爬得好累,而且手都有些酸痛發抖磨破皮了,好幾次我都差點軟手跌下去。
幽幽的燈光順著我的腳底照了過來,我嚇了一大跳,以為下麵的那些怪物都跟著爬了上來,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還好,像是離我仍有很遠。不過我依然不能大意,抱住樹幹,我一點也不敢鬆懈,“呼哧呼哧”地拚命往上爬著,總算,燈光漸漸遠離我了。
爬著爬著,頭頂有了幾線光,我用頭輕輕地拱了兩下,軟的,是泥土……兩腳攀緊樹根,伸出一隻手來,我撥了撥頭頂,泥土順著樹根滾落了下去,差點落在了我的眼睛裏,我擺了擺頭,甩去泥土,看了眼頭上變大的幾個洞洞。有戲!我微閉眼睛,輕輕撬開了頭上的泥土,怎麽這麽鬆?我雙手撐在地麵,爬了上去,終於又可以看見外麵的陽光了,已經過了一個晚上了嗎?沒見到我,餃子和姬萱一定很著急吧。回頭看看,身後還真是一棵開滿白花的櫻花樹,可它幾乎是懸空長在這兒的,我伸頭往下瞄了兩眼,咋了咋舌,居然深不見底,天知道我爬了多久。看看雙手,已經像兩個饅頭一樣紅腫了,好痛!
休息了一會兒,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剛才,那像侏儒一樣的怪物既然是從這走廊過去的,可我剛才到了這裏就沒路了,那它……心中一涼,我掃了眼四周。唔,那裏有塊大石頭,先推過來擋住再說。我跑了過去,用腳蹬著那塊石頭,前方百計地要把它推過來,可是它居然紋絲不動。
不是吧,這麽不給麵子?
我看了眼樹根處,卻發現有顆人頭露了出來。看來我不是一般的倒黴,居然真的有怪物爬上來了?它們的動作還真迅速。
想過去把那人頭踩一腳,可是又害怕它口中吐出的黑汁,我站在那裏進退兩難。要說逃跑吧,這裏環境我又不熟悉,雖然現在是白天,可是難免不會碰到其他的危險。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櫻花樹上突然流光溢彩。什麽寶貝?我往光源處看去,隻見一把白色的鎖在那發出幽幽的光。那人頭章魚見了彩光,嚇得一下又縮了回去。莫非真的有女鬼說的錮魂鎖存在?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櫻花樹上的鎖和描述中的大不相同,它沒有任何戾氣,看來隻是塊會發光的石頭而已,我實在想象不出來它會把人,甚至是妖怪的精魂吸得一點都不剩。
正在我看著鎖發呆時,遠處的地下像是有什麽在以我意想不到的速度靠近,突然,它破土而出將我撞到在地。待我看清麵前的東西時,隻是覺得很吃驚。麵前的白色動物隻有巴掌大小,玲瓏可愛,卻很像獅子,還有一對和皮毛顏色相同的翅膀收在背部。這是什麽?能跑能飛還會遁地。
我背對櫻花樹坐在地上,悄悄地伸出一隻手,抓住了那可愛的小東西,它慵懶地看了我一眼,並未反抗。我紅腫的手才接觸到它,居然覺得非常冰涼舒服,不一會兒便消了腫,變回了正常樣子。我驚異地把另一隻手也湊了過去,沒有多久也消腫了。太神奇啦!我驚喜地把那小東西捧了起來,它滴溜溜地小眼睛看著我,然後突然就對我笑了。
咦,怎麽有個黑色的陰影?我看著自己的影子被遮住了,突然想起那些怪物不會都爬上來了吧。冷汗順著額角滴下,我幾乎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眼。
手中的小東西突然蹦了下來,對著我身後仰天憤怒一吼,頓時地麵晃動得厲害。我被震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它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那聲音完全不輸給成年雄獅。難道剛才我在地下時突然的晃動就是它造成的?
經過這小東西一吼,我的膽量迅速增長,鼓起勇氣轉過身,卻還是被看見的景象嚇了一大跳。在爆炸頭的帶領下,我身後排滿了人頭章魚,它們還不停地以飛快的速度從那樹根處爬上來。我注意到那鎖的七彩光芒逐漸微弱起來,怎麽回事?乍一看,終於明白,那些人頭章魚正在鍥而不舍地往樹上的鎖猛吐黑汁,它們每吐中一下,那鎖的光芒就弱一點。
正在我發呆的時候,爆炸頭的貓爪手又突然伸長,將我卷了過去,猛地摔在它身邊的地上。
“嗚哇哇……”
幾個長著小孩頭還算能勉強辨認樣貌的的章魚怪湊到了我的麵前。怎麽那麽眼熟呢?我看著那幾顆頭,總覺得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腦中靈光一閃,我想起來,那幾個騙我出那鬼屋的小鬼,不正是這副模樣嗎?心下駭然,我看著它們的頭和身子,隻覺得一陣惡心。這個村子裏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它們到底是人還是妖怪?
“你們給我讓開!”
一聲尖銳刺耳的女聲從那櫻花樹的背後傳了過來,隨後,一道身影騰空飛了出來,一個完美的後空翻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不用抬頭我就知道是她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和南宮宓長得一模一樣?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和我長得一樣?還有這些到底是人還是妖?”
女人看了我一眼。
“好,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叫梅葉,曾是這個村子裏最美麗的姑娘。在我15歲那年時,有了心上人,卻被來自汝族法力最高強的降頭師南征飛淩辱後懷了孩子,結果全村人在我懷胎7月時,把我綁起來,在村後的一片湖水中浸了豬籠,將我活生生的淹死。南征飛自始自終都沒有出現來救我,我的心上人也沒有。可憐我的孩子還未出世便遭毒手,他們實在是太殘忍了!我死不明目啊!不過,誰也沒想到,神還是眷顧我們母子的。世上存在千年一出的陰嬰,他們由妖魔與人間女子交媾所誕,若未出生便被殘殺,隻要食用母體內髒,就能活下來。而我的孩子居然是萬年一遇的陰嬰中法力最高強的陰神,根本不必食用母體內髒就能活下來,隻因為他的父親不是妖魔,而是汝族法力最高強的的降頭師。所以,我也與其他被殺的母親不同,內髒完好。在死後的七七四十九天,我醒了過來,成為除了吸食活物鮮血外,幾乎與人類毫無區別的血屍,但是我不能離開這個村子,否則便會暴斃。可是我要報仇,還要找南征風問清楚當年為什麽不救我。村子裏人不顧我們母子死活,草菅人命,他們總算是遭到報應,全部死絕了!”
我聽了女人的話,同情地看著她,真想不到她的命運居然會如此悲慘。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她講的這些好像與我沒有太大的關係吧?
像是洞穿了我的心思,女人目光如炬地看著我。
“村子外曾經有高人來給我指點迷津,他讓我等著,將來會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來到村子裏,隻要我吸光她的精元,過了她的陽氣,之後不需要再吸食活物鮮血就能離開這個村子去尋找南征飛。至於現在你麵前的古怪東西的確是妖物,他們以前都是這裏的村民,這些像傳說中大海裏的章魚一樣的下半身是村裏的女人喝了被活浸過我們母子的湖水變的,而這些人頭,是被這些怪物活活地吞噬掉整個身體,隻留一個人頭的男人,所以在你眼前的怪物,是男人和女人的共生體,他們再也不能說人類的語言,隻會發出這種恐怖的聲音,這其實是它們在哭泣呢。而且,他們這些妖怪需要在承滿死人骨灰的壇子裏吸收灰氣,才能吐出黑汁作為武器捕食活物。造孽呀,造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看著麵前那些發出尖嘯的人頭章魚,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雖說這是他們咎由自取,然而全村的人都變成這種生不如死的妖物,懲罰未免也過重。還有那所謂的高人也是心術不正吧,他怎麽會知道我將出現在這兒,還有,他為什麽叫這女人殺我?
“你看見這棵長滿白花的櫻花樹了吧?其實他們不是吸食了骨頭中的東西變白,而是將被炎火焚燒後的這些妖物兌水當作肥料澆灌而成,所有的這一切,隻是為了要讓它結出那把錮魂鎖而已,隻因為錮魂鎖的確能禁錮人類與任何妖魔的魂魄,並收為己用,號令天下魂魄作為猛鬼軍。”
天啦!雖然是個豔陽天,可我卻聽得連心都是冷的。這些村人已經變成妖物,卻還要忍受折磨,隻是為了麵前這個女人號令天下的野心。眯起眼睛看著她,那雙血紅的眼睛在我眼中異常可怖。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可沒說是我將它們燒死的,我沒有那麽大的野心。”
什麽?不是她?那是誰?我心下愕然,異常不解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從我手中救下你的美少年,陰嬰中的陰神,我的兒子公孫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