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後期,隱患叢生,矛盾激化,特別是宦官掌握了禁軍,把持著朝政,不僅朝廷大臣的升降須由宦官首肯,就連皇帝的廢立亦由他們操縱。賢德如文宗,亦無法打破這個怪圈。
唐朝自德宗後由宦官典掌禁軍,使宦官的勢力得到了膨脹。從穆宗以後,宦官擁立皇帝成了慣例,皇帝的命運都掌握在宦官的手裏,宦官的權力之大,由此可見一斑,幾乎沒有人敢與之為敵,已經無法簡單將其根除。
太和二年(828年)三月,文宗下詔製舉,以賢良方正與直言極諫問策取士。於是,各地推薦的舉人紛紛到京都應試。有一個叫劉蕢的舉人,在試卷裏直接指陳宦官專權於國於民不利。他認為天下傾覆、舉國之亂、朝政危機都是由宦官的專權所導致的,還論述了藩鎮擅兵、奸臣當道的諸多危害,主張要使國家安定,應該排斥宦官,把政權交給宰相,把兵權交給將帥。這份考卷在當時引起了極大的震動。考官們將它傳來傳去,讚不絕口,覺得是篇難得的佳作。但是,到了決定錄取的時候,誰也不敢表態,因為一旦錄取了劉蕢,就得罪了宦官,自身的官位必不能保。文宗剛剛即位,雖對劉蕢的觀點非常認同,但由於羽翼未豐,隻得任用了其他應試者,唯獨沒敢用劉蕢。
文宗每日在宦官操縱之下過活,自己也很壓抑。隨著在位時間越來越長,他也滋生了除掉宦官之心。有一次,唐文宗生了一場病,急於尋醫,正好王守澄手下有個叫鄭注的官員精通醫道。王守澄把他推薦給唐文宗治病,文宗服了他的藥,果然一天天好了起來。文宗很高興,召見鄭注,發現鄭注口齒伶俐,就把他提拔為禦史大夫。李訓原名李仲言,出身名門,精通《周易》他是鄭注的朋友,當時,李訓是個很不得誌的小官員。鄭注想在朝中找個幫手,就請王守澄把李訓推薦給文宗。李訓得到了文宗的信任,後來,竟被提升為宰相。文宗對李訓、鄭注逐漸信任以後,便將自己想除掉宦官的心事告訴了二人。文宗與其秘密商量,想法削弱王守澄的權力。他們利用王守澄的手下宦官仇士良跟王守澄之間有矛盾一事,解除了王守澄的兵權。王守澄被剝奪了實權,最後文宗賞給王守澄一杯毒酒,將他毒死。文宗在剪除宦官的行動中,引發了一場震驚朝野的“甘露之變”。
除去了王守澄,接下來,就要除掉仇士良了。李訓經過一番策劃,聯絡了禁衛軍將軍韓約,決定動手。公元835年的一天,李訓提前在宮中部署了兵力,等文宗上朝後,韓約上殿啟奏,說禁衛軍大廳後院的一棵石榴樹上,昨天夜裏降了甘露。按照當時的迷信說法,天降甘露是個好兆頭。此舉意在誘使神策軍中尉仇士良等前往,想一舉誅殺宦官。李訓當即帶領文武百官向文宗慶賀,還請文宗親自到後院觀賞甘露。文宗故意命令李訓先去察看。李訓裝模作樣到院子裏轉了一下,回來說:“我去看了一下,恐怕不是真的甘露,請陛下派人複查。”文宗於是又命令仇士良帶領宦官去觀看。仇士良叫韓約陪著一起去。韓約走到門邊,神情緊張,臉色發白,頭上冒汗。這時已是十一月,天氣寒涼。仇士良看到韓約的樣子感到很奇怪,他問韓約說:“韓將軍,您何以至此?”正說著,一陣風吹來,吹動了門邊掛著的布幕。仇士良發現布幕內隱藏了不少手兵士,他們手裏拿著明晃晃的武器。仇士良看出破綻後,大吃一驚,連忙退出,奔回文宗那裏,他挾持著文宗直往內宮奪路而逃。待緩過神來以後,仇士良立即派兵關閉宮門,對宰相和朝廷官員下了殺手。李訓預謀失敗,隻好從小吏身上討了一件便衣,化裝逃走。仇士良立即派兵出宮,大規模逮捕一些參加預謀的官員,把他們統統殺掉。李訓出宮後,一路上假裝瘋癲逃到終南山的寺院中,後被地方官抓獲,走投無路,在路上被殺。鄭注正從鳳翔帶兵進京,得到消息,想退回鳳翔,也被監軍的宦官殺死,全家老幼都被仇士良派人誅殺,與事變有關無關的朝廷官員,也有上千人被殺。曆史上把這個事件稱為“甘露之變”。事變以後,宦官更加氣焰囂張,對文宗也很不禮貌,常常出言不遜,文宗從此鬱鬱不做聲。
開成四年(839年),文宗曾悄悄地問身邊當直學士周墀:“朕與周赧王、漢獻帝相比如何?”周墀回答說:“陛下之德,周成、康二王和漢文、景二帝也難與相比,怎麽要自比那二位君主呢?”文宗道:“周赧王、漢獻帝不過是受製強臣,今朕卻受製於家奴,自認為連他們二人也遠遠比不上呀。”說罷,一陣傷感。
文宗能夠勤勤勉勉、宵衣旰食,但卻缺乏治國的才幹,而上天對文宗似乎也不是那麽眷顧。開成(836—840年)中期,各地水旱蝗災不斷,百姓房屋倒塌,久旱無雨,顆粒無收,文宗派使者去各處祈雨,卻沒有帶來多少令人高興的好消息。文宗曾灰心地表示,如果老天再不下雨,他就將退居南內興慶宮,另選賢明之主,不再當這個天子了。“甘露之變”後,宦官把文宗嚴密監視起來,文宗的日子很不好過,身體也出現了不適。開成五年(840年)的新年,文宗因病沒有接受群臣的朝賀。正月初四,文宗死於大明宮的太和殿,年僅33歲。仇士良立李炎即位,即武宗。
正如史評文宗“有帝王之道,而無帝王之才”一般,縱然文宗有很多想法,但鑒於個人的能力有限,而使好的思想都沒有順利地貫徹執行,或者在執行的過程中沒有詳盡的規劃細節,致使本來可改變為人所控的局麵的機會消失殆盡。本是自家的天下,卻不得不聽命於奴才,文宗的遭遇實在讓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