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出房間,卻訝異地在客廳裏看到了端坐著的林莉。她雙手放在膝蓋上,兩眼盯著鍾牆的房間,大家順著她的目光一看,是電腦!她看的是電腦。
“媽!你又想去看看電腦嗎?”鍾牆想起母親以前也有一次表現出對電腦感興趣。
“你媽喜歡看電腦?”明靚問。
鍾牆點點頭:“上次,我也是在客廳看到母親盯著我房間裏的電腦,後來我就帶她進去看。她很感興趣的樣子。對了,當時我出去的時候,對不起給我發了一個信息:隻有一個辦法讓你遠離惡夢!我帶著母親進房的時候,才發現了這條消息,問他為什麽,他卻消失了。”
“真的嗎?”明靚好奇地問,“難道,你母親知道對不起是你的父親?”
“對,當時她的目光有一種很奇怪的溫柔。”鍾牆想了想說。
“一定是你父親想告訴你讓你母親離開這裏,回到醫院。可是你母親一進去,他就不說了。”明靚猜測。
“有道理!”鍾牆說,“這麽說,母親真的有通靈的能力!”
“有可能,”杜美娟說,“精神失常的人會擁有常人沒有的第六感,甚至第七感。”
“現在一定是你母親也感覺到了你父親的靈魂在線上,所以就跑出來了。”明靚說。
“應該是,”鍾牆在母親麵前蹲下去,說,“媽,你醒了。”
林莉還是呆呆地盯著沒有關上的電腦。眼神跟她盯著電視機的眼神一樣,好像在交流。
鍾牆把手伸到母親的跟前,說:“媽,你再看看這朵小絨花。告訴我,你想到了什麽?”他慢慢地張開了手,一朵已經褪了顏色的小絨花躺在他的手心上。
林莉很久才收回目光,她的目光一碰到小絨花,不由地向後退縮了一下。鍾牆覺得有一點希望了,他把小絨花再往前遞近一些:“媽,你仔細看看,小絨花是不是寶寶用過的?”他說出這句話後,覺得對母親太殘忍了,不由地手掌一合,想收起小絨花。
鍾牆的手掌還沒來得及合上,林莉就飛快地從他手上搶過小絨花,放在眼皮底下,眼睛露出瘋狂的光芒。鍾牆、明靚和杜美娟都緊張地注視著她的臉。隻見她臉上的肌肉收緊,眼睛越瞪越大,嘴唇微微張開,忽然一個字清晰地吐出來:花!然後像觸了電一樣,把小絨花扔得遠遠地,眼神重新變得呆滯,臉上也恢複了平常的樣子。
花!
是什麽意思呢?
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許指的是這朵小絨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詞就沒有任何幫助。
會不會不是指的這朵小絨花呢?好一會兒,大家都不說話。明靚的臉上明顯地帶著沮喪,原來以為小絨花能讓林莉想起什麽來,可是現在看來,刺激是刺激了林莉,可是並沒有讓她想起任何有關孩子屍骨的事來。
杜美娟的腦子裏轉過一個又一個念頭。忽然她說:“鍾牆,你想想你母親還有什麽喜歡的花!”
“當然有,是玉蘭花!”鍾牆不假思索,衝口而出。“玉蘭花開的時候,我每天都會買回一束。我母親一聞到玉蘭花的香味,神色就會柔和起來。現在也正是玉蘭花開的時候,我已經好幾天沒給母親買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鍾牆有點內疚地說,“難怪母親這幾天都有些心神不安的樣子。”
“玉蘭花?玉蘭花!鍾牆,我記得你說過你們家,複國路419號的院子裏就有一棵玉蘭樹,對不對?”明靚好像想到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想到。
“玉蘭樹?”杜美娟看著鍾牆。
“是的,”鍾牆說,“是有一棵,我也莫名其妙地喜歡玉蘭花,我想那棵樹一定是母親親手種下的。”
“我明白了。”杜美娟驚喜地叫了一聲。
“媽,你明白什麽了?”明靚也覺得有一個念頭在心裏頭亂竄,可就是不能清晰地浮出水麵。她隱隱覺得,她所想的跟母親所想的應該是一樣的。
“您的意思是,”鍾牆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說,“我的母親把孩子埋在玉蘭樹下?”鍾牆知道那是真的,一定是。
“對!”明靚叫起來,“絕對是!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蘇醫生穿著白大褂,被吊在玉蘭樹上了。”
“我們馬上行動,”杜美娟說,“早一些找到嬰兒的屍骨,就能早一天破解這一係列惡咒般的凶殺!”
“媽,我們要不要打電話通知警察?”一想到半夜三更去恐怖的複國路419號,挖出二十年前埋在那裏的嬰兒屍骨,明靚多少有點膽怯。
“不,”杜美娟說,“首先,警察對凶靈是沒有威懾作用的;其次,如果按照古老的方法破解冤魂報複,在挖出屍骨的時候,一定不能有第三者在場。”
“媽,你的意思是,”明靚大驚失色,“是讓鍾牆一個人去!”
“是的。”杜美娟鼓勵地看著鍾牆,“你一定能行的!”
“媽,你讓鍾牆明天白天去吧。”明靚說。
“不行,白天很容易驚動別人,並且如果被第三者看到,這辦法就沒有作用了。”杜美娟還是看著鍾牆。
鍾牆一咬牙:“伯母,明靚,你們放心,我一定可以辦到的。”
“找到屍骨後,應該怎麽辦呢?”明靚問母親。
“用這一塊綢布包起來,這是他嬰兒時用的東西,可以讓它安息。小絨花也放進去,然後裝進一個瓷瓶裏,重新再埋下去。”杜美娟說。
“瓷瓶?為什麽?”明靚問。
“民間有一種古老的習俗,就是親人死了十多年後,要到墳地上挖出屍骨,裝進一個帶蓋子的瓦罐裏,如果是有錢人,就裝進瓷瓶裏,再選一處好墓地安葬,這樣靈魂就能得到安歇。現在我們已經沒有瓦罐之類的東西了,幸虧還有瓷瓶可以用。”杜美娟說。
“到哪兒去找瓷瓶呢?”明靚問。
“我帶來了我們家的一個花瓶,就是那個明窯的青瓷花瓶。”杜美娟說。
“那是你最心愛的花瓶!”明靚說。
“顧不得了。”杜美娟轉身,“我去給你找來。”她對鍾牆說。
鍾牆忽然想起第一次到複國路419號的時候,在父母的房間裏發現的那個花瓶:“伯母,不用找了。複國路419號的主人房中的一個花瓶。正好可以用上。”
“那太好了,用來收殮屍骨的最好是自己家的舊物。我是怕你們家沒有才拿來我的花瓶。”杜美娟說。
“媽,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你剛才說的是有蓋的瓦罐,這花瓶沒有蓋,怎麽辦?第二個,你說收殮了屍骨後,要重新選擇一塊好墓地才安葬,可是這個孩子為什麽還是埋在玉蘭樹下?”明靚問。
“第一個問題很簡單,就用另外一塊綢布封住口就行了。第二個問題是我自己想的,因為沒有比玉蘭樹下更適合安葬他了,所以不必重新找墓地了。”杜美娟說。
“這樣,我們用來防身的綢布一塊也沒有了。”明靚擔心地說。
“我想綢布不可能永遠有用,他對綢布不是害怕,是懷舊。所以,隻要他丟掉這一點點的良知,這綢布就跟普通的綢布沒什麽區別了。而且,如果我們的辦法管用,我們也不需要綢布了。”杜美娟說著,把綢布遞給鍾牆。
鍾牆接過綢布塞進口袋裏。他走進房間,拿了一個手電筒,這還是上次他和明靚一起企圖阻止何洋的死亡時買的。還拿了一把匕首,雖然用來對付惡靈是沒有用的,也許在別的地方可以用上。他看了看母親,對杜美娟和明靚說:“那我走了,我記得複國路419號的樓梯腳下有一把鋤頭。我母親就放拜托你們了,明天我再送她去病院。”
“一定要小心!”明靚憂心忡忡地叮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