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牆決心弄清自己跟複國路419號到底有什麽神秘的聯係,讓這個午夜準時在線這樣緊盯著他不放,也許那個對不起說的遠離惡夢的唯一方法就是查清楚這個。
從哪裏著手呢?從戶籍上進行他是絕對查不了的,隻能從自己身上查了。鍾牆一直以為自己的過去太簡單了:五歲父親忽然自盡,他被送入孤兒院,長大了,高中畢業後,院長交給他一個盒子,盒子裏有一張房產證一本存折和一串鑰匙,還有母親所住病院的地址和名字,房產證是寫著他的名字,他就住進了歸他名下的房子,每個星期去看看母親,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把母親接出來。可是現在一想,覺得自己的身世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了。在G市為什麽有一套房子是我的?母親為什麽患了病?父親為什麽自盡?我五歲前發生過一些什麽事?……
對,從自己的身世上入手。
他在家呆了幾天,身上的傷疤好得差不多了。這幾天再沒有出過什麽離奇的事,風平浪靜的。鍾牆覺得這風平浪靜中隱藏著更大的驚濤駭浪,午夜準時在線絕不會這樣善罷幹休的。
鍾牆照例給母親做好早餐,端到母親的房裏。看著母親吃完了早餐,洗了碗,拿了一盒餅幹放在桌子上。這餅幹還是因為那天晚上四處弄不到吃的,第二天他到超市裏買的。他對母親說:“媽,中午你要是餓了,就吃這餅幹,我有點事下午才回來。”
便衣已經撤走了,這就是說,公安局已經解除了對他的懷疑。鍾牆出了門,跳上公交車,直奔郊外。他下了公交車,向前走了一會,看了看叉路口的一塊牌子,上麵有一個紅十字,幾個大字,寫著:G市精神康複院。向前五百米。還有一個大大的紅箭頭。這個地方他很熟悉了,母親還在病院的時候,他跑了很多次了。
他向康複院走去。路的兩邊排著白楊樹,早上的太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透過來,很淡的斑斑駁駁的影子在地上抖動著。再往外,兩邊都是空曠的荒地,已經列入了開發區的範圍,正有待開發,很快這裏就會變成熱鬧的工業區。但是現在還很荒涼,據說以前這裏是一片很大的墳地,才遷了不久,大概是五個月前吧。
不知道怎麽的,鍾牆一想到墳地兩個字,背上就不禁一陣發涼。這段時間,他真被嚇得夠嗆了。鍾牆的眼睛不由地從白楊樹的空隙向外睃著。
什麽也沒有。
他鬆了一口氣。這時對麵有一個人向他走來,是個女人,走得很快,好像要趕著去幹什麽一樣。鍾牆看了她一眼,離得太遠,沒看清。一轉眼,那女人就從他身邊掠過,帶來一股陰風。鍾牆的頭皮沒來由地一炸,便回頭看,剛好女人也回頭看他。
鍾牆差點就叫出來:這不正是那天晚上在鏡子裏的那個年輕女人嗎!除了一頭長長的頭發,簡直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鍾牆這才注意到女人穿著一套白衣服,可是隻是一閃,她就不見了。
莫非我長了一雙鬼眼,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鍾牆加快了腳步。
鍾牆在葉醫生的辦公室裏找到了他。
“你母親怎麽樣了?”葉醫生微笑地問,他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
“還是老樣子。”鍾牆說,“葉醫生,今天我來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我母親的情況?”
“以前不都對你說過了嗎?”葉醫生有點驚奇。
“哦,不是關於病情。我想問問你,我母親入院的檔案我能不能看看。”鍾牆問。
葉醫生看著他:“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葉醫生,我忽然覺得對自己的身世毫不了解,你能幫助我嗎?”鍾牆懇求一般地看著葉醫生。
“你跟我來吧。”葉醫生想了一會,站起來,“我帶你去找找管理入院登記的人,也許他會給你看的。”
入院登記處的一個胖女人給鍾牆找到了他母親的入院登記,翻了翻,說:“你母親是從K市的分院轉進來的。”
“K市?”鍾牆看著胖女人。
“是,我們康複院在K市原來有一個分院,後來合並了,K市的患者都轉到了總院。”胖女人把資料放在鍾牆麵前,“全都在這裏了,你自己看吧。”
“謝謝你。”鍾牆翻開薄薄的一卷訂在一起的入院資料,基本資料上寫著:淩麗,女,二十四歲,住址:K市長江大街鬆柏路79號。
K市,原來我們以前住在K市。鍾牆隨便翻了一下資料的其他部分,謝過胖女人,和葉醫生走出來。
鍾牆忽然問葉醫生:“葉醫生,你是精神疾病方麵的專家,我想問你一個很不專業的問題,你說人死後有靈魂嗎?如果一個人有冤,死後會不會冤魂不散,對活人進行報複?”
葉醫生深思了一下,說:“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從理論上來說,靈魂應該是有的。不過,靈魂一定是以實物為依托,不能獨立存在的。就像是機器人,我們也可以說他們有靈魂,可是必須是機器這個實體,必須有芯片。如果把實體毀壞了,靈魂也就不複存在。也許它能存在,可是一種無形的東西,是不能對活人構成威脅的。”
“我能不能這樣理解,如果它要報複的話,一定要找到實體,也就是活人,然後把自己的意誌灌輸到那個人的腦中,就可以指揮那個人的一切行動了。”鍾牆停下腳步。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葉醫生問。
“一係列不可思議的事,”鍾牆說,“如果不是我瘋了,那就是我碰上這樣的靈魂了。”鍾牆把事情的始末簡單地對葉醫生說了一遍。
葉醫生專心地聽著,神情漸漸變得異常嚴肅:“聞所未聞!這些凶殺案絕不是人力能辦到的!”他得出結論。
“我要查清我為什麽會被卷入這些凶殺中。”鍾牆說。
“你要去K市嗎?”葉醫生問。
“是的,馬上去。如果我今天回不來,請你去看看我母親,可以嗎?”
“沒問題,”葉醫生說,“雖然你接回家了,可她還是我們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