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竟然沒做什麽惡夢。
鍾牆被鬧鈴鬧醒了以後,迷迷怔怔地一下子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他看了看手機,十點。忽然想起了那個午夜的約會。他一躍下床,先向母親的房間跑去。打開門,迎麵看到了一雙閃著綠光的眼睛,房間的燈沒開,這眼睛在漆黑中顯得更加綠熒熒的。鍾牆大驚,連忙打開房燈,母親在床前安坐著,一雙眼睛看著他,似乎要跟他說話一樣。
“媽,你有話要對我說嗎?”鍾牆看看四周,什麽也沒有,難道剛才看到的眼睛是幻覺?或者是一隻貓,在沒有開燈前偷偷溜出去了,貓走路是沒有聲音的。
鍾母隻是呆呆地看著鍾牆,鍾牆看見桌子上的飯菜已經吃光了,就扶著她躺下,輕輕地對她說,“媽,好好睡覺,今晚上我要出去一會。你別怕,我很快就會回來。”
鍾母好像聽到了他的話,忽然甩脫他的手,坐了起來,直直地看著他,目光中大有著急和阻止之意。
鍾牆大喜:“媽,你聽懂我說話了是嗎!”
鍾母的目光又轉成呆滯,乖乖地躺下不動了。鍾牆歎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為母親蓋上被子,又察看一下窗子關好沒有,也許會下一場暴雨的。他檢查了一下窗子,關得非常結實,就拿了碗筷,悄悄地走了出去。
鍾牆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看手表,才十點二十分。他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心想,如果午夜準時在線真的是女鬼,我要去見她需要帶些什麽鎮邪的東西才行呀。帶什麽呢,他竭力在腦中搜索有關降鬼的說法,狗血?針?佛像?算了,上網查查吧。
他打開電腦,鍵入“鎮邪”開始搜索,可是一直打不開有關這個搜索的任何網頁,全都是“找不到服務器”或者“沒有可顯示的頁麵”。他換了個詞,“降鬼”,結果還是一樣,“鬼吧”一個也打不開。
算了,什麽事都湊一塊了!鍾牆關了網頁,登陸QQ聊天器,用聊天消磨這約會前難熬的時間吧。他打開QQ,午夜準時在線的頭像是黑的,她不到午夜是不會上來的。本來鍾牆想會不會有她的留言,可是什麽都沒有。
“鍾馗,終於等到你了。”一個人過來打招呼。
鍾牆一看,是一個名叫“對不起”的人。鍾牆並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網友,難道又是以前的好友改名的?他打了一行字:“快把以前的網名說出來。”
“我以前不上網。”
“那你怎麽加入我的好友裏?”
“因為我必須加你。”
“為什麽?”鍾牆覺得有點好笑。
“因為你今晚上有危險!”對不起一本正經地說。
危險!他是誰,他知道些什麽?鍾牆警覺起來:“為什麽?”
“別去複國路419號!聽我的,別去!”
鍾牆反而笑起來了,怎麽好像全世界所有的人都知道複國路419號。這明擺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作劇,這個對不起一定就是午夜準時在線的另一個QQ號。不用說,這是一個閑著無聊的女孩,也許是個男孩,或者是別的百無聊賴的人。
“你還知道些什麽?”鍾牆索性假裝不知道,繼續聊下去。
“我不能說,我求你不要去那個地方,好嗎?”對不起越說越像是真的。
“你這麽一懇求,倒勾起我的好奇心來了。本來看到就快下暴雨了,我還有點猶豫呢。現在我下決心了,我一定要看看,到底什麽人這麽無聊。”鍾牆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十一點了。這雨也奇怪,都醞釀一天也不下,仿佛也在等什麽似的。夏天的雨,應該來得快去得快才對嘛。
“你怎麽不聽話!那有危險,可能會要了你的命,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你可憐的母親想想。”對不起還在絮絮叨叨地阻止。
“對不起”說到了母親,肯定是一個了解他的人,鍾牆判斷著。他問:“如果真有危險,如果我今晚上不上線直接就去複國路419號,你會怎麽通知我?”
“總會有辦法的,再說你現在不是已經上線了嗎。”
“你是誰?”
“一個最關心你的人。”
“嗬嗬。”鍾牆發了一個揮手再見的表情,說:“對不起,時間快到了,我要下了。”說完他不給“對不起”回答的機會,果斷地退出QQ,關上機子。在電腦已經退出程序,屏幕變黑前,兩個血紅色的大字在屏幕上一閃而過,鍾牆看得清清楚楚,是“別去”兩個字。他揉揉眼睛,電腦變成了黑屏。
即使鍾牆相信了這是一個惡作劇,可也不排除是個惡意的惡作劇,甚至是一個變態的犯罪團夥玩得刺激遊戲。鍾牆心想,還是小心為妙。他打開自己的抽屜,這簡直就是一個百寶箱,什麽小玩意兒都有。他拿出以前練武術用的綁腿把腿綁上,插上一把他在藏族人擺的地攤上買來的鋒利無比的匕首,再找來一雙輕便的登山鞋,也許要攀牆什麽的。
他換上幹淨的T恤和牛仔褲,想了想,對著鏡子把頭發梳了梳,還噴上一些摩絲,萬一真的隻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美女呢。鍾牆衝著鏡子裏神采奕奕的自己一笑,打了個響指。
“大丈夫何所懼哉。”鍾牆安慰自己。推開房門,在黑暗中穿過客廳,他伸手開大門的時候碰到了一隻冰涼的手。他大吃一驚,差點叫起來,連忙打開燈,看見母親站在大門前,木然地看著他。
“媽!”鍾牆鬆了一口氣,“媽,你要幹什麽,嚇死我了。”
鍾母隻是木然地瞪視著他,眼睛空空洞洞。鍾牆望著她的眼睛,忽然想起另一雙空洞的眼睛!就是視頻上女人的眼睛。
“你回屋睡覺去吧。”鍾牆想扶母親回她的房間,可是她的腳像是生了根,紋絲不動。
“你在擔心我嗎?媽,我保證沒事的。”鍾牆說。
鍾母的眼簾垂下去,像是睡著了,鍾牆好像聽到她微微地歎了一口氣,也許是在心裏發出來的歎氣聲。鍾牆再一扶她,她就順從地回房間,躺上床去了。
鍾牆走出樓底的大門,一陣狂風吹過,一道刺眼的閃電閃過,一個炸雷從頭頂轟轟炸開,暴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