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對於花花來說,她已經後悔透了。她覺得自己真不該受了哆來咪的激將法以後就一衝動跑到這地方來。天,這地方,有個啥好的,連走路都有在人管,多難受,多別扭,多不自由,多不自在。
山妞仍然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她覺得這裏的一切都跟野狼溝不一樣,一切都很新鮮。比如那路,那車,那燈,那房,都是野狼溝所沒的有的,尤其是那像葡萄一樣的小串燈,就跟山崖上帶花的勾藤一樣真好看。她還奇怪地發現,在一圈圍著精致的欄杆中央,竟是一堆壘得高高低低的大石頭。
天,石頭能算什麽寶貝。野狼溝,比這大比這好的石頭多的是。
現在,她的心情變得十分複雜,她從心裏覺得這裏的一切的確比野狼溝的要好,但同時又深深地覺得,這裏的一切又像是水中的月亮鏡中的花,隻能看不能動,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一切都離自己那麽遙遠。
唉,還是咱們的家裏好喲。
要說在他們三個人中,最失望的還要算是哆來咪了。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也十分複雜。多少天來,他憑著自己的想像,想往著山外的一切,想像著那天堂一樣的地方。在他心裏,那地方,一定是牆如雪,地如鏡,遍地是金銀,要什麽有什麽。為什麽到現在什麽也沒有見到。難道一切就真的根本不存在?
他還設想過,在那裏,也一定能見到縣長。縣城是什麽?說穿了就是縣長才能住的地方,是縣長的家。縣長到底什麽樣兒?他一定高大得不能再高大,威武得不能再威武,聽二伯說過,那縣長跺腳,不光縣城裏能搖三搖,就連野狼溝的牆上也得掉土花。那會是個什麽樣的人呢?這什麽到現在也沒有見到?難道這地方連縣長也就根本不存在麽?
嘩嘩嘩,那邊跑過來一邦子人,叫著喊叫著從眼前過去後,又向遠處跑去。
人越聚越多,一會兒就形成了一股不小的人流。周圍沒有跟著去的,也把所有的目光投向了一個方向。
怎麽了,怎麽了?難道真的會應驗了自己剛有的想法:真的是縣長出來了?
哆來咪一急就跟著向前跑去。再過一會兒,那一夥人果然圍著一個人,並把他拉了出來。奇怪的是,那人耷拉著腦袋,一點精神也沒有,一點也不怎麽威武,也一點也不怎麽高大,有幾個人竟對那人動起了拳頭。媽呀,這怎麽會是縣長。
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個小偷!
縣長住的地方也會有小偷?真是大膽到家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虎子媽、猴子爸和猴子媽他們一夥也進了城。
他們的幾個這一次出來本來隻是想大海撈針,可看到路上的那幾個字後,就增加了一點信心,不管好歹也算看到“針線頭”了。
現在,他們一進城,又覺得沒有多少希望了。縣城這麽大,人又這麽多,到哪兒去找呢。再說,這一邦子瘋瘋張張的小人物,出了山,是不是就一定進了城呀。鬼才知道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隻好一條街一條街地找,一個商店一個商店地尋。
縣城的地方畢竟不大。街上的人抓小偷的那件事,他們也看到了。
猴子爸說:“走咱們的路,少管閑事。”
可虎子媽不願意,她知道自己兒子最喜歡湊熱鬧的脾氣,也最怕的就是自己兒子出門闖禍。你說真的是那樣的話,在野狼溝還好說,要是在這縣城,可又咋辦呢?
哆來咪剛向前跑幾步,在看到那一夥人抓小偷的同時,也發現了虎子媽的身影。呀,怎麽會是她?
他趕緊把這件事告訴了花花和山妞。花花一聽就喊了一聲:“不好”,拉著山妞和哆來咪就來到一個牆外避靜的地方。山妞不解地問:“咱們藏什麽呀?”
“呀,你咋那麽笨呢,這事能讓他們知道嗎。”
以往大不咧咧的花花這會兒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快,快,快找虎子他們。”
這到哪兒去找啊?
真笨,亂找唄,活人還能叫尿憋死。
就這樣,直到再一次偵察後沒有發現“敵情”的時候,他們才偷偷地走了出來。
這時候,他們才真正覺得自己確實餓了,於是,幾個人一商量就終於進了一個隻有兩間房的小吃“城”,極其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後,就開始討論起下一步的行動。
這時,那哆來咪又要拿出他的“傑作”欣賞。不過當他真正把手伸進去的時候,就傻眼了。原來他的泥塑小牧童已經變成一塊一塊的泥疙瘩,頭是頭,身是身,鐵絲是鐵絲,腿是腿,一點也沒有黃牛和牧童的形象了。
天哪,怎麽會是這樣!
小來怡的心碎了,碎得跟這泥人小牧童差不多。
一看到這,花花也趕緊檢查她的的禮品。她來的時候,也在自己的書包裏悄悄地放了一枝百合花。她就是要把這株花送給鍾老師的。可是當她拿出來的時候,已經也完全成了稀巴爛,一點也沒有花的影子了。
一看到這,她當然也十分傷心。
“咱們還是別去了吧!”這一次是小來怡提議。
“去還是不去,等出去以後再說。”花花這一次的態度是既不反對也不支持。
她們無精打采地在街上走著,都沒了主意。再也無心去看街上的景色和街上的人。誰都不說話。
正在這時,隻見一條大黃狗唰的一下就竄到了他們的麵前。這條狗看來怎麽這麽麵熟,難道他們……
還沒等他們來得及反映,虎子他們已經到了跟前。嗬,真是他們。
對於孩子們來說,兩股人馬能在這縣城裏會合,這簡直就像在長征路上兩大部隊的一次大會師一樣成為十分了不起的重大事件。他們的一下子像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忘記了煩惱,忘記了饑餓,也忘記了往日裏的磕磕碰碰、疙疙瘩瘩,激動而又熱烈地攀談起來。
花花三言兩語向虎子他們通報了他媽媽已經進城的消息。幾個人都有同時緊張起來。
“會不會搞錯呀?”
“不可能。”
“縣城裏的人長得像的多著呢。”
“我親眼看見的。”
於是,幾個人趕緊一商量,決定又在一個避靜的地方躲起來。
虎子宣布:“回去以後,一律都說沒有來,行嗎?”
“那能瞞得過去嗎?”皮皮蟲說。
“瞞得過也得瞞,瞞不過也得瞞,反正不能說。”虎子像下命令一樣地說得很堅決。
“那好吧!”這一次,意見還算比較統一。
現在,他們又詭秘地一笑後就又攀談起來。
今天的一切真是太豐富了,有激動,有苦惱,讓人說不清。
皮皮蟲說出了今天路上所見到的猴子;虎子則說了那隻老鷹腑衝時的厲害;長毛猴一邊說著一邊罵著把今天攔車的事講得會聲會色。對於進縣城以後所發生的一切別人想說也絕對也搶不過來。隻有那鐵蛋子手舞足蹈連說帶吹地把整個過程講了一遍,生怕對方不知道似的一個也不遺漏。越說越來勁,越說話越多,什麽整治小流氓,什麽救助危難者,什麽大鬧小酒樓,許多事經他一渲染,好像個個都成了了不起的事件,個個都成了打抱不平的英雄壯舉,永遠說不完,就是不提大王八被扣的事。花花要急著說她們的事,小來怡要說他那個可愛的的小牧童,爭也爭不上,搶也搶不來,真好像幾年沒見過麵似的。
“別說了,別說了,”山妞急著插了一句,“時候不早了,咱們還要回去呢。”
這一提,大夥才似乎極不情願地停了下來,又一次重新商量起了看望鍾老師的事。
鐵蛋說:“不急不急,我們有車呢。”
“車?什麽車?又吹牛了。”
“不吹,不吹,就是大伯的架子車唄。”
這一句又把大夥說笑了。
最後商量的結果,大夥兒都一致認為,這一次冒然出山,本身就是一次令人哭笑不得的行動。現在,不管鍾老師高興也罷,發怒也罷,都有得去看一看。盡管目前每個人都已經兩手空空。
該起程了。虎子又叫皮皮蟲去偵察,皮皮蟲子很快回來了。虎子仍不放心,又讓皮皮蟲走遠一點看看。皮皮蟲子又去了,結果還是什麽也沒有。這時候,他們才放心地走出避風地,昂然地上了路。
花花突然提議:“咱們唱個歌吧!”
“唱什麽?”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
“往前走-”
“莫回呀頭……”
“哆來咪,哆來咪,
哆來咪來哆來咪”
哈哈哈哈!
“噓!怎麽還敢唱歌。”
“那怕啥?”
“你們還怕別人不知道是吧。”
這一說,幾個人又笑了。
於是,一夥人說著喊著唱著向一側走去……。
可以肯定地說,這當兒,那些心急火燎的父母們一定還在急得發瘋,一定還在那裏尋找著,呼喚著:“兒子啊,你們到底在哪裏?”
這正是:
小河水,長又長,
山裏娃,咋這樣,
笑話一個又一個,
錯把小偷當縣長,
笑中常帶幾分苦,
笑聲過後多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