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他們一夥的出走,真急壞了村裏的父母們。
野狼溝,雖然不大,雖然很容易被人忘記,但孩子們的事誰也不會忘記。紅事、白事、好事、壞事、善事、惡事、大事、小事,再大也大不過丟了孩子的事。況且
這一次一丟就是好幾個,你說急人不急人。
這消息一傳出,整個野狼溝立即跟炸了鍋似的,幾乎所有的父母、村鄰、鄉親、老師都一起出動,硬是要把野狼溝挖地三尺,翻幾個個兒,也要把他們找回來。可是到現在,幾個小時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可怎麽辦?
虎子媽已經哭爹叫媽地喊個不停。她一邊數略著兒子的東西,一邊就眼淚唰唰地往下流,好像兒子真的出了啥事似的一時不知怎麽是好:“怎麽,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猴子媽從早上知道這事以來,就沒少埋怨自己的老頭子:“哼,都是你慣的,都是你慣的。”
“這事咋能怨我呢。”猴子爸說。
“不怨你怨誰,不怨你怨誰,啊!這下倒好,我要我兒子,我要我兒子。”弄得那猴子爸好說歹說也解釋不清。
兒子啊,你到底在哪兒?
大人們那一個不知道,野狼溝,也確實是野狼出沒的地方,會不會……,他們不敢往下想。一想就嚇得連魂也能丟八個。
東頭他二伯一聽出了這種事,一下子急得連鞋都沒有穿齊備就在一個一個的包穀地裏鑽了好幾個來回,然後又自己到野狼河邊上看了兩回,最後又到狼窩洞那裏找了一回。結果,還是什麽也沒有。
當他急得満頭大汗再次回到村子裏的時候,村前的路上已經積了一大堆人,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慌亂中也不知怎麽是好。
虎子媽和猴子媽已經哭成個淚人兒。別看這虎子媽平時對虎子並不像猴子媽那樣,看起來凶凶的,那是恨鐵不成鋼,要說真正愛起來那真是恨不能含在口縫裏。
兒子啊兒子
有人也提出,會不會結夥出山了?立即受到許多人的反對:“出山,嗨,可能嗎?就那麽幾個毛娃娃敢出山嗎。他們從來沒有出過山,出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出山的打算。不可能,約不可能。”
最後還是二伯說了一句比較實在的話:“不管可能不可能,還是出山找找為好,反正這裏已經沒有希望了。”
於是,就立即選了幾個代表,其中一個就是虎子媽,另一個就是猴子爸。猴子媽媽怎麽也放心不下,也就跟了去。
好在從野狼溝出山隻有一條路。
也就是這麽幾個人,懷裏揣著沒有一點希望的希望走向了翻山的路。
當然,山還那座山,路還是那條路。她們就是這樣心跳著,腿軟著,淚流著,好不容易才算翻過了一個山頭。恨不能立即在路邊的草叢中,石頭縫裏找到自己的兒子。
虎子媽說:“人走一線之路,咱們這樣能找到嗎?”
猴子媽說:“找到找不到也得找呀,有啥辦法呢。”
虎子媽又說:“這一次回來,我非揍扁他不可。”
猴子媽又說:“先別說這話,這會兒還心思說這話。”
翻了一座山,又是一座山,山溝裏靜悄悄的,一點影子也沒有。虎子媽越來越覺得沒有多少希望了,就坐下來哭泣。這一哭泣,那猴子媽也哭泣了,而且哭得更厲害。猴子爸說:“不管怎麽說,也得出了山再說,現在哭泣個啥呀。”
於是,他們又打起精神往前走,邊走邊哭,邊走邊問,感動得幾個路過的帶著同情直向他們作開心的勸說。
虎子媽一急就向山溝裏喊叫起了虎子的名字。然而,整個山溝裏,除了僅有的山崖娃娃的回聲以外,還是什麽也沒有。
他們隻好繼續趕路。
再向前直幾步,那猴子媽突然在地上看幾個已經不大清晰的字樣:“……在此一遊”。而且還明確地看到了那個“此”字下麵被擦掉的兩個橫杠子。遺憾的是,前麵的兩個字已經一點也看不清楚了。
在此一遊,誰在此一遊?
這是娃娃們的字,歪歪扭扭明顯的就是娃娃們的字。難道會……,不可能,不可能,荒山野嶺的,世上的事能有那麽巧?
再向前走幾步,又發現了路上的幾個字:“……是個大壞蛋”。字跡中的名字仍然看不清了。不過這一來,那猴子媽一下子高興得叫了起來:“呀,兒子,兒子。”
虎子媽和猴子爸聽這麽一喊,都覺得奇怪,怎麽,難道真的氣糊塗了?
猴子媽還在喊叫,猴子爸和虎子媽幾乎同時地問:“在哪兒,在哪兒?”
“在這兒,真的,在這兒。”
一看是這,那兩個人都覺得挺奇怪的:“這算個什麽呀。”
“這是我兒子的字,是我兒子的字。”
這一說那猴子爸更覺得沒勁了:“這路上天天走那麽多人,怎麽說就一定是你兒子的字呢。你真是氣糊塗了。”
“真的,我認識,就是我兒子的字。”
“娃娃們的字,都那個樣,說不清哩。”
“能說清,能說清,我兒子的字我肯定能說清,就是他,一定是他。”
“但願是吧。”
於是他們又繼續趕路。明顯地看得來,這一次再上路的時候,那虎子的腿腳有勁多了。
這一夥毛賊,到底會在哪兒呢?
這一夥王八小子,他媽的回來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誰是大壞蛋,你們他媽的才是真正的大壞呢。
這一罵,那猴子爸反而變得苦笑起來。
要命的兒子呀,你們到底在哪兒?
這正是:
哭也哭,笑也笑,
哭哭笑笑好爹娘,
急急忙忙出山去,
為的一群小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