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們帶著一種好奇和不滿在城裏鬧騰的時候,有幾個小子也在他們前麵悄悄地進城了,那就是山妞、花花和那個不合群的杜來怡哆來咪。
要是在平時,花花最看不起的就是哆來咪。你一個大不小的男娃娃,老是擠在女娃娃堆裏算個什麽東西,沒出息!
不過今天,她可是一點也沒有反感的意思。她們倆個都覺得,要走這麽長的路,好歹有個男娃娃還是不錯的。用她的話說,不管再窩囊,他畢竟還算是個多吊了二兩半爛肉的貨呢。
哆來咪今天情緒非常好。
平時,他不止一次地坐在山頭上,吹著他的笛子,看著起伏的山脈,想往著山外麵的世界。從早上太陽東山升起,到晚上太陽在西山落下,他的心像高低不平的山巔一樣動蕩不定。
他的想法和虎子他們幾不一樣。他認為,山的那一邊,一定是一個極其神秘的世界。神秘得讓人永遠捉摸不透。他甚至懷疑,在那裏的人到底會不會吃飯,那裏會不會刮風下雨,那裏會不會還有和這裏一樣的星星的月亮,那裏下的雪會不會都是紅的。
為了這一次出行,他是作了充分準備的。其中最精心的,就是那一件在他認為還算精致的泥塑。這幾年,他除了吹吹他的笛子以外,最喜歡的就是動手捏泥娃娃。捏著捏著也就捏出了明堂來。
這一次,他捏出的是一頭黃牛和一個倒騎在牛背上吹著笛子的小牧童。捏出來後自己欣賞,覺得還可以。他要把這個作為一件禮物送給他的鍾老師。為了怕在路上弄壞,還特意在其中加了鐵絲和木屑。
就這樣,他帶著他的禮物上路了。
一路上,他和花花她們也碰到幾個過往的車輛,但是他們沒擋。他們的絕對自卑的認為,山外的車是不會拉像他們的這樣的山野毛子的。
好不容易到了縣城,他們已經無心去欣賞這裏的一切。因為人困馬乏,肚子也餓了。就連平時張張狂狂的花花這時連話也不多說了。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弄點東西吃。
在他們心裏,縣城確實很大也很迷人。花花無所顧及地走著,用十分好奇十分古怪的眼睛看著著周圍的一切,哆來咪始終在尋找著他想像中的東西,到現在,一個也沒有找到。這裏確實雞兒不鳴,狗兒不咬,除了這一點以外,一點其它的感覺也沒有。
現在,最使他們理解不了的是,這麽大的縣城為什麽到處都是酒樓,而很少有飯館。酒樓那肯定隻是賣酒的,他們這樣想。
他們繼續往前走,走到一個十字路口,他們打算立即走過去,可是被一個人擋住了。
怎麽,這地方走路也有人管?
我走我的路,關別人屁事。
“你看,紅燈。”有人說。
這人,大白天的,我走我的路,管它燈幹嘛。
說話中,那燈卻變了顏色,他們繼續往前走,那人卻不擋了。
他們又接著往前走。
難道縣城的人真的隻喝酒不吃飯?
他們繼續在街上找。幾條大街差不多都是這樣。好不容易看到一座大樓,這樓大約有十幾層那麽高,樓上寫著“縣城飯店”四個大字。
飯店肯定是賣飯的。可是人吃飯為什麽要放在這麽高的樓裏麵?多不方便。
他們的帶著好奇走了進去。奇怪的是,這樓裏麵一點賣飯的影子都有沒有。原來是個旅館。
旅館為什麽又叫飯店?這縣城的人為什麽這樣一點文化都有沒有。
這一下正印證了哆來咪的想法:城裏的人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他們餓著肚子繼續在城裏找。前麵有一個隻有兩間房大的小二樓,上卻麵卻赫然寫著“小吃城”三個大字。
屁大的地方也敢叫做“城”。他們立即走了進去,目的是道要看看城裏人在這個二間房的地方到底能弄出多大的世事來。
與此同時,虎子他們幾個幾經折騰,肚子也餓了。來時所帶的一點幹糧也剩的不多了。他們想立即找點東西喝。那怕是一碗麵湯也行。
與花花她們不同的是,他們的從窗子的玻璃中看到,那個被叫做“酒樓”的地方原來不是在賣酒,而實際上也在賣飯。
飯館就是飯館,幹嘛又叫做酒樓。這城裏人真是瘋了。
正在這時,那鐵蛋喊了一句:“我要尿尿!”
這人,簡直就是個水管子,尿咋就這麽多呢。
“我就要尿尿嘛。”鐵蛋又說。
“你小子,上次在野狼河比賽的時候,跟狗熊一樣,這會兒尿就多得不得了。”
鐵蛋為難地一聲苦笑。看來這飯是暫時吃不成了。虎子他們一跟著和著找廁所。這時候,也許尿尿比吃飯更重要。
奇怪的是,虎子他們在大街上轉了好幾圈,竟沒有找到一個廁所。他媽的難道這地方人都有不拉不尿都是吃石頭長大的。
鐵蛋已經憋得不行了,一臉為難而又無可奈何的可憐像。
他們隻好去問人,那人隻努了一下嘴,一句話也沒說。順著那人努嘴的方向看去,除了高高的樓房和大大的兩個字母“W。C”以外。什麽也沒有。媽呀,這地方咋是這個樣,真是急死人。
鐵蛋說:“實在不行,我去找我姑媽。”
虎子說:“那能來得及嗎。”
那虎子又去問人。那人還是那樣蹶了一下嘴,還是那個方向。真是怪透了,難道城裏人都不會說話?
這時候,那細心的皮皮蟲發現,就從那個寫著“W?C”字樣的房子中進出的人可以看出,那明顯就是上廁所才會有的架勢。
我的天,這麽好的房子怎麽會是廁所?這樣的房子要是放到野狼溝,說不定還會弄成啥樣呢。
另外,廁所就是廁所,為啥要寫上兩個洋字母?難道隻有洋人才能上這樣的廁所嗎?難道這地方的人也會拉洋屎、尿洋尿?
現在,他們的確倒要看看能進入這地方的人P股眼裏拉出的到底有多金貴?
虎子一高興拉著鐵蛋就趕緊往裏走。
一位老太太橫在門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怎麽?擋路,幹嘛要擋路?
天底下有擋車的,截水的,難道還會有人擋人尿尿的?
天王老子也得讓人尿尿。
“我要尿尿!”鐵蛋喊。
這個死老太太,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不上進:“交線,一人兩毛。”
什麽?上個廁所還要交線?
“交線!”老太太的口氣不容商量。
鐵蛋已經難受得彎下了腰。
“你講理不講理。上廁所給你們積肥為啥還要我們交線。”
“是呀,我們到這尿一次,以後你到我們那裏尿五次,保準都不要線。”那虎子一急就說出了不講理的話。
“十次也行呀。”
這一說反而把老太太給說笑了:“嗨,哪兒來的小賴皮。”
也就在這當兒,那鐵蛋迫不及待地要到旁邊去撒尿,又被老太太擋住了。
這一來,那虎子發怒了:“哎,我說你這人也真怪怪的,裏麵不讓進,外麵不讓尿,難道還真的要憋死人不成。”
老太太剛想說話,那鐵蛋一急就什麽也不管地溜了進去。
就這樣,鐵蛋終於解決了他的“水火”之急。更使人感到好笑的是,就是這麽一次難堪而又狼狽的經曆,卻為他的那個“那一年”式的吹牛積累了資本,他以後吹得更來勁了。
現在,他們一行四人連同他們的狗一起走進了這個並不專門賣酒的酒樓。現在,他們的目的已經不全在於吃,而在於看看這城裏人到底是如何忽弄人的。
山裏的野狗平時見的人很少,一到城裏就汪汪地叫個不停,止也止不住。
酒樓裏麵的確十分闊氣。不光有假山假石,還有小橋流水。一個很大的玻璃缸裏,不光養著魚,養著青蛙,還養著蛇和烏龜。
賣酒的地方養這麽多蛇幹嘛,難道城裏人也吃蛇?他們的從心裏越發看不起這些所謂的城裏人了。尤其是那個養著的烏龜,嗨,比他們的今天帶著的那個小多了。
小樓裏麵人的確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說說笑笑,嘻嘻哈哈,圍著一個一個的圓桌瘋狂地吃著他們的飯食。奇怪的是,那個圓桌上還有一個可以轉動的小圓桌。
這的幹什麽?他們向周圍看了看,才多少看出了點門道。
懶,真是懶透了。城裏人夾個菜都怕站起來一下,是那個王八小子慣了你這些壞毛病。
他們的進來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那條又凶又猛的狗,一會兒就把個小樓裏麵攪得稀巴爛。
狗,一條凶猛的時野狗。
狗,人吃飯的地方怎麽會有狗。不少人嚇得躲了起來,有的人嚇得衝著狗直喊直叫,其中幾個小孩已經嚇得哭了起來。一會兒後,幾乎所有的人都紛紛溜了出去。有幾個大膽的還吵著鬧著要老板退錢。
怕狗,城裏人怕狗,屁大的膽子。
整個館子裏一時間變得空蕩蕩的,沒有人再敢進來。
這一來可算熱鬧了。狗一看人都走了,立即爬上桌子,該吃的都吃了,弄得那些盤子、瓶子、碟子稀裏嘩啦嘰哩咣啷打了一地。
這一下把事給弄大了。酒樓的老板一看這麽多人都有走了,起初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又一看那條狗,什麽都明白了。就趕緊去趕狗。沒想到那狗比他還凶。再一看旁邊的那幾個野小子。嗬,你們幾個倒還自在,不光攆走了我的客人,還打碎了我的盤子,你們想幹什麽,臭小子,我跟你沒完。
虎子他們一看事情弄到這種地步,心裏也慌了,就趕緊想往出走。可是已經被幾個小夥子攔在了門口。
什麽,想溜,沒那麽容易。
這可怎麽得了。都怪這不爭氣的狗。你他媽的人還沒有吃飯,你卻先下了館子。這下倒好。怎麽辦?
看來今天不說出個道道是絕對走不了。
那老板一看隻是幾個毛孩子,再氣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來。隻好自認倒黴地說:“這樣吧,你們把我的客人攆走了,我沒法說你們,現在打了的東西好歹也得賠吧。”
“賠?賠什麽賠,是狗弄打了的又不是我們弄的,要賠你給狗要去吧。”誰知那鐵蛋突然崩出了這樣一句話。
這一下更把那老板給徹底說懆了。原來這幾個蠻牛一點道理也不講。不行,還得給點顏色看看。於是他立即叫幾個保安堵上了門,然後就準備先綁那條狗,再就是把那個小子也看起來,接著就去打110.
(三分之二頁圖:飯館內,亂七八遭的樣子,虎子他們正與老板對峙著,旁邊有一條狗,老板顯得很無奈)
人要去抓狗,狗比人更凶,他們沒有人敢於靠近。他們就去抓虎子。誰知這一抓又抓出個新情況來。“好小子,不光攪亂了我的生意,打壞了我的碟子,還敢偷我的甲魚。真是一夥毛賊。”
“什麽?魚?”
“毛賊,你等著!”
這一下可把虎子他們給說怒了:“毛賊?誰是毛賊?告訴你,把你的魚白送給我都有不要,我們幾個根本就不吃魚。”
“嗬,明明背著贓物還敢嘴硬,看來今天是非要把你們幾個送到派出所不可。”
這時,站在一旁的皮皮蟲終於說話了:“我說這位大伯,你今天咋說我們都行,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我們就是毛賊。你說我們誰偷了你的魚,要是從我們身上能搜出一條魚,你想怎麽都行,可要是搜不出來咋辦?”
“對,你們血口噴人,要是拿不出東西咋辦?”鐵蛋子和長毛猴幾乎是同時說。
沒想到這一來對方更凶。人群中一個小夥子蹦得八尺高:“這才真正是背著牛頭不認贓,你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你敢拿出來嗎?”
這一下虎子也發怒了:“簡直是胡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你睜開狗眼看一看,這是魚?這是魚嗎?”
“這不是甲魚又是什麽?”
“這明明是王八怎麽會是魚,你他媽的見沒見過魚?”
“這明明就是我的甲魚嘛。”
“你們他媽的再這樣侮辱人咱們找縣長去。”鐵蛋說。
他們實在無法理解,王八怎麽會是魚?城裏的人真是狗屁不通。
“嗬,口氣倒不小。”
“告訴你,為了看我們老師,我們帶了幾十裏路才帶這東西,怎麽會是你的?啊!”長毛猴說。
難道城裏把王八也叫魚?
這時候,門外又來了不少人。在一些人的調解下,虎子他們隻好把那隻心愛的大王八作為賠款留給了這家酒樓才算了事。
出了門,他們幾個幾乎都哭了。他們倒黴今天怎麽老碰到這些事。沒吃上飯不說,還賠上一隻心愛的大王八。同時,他們始終不能理解,為什麽這城裏人不把飯館叫飯館,卻叫做酒樓。把旅館不叫做旅館卻叫做飯店,把王八不叫做王八卻叫做甲魚。還把廁所叫什麽“W?C”。沒文化,太沒文化了。
城裏人嗬,不過也就這個樣。
這正是:
野小子,太狂枉,
一點規矩也不講,
說了這個說那個,
好像一群小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