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小子

十四、山那邊的路到底有多遠？

　　就在野狼溝的家長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他們還在繼續趕路。

從石路走到土路，從山路走到平路，從小路走到大路。他們可從來沒有走過這麽平的路。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山的那一邊”行走，心情自然不一樣。

他們東看看西看看，好像在尋找一種從來沒有的感覺。

後麵來了一輛大卡車，他們隻顧走自己的路，那車“呼”的一下連理沒理就過去了。車後揚起一股嗆人的塵土。

怎麽會這樣？

車真大、真快，也真了不起，那開車的人肯定也了不起。

他們的決定攔車，他們要享受一下坐車的感覺。

頭一回攔車，他們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那虎子隻把手輕輕地舉到半空中就又放下了，其它幾個人的手剛剛伸出來，卻沒有舉。可是當他們的手還沒有放下的時候，那車已經過去了，又一次揚起一股塵土。

不像話。

他媽的，一點愛心也沒有。

又來了一輛，他們再一次攔截，這一次把手舉得高高的，幾個人同時舉手。不過那車還是沒有停。

“都是絕戶頭。”皮皮蟲罵了一句。

“該死的東西。”長毛猴也跟著罵了一句。氣得那虎子和鐵蛋各自摔出了一個石頭子兒，不過並有有砸著。

來了第三輛，他們幾個人手拉手橫在馬路上，那車的確是停下來了，車門也開了，那開車的人竟然伸出了一個頭。不過還沒等那虎子來得及高興的時候，那人罵了一句“找死”就又開走了。那惡恨恨的眼睛讓人好長時間就是忘不了。

他們實在不理解，為什麽“山那邊”的世界竟是這麽冰冷。

“你他媽的才找死哪。”那虎子跳起來罵了一句。

“你狗日的心眼比狗毛都短，一會兒就翻車，翻他八個跟頭。”那鐵蛋也跟著罵了一句。這一次，他跳得比虎子還高。

這是他們第一次走向社會，第一次接觸到人世間的這些事。他們隻知道，在野狼溝的時候，無論碰到誰的架子車、自行車、或者是馬車，無論是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隻要大膽一些，死皮賴臉地總可以捎上一段的。就連鍾老師的那把破的不能再破的自行車，他們幾乎每個人都坐過。

山外邊的人喲，怎麽都是這個樣？

當再來一輛車的時候，他們再也無心去攔了。

可是就在這時候，那車卻偏偏自己停了下來。

這是一輛鐵殼子平頭“鱉蓋車”。

虎子他們除了在書上以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的車。

車上人問：“去哪兒？”

“縣城！”

“快上車吧！”

嗬，天底下還會有這麽個好事兒，虎子他們一下子得意起來。哼，到底還是有好人的。

可是，當他們剛準備上車的時候，那人又說了一句：“買票！一人兩塊。”

“兩塊？你要剝人皮是不是？”

“狗不能上！”

“什麽？”

“屁話！”

“滾！”

又是一個短命鬼！

虎子他再也不坐車了，他們已經下了決心要往縣城裏走。

到現在，他們的仍然不知道，前麵的路到底有多遠。虎子去問路旁的人，回答是還有十幾裏。

十幾裏。十幾裏是多遠？皮皮說，十幾裏就是五個山頭那麽遠。那猴子一聽就坐在地上不走了。媽呀，怎麽這麽遠。

鐵蛋說：“咱們回去吧。”

虎子說：“走了這麽遠怎麽能回去。”

猴子坐在地上耍賴。虎子過去踢了一腳：“要回去你們回去，反正我不回去。”

鐵蛋一臉苦像：“我也走不動了。”

“走不動也得走。這地方沒人抬你背你，狼吃了也沒人管你。”虎子的態度很堅決。幾個小子隻好繼續往前走。現在，他們幾個的心裏，已經不再是什麽鍾老師，而是如何才能完成腳下的路。

走著走著，他們發現前麵不遠處，有一片房多人多的地方。

到了嗎？不知道。

走到一看，原來是一個鎮。

一看到這麽多沒有見過的東西，他們又來了勁頭，來了興趣。

嗬，一個小鎮子都這麽大，那麽縣城不知大成個什麽樣子呢。

這正是：

小家夥，太稚氣，

反把山外當山裏，

世上事兒就這樣，

野牛也得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