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仗開始了。
這時候的虎子,其實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他哪裏還會記著自己那件隨時都有可能暴發出來挨訓受批的事。
這是虎子的一種報複性行為,也是他們最為開心的時候。他憑借著自己特有的力氣,向皮皮蟲發起了進攻。弄得那水花像白雪一樣漫天飛舞,也弄得那岸上的鐵蛋子全身是水卻沒法應付。隻有那皮皮蟲一看不對勁,“撲通”一聲就又鑽進水裏不見了,一會兒又從不遠處露出了頭。
痛快!真是痛快!隻是這種痛快虎子根本無法去享受。
虎子沒辦法,隻好胡亂撲騰兩下後就又上了岸。
“他媽的,這玩意兒還不好弄呢!”他嘴裏這樣說著。
“有什麽了不起,哼!”他心裏這樣想著。
虎子爬上岸後一生氣就躺在沙地上打滾兒。這時候,熱乎乎的沙子燙得他身上傷已經很疼很疼。就是為了一點可憐的小麵子,這會兒該堅持的還得堅持。
於是,虎子就跑到一旁去逮螃蟹。看來魚是捉不上了,隻有逮螃蟹。這個胖小子,別看他在水裏不怎麽行,可弄起這事可算內行多了。第一因為螃蟹常躲在石頭下麵,他有的是力氣,很大的石頭他也搬得動。第二,他知道螃蟹的生長規律,前不久,他就在這兒,一口氣逮了好幾十,拿回去後弄得整個院子雞窩狗棚跑的到處都是,嚇得那些小朋友、小姑娘們不敢接近。也嚇得雞兒不敢上架,樂得他像一個勝利的君主一樣跳得八尺高。
今天,他又要尋找這個“橫行霸道”的家夥了。他要讓那還在水中的皮皮蟲看看到底是誰厲害。一種心理滿足的欲望使他又一次開始了他原有的勾當。
現在,他已經搬動了好幾個大石頭了。奇怪的是,好半天竟然連一個螃蟹的影子也沒有,這是怎麽一回事呢?難道它……
正在納悶,突然在不遠處的水中發現一隻正在爬行的家夥。這個笨拙而又橫行霸道的小東西,原來它也知道逃命。
他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三下兩下就抓住了這個個頭還不算很大的家夥。可真正抓到手的時候,他立即又覺得又幾分後悔。原來這個家夥的肚子下麵的甲殼中正憋得滴溜圓。那個不算很大的小肚子裏麵正憋著密密麻麻像米粒一樣幾百隻小螃蟹。
嗬,原來是隻母的呢。
現在,大螃蟹的八條腿在奮力地掙紮。甲殼中幾百隻小螃蟹正爬出爬進,慌亂得不知該怎麽辦好。
不行!
這一下他的心軟了,嗬,我怎麽能平白無故地去傷害一位可憐的“媽媽”和這麽多無故的“孩子”。
他放生了,那隻正在掙紮著的小生靈帶著那幾百個小兒女們又回到了那個本屬於它們自己的水中。
虎子的心情一時間變得非常複雜,十分遺憾又十分滿足。再繼續逮螃蟹的興致已經下降了許多。
他十分無心地又搬開了又一塊石頭。他突然發現,在這個石頭下,竟有一個圓盤形的東西。呀,比螃蟹大多了。
這是什麽?
他的心一顫,一時不知是驚還是喜。
嗬,這東西竟然還會動。橢圓形的硬殼下肉忽忽的好像一個反扣的大盤子。一會兒後,突然從“盤子”的前後左右同伸出了六個不長不短的東西,一個方向好像是頭和嘴,一個方向是一個短短的小尾巴,其它四個方向是短短的小腿。樣子看起來很可怕,又很可愛。
這到底是什麽?
還沒等虎子完全反應過來,那個十分笨拙的家夥好像與剛才那個螃蟹一樣已經開始慌慌張張地逃命了。
看來,求生是一切生物的基本本能啊。
呀,可能是烏龜。
難道真的會是烏龜?
對,應當說就是烏龜!
虎子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他已經想起了曾在書本上見到過的圖像,一口斷定那肯定就是烏龜。
這地方怎麽會有烏龜?
他的心裏好一陣疑惑。
他真不知道該怎麽收拾當前這個麵目猙獰的家夥。
“烏龜,烏龜!”虎子急得大聲喊起來。
沒有人相信虎子的話,野狼河多少年裏還沒有聽說過會有人逮住過什麽烏龜。
正在水裏的皮皮蟲和沙灘上的長毛猴並沒有因為他的喊叫聲而振奮。遊的照樣遊,玩的照樣玩,隻有那條大黃狗一聽便聞聲跑了來。
“烏龜,真的是烏龜。”
虎子喊著,狗也衝著水中狂叫。
仍然沒有人響應。
“你們一個個都是死人還是聾子。”那虎子急得直想哭。
人叫得急,狗也叫得凶。
這一下大夥有點相信了,幾個光P股小子一下子在一起聚集。
“嗬,真的是烏龜呢!”鐵蛋子說。
“呀,真好玩,怎麽不早說呢?”長毛猴說。
“那不是烏龜,是王八!”皮皮蟲說。
“什麽王八不王八,明明是烏龜。”
“明明就是王八嘛,王八就是鱉。”皮皮蟲繼續說。
“嗨,管他烏龜王八呢,一個樣。”長毛猴說。
虎子又說:“可能是王八。”
鐵蛋就說:“對,就是王八。”
“明明就是王八嘛。”
“管他哩,烏龜王八一個樣。”
“屁話,等於沒說。”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製服眼前這個可怕的家夥。鐵蛋子試著用手去抓,可剛一伸手,隻見那家夥的頭一伸一縮像閃電一樣迅速,又靈活又嚇人。
長毛猴試著用一根木棍去打,那家夥不光不害怕,而且還跑得更快。
這可怎麽辦?
虎子再用木棍伸過去,被那家夥一口咬住了,虎子順手一拉,嗨,竟然拉了出來。
呀,這還是個好辦法呢。
可當剛剛拉出水麵的時候,那家夥一鬆口,又鑽進水裏去了。手中的木棍子已被“哢嚓”咬成兩截。
皮皮蟲在一旁看著,一把奪過虎子手裏的木棍,繼續向那家夥伸去,不料那個笨拙的家夥又一次地咬住了。這一次,皮皮蟲猛的一拉一甩,一下子把那家夥連同木棍一起甩出水麵,甩到了沙灘上,甩了個仰麵朝天。
現在,它已經無能為力了,能夠伸出的頭、尾和四條又粗又短的小腿盡管也在百般地努力,仍然沒有翻過身來。
嗨,原來是個大笨蛋。
嗬,真好玩,真好玩。盡管那個家夥依然十分狼狽地掙紮著,但最終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這一下可好辦了。
看來這東西也並不那麽可怕。
“來,看我的。”虎子說。
“嗨,有我哪。”鐵蛋說。
虎子說:“那你來吧!”
鐵蛋接著說:“那你試試!”
猴子說:“反正我不敢。”
皮皮蟲說:“咦,讓我試試。”
“那一年……”
“快別吹了,那一年你搬起過一個石頭,比黑疙瘩潭還大是不是。”“去你的吧。”
“那一年,你逮過一個大烏龜,比天還大是不是?”
“滾你的蛋吧。”
最後,還是幾個光P股小子一起動手,他們立即找來了一根藤條,三下兩下就把那家夥捆了起來,然後迅速穿好衣服,像一群勝利者逮著服虜一樣。
這一下大家可樂壞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機靈的皮皮蟲突然發現,在不遠處的小路上,二伯正向這邊走來,手裏還拿著鞭子,樣子怪怕人的。
媽呀,壞了!
幾個人一急,就趕緊拿著他們的戰利品溜進了路旁的包穀地。
“哈哈哈哈!”聽到這笑聲的時候,大夥兒才知道,花花那死女子並沒有走遠。
這也是:
野狼河,一潭水,
沙灘上麵驢打滾,
不是天上鳥兒叫,
而是王八笑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