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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古怪的野小子

  在野狼溝所有小子中,有一個人是不能不提及的,那就是哆來咪。

哆來咪原名杜來怡。在野狼溝一夥野小子中,他被認為是最容易被人忘記且不值得記憶的一個。平時,說他存在吧,大夥們說說笑笑、吵吵嚷嚷、打打鬧鬧的時候,很少有他的身影。說他不存在吧,卻時常啥時候都能聽到他狼哭鬼嚎一樣的笛子聲,又好像無處不在無處在似的。

大人們說他是一個乖娃娃,男娃娃們則認為他是一個鬼影,是一個叫人說不清摸不透又不願意多接近的人;而女娃娃們則認為他像一團泥巴,有時候幹巴巴的讓人覺得很難受,有時候卻粘乎乎的讓人想扔也扔不掉;老師們說他太孤避,獨往獨來,不合群。而他自己則認為自己就是自己,自己願意是這麽個人,就該是這麽個人。反正,說來說去,他還隻能就是這麽個人。

其實,這個小來怡,平時不僅有一些與眾不同的想法,也有一些與眾不同的愛好,隻是他不大和大夥兒在一起,不易被大夥兒發覺罷了。

在人們的心裏,大們最知道的就是他那一根永遠吹不出調子來的破笛子,卻很少知道最與眾不同的,反而是他那些古怪得讓人看不見摸不透的想法。

平時,他除了把那根破笛子吹得惹人煩以外,就喜歡上到山頂上去看風景。早上,他在山頂上看日出,那紅彤彤的太陽拖著紅霞從東山頭冒出來的時候,他常常一個人在山上跳起來,顯得情不自禁。到黃昏來臨的時候,西山上幾乎紅透了半邊天的火燒雲燒得燙手,他的心情又一次激動的不得了,一個人又一次地獨自拍著手在山頂上亂喊亂叫。

現在是中午,盡管熱得出奇,他還是一個人上了山,又一次地來到後山上那個最高處,在這個山頂獨有的一棵小樹下坐了下來。

從這裏看去,眼界寬極了。由綠草、樹木和花草包裹著的群山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一眼望不到邊,像一片綠色的海浪。他憑著自己的想像,怎麽也想不透,在那裏麵,到底有多少條小路,多少河流、多少溝壑、多少人家,多少牛羊,多少兔子、蝴蝶、蜜蜂、鬆鼠和螞蚱,還會有多少永遠讓人摸不清、猜不透的神奇和故事。

此時此刻,不知怎麽的,他不由得想到了虎子,想到了鐵蛋、猴子和皮皮蟲,還想到了花花和山妞,甚至還想到了那條狗,這些瘋透了野透了的小子們,成天隻知道瘋狂瘋跑瘋鬧,你們來這裏看看,來這裏看看呀,在這裏,你們不知道這景色到底有多美。在這裏,山是美的,樹是美的,花是美有,草是美的,包括刮來的風也是美的。在這裏,人,包括咱們這些屁大的毛孩子又是顯得多麽藐小。也許到這裏,你們才會知道,世界上,最偉大的恐怕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他,而是這永存而不朽的大自然。

小來怡的心情是複雜的,就像這起起伏伏的山脈一樣,非常激動。他不由得又拿出了那根永不離身的小竹笛,吱哩哇啦地又吹了起來。

山頂上吹笛子,那種感覺自然不一樣。笛聲高,笛聲脆,自然也傳得遠。對麵山上的牛羊聽見了,不由得回過頭來聽動靜,也惹得那些在半山腰樹下睡覺的小子們瞪著眼睛向山頂上看上一眼後,就從心裏罵一句:“神經病”。

吹煩了,吹累了,小來怡又一次坐下來想心思。

再向遠處看去,灰蒙蒙的,天和地接在一起,什麽也看不見了。

那裏又是些什麽呢?在書上,他曾不止一次地看到過平原,看到過大海,看到過草原、沙漠,也看到過高樓、廠房和美麗的城市,看到過汽車、火車、飛機、輪船,還有那希奇古怪的潛水艇。但是,那一切畢竟也隻能是紙上的東西,那些平原、大海到底在哪兒?到底什麽樣兒?草原、沙漠什麽樣兒?高樓、城市什麽樣兒?火車、輪船、飛機到底又是個什麽樣兒?這裏的群山與大海到底有多少不同?他一個也沒見過,就不由得反問自己,怎麽在咱們這野狼溝什麽也沒有?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難道那些都隻是個假設,是個夢,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要是真的會有,會不會就在那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連眼睛都看不見的地方又會是什麽地方呢?

在村裏的時候,小來怡聽人說過,在學校,也聽老師講過一些。在那裏,花兒會笑,雞兒不叫,牛兒不跑,狗兒不咬。那會是個什麽樣兒?有人說,在那裏,有紅牆綠瓦琉璃磚,有火樹銀花不夜的天。在那裏,地是金的,房是金的,連走的路也是金的,所有的蟲子都是雙眼皮,這會是真的嗎?有人說,那裏的夜晚,星星不眨眼,月亮不發光,可大地上比有星星、月亮還要亮得多,這可能嗎?還有人說,那裏的車子造得像房子,坐在上麵,車下的一切都會走路,樹木、房子和田野一股腦地向後倒著走,能有這麽神奇嗎?是呀,雞兒羊兒怎麽會不叫不咬,星星怎麽會不眨眼,蟲子怎麽會是雙眼皮,房子樹木又怎麽會走路,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說那裏的車子造得像房子,那麽房子會不會也像車子呢?“那裏”又是什麽地方呀?

他想不通,好長時間就是想不通。

(三分之二頁圖:一個像牧童一樣的男孩在山頂上獨自吹笛。一片曠野)

那是夢,肯定是夢,是夢裏才會有的東西呢。

現在,他隻相信一點,在那裏,天是和地接在一起的。既然是接在一起的,從那裏直接上到天上肯定是十分容易的。他想,如果有一天,他自己也能到“那裏”去,他一定上去天上去看一看,去看看那裏的孫猴子、豬八戒,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看看天宮到底什麽樣,看看那些書上和二伯的故事裏才能聽到、看到的稀奇古怪的東西,看看那裏到底有多少好吃的好玩的東西,也試試在天上騰雲駕霧的感覺。如果有可能,他也想能有一天騎著月亮天上遊,然後再摘幾顆星星下來玩,你想,那又會是個什麽樣兒?

現在,他的確想了很多很多,

小來怡的思想是複雜的。複雜的思想有時候就想把一切都想個透,可是世界上的事不見得都能想得通。想著想著,就覺得心裏美滋滋的,一會兒就躺在地上睡著了。這一睡,就真的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和剛才想像中一模一樣的東西。他笑了,笑得幾乎出了聲。

就在這個小來怡坐在後山嶺頭上看著風景想心思的時候,花花和山妞又一次聚在山妞家裏。山妞對花花上一次在後山溝為一隻野山兔而和她爭爭吵吵的事心裏還是感到不痛快,不過時間一長也就過去了。雖然,她已經說服了虎子媽,救出了虎子,可心裏總覺得還有幾分不快。花花說:“你這人,跟你鬧著玩呢,還真記仇啊。”

“哼,鬧著玩,差一點弄丟了,那是鬧著玩嗎。”山妞說。花花也就不死強了。說:“你這死女子,玩一回就嚇怕了,那以後還能幹出大事嗎。”

“以後,以後是什麽樣還說不準呢。”

山妞不說話了,花花也不說話了。好半天以後,那山妞突然輕輕地問了一句:

“花花,你說老師家那些事是誰幹的呢?”

“天,你怎麽又問這事呢,我怎麽知道。”花花說。

“你說是不是你幹的?”

“什麽,淨胡說。”花花發怒了。

“有人這麽說,其實我也不信呢。”

“誰說的,我跟他沒完。”

“算了算了,我真的不信呢。”

“你不信老問這話幹啥?誰說的?你說!我找他算賬。”

“別,別,千萬別這樣。”山妞說。

花花這一次的確不高興了,她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夥家夥會把這樣的事往自己頭上推。

“別,別,千萬別這樣,沒有的事你怕啥,就當我沒說。咱們一塊出去玩吧!”

花花沒有說話。

山妞一看那花花真的生氣了,就有意把聲音提得高高的說:“我說咱們出去玩,你去不去,說話呀。”

花花知道這山妞平時並不主動邀她去玩的。顯然,是為了陪自己。

“出去?去哪兒?”

“隨便哪兒都成。”

“那咱們去窯場吧。”

“大熱天的跑窯場幹嘛?”

“摔鍋鍋。”

“什麽,摔鍋鍋,一個女娃娃摔什麽鍋鍋,真是的。”

“我說你這人真毛病多,別什麽成天女娃娃男娃娃的,我道要看看那個王八小子敢把這事再往我身上推。”

“算了算了,我看還是不去了吧。”

“死女子,你怎麽這樣呢,你自己說的咋能不去呢。”

就這樣,花花是死磨硬纏地把那山妞拉了出去。

窯場的空地上,果然有幾個小子正在那裏玩。這裏麵,自然少不了有虎子、鐵蛋、長毛猴和皮皮蟲他們不拆伴的“四個半”。

這幾個要命的家夥,正一個人一個泥巴團子嘻嘻哈哈汗流浹背地玩著摔鍋鍋。

摔鍋鍋是許多男娃娃常玩的遊戲。隻要把那泥巴捏成鍋盆的樣子,然後反過來在地上使勁地一摔,就會因聚集的氣體而發出響聲,玩起來十分簡單。

虎子玩起這來十分邁力,他已經摔出了五六個,摔得他満頭大汗,可就是每一次都是一個泥團子原原本本地摔在地上,一點響聲都沒有。鐵蛋也摔了五六個,雖然響了,而聲音卻沒有一個響屁大,長毛猴不願意玩這個,就獨自到一側捏泥娃娃玩去了。隻有那皮皮蟲摔一個就“啪”的一聲響一個,而且每一次都會是驚天動地地把那“鍋”底“炸”出一個大大的洞,泥巴濺在他的臉上、身上,差一點打到眼睛裏。每摔一個,他就高興得跳起來。

虎子不服氣,但沒有辦法。他總覺得這種事裏麵肯定包含著一種說不清的什麽訣巧,卻不願意因此而丟麵子,就示意鐵蛋去向皮皮蟲請教,自己卻站在一旁偷著看。

皮皮蟲自然知道虎子的毛病,就故意賣著關子不說話也不玩了。那虎子沒有辦法,一句“有什麽了不起”就坐在地上不動了,“不玩就不玩,我不玩你們也玩不成。”

正在這時,那花花和山妞走了過來,看到這幾個小子又在一起為摔鍋鍋的事吵吵鬧鬧鬧別扭,就笑著說:“這有啥呢,幾個臭小為這事堵氣,值嗎?”

虎子看了那花花一眼,意思是說,哼,快滾一邊去,你一個死女子知道什麽。

花花利利索索地捏好一個使勁地在地上一摔,嗬,那響聲竟然跟皮皮蟲的差不多。

這個死女子,我們男娃娃在一起玩,你呈什麽能。

這一來,雖然那虎子表麵上還裝腔作勢地擺著臭架子,可心裏也有幾分服氣了。鐵蛋跑過去死皮賴臉地向花花求教。花花接過泥巴就看也沒看地摔在地上:“笨蛋,這有啥難的,弄這事,你們還真不如我呢。”

其結果,自然不會有響聲。惹得大夥隻是一頓笑。

虎了為了為自己爭麵子,隻說了一句:“嗨,這有什麽難的,不就是那一點點小巧門嗎,還用得著人教嗎,真笨。”

虎子的這一句話可把花花和鐵蛋都給說怒了,兩個人各抓起一個泥巴蛋子就向虎子砸去。那虎子並沒有反抗,隻是一笑就耍了一個鬼臉後,就把一個真的給摔響了。惹得大家都跟著笑。

這一來,那虎子又得意得不得了。

小來怡哆來咪獨自在山頂上看風景想心思後,從一條小路上走下來。路過窯場的時候,發現這一夥人正在這裏為一點小事吵吵鬧鬧。仔細一聽,才知道是為摔鍋鍋的事。不由得一笑:“值嗎?”

大夥兒都知道這家夥平時並不跟大家一起玩,於是就誰也沒喊他,誰也沒注意他。皮皮蟲見哆來咪過來,就隨便扔給他一塊泥巴。

這時候的山妞,卻用一種別樣的眼睛看著他,好像從來就不認識似的。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小子今天興致反而特別高,好像早有準備似的。拿起泥巴就去捏泥人去了。真是個怪人,時常讓人琢磨不透。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最不愛多事的怪小子突然停了下來,輕輕地說了一句:“嗨,我怎麽看鍾老師牆上的泥巴和這一個樣呢。”

虎子一聽這話,很是不高興,啪的一下把一塊泥巴摔在地上,隨口說了一句:“愛玩就玩,不玩滾一邊去!說這話幹啥。”惹得不少人好是一陣笑。

“這就怪了,不準人說話,這算什麽事啊。我敢肯定,做壞事的人肯定就在咱們這些人中間,你有本事站出來,站出來啊,好漢做事好漢當嘛。”

這時候,花花接了話茬:“對呀,你有本事做壞事卻不敢承認,你說你算個什麽東西呢。”就這一句,把旁邊的長毛猴和皮皮蟲說得很是一陣糊塗。虎子再也不說話了。

小來怡說完,又去捏他的小泥人了,接著又捏了一頭牛。這一來那皮皮蟲急了:“你小子捏那麽多牛幹嘛,難道你就一輩子想當個放牛娃嗎?”

看來連這個精明的皮皮蟲也不知道他到底不個什麽樣的人,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你八成就隻會捏牛吧。”那猴子多少帶有幾分挖苦似的說。

小來怡並沒有生氣,他不慌不忙地繼續捏著他的泥巴。

這時候,隻見那小來怡又捏了一座房子,並用小木棍把那個門窗刻劃得活靈活現,緊接著又捏出了一棵又粗又高的樹木。

嗬,他捏這個幹嘛呀?

更令人奇怪的是,房子就是房子,樹木就是樹木,他卻偏偏給那房子安了四個輪子,給那樹木安了兩條腿。

這是什麽?

呀,真是成精了。

花花平時最看不起這個小來怡哆來咪,現在看他捏來捏去捏出了幾個怪物,跑過來拿起一個就摔在地上:“哼,還以為你能弄出多大世事呢,這算個狗屁,還沒有摔鍋鍋好玩呢。”

就在另一側虎子認為他的泥鍋鍋摔得最響的那一刻,小來怡哆來咪也把自己的那些泥娃娃一起重新揉成了泥團,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走了。

“哆來咪,哆來咪,

哆來咪法索啦西……

小來怡又吹起了他的破笛子,長毛猴和皮皮蟲看到為這一切,硬是愣了一下,然後也把那泥巴扔得老遠老遠。花花和山妞也靜靜地站在那裏,不知說什麽好。

哼,這人,怎麽回事呀,真是古怪到家了。

這真是:

男娃娃,女娃娃,

有個娃娃怪到家。

吱吱啦啦愛吹笛,

還在家裏玩泥巴。

要問他是哪一位?

哆來咪來咪索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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