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小子

四、挑戰“傻老頭”

　　黑虎這一天真是窩囊透了，他真沒想到自己會在放假的這一天受到這麽大的羞辱。牆倒眾人推，氣得他一回到家就躺在炕上，一口東西也不吃，一句話也不說，家裏人問他，他也是一句不吭。急得人不知說什麽好。

虎子媽見兒子回來，也不知是因為高興還因為擔心，反正隻知道前後圍著兒子轉。一會兒問問這，一會兒問那，末了，當然少不了問起這個學期的成績，問得那虎子好害怕，也好心煩。

現在，他恨那一邦子王八小子太欺人，他恨鐵蛋那小子，恨花花那死女子，甚至恨那個愛吹破笛的哆來咪。他覺得，自己已經被嘲弄得一點麵子也沒有了。現在，他更恨的還是那位傻老頭老師。因為，今天的一切，要不是他的多事，怎麽會有這一切呢，尤其是對今天平白無故地冤枉自己更是憤恨至極。因此，剛剛躺了一會兒後，他又一下子爬起來，像一頭瘋牛一樣，任憑家人怎麽喊，他連頭也沒回地向後山根跑去。

一陣風吹來，多少有了幾分涼意。其實，到這時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兒去。隻是覺得有一種趄喪和百無聊賴的感覺。

沒有了這幾個搗蛋鬼小子，村子裏安靜了許多。安靜得讓他又覺得十分孤獨，十分寂寞，甚至有幾分淒涼。

一會兒，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走上了一個小山丘。

站在一個土丘上，看到漫山遍野紅的花，綠的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給人一種快樂的感覺，而惟獨自己窩囊到這種地步。這是怎麽回事呢。

再往不遠處看去，就是那瘦老頭鍾老師家的房子。過去，在他的心裏，老師，那是世界上最為神聖的人，神聖的人必然有一個最為神聖的家。可是，今天看來，那又算個什麽呀。幾間並不起眼的土坯房子和別的房子並沒有什麽兩樣。有時候，叫人看起來似乎有點淒涼。可就在這個房子裏，出了那麽個人。就是這麽個人，整整地統治了自己五年了，你說你好好教你的書好了，為啥偏偏要多管那麽多閑事，有些事你管得著嗎。唉，有什麽辦法呢。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那老頭老師向那個房子走去。看來他是到這時候才知道回來的。他還是那不緊不慢地走著路，還是那麽低著頭，背著手，好像有什麽心事。虎子一看到這就來氣。這個害人精，不僅害了別人也害了他自己，你說你，又是何苦呢。

他立即想到了報複。

可是，小雞兒找狐狸算賬，老鼠要找貓報複，能行嗎？他沒有辦法。

“二……”他本來想喊“二三四五六，死了小老頭。”可剛一出口，又覺得不是個時候，就停了下來。

他突然發現，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不小的窯場，那是他們常常玩泥巴的地方。在那裏，他們曾經不至一次地摔鍋鍋，捏小狗，打泥仗，玩得多開心呀。而現在，什麽也沒有了，淨淨的，亂亂的，隻剩下一堆一點用處也沒有的爛泥巴。他的心裏有幾分氣憤，也有幾分淒涼。窩囊，真是窩囊。他的火氣更大了。也就在這一會兒，他靈機一動，不由得又笑出聲來。

泥巴，嘿，泥巴，這可是個好東西。他靈機一動，立即跑了下去。又在那裏挖了一大堆泥巴，然後偷偷地溜到鍾老師那個小房子的一側，把那些泥巴弄成一個一個的小泥蛋子，又一個又個地向那牆上扔出去，一塊，二塊，隻要砸上去就成一個泥餅子再也掉不下來。

嗬，美，實在是美。他越砸越來勁，也越砸越來氣，不一會兒，那本來還算光溜的土牆上就成了一片泥疙瘩組成的麻子臉。啊哈！看你以後還再欺負人。

眼看一大塊泥巴快要砸完了，他才停了下來，心裏多少有幾分得意。可是當他還想繼續他的“傑作”的時候，突然聽到裏麵有動靜，這小子，扔下剩下的泥巴就趕緊向一側逃跑而去。

現在，他滿足了。憋了一天的氣在這一會兒才算釋放了一大半。他一高興就要回家睡覺去了。

剛走出不多遠，又發現前麵的不遠處有一群雞。山裏人養雞，從來沒有什麽籠子的，所以在這裏的雞、鴨都特別自由，放置於山野，除了各自還有個主兒以外，和野雞並沒有多少差別。在這一群雞裏邊，有一隻大公雞的個兒顯得特別大，紅紅的冠子，花花的羽毛顯得特別出眾，尤其是它仰天打鳴的時候，那種高傲的勁兒足以讓其它小生靈產生幾分畏懼。

這是一隻十分有名有大公雞。平時，鐵蛋他們最不愛這隻大公雞，因為它因為自己大、自己肥而經常欺負其它的小雞。弄得整個雞群不得安靜。而虎子卻是喜歡它的，因為他覺得它不光美麗，漂亮，而且有一種男子漢的豪氣，沒有這種勁頭，那活到這個世上多窩囊。而今天，他卻特別反感那隻大公雞，因為它知道，那正是鍾老師家養的一隻凶惡的公雞。真是怪了，人在世上欺負人，難道雞生來也該欺負雞，難道天底下的世事全成你家的了不成？

虎子剛剛好了一點的心情一下子又來了氣。他像一隻老鷹一樣一下子撲向雞群。接著，又隨手撿起一個小石頭向雞群砸去。雞群一下子亂成一鍋粥。飛的、跑的，還有那大叫小叫的一個個都逃命似的向遠處跑去。就連那隻凶乎乎的大公雞也一下子飛到一棵小樹枝上，咯咯咯地回過頭來看動靜。惹得遠處的那一條大黃狗也有意湊熱鬧似的汪汪直叫。

虎子一下子來勁了。哼，原來也是紙老虎，沒多大能耐。

他要趁著勁兒繼續追擊。他要徹底看看這個凶乎乎的家夥到底能狼狽成什麽樣。

可是當他再一次追去的時候，那一群大大小小的雞兒早已跑遠了。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和雞兒比賽的能力實際上也是那麽有限。

奇怪的是，那隻大公雞這一次卻並沒有跑遠，它隻是從這棵樹上飛到了那一棵樹上就再也不走了，又一次咯咯咯地回頭來看動靜。好像在有意挑戰似的。

嘿，你還真行啊。難道真的和我絞上勁了？

他那一股本來已經消了一半的氣又一次湧上了頭頂。他也不再追了，掏出一個小彈弓就要來一個點射。我就不信，看看到底誰的能耐大。

他裝好子彈開始瞄準，恨不得一下子徹底要了它的命。

（這裏有一個整頁插圖，圖的內容是：大山深處的一棵樹上有一隻雞，雞驚慌地向下看動靜。虎子正用彈弓向雞射擊著。旁邊的一條狗注視著，有疑惑不解的樣子。半山腰裏，有幾頭牛羊回頭看著。這個圖也可以作為封麵插圖）

子彈射出去了。啪的一聲，不偏不倚，剛好射在那公雞的一隻腿上。可憐的大公雞，這一次徹底驚飛了，飛行中，發出了吵啞的慘叫聲。沒飛出多遠，當它再一次落在地麵上的時候，那一隻腿已經不能動了，隻有用那僅有的另一隻腿跳著蹦著向遠處逃命而去。

“哈哈哈哈！”這一下虎子高興了，他的戰勝欲徹底得到了滿足。他將那個小彈弓裝進口袋，高興得在原地打了一個滾兒後，就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虎子的行為引起了村裏不少人的注意，有些已經看動靜。這可不得了，他一看到這陣勢，心裏有幾分害怕起來，立即像做賊一樣就溜進了路旁的包穀地不見了。

這正是：

小虎子，真無趣，

竟拿小雞來出氣。

今日占了小便宜，

不知明日能咋的？